薛筱筱被他夸得有些心虚,自己有那么好看吗,还雪肤花貌……那可是用来形容大美人的词!
可心中又免不了有些得意,她从车壁的暗格里摸出一枚双鱼纹小铜镜,举到面前照了照,没觉得自己雪肤花貌,但眉眼弯弯,显然很高兴。
被人一夸就笑成这样也太不矜持了。薛筱筱努力地板起脸,但嘴角的小梨涡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裴无咎的指尖点在那小梨涡上。
他想起了刚刚封了顺妃的薛姗姗,那人虽然跟他的小王妃是姐妹,但心术不正,又在小王妃这里吃过瘪,现在一朝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没准要起什么坏心思。
眸光转深,裴无咎松开了手,不过是个妃子罢了,真敢为难他的雪宝宝,干脆派人杀了,永绝后患。
薛筱筱可没料到这一转眼的工夫,裴无咎的思路已经从夸赞她的容貌转换到了杀人,她抿着唇一笑,想着算了,被自己的情郎夸赞也不需要矜持,干脆大大方方地享受了。
投桃报李,她也回夸:“殿下仙人之姿,俊美无俦,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也包括女子,她偷偷地加了一句。
裴无咎睨了她一眼,“筱筱雪肤花貌,冰肌玉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薛筱筱:“……”所以他们两个是在这里尴尬地互相吹捧吗?
“哈哈哈哈——”看着她圆溜溜的杏眼渐渐呆滞,裴无咎笑出声来。
愉悦的笑声越过卷起的车帘,在空寂的山林中传开,前面开路的长安和后面压阵的永吉齐齐愣了一下,眼睛亮了。
两人决定了要来泡温泉,早有侍卫快马过来,吩咐这边做好准备,及待马车到达,房间已经擦拭得一尘不染,饭菜也准备好了。
裴无咎中午吃得有些多,还连喝了三盅当归羊肉汤,到现在也不是很饿,慢条斯理地夹了鱼肉,细致地剔了鱼刺,放到他的小王妃碗里。
薛筱筱急着泡温泉,吃得太饱也不好,只用了小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筷子。
两人到了后院,行过一小段青石板路,绕过一排细密的花木屏障,就是左右两汪温泉。温泉边的木椅上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棉巾子和新的衣衫,裴无咎的在左侧,薛筱筱的在右侧。
裴无咎脸色一沉,“这是谁准备的?”
还能是谁准备的,肯定是她的两个丫鬟呗。薛筱筱最怕他找自己丫鬟的麻烦,连忙问:“怎么了,衣服不合殿下的心意吗?我让她们换过。还是说殿下更喜欢右边这个汤池?”
裴无咎冷哼一声,“哪个汤池倒是无所谓,但筱筱是我的王妃,理应跟我一起。”
薛筱筱纤长的睫毛慢慢地眨巴两下,把他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小脸慢慢红了——什么意思,他要和她泡一个池子?
“不、不好吧。”薛筱筱不愿意。虽然两汪温泉也就隔着一丛花木,上次那花木还被他掀开了,虽然她泡温泉的时候也是穿着衣服的,但那薄薄的中衣是贴在身上的,湿漉漉裹着,这要是泡在一个池子里,也太尴尬了。
“有什么不好,咱们是夫妻,理应如此。”裴无咎捏着她的手不放,“再说,就算筱筱不担心我有个什么意外状况,我也担心雪宝宝被温泉给泡化了。”
薛筱筱:“……”雪宝宝被温泉给泡化了是什么鬼?
不过,这一次裴无咎寒毒发作得厉害,中午才堪堪醒过来,还真的有可能会出什么意外状况。想到这里,薛筱筱小脑袋点了点,乖巧地应道:“好,我跟殿下一起泡。”
她先把裴无咎推到左边的温泉,又回右边拿上自己的衣裙和棉巾子,绕过花木,放到左边的长椅上。
裴无咎已经进了汤池,他去了外袍,只穿着薄薄的中衣,此时那雪白柔软的中衣被水浸透,果然像薛筱筱想的那样,湿漉漉地裹着,将他那修劲有力的好身材勾勒得十分清晰。布料被水浸成了半透明,贴在肌肤上,欲透不透反而更加诱人。
薛筱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裴无咎黑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毫无表情,惯常的高冷矜贵,让薛筱筱不禁为自己龌龊的想法而脸红。
看了裴无咎的示范,薛筱筱决定一件外衫都不脱,只把鞋子蹬掉,白色的罗袜扯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裴无咎目力极佳,眼看着她白生生的光脚丫踩在汉白玉的石沿上,脚踝纤细,脚背微微拱起,雪腻娇嫩,那脚趾胖乎乎的,一颗一颗像是粉雕玉琢的藕芽。
雪足诱人,偏偏主人毫无自觉,噗通一下扎进水里,片刻之后又冒出水面,小脑袋一甩,跟落水的狗子甩毛似的,甩出一串晶莹的水珠,落在裴无咎的额上。
“哈哈哈,夏天泡温泉也很舒服嘛!”薛筱筱很开心,看了裴无咎一眼,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吓人,她下意识警惕起来,游到离他最远的地方,靠在池壁上,跟他面对面。幸好这汤池够大,他们两个这样对面坐着,谁也不会碰到谁。
她的衣裙都没脱,半臂浸了水,包裹着玲珑的身子,丁香色的绫裙在水面铺开,像是一朵盛开的朝颜花。
裴无咎勾了勾唇,“筱筱饮酒吗?”
薛筱筱眼睛一亮,“还有酒?”
裴无咎吩咐一声,长安将酒送到角门处,朱槿碧桃捧着木盆过来,一个放到裴无咎身边,里面是秋露白,一个放到薛筱筱身边,里面的小酒壶里是百花酿。
捏起薄胎小酒杯,薛筱筱小心地往里面倒酒,不想洒出来,她只倒了半杯。裴无咎看到了,笑道:“这百花酿最适合女子饮用,不是烈酒,筱筱尽管喝。”
薛筱筱并不是怕醉,而是有些舍不得。要知道这酒是粮食的精华,要好多粮食才能酿出这一壶酒。毕竟是末世生活的人,那种爱惜粮食的性格就算到了食物丰足的朝代,一时半会的还是没改过来。这种用粮食酿出来的酒液,她是一滴都不想浪费。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酒味不是很浓,味道清甜,花香浓郁,怪不得叫百花酿。
薛筱筱十分喜欢,一仰脖子,半杯酒一饮而尽,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裴无咎没想到小王妃是这么豪迈地饮法,他说尽管喝是让她不用那么小心地倒半杯,并不是让她敞开了当水一样随便喝,“毕竟是酒,喝多了还是会醉的,筱筱喝慢些。”
薛筱筱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续满杯,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个真好喝呀!”
两杯下肚,薛筱筱醺醺然乐陶陶,伸长手臂摘了一朵鲜花,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扯开放到水里,美滋滋地在花瓣中间转了一圈,又懒洋洋地靠在池壁上,嘴里哼着轻快的曲子,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水。
上次来泡温泉裴无咎也听过她哼曲,荒腔走板没个调子,但小姑娘声音软,娇娇的,听起来还挺好听。现在她就在他的眼前,那软软的嗓音就像挠在他心上的小羽毛,勾人的紧。
她惬意无比,杏眸半阖,指尖还捏着薄胎小酒杯,时不时抿上一口,每到这时,哼唱的曲子就会中断。
裴无咎也不急,反正他有一整晚的时间,足够把一首曲子听完。
她哼完一曲,又换一曲。
都是裴无咎没听过的,但他莫名就觉得她应该是唱串了,把好几首曲子胡乱串到一起的那种。或许她本来就是随兴而发,想到哪里唱到哪里。
他并不在乎对错,身边有她陪着,她还如此开心,这就够了。
薛筱筱确实开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一边用脚打水,时不时还用脚趾夹住一片花瓣,“呵呵呵”地笑几声再松开,颇为傻气。
看在裴无咎的眼里,却没有傻气,小王妃一举一动,都是勾人的妖精气。
她摇头晃脑,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捏着小酒杯的兰花指娇气地翘着,那白生生的脚趾夹着一片鲜红的花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裴无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沿着池壁慢慢挪动,最终靠在了薛筱筱的身边。
薛筱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歪着小脑袋,问道:“殿下,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裴无咎笑得温和无害,“看筱筱喝得这么香甜,我也有些馋这百花酿了,筱筱,给我喝一口,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薛筱筱大方地把手边的木盆一推,豪气地一摆手,“尽管喝!”
裴无咎捏住她的手腕,从她的手里抢出了小酒杯。
薛筱筱不乐意了,杏眸瞪得圆溜溜的,“用你自己的酒杯呀,抢我的做什么?!”
“我的酒杯喝过秋露白了,再倒百花酿味道就串了。”裴无咎耐心地解释。
薛筱筱圆溜溜的杏眸慢慢地变成了半阖,又恢复了刚才懒洋洋的惬意样子,“哦,那你用吧。”
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喝的秋露白……好喝吗?”
裴无咎点点头,“好喝,但是比百花酿更烈,不适合筱筱。”
薛筱筱盯着他的木盆,舌尖舔了下嘴角,“我想尝尝。”
裴无咎用自己木盆里的酒杯,给她倒了一点点秋露白,只有一个酒底,递给她,“只许喝这么点。”
薛筱筱不满地嘟了一下唇,倒也没说什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裴无咎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听到薛筱筱一阵猛烈地咳嗽,她小脸涨红,吐着舌头,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
裴无咎额头青筋一跳,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再摧残她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着她顺气。
好半天,薛筱筱才缓过劲来,眼尾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欲落不落,苦着脸抱怨道:“这是酒吗?这是朝天椒吧?!”跟百花酿也差太多了,一口都差点要了命。
裴无咎失笑,“我的错,我该告诉筱筱先用舌尖尝一下的。”
“跟你没关系啦,”薛筱筱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冒失就怪怨别人,她好心地推介道:“你尝尝百花酿吧,比你那秋露白好喝一百倍,不,一千倍!”
裴无咎刚才就已经把她的酒杯抢走了,要不是她打岔喝秋露白,现在他已经用她的小酒杯喝到她的酒了。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百花酿,慢悠悠抿了一口,“果然好喝。”虽然太甜了并不适合他,但这是小王妃用过的酒杯,意味自然不同。
薛筱筱咽了下口水。
裴无咎注意到了,把酒杯往她跟前一送,“来,筱筱也喝一口。”
薛筱筱:“……可、可你刚用过这酒杯。”
裴无咎一脸无辜,“怎么,筱筱是在嫌弃我吗?我刚才也没嫌弃筱筱呀。还是说,你想用那个刚刚盛过秋露白的酒杯?”
薛筱筱脑子醺醺,只觉得绝对不能用那个辣死人不偿命的秋露白酒杯,完全没想到应该喊人再送两个杯子过来,被裴无咎一说,又觉得自己不用这个酒杯喝一口就有嫌弃人家的嫌疑,分明人家刚才也是大度地用了她用过的杯子。
“唔,不要那个秋露白的。”薛筱筱接过他手里的百花酿,抿了一大口,“还是这个好喝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了一杯之后,薛筱筱突然笑了起来。
裴无咎疑惑地看着她。
薛筱筱捂着嘴笑了一会儿,纤白的手指抬起,指了指那个秋露白酒杯,“那个……是殿下用过的,我又用它喝了秋露白。”再指指那个百花酿酒杯,“这个,是我用的,殿下又用它喝了百花酿。”
她说完,又笑了几声,揉了揉眼睛,有种困倦的慵懒,“那咱们岂不是等于喝了交杯酒呀,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发现裴无咎没有笑,黑眸幽深,静静地看着她。薛筱筱尴尬了,“啊?怎么,你不觉得呀?”
裴无咎冷哼一声,“这就算交杯酒了?我教你什么叫交杯酒,筱筱想不想知道?”
薛筱筱很是好学,小脑袋一点,脆生生地应了:“想!”
裴无咎很满意她的态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捏住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秋露白,给她倒了一杯百花酿,先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环住他的脖颈,再把酒杯塞到她的手里,自己端起那杯秋露白,绕过她纤细白嫩的脖颈。
两人你勾着我的脖子,我环着你的脖颈,脸颊相贴,呼吸相闻。
裴无咎侧头,在她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声音暗哑,“筱筱,这才是交杯酒,来,喝光它。”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柔缱绻,薛筱筱不自觉被他蛊惑了,薄胎小酒杯抵在唇边,一饮而尽。喝完,她已是微醺,顺势靠在裴无咎的肩头,不肯起来。
裴无咎把她手里的酒杯抠出来放回木盆,抱着她靠在池壁上。
清冽的雪后松柏味道环绕着她,熟悉得令人心安。薛筱筱额头抵在他的肩窝蹭了蹭,低声喃喃道:“无咎,要是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该有多好。”
裴无咎沉默片刻,大手罩在了她的后脑勺,“咱们都喝过交杯酒了,自然是要过一辈子的。”
说完,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腰上是他有力的双臂,身前是他坚实的胸膛,周边环绕着热烘烘的温泉水,薛筱筱感觉自己被密密匝匝地包裹着,像是未出生的胎儿浸泡着羊水,幸福又安全,她闭上眼睛,用全部的身心去感觉他。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跟中午喂当归羊肉汤很不一样。
裴无咎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引导着她,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教导着自己的学生,就跟手把手教她握笔一样,一笔一划,笔尖该如何落下,又该向哪里用力。
渐渐地,老师失去了从容,变得激烈。
他长驱直入攻势迅猛,她左右支绌难以招架。
她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想要离他远远的,却被男人扣住了手腕,强硬地折到背后。这个姿势迫使她挺胸抬头,将自己更多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裴无咎黑眸中墨云翻涌,那目光竟然烫得薛筱筱身子瑟缩。
他将她扣在怀里,不许她有丝毫的退却,动作却变得温柔,细致的吻落在她的唇角,耳尖,细白的脖颈……
温凉的薄唇渐渐越过锁骨,继续向下……
薛筱筱挣扎两下,没能挣脱,脑羞成怒,迷迷糊糊地抬腿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