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并不想跟薛姗姗有任何不清不白,他不喜欢薛姗姗,更不想碰父皇沾染过的女人。但权衡利弊,他现在只能咽下这口气。
“我何德何能,能得顺妃如此青眼?”裴琅俊朗的脸上笑意温柔。
薛姗姗满脸娇羞,低声道:“我、我不喜欢殿下喊我顺妃,阿琅,你、你喊我的名字可以吗?”
“姗姗。”裴琅压下了心中的厌恶,桃花眼中满是柔情,仿佛在唤自己的心上人。
“阿琅!”薛姗姗心中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她激动地扑进了裴琅的怀里。
裴琅吓了一跳,飞快地左右看看,恰好看到太子遥遥进了龙极宫。
“小心!”裴琅一把推开薛姗姗。
薛姗姗不明所以,愣了一下,眼中含上了泪,“阿琅是在厌弃我吗?”
裴琅低声道:“我怎么会厌弃姗姗?只是这里是龙极宫,人多眼杂,你看,太子进来了。”
隔着密密的一排细竹,薛姗姗确实看到了太子的身影,同时,太子也看到了这边隐约有人,穿的恰好是朱红色亲王服,那肩上绣着的四爪金蠎折射着一道光线,刺入他的眼睛。
大雍朝能穿亲王服的只有裴无咎和裴琅,看高度这人是站着的,那就只能是裴琅。太子走了过来,“阿琅?”
裴琅推了一下薛姗姗,低声急道:“快走!”就算他和薛姗姗什么都没做,孤男寡女站在这夹道处,也非常得不合适,更何况他此时心中有鬼,既怕太子猜疑,又不想让太子知道薛姗姗是他的眼线。
薛姗姗也知道轻重缓急,点点头,没有说话,疾步而去。
太子走得近了,更能确定那边就是裴琅。他拨开密竹看了过来,“阿琅在这里做什么?”
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道樱粉色的身影拐过了墙角,“那是谁?”
“哪里有人?”裴琅若无其事地看了过去,“哦,也许是从那里经过的宫女吧。”
太子拍了拍裴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龙极宫里的一切都是父皇的,阿琅要是真看上哪个宫女,可以光明正大地问父皇讨要了去,只是莫要暗渡陈仓。”他和裴琅是大雍朝仅有的两位皇子,皇宫里对他们示好的宫女层出不穷,真有喜欢的宫女,开口讨要了也不是大事。
裴琅一阵恶寒。
他拿不准太子究竟有没有看到薛姗姗,太子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试探。就算太子没有怀疑到薛姗姗身上,但看到他和龙极宫的小宫女说话,第一个反应难道不该是他在父皇身边安插了眼线吗?
这样故作轻松地说着话,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尤其是太子看了父皇的遗诏,明明知道在父皇驾崩之后他就要被鸩杀,甚至还是太子亲自下手,他是怎么做到这样若无其事笑着跟他说话的?
一脸的兄弟情深,只让他觉得阴险无比。
裴琅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捏了捏手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太子也是来见父皇的?走,一起进去。”
太子犹未察觉裴琅态度冷淡,听他没有接自己的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宫女阿琅可以随便,只是这龙极宫里有一个女子,是阿琅不能碰的。”刚才的背影一闪而过,他总觉得有点像是薛姗姗,那种樱粉色的半臂,不像是普通宫女穿的衣服。
他是好意提醒,裴琅却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立刻断定太子这是看到薛姗姗了。
他一直不是很能想通父皇为什么要杀他,但帝王心术,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说起来一共就两个儿子,父皇还不是非要制衡,分明立了太子为储君,却非要用他来打压太子。反过来,父皇想让太子杀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现在他在父皇心里已经成了必死之人,要是再加上一条罔顾人伦秽乱后宫,那他活不了几天了。
“太子这是想什么呢,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裴琅正色道。
太子一笑,“我自然知道。”他们兄弟两个,不,三个,论容貌来说,裴无咎第一,裴琅第二,两个都是俊美无俦的,论身份来说,一个太子两个亲王,不知道被多少宫女试图攀附,但三人谁也没动过这些女子。
太子略过此事不提,裴琅却惊疑不定,总觉得今日的事情被太子撞破,他虽然没有追问,心里却不一定怎么盘算着对付自己。
裴琅本来想着父皇一时半会驾崩不了,他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谋一条生路,现在他却急了。
必须得尽快!
要立刻开始着手布置!
……
安王府。
裴无咎这两日心情甚好,眉目舒展,漆黑的凤眸中时时带着笑意。
薛筱筱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自从库房里发生了酱酱酿酿的事,这家伙就跟刚开了荤的馋猫似的,晚上总要厮磨一番,尤其他还把那册避火图带到了卧房,拉着她一同欣赏,说是提前学习。
“殿下,你不用去点卯吗?”薛筱筱很好奇他一连多日不出门竟然也没事,她感觉裴无咎颇有昏君潜质,就那种芙蓉帐暖不早朝的。
裴无咎坐在大书案后面,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只是不去点卯而已,我这不是还处理公务着呢,又没荒废。”反正对他来说,在六部衙门也好,在家中书房也罢,该处理的公务并不会有差别,只是不想离开小王妃而已。
尤其现在他知晓了她的心意,几乎恨不得时时相伴。
再加上这两日她帮着他纾解过,裴无咎更舍不得离开她。
薛筱筱窝在窗下的软榻上,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捧着碗沙冰吃得津津有味。他去不去衙门她并不是很在意,相反,他在家里陪着她,她还更喜欢。
菱花窗半开,有微风送入。
一团雪白轻巧地跃上窗台,裴无咎察觉到了,抬眸看去,刚想提醒薛筱筱,那雪白的毛团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薛筱筱的肚子上。
薛筱筱:“……”
她嘴巴张开,一声尖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杏眼整得圆溜溜的,跟雪团面面相觑。
“殿殿殿殿下!”薛筱筱生恐它受到惊吓亮出利爪,轻声地喊着裴无咎,焦急又害怕。
裴无咎知道她害怕这些东西,别看她天天抱着那玉兔和十二生肖的玉雕把玩,但她从来不敢靠近这些活物。
但小姑娘和雪团惊恐对视,两个的眼睛都那么圆,还都是琥珀色的,看起来非常喜感。
他实在不知这小小毛团有什么可怕的,他的小王妃手持小弩射死了那么多黑衣人都能面不改色,偏偏对着这只小猫吓得不敢动弹。
他轮椅一划,到了软榻边,一把揪着小猫的后颈皮拎了起来。
小猫离开了她的身体,被裴无咎捏着,老老实实地窝在他腿上,薛筱筱放松下来,抚了抚胳膊,让炸起的汗毛落下。
她盯着小猫看了看,“这是林妙香的猫,叫雪团。”
裴无咎眉头一皱,“这什么名字?小猫还起什么名字,就叫小猫行了!”他的小王妃才是雪宝宝,一个猫也该带“雪”?
“雪团很好听。”薛筱筱认真地说道。她盯着裴无咎手里的小猫,乖巧可爱,浑身的毛发柔软细密,洁白蓬松。
刚才小猫跳到她的肚子上,她的手指刚好埋在那软软的毛皮里,软软的,热乎乎的,薛筱筱捏了捏手指,竟然想再摸一下。
“殿下,你按住它别让它乱动。”
裴无咎知道她怕这些,“放心,它不会动的。”他的手指就搁在小猫的脖颈处,敢吓到他的小王妃就一把捏死。
小猫似乎感觉到了大魔王的恶意,乖巧地伏在他手下,一动不动。
薛筱筱咬了下嘴唇,一根细白的手指翘起,试探着伸了过来,在小猫柔软洁白的毛皮上轻轻蹭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呀!”薛筱筱眼睛一亮,这毛绒绒的手感,绝了!
裴无咎嘴角一抽:“……”
他以为小王妃说别让小猫乱动是害怕,原来是她想趁机摸一摸。
雪团看着薛筱筱,奶声奶气地“喵呜”着,相比按着它的男人,它感觉这个女人才是温柔的。
薛筱筱咽了下口水,有裴无咎按着小猫,她胆子大了些,手指在雪团的背上轻轻抚过,那蓬松的白色软毛没过她的指尖。
她还想再摸一下,小猫的主人就找了过来,“王爷,王妃,妾身的小猫是不是跑过来了?”
林妙香听到薛筱筱说了“进”,才施施然进了屋。
她今日特意妆扮过,海棠红的齐胸襦裙映衬着白皙的肌肤,随云髻上的流苏花钗随着福礼起身的动作轻轻一晃,娇俏明艳。
只是王妃在盯着她的小猫,而王爷在盯着王妃,谁也没有注意到。
“雪团在屋里待不住,妾身想抱着它出来转转,没想到它跑到这里来了,给王爷王妃添乱了。”林妙香说道。
薛筱筱还在回味那蓬松的毛绒绒手感,“没事,它这么小又乖巧,不会惹事的,你也不用拘着它,尽管放它出来玩耍。”
“谢王妃。”林妙香看雪团窝在裴无咎手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显然是被裴无咎吓到了,她伸出手去,“王爷,我来抱它吧。”
裴无咎早就看这小猫不顺眼了,好好的非要起什么名字,还带上了“雪”字,装巧卖乖勾着他的小王妃抚摸。
他不想松手,怕小猫乱跑乱跳吓到小王妃,拎起小猫的后颈皮塞给林妙香,“去吧。”
林妙香伸手将雪团拢进怀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翘起的尖尖尾指刚好从裴无咎的手背上划过。
她的指甲有些尖,带起了一丝红痕,落在裴无咎冷白的肌肤上,很是明显。
裴无咎:“……”
薛筱筱:“……”
作者有话要说: 无咎:啊啊啊,我被别的女人碰了!
筱筱:啊啊啊,你不干净了!
第076章
薛筱筱疑惑地看了林妙香一眼。
她之所以跟两个侍妾相处得还可以, 也是因为知道她们心中各有喜欢的人。乔静婵喜欢的是章铭,林妙香喜欢的人是谁她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裴无咎,那个画像上的男子是站着的,穿着玉白色的锦袍, 而裴无咎昔日没有中寒毒的时候,多是玄衣。
再说,林妙香对裴无咎分明是惧怕有余, 并无爱慕,这一点薛筱筱还是能看出来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林妙香的小猫从来没有抱出来过,而且就算她想抱着小猫散步,主院离林妙香住的地方甚远, 如果不是专门过来, 是不会散步到这边的,更应该去湖边之类风景好的地方。
薛筱筱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几乎可以确定, 林妙香是冲着裴无咎来的。她借着抱猫, 尾指在裴无咎手背上划过, 分明是故意的。
“哎呀!”林妙香似乎才刚注意到把裴无咎的手弄得红了一条, 惊叫一声,“妾身该死!王爷,您没事吧?”
她愧疚自责地看着裴无咎,盈盈双目中竟然泛起了泪花,“王爷, 都是妾身的错。”
她说着话,想要去握住裴无咎的手。
裴无咎眼疾手快,迅速地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开玩笑,小王妃可就在一边看着呢,刚才被指甲划了那是林妙香借着接他手里的猫,他完全没有防备,要是现在他被林妙香抓了手,小王妃肯定要生气的,毕竟她可是刚刚表明过态度,不能接受他跟别的女人有染。
以裴无咎的身手,要是在这种有了防备的情况下还被林妙香碰到,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裴无咎可不想惹小王妃生气,林妙香没能抓住他的手,倒是小猫趁机从她的臂弯里跳了出去。它似乎对裴无咎有了阴影,想要离他远些,离开了窗下的软榻处,朝着屋中跑去。
林妙香连忙追了过去,“雪团,别乱跑呀。”
她追到了大书案边,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书案上的公文,似乎没看到什么要紧的东西。林妙香俯身把雪团重新抱到怀里,回头一看,愣了一下。
裴无咎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薛筱筱则是窝在软榻上,一勺一勺地挖着沙冰。两人谁也没有开口,都静静地看着她。
林妙香尴尬地一笑,“雪团淘气,给王爷王妃添乱了。”
裴无咎没有说话,薛筱筱淡淡道:“雪团不懂事,倒是没有添乱。”
林妙香心头一跳,听王妃的言下之意,似乎在暗指添乱的不是雪团,而是她。
林妙香有些慌乱,她觉得不止王爷明察秋毫,连王妃都看出了她的企图。
说起来她也很无奈。
进了王府两年,王爷对她和乔静婵从来都不假辞色,她们说是安插在王府的眼线,实际上知道的东西跟普通仆人也差不多,不能到裴无咎跟前,具体的消息根本就探不出来。
自从薛筱筱来了,她们渐渐倒是多了机会。不过王府安宁,许是这种安闲的日子过久了,王妃也和善,她并不想造次,看乔静禅的样子,似乎跟她的想法一样。
可是昨日她出府见了宁王。
本来被宁王召唤她很是开心,特意穿了最漂亮的衣裙前去,可宁王说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宁王说让她成为裴无咎的枕边人,想办法把裴无咎拉拢到身边,再想办法探听些安王的机密。
裴琅神情奇怪,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戾。他说着话,一副势在必得,不容拒绝。
听着宁王说让她成为裴无咎的女人,林妙香心如刀绞,即便成了安王府的淑人,林妙香也不想成为安王的女人,但她可以想办法替宁王拉拢到裴无咎。至于机密,只能慢慢来,刚才她借着追雪团看了一眼大书案,并未发现什么机密文件,都是正常的公文。
不过她偷瞄大书案似乎被发现了,王爷和王妃一起看着她,凤眸狭长,杏眼乌圆,谁也不说话,看得她头皮发麻。
“妾身不打扰王爷王妃了,妾身告退。”林妙香不敢再留,抱着雪团匆匆离去。
薛筱筱看着林妙香的背影消失,目光收了回来,落在裴无咎的手背上。
林妙香刚才那一指甲并没有划破他的皮肤,但是他肤色冷白,只是一条浅浅的红痕,看起来也很明显。
薛筱筱白软软的脸颊渐渐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