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老天爷没给夏澜笙任何悬念。
两道杠,清晰明了。
夏澜笙呆愣愣地盯着两条线,心反倒没之前那么波澜了。
大概是昨天做了太多的预期,今早的结果不过是应验了而已。
早餐,夏澜笙还是没吃上几口,人就恶心干呕,好不容易吃下去那点都吐了。
吐到最后,酸水都要吐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夏澜笙擦擦眼角因为过度干呕落下的泪。
呼,长舒口气,夏澜笙撩水漱口,重新洗脸,最后泪水和温凉的水融合到一起。
怀孕已成既定的事实,那么问题也接踵而至。
生不生?
要不要告诉蒋经年?
接下来的娱乐圈还要不要进?
第33章 绝望
人生就像是一场闯关游戏, 排除万难闯过一关,以为前方是胜利曙光, 其实前方是更高的山在等你。
夏澜笙两眼红红地出现在片场,肤色白皙衬得那抹红更明显,她一路低头。
进组后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化妆, 毕竟她是一个配角,主角们才是化妆师的重点。
今天因为眼圈红,妆始终画得不好, 眼看要开机了,夏澜笙的妆还不行。
夏澜笙越着急越画不好,最后急得眼圈红了,旁边给主角补妆的化妆师透过镜子瞧见, 心疼道:“诶哟诶哟, 化个妆多大的事,别哭,姐给你化。”
夏澜笙在剧组里年纪偏小, 新进组的, 虽然不太合群, 但小姑娘拍戏认真, 对剧组的人都尊敬。
甭管对戏的是谁,哪怕是群演,结束之后夏澜笙都是鞠躬说一声“谢谢老师”。
妆,到底是晚了,班德华和蒋经年一起进来问情况, 化妆师忙说:“马上就好,小姑娘也着急。”
蒋经年撩起帘子,走到夏澜笙身后,微微泛红的眼睛,像是哭过。
夏澜笙垂眸,现在看见蒋经年就莫名地生气。
班德华一早出去了,蒋经年站在旁边,等夏澜笙化完妆两人一起往外走,他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夏澜笙隐隐的怒气,蒋经年盯着疾步的背影,摇了摇头。
今天,第一场戏,夏澜笙和蒋经年吊威亚,山间打斗的一场戏。
尽管现在古代背景大半靠绿布效果,班德华却还是坚持实地取景,实在人力完成不了,他才会采取特效。
夏澜笙之前在时光传媒吊威亚次数不少,得益于彭春娇的提前练习,她现在算是适应了。
不过有别于时光传媒的平地和宽阔视野,今天是在陡峭的悬崖边上进行,她站在高处往下看,还是有些眼晕。
做好最后的检查,班德华喊开始,今天第一次戏开拍。
夏澜笙早上等于没吃东西,眼下舞剑力气不够,班德华没到10秒就喊cut,“夏澜笙,用力,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你要知道,和你对打的人,他抢走了的挚爱,你的气数将尽,你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你杀死对方的心很迫切。”
班德华误以为夏澜笙是对戏理解不够深,夏澜笙没反驳,班德华继续引导,“想想你有多爱一个人,就有多恨一个人,我需要你在今天将那股恨发泄得淋漓尽致!”
恨么?确实有的。
夏澜笙一想到她怀孕了,而她现在已经和狗男人离婚。
骄傲如她,不可能回头再去找蒋经年,更不会想着用孩子去捆绑两个人。
但是她依旧恨这个人,尤其是婚后蒋经年的示好,像是一种笑话。
夏澜笙的情绪酝酿到位,一股恨意从心头升起,她扬起手中剑,刺向狗男人。
这场戏拍的人爽,看的人更爽,班德华完全沉浸其中,无论是动作,还是细微的表情,夏澜笙掌握得到位。
幕后工作人员暂时不忙的也都在围观,专业科班就是不一样,打架都能打得这么美。
两人接近一镜到底,最后一招,蒋经年一跃冲天,人剑合一俯冲下来。
夏澜笙扮演的角色难以抵挡,剑气压迫下她倒地不起,蒋经年的剑尖距离她的喉咙几厘米时偏开,深深地刺入地面。
一切接近完美,可也正是濒临完美的绝境,谁都没有察觉到夏澜笙倒地时,一块锋利的石头侧面划破她的手臂,刺痛传来,她强忍才做到脸色未变。
导演没喊cut,拍摄继续,夏澜笙忍到班德华激动地喊:“好!太好了!哈哈!”
班德华雀跃的像是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儿,他举高双手鼓掌,赞叹道:“这应该是我目前最满意的武打镜头了!”
剧组的人马上准备下一场,蒋经年拔剑时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小姑娘没有立刻起来,他抽剑立于身侧,伸出手,“摔疼了?”
“不用你管。”夏澜笙丝毫不领情。
班德华在不远处喊:“经年,下一场。”
蒋经年淡淡眸光盯着夏澜笙几秒,默默转身走了。
夏澜笙咬牙忍痛,硬撑着坐起身,用衣袖遮住刺痛的手臂往旁边走去。
道具组的人过来收拾道具发现了,“诶?谁流血啦?”
位置,正是夏澜笙刚刚躺过的位置,蒋经年挥剑刺出的洞还在。
众人这时候才发现,夏澜笙不见了。
**
夏澜笙一个人去了洗手间,血滴下来染透衣袖,她缓缓撩起,手腕到肘部有一条几厘米长的口子。
石头锐角锋利,划得血肉模糊,伤口翻翘,疼得筋脉一跳一跳。
血还在往下滴,滴答滴答落在盥洗台上,血腥的画面加重了夏澜笙的痛感,泪水瞬间充盈眼眶,她不敢呼吸,不敢眨眼,泪水会忍不住落下来。
夏澜笙第一时间想的是,不能吃药。
怀孕了,不能乱吃药了。
门突然被推开,蒋经年透过镜子看见血淋淋的手臂,小姑娘泪汪汪地双眸望着他,那一刻,他的眉头皱得很深。
“去医院。”蒋经年不顾夏澜笙的拒绝,俯身抱起人往外走。
夏澜笙泪水滑下来,哭腔道:“你放我下来。”
夏澜笙不敢捶他,手臂疼得厉害,“我伤的是手臂,不是脚啊,你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不好!”
男人置若罔闻,挣扎间,血迹蹭到蒋经年的衣服上,他拧眉极大不耐烦地压抑道:“你能不能听话?就听一次都不行么?”
夏澜笙吸吸鼻子,泪水滚落更多。
伤口创伤面太大,山上处理不了,班德华指挥别人送夏澜笙下去,剧组还得继续拍戏。
蒋经年抱着夏澜笙不放,“我送她去医院。”
“经年,要不然让别人送,你先拍戏。”
“班导,她是我们时光传媒的艺人,我带她进组得负责,您先拍其他人。”不等班德华说话,蒋经年已经抱着夏澜笙上了缆车。
剧组其他人瞅瞅班德华,班德华挥了挥手,“那再去个女生。”
化妆师跟着一起走了,都是女生,万一有个事,也方便照应。
缆车下滑,蒋经年眉头始终紧皱,夏澜笙眼圈泛红。
缆车内的氛围压抑而又沉闷,化妆师安慰道:“都别担心,现在医学发达,伤口处理恢复得好不会留疤的。”
“你带电话了吗?”蒋经年突然问化妆师,演员不允许带电话,幕后剧组有的人会带,化妆师掏出来递过去,蒋经年拨了个电话。
“我现在过去找你处理伤口。”
“手臂上,大概10厘米左右。”
“伤口很深,现在还在流血。”
“我没处理,因为伤口里还有碎渣子。”
……
夏澜笙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一刻,蒋经年在身边,她莫名地安心。
化妆师瞅着对面的两人,内心免不了多想,女生有时在某方面有特殊的直觉。
就像此刻,化妆师来自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关系不一般,至于怎么个不一般,她没继续往下想。
医生桑博宁是蒋经年的朋友,查看伤口回身说:“大概得缝8针左右,年轻人恢复得好留疤也会非常浅,几乎看不出来。”
“那就缝。”蒋经年做主,桑博宁点点头,“先打麻药。”
夏澜笙身子一激灵,她立即缩回手臂,“我不打麻药。”
“不打麻药就这么缝?”桑博宁不确定问。
“恩。”
在场人都惊了,桑博宁安抚道:“打麻药不疼的,很快就能处理好。”
“我不打。”夏澜笙虽然没查过,但是也能猜测到,麻药对胎儿或多或少会影响,她虽然还没决定是否要这个孩子,但私心却是不希望孩子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不打麻药不行,缝合很痛。”桑博宁不是吓唬人,针刺皮肤不是一般的痛。
“我可以忍。”夏澜笙低头哽咽。
“你……”桑博宁回身,为难地看蒋经年,蒋经年脸色阴沉,“夏澜笙,现在不要胡闹。”
夏澜笙低头不肯就范,蒋经年开始挽衣袖,桑博宁低头轻声问:“你能说下为什么不想打针吗?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夏澜笙不吭声,蒋经年走到夏澜笙跟前,垂眸清冷地说:“不管任何理由,都应该优先考虑你自己,再问你一次,打不打?”像是死亡判官的逼问,给人以压力感。
夏澜笙别过头,吸吸鼻子,拧过身子,“我就是不打,我能忍住。”
蒋经年直接抱住夏澜笙,双臂像是铁钳控制住夏澜笙,她挣扎,蒋经年死死地箍住她,冷声道:“打麻药。”
桑博宁吓了一跳,他拿起针,当微凉的感觉擦在肌肤上,夏澜笙剧烈挣扎,哭声终于控制不住,“我不打!呜呜!你放开我,放开我!”
夏澜笙此刻算是第一次真正地察觉到男女之间体力上的差异,她用尽全身力气,但蒋经年就像是钢铁人纹丝不动。
微凉过后,桑博宁握住夏澜笙的手臂,她从未如此无力和绝望,她哭嚷着,“我不打,蒋经年,你放开我,混蛋!放开啊!”
夏澜笙声嘶力竭,蒋经年不为所动,手臂微微的刺痛感传来,微凉的液体注入滚烫的血液里。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夏澜笙大哭,她偏头狠狠地咬住蒋经年的手臂,残存的力气全部用来咬人。
泪汪汪的夏澜笙并不是影视剧中的孱弱可怜,双眸里是外露的恨意和愤怒,当桑博宁说“开始缝合”时,她放弃了所有的反抗。
整个人瘫软在男人怀里,眼眸深处是没有说出口的无力和绝望,泪水夺眶而出。
夏澜笙哑着嗓子,咬牙切齿道:“蒋经年,我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 萌包子:幸亏本宝宝身强力壮biubiu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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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我的评论区是一个大型的冷漠屠狗现场哈哈。
读者:牵出狗男人来!【磨刀霍霍.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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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当你的媳妇说我恨你时,你该怎么办?
蒋经年:在线征集答案,答得好作者发红包。
作者:【小声嘀咕.怀疑红包送不出】
第34章 滚
这一刻是真的恨, 恨蒋经年从不考虑她的感受和态度,恨未来的不确定, 明明还没有彻底决定要孩子,但夏澜笙却小心翼翼,她因为打麻醉可能给胎儿带来影响而滋生出恨意。
所有的恨, 都是因为蒋经年而起。
桑博宁不是头一次见病人抗拒打针,但如此抗拒还咬人的,他倒是头一次见。
蒋经年的手臂被咬得青紫冒血, 桑博宁看了一眼,“我给你处理下。”
“没事。”蒋经年轻轻抱起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小姑娘立刻歪头埋进被子里,受伤的手臂硬挺挺地横在床上, 身体因为哭了太久而不时抽动。
“你陪她待会。”桑博宁开药, 顺便让护士帮忙取回,他直接送过去。
刚到门口,房内啪的一声, 似乎是玻璃杯碎裂, 还有夏澜笙一声压抑的怒吼, “出去!滚啊!”
桑博宁愣在门口, 化妆师交款后去买吃喝的东西回来了,桑博宁拦住她,“麻烦您再把药钱交一下。”
化妆师走了,桑博宁站在门口半天没动,他是少数知道蒋经年隐婚的人, 当初还不是蒋经年告诉他的,而是受伤处理伤口,无意中发现的结婚证。
婚后,桑博宁很少听蒋经年提起过妻子,他也知道豪门婚姻的无奈,如今一见,他更是唏嘘不已。
房内好一会没动静,桑博宁犹豫时,房门从里面打开。
蒋经年脸色阴郁,桑博宁指尖勾着药袋,低声说:“养病养伤都需要好心情,你哄着点。”他抬手拍了拍蒋经年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帮我找个纸盒,装碎玻璃。”蒋经年躬身扫地,桑博宁站在门口看着大少爷干活的样子,实在不习惯,“要不然我来。”
“不用。”蒋经年扫走地上的玻璃碎片放进纸盒箱里,“麻烦你丢掉,谢谢。”桑博宁无奈地叹口气走了。
化妆师交了药钱回来,只觉房内氛围沉闷压抑,“经年,你要不要先回去?班导在催了。”
蒋经年回身看背对着他的人,从刚才就没再动过,“我先走了,晚点再过来看你。”他对着背影说话,化妆师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蒋经年走了,夏澜笙一直没动静,像是睡着了。
化妆师轻轻舒口气,从隔壁空床拿过被子盖住瘦削的身体。
当被子掖到肩膀,化妆师看见小姑娘压根没睡,她小脸侧埋,泪水打湿被子,她还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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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女生,化妆师心疼,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没出道就要受伤留疤,难过也是正常的,“不哭不哭,姐姐知道有一种药膏祛疤特别好用,到时候给你一瓶就都好了。”
好不了了,夏澜笙感觉打麻醉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就算侥幸没有伤害,蒋经年不顾她个人意愿而采取强硬措施,她仍然难过,因而对蒋经年生出更多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