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晚上麻药劲退了回酒店,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泪水还是止不住。
原本还没有特别想要这个孩子,但不知为什么,打麻醉药那一刻,夏澜笙满心都是她要保护肚子里那棵幼苗。
老天,我想要这个孩子,你却伤害TA,是在告诉我,不该留下TA么?
夏澜笙的眼睛哭得很疼,她闭着眼睛,脑子里交错的影像,有没出生的孩子,有结婚时的蒋经年,有离婚后的他们……
房门被敲响,剧组一群人来探望他,班德华表示:“身体不行,你的戏往后挪几天也行。”他轻轻叹口气,“原想着你早点拍完,早点放你回海京市呢。”
“我没事。”夏澜笙硬撑着坐起来,“班导,我后面没有打戏了吧?”
“恩。”班导虽然也想尽快拍戏,但面对受伤的人,他也不是冷血动物,“你别逞强。”
夏澜笙坚持,班德华点点头,“那就明天拍着看看。”
探望的人陆续离开,最终只剩下蒋经年,班德华留他给夏澜笙讲戏,少NG,对夏澜笙,对整个剧组都好。
夏澜笙扯过被子盖过头顶,蒋经年站在床边,“饿不饿?”
蒋经年说什么,夏澜笙都没反应。
蒋经年扯开被子,夏澜笙眼眶泛红,却没有要哭的意思,她气势汹汹地盯着蒋经年,“出去。”
“你吃完我就出去。”
“出去!”夏澜笙扬声吼道。
蒋经年垂眸端来粥碗,夏澜笙抬手挡开,男人躲避的动作敏捷,粥碗没洒。
“你可以折腾我,但别折磨自己。”蒋经年捏着粥碗的手用力,“不吃,你明天连床都起不来,更别指望拍戏早点离开我。”
蒋经年说中夏澜笙所想,她确实是想早点离开,她再也不想见他。
一个站在床边端着粥碗,一个坐在床上垂眸不语。
半晌,“蒋经年。”
“恩。”
“我一点都不想恨你。”夏澜笙的鼻尖突然泛酸,没有人愿意恨自己的偶像,甚至于昔日喜欢的人。
男人没做声,夏澜笙哑然失笑,半晌无力的语气说:“毕竟我曾经那么爱你。”
谁能想到,藏在心底最深的那句“我爱你”是在濒临绝望后说出来的。
夏澜笙的指尖在床上按压,苦笑道:“但是我真的累了。”
那一晚,夏澜笙说了许多。
“我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累,如果知道我不会爱你的。”
“我说不爱就是不爱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纠缠了。”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没给我,我现在不需要了。”
“我连朋友都不想和你做,我讨厌你,不,我恨你。”
“你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糟透了。”
“作为前妻,最后的建议是,如果以后你喜欢谁,用心喜欢吧,不是所有人指喜欢金钱和权力。”
“无论你对我抱着怎么样的想法,是迫于利益,还是被家里逼的,又或是单纯地觉得我这个人尚有一丝利用价值……”夏澜笙垂眸苦笑,“无论是哪种,都不要再来找我。”
夏澜笙无力地倒在床上,她已经不想哭了,连为蒋经年心绪波动都觉得累了,“你的世界我不会干涉,也请不要干涉我的世界,当我说不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你懂吗?”她问得咬牙切齿,她不知从何时起极其厌恶有人擅自做主为她做决定。
良久,“所以。”蒋经年拳头紧握又松开,低沉的嗓音说:“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蒋经年冷笑了一声,喟叹道:“还真是,”他顿了顿,似乎极其不愿说出下面这句,“你不敢打针,我怕你疼,逼着你打针,你就恨我,你真的觉得你能抵挡针刺穿皮肤的痛?”
到现在,蒋经年仍没有觉得他错了。
夏澜笙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用右手支撑,手臂吃疼,泪水瞬间充盈眼眶,她压抑地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
“因为我知道多疼。”蒋经年冷眸泛红,“连我都……”
“你又怎么了?”夏澜笙哭着笑了,她冷笑道:“你受不了?所以我也就受不了?”
夏澜笙下床,抓起蒋经年的衣袖往外拽,男人一动不动,夏澜笙受伤的右手推她,疼得她皱眉,男人终于往外走了。
夏澜笙将人推出去,对着背影压抑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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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关门声,夏澜笙靠着门休息片刻,急促的呼吸才平稳下来。
夏澜笙回到床上,腰部有什么硌得慌,她翻身摸到手机。
夏澜笙指尖按在屏幕上,搜索:刚怀孕打麻醉药是否影响胎儿。
结果让夏澜笙松了口气,大多数的网友答复和医生的答复都是:局部麻醉不会影响,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医院查查。
夏澜笙头疼得无法思考,她抱着脑袋逼迫自己先休息,等拍戏结束再从长计议。
也不知是不是经历险些失去孩子的影响,夏澜笙心里突然坚定,她要这个孩子。
现在对男人这类生物提不起兴趣,以后结婚可能性为零,余生就与孩子和事业为伴,挺好。
夏澜笙心里做决定了,人也没那么烦闷,只剩下一丝丝的担心,她祈祷麻醉药不要影响到孩子。
接下来的拍摄,夏澜笙带伤上阵,剧组对眼前的小姑娘另眼相看。
也因着夏澜笙受伤,大家重新认识她,剧组不少人开始对夏澜笙主动,一起叫她吃饭,聊天。
夏澜笙话不多,不过每次听到好笑的地方也会浅浅笑。
“之前对你有误会,真是不好意思。”说闲话的人性子耿直,主动道歉,夏澜笙摇摇头,“不了解才有误会,也正常。”
“你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舍不得你。”化妆师坐在夏澜笙身边捧着饭盒,“回去之后可别忘了我们。”
“怎么会。”夏澜笙举起饭盒抵过去,“我不饿,左边的牛肉我没动过,给你们吃,这样我们就是一起吃肉的交情了。”
大家最近都是分着吃夏澜笙餐盒里的肉,小姑娘说不吃,大家最初以为是客气,后来发现她是真不吃,丢了怪浪费。
女孩子扎堆的地方,永远不缺少欢笑声,相比她们,旁边的爷们坐一起都比较安静。
最安静的是蒋经年,除了拍戏,他几乎不说话,整个人比之前也寡言淡漠了。
班德华私下试探问过,蒋经年没说,他识趣没再问,不过老江湖也察觉到异样,蒋经年和夏澜笙之间有点怪。
夏澜笙离组的早上,单立果依旧送早餐,虽然夏澜笙已经不肯收了。
夏澜笙今天不仅没收,反而交给单立果一个鼓溜溜的信封,“单哥,最近谢谢你和蒋经年,这封感谢信,麻烦你帮我交给蒋经年吧。”
单立果听说是感谢信,也没多想,晚上,蒋经年拿到信封只看了一眼,便恶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滚蛋吧,狗男人!——读者如是说。
萌包子:【小命保住惹.松口气】
作者:信封里是什么?
萌包子:可能是鸡毛。
作者:?
萌包子:是鸡毛信!
作者:你脑洞可挺大。
萌包子:【被吓得哭唧唧罩麻麻.有人说我脑袋有洞.JPG】
蒋经年:【一次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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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硝烟
信封里是一沓钱, 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金钱的关系。
曾经因为利益而联姻, 如今离婚后,连最纯粹的金钱往来也要中断了。
哀莫大于心死,之前离婚, 夏澜笙对蒋经年有恨有恼,但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
横城拍戏这段日子,曾经也有过一丝感动, 男人买鞋给她,那么不耐烦的人,买了三双挨个回来给她试穿。
人大概是没出息的,曾经被冷落, 所以后面给一颗红枣, 就感动得不行。
可最后落脚点仍是悲伤和愤怒,被蒋经年强行按着打麻药,夏澜笙现在想起还是无法消气。
夏澜笙甚至不愿去想, 因为单单从旁边座位的人口中听到“蒋经年”三个字, 她都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 夏澜笙一个人的厌恶, 无法覆盖庞大的粉丝群体,爱蒋经年的老婆粉前仆后继,纷纷入坑。
如果不是工作上可能有牵扯,夏澜笙一度冲动想要拉黑他。
她回到海京,何嫂眉欢眼笑, “小姐出去这段日子,我这闲着可难受呢。”
回到家里,不是冷清房间,还有何嫂等她,夏澜笙挺知足的,“我才出去多久,您又改口叫小姐了,叫我澜笙就行。”
“诶诶。”何嫂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说:“您这是我见过最亲切的大小姐了,一点都没有架子。”
何嫂想给夏澜笙此刻最想吃的,她倒水送过来,“澜笙你说,我都会做。”
夏澜笙还真是没胃口,但既然决定要孩子了,她就得好好准备迎接小宝宝的到来。
“何嫂……”夏澜笙叫了一声,措辞半天,闲聊似地问起何嫂的工作经历,“你伺候过孕妇吗?”
何嫂愣了愣,点头道:“伺候过,从备孕期开始伺候到孩子上学。”何嫂眉眼弯着,慈祥地笑:“都夸我伺候得好。”末了补一句,“毕竟是我的大孙儿。”
夏澜笙笑了笑,老人家还挺幽默,说起伺候孩子头头是道,她放心了些,“您先给我做个粥就行。”
夏澜笙躺在沙发上失神,因为离婚她和父亲现在关系还僵着,蒋夏两家合作受到影响进展不顺,她现在还怀孕了,估计父亲知道会暴跳如雷吧。
夏澜笙不愿麻烦任何人,偏偏怀孕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事。
最后几天在横城拍戏,她没事就会搜索怀孕相关,前期苦点累点一个人可以,但后期肚子大起来,那就真的搞不定了。
唉,夏澜笙轻轻叹气,老天似乎就是喜欢与人逆向而行,你越是刚强要独立,老天越要你离不开人。
一切的不幸都是从与影帝隐婚开始,守了2年的活寡与影帝离婚,她为了解决合约背上500万的债务,分手前最后的放肆付出怀孕代价……她的人生如果拍成一部戏,收视率会炸裂吧?
夏澜笙前思后想,决定告诉母亲,她现在还是惴惴不安,担心麻醉药影响到胎儿。
前面铺垫寒暄一堆无关痛痒的话题,她切入正题。
温华芝听完都傻了,半晌没回过神,“宝贝女儿,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我要生下来,而且是在隐秘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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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温华芝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从惊魂中回过神一样喃喃自语,“怀孕了,你怀孕了,你还想生下来……”
夏澜笙能理解母亲的吃惊和难以置信,她才20出头,大好的人生还没开始,对于刚入圈的她来说,没等火就去生娃,在别人看来是自毁前程。
半晌,温华芝低沉地问:“蒋经年知道吗?”
“不知道。”夏澜笙明确表态,“请不要告诉他,就拜托您听我一次,尊重一下我的决定,可以吗?”夏澜笙总不能威胁自己的母亲。
“那你爸爸呢?”
“您觉得呢?”夏澜笙反问,“您应该知道您老公是怎样的人,他要是知道我做出所谓有辱门风的事,他大概会气得原地爆炸,没准还会冲到我家里带我去打掉孩子,那样会要了我的命。”话语最后是苦笑。
温华芝听话筒那边用着近似淡漠的语气说着吓人的话,她简直是心惊肉跳,“你……”温华芝一时心口酸痛,“妈不是残忍,妈是怕你一个人吃不消,生孩子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知道,但我可以。”
“纵然生孩子的苦,你可以忍,”温华芝叹气,“但养孩子是一辈子的事,你不是还想进娱乐圈,你怎么照顾孩子啊?”
温华芝费尽唇舌,不仅没劝阻到夏澜笙,反而更加坚定她的信心,“我决定了,就不会改了,反正我以后不会结婚,您看吧,是希望我孤独终老,还是希望有个孩子陪着我。”
温华芝红了眼圈,半晌颤声心疼地嗔骂,“跟你老子一个德行,你等我。”
温华芝今天连司机都没带,她独自开车出来,家里司机担心,“夫人,您一个人能行吗?去小姐那里,路线不好走,尤其不好停车。”
“有什么不行的,我有驾照。”温华芝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使命感,她在别人眼里做了大半辈子的金丝雀,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孩子有事找她,也只能找她,她这做妈妈的决定飞出牢笼,“等先生回来,告诉他不用等我吃饭了。”
母女相见,温华芝泪窝浅,先哭了一场,夏澜笙被引得也落泪。
注意到夏澜笙的右臂伤到,温华芝又哭了一鼻子,“宝贝啊,妈妈放你出去,是希望你开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不是让你受伤的。”
温华芝抱着夏澜笙,训了一通蒋经年,明明在一起拍戏,还不好好照顾女儿,“妈要是知道他这样,你当时那么爽快答应嫁给他,妈都要拦着你。”
妈妈的怀抱,温暖让人依赖,夏澜笙靠在母亲怀里,低头抹抹眼泪,“算了,我已经不想恨他了,恨反倒是说明我放不下,我不要恨他,我要把他当陌生人。”
温华芝叹息,放下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孩子还是他们两个人的血脉。
只是眼下孩子态度坚决,而孩子口中的蒋经年确实太过分,温华芝听着生气,之前想过挽回的心思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