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 战火似乎在下一秒即将点燃。
夏澜笙作为旁观者,也作为外姓人, 蒋欣桐都没阻止,她更不会开口。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掐架?”蒋欣桐起身, 绕过夏澜笙,握住两人的手臂,“都放开。”
这顿饭显然是吃不下去了, 夏澜笙起身想告辞,蒋欣桐嫌弃地推蒋经年,在蒋经纬面前也敲了敲,“你们两个, 都赶紧走, 我要和澜笙妹妹安生吃顿饭。”
两人都没动,蒋欣桐也没客气,直接将两人推出去, 临关门抱怨道:“要不说不愿和你们吃饭, 影响心情。”
蒋欣桐重重地将门关上, 坐在夏澜笙对面, “妹妹,甭搭理他们。”
夏澜笙勾起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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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蒋欣桐聊起夏澜笙的最近得奖的事, 话里话外好一顿夸。
夏澜笙兴致不高,笑着道谢也没多说。
“妹妹,别让他们影响了心情。”蒋欣桐替夏澜笙盛汤,“这帮男人平日里看着成熟稳重,但有时候又幼稚的要死。”
夏澜笙发现,她和蒋欣桐在看待男人的观点上总是不谋而合。
第一次心有灵犀是蒋经年是狗男人问题上,她们观点完全一致;
这次也是,男人有时不仅幼稚,有时候还喜欢用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说打架。
话题渐渐轻松,夏澜笙的话也多了。
蒋欣桐善于聊天,主要聊的都是夏澜笙感兴趣的,话题围绕娱乐圈。
这顿饭,吃到一半,夏澜笙才吃出滋味。
临近饭局尾声,蒋欣桐勾起笑意,“妹妹,我能聊聊你和经年的事吗?”
那么温柔的语气询问,夏澜笙如何能拒绝,搁在过去,她会抗拒到不愿开口,如今看开了也无所谓了。
“欣桐姐,随便聊。”夏澜笙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刚才蒋经纬想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的态度我不喜欢,我们夏家,甚至于我,可能确实没有蒋家和蒋经年优秀,但是大不了我们不高攀就是了。”
蒋欣桐摆手,吐槽蒋经纬,“他啊,本身家庭条件好,再加上脑袋瓜也可以,就一直挺自负的。”
蒋欣桐端起水杯润润嗓子,感慨道:“其实,经纬原来也没这么夸张,你也看见经年那气人的狗样儿,谁见了能不气?”
蒋经纬今天见到蒋经年就气急败坏,也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最开始起因是经年读书时第一次反超经纬,男人的自尊心那么强,被反超不甘心,两人比赛似的竞争。”蒋欣桐靠着椅背,手臂搭在旁边椅子的横栏上,“经纬每次都输,对经年就越发恨起来了。”
夏澜笙捧着水杯轻声道,“可能我家就我一个人,我理解不了,”夏澜笙抬眸,疑惑道:“正常的一家人,还存在竞争关系吗?对方优秀不该是为此开心吗?”
蒋欣桐摇了摇头,“我们家比你想得要复杂,经年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起过他以前的事。”
夏澜笙苦笑着点点头,她倒是曾经试探问过,蒋经年态度冷淡敷衍,她沉吟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倒是有一次,无意中说起过。”
夏澜笙去大西北探望苏夏,蒋经年为陈艺荷筹备生日,她误以为是给她过生日,提前赴约两人单独呆了会,“当时谈论牵手问题,我跟他抬杠来着,我说你没牵过妈妈的手吗?他嗯了一声。”
夏澜笙不止一次回味那时,不单单是因为蒋经年给别人过生日很伤她的心,也因为那时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二人时光,她还摸到了刺猬头,蒋经年的发茬儿,她记得很扎手。
“他啊……”蒋欣桐抿抿唇,泛起苦涩的笑,无力道:“他确实没有牵过他妈妈的手。”
这一天,夏澜笙第一次知道,蒋经年的母亲生了他就难产而死。
夏澜笙心中还有很多问号,蒋欣桐似乎看透了她,“这话其实不该我说,作为蒋家,我也该替我父亲保密,但是,”蒋欣桐顿了顿,似是为难,“但是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要不然经年那那个性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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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开元除了原配妻子,还有一个没有名分的情人。
蒋经纬和蒋欣桐都是原配所生,而蒋经年是情人所生。
蒋开元很喜欢蒋经年的母亲,她的骨肉,他自然要养着。
“可我觉得蒋总好像并不喜欢蒋经年。”夏澜笙看新闻都看出来了,最烂的酒店分给蒋经年,一点都没有公平可言。
蒋欣桐无奈地叹口气,“因为经年的母亲身体不好,其实医生不建议要孩子的,坚持要孩子的后果是孩子活下来,母亲死了,我父亲一直挺恨的,他大概觉得,如果没有蒋经年的来临,他最爱的人也不会死。”
夏澜笙听得无语,她再怎么看开了,不想理这个男人,也无法接受这类说辞,“蒋经年是无辜的,他没有选择权,不是吗?”
蒋欣桐深以为然,只是父亲蒋开元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儿,“你看经年长得帅吧,他其实像妈妈多一些,我父亲每次看见他总能想起死去的心上人,他不好过,经年不好过,我们也不好过啊。”蒋欣桐无奈地苦笑,豪门多狗血,好过的人很少。
蒋欣桐知道蒋经年不容易,所以打小都是护着她。蒋经纬和蒋经年总是竞争心理,“而我父亲又是高要求的人,经年小时候就很有眼力,为了讨他欢心,就把什么都做到最好。”
夏澜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起也是那次两人独处,她摸到蒋经年手心里的茧子,他说一直都有,看来小时候确实吃了些苦头。
“你还记得之前去我家,就是经年那个卧室。”
“恩。”夏澜笙脑子里闪过一片白茫茫,她很难忘记,那是第一次进入到纯白色的世界,有点瘆得慌。
蒋欣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感觉像什么?”
“我……”夏澜笙顿了顿,“像病房,那种一抹白的特级病房。”
“是吧?”蒋欣桐唉了一声,“他知道我父亲喜欢白色,喜欢干净整洁,自己改造的,我每次进去都感觉冷,好像到北极了,我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
夏澜笙蓦然地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蒋经年的世界,通过蒋欣桐的描述,她了解到的蒋经年,并没有让她多开心。
“哎呀,你看看我,都说了些什么。”蒋欣桐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眼圈微微泛红,“妹妹,我跟你说这些,没什么目的,我就是想说,蒋经年这个人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狗。”
夏澜笙抿抿唇没做声,蒋欣桐笑了一声,“当然,他也有狗的地方,但是,他本性不坏,他这个人小时候,你要是认识,你绝对会喜欢他。”
蒋欣桐口中的小小蒋经年,又奶又懂事又体贴,只是大了之后,小奶狗越来越狼了。
“他其实挺在意你的,尽管他不跟我说。”蒋欣桐翻出手机,抵在夏澜笙面前,“你看,他主动来问我的。”
你干嘛突然换头像?
想换就换了。
我加你可以,非工作事宜,希望我们之间避免不必要的联系。
是你先给我发的信息。
我手欠,行了吧?
一张截图,只截取聊天内容,没有截取头像,不过夏澜笙一看就想起来了,这是他们的对话。
蒋经年发给蒋欣桐,还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蒋欣桐左手托腮,右手举着手机,“就是男人有时候真的一根筋,他从小到大,身边除了我这个女生之外,就没别人了,他根本不会和女孩子相处。”
“欣桐姐。”夏澜笙迟疑叫了一声。
“恩。”蒋欣桐直直地盯着夏澜笙,“有什么你就说,咱们之间没关系的。”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拒绝。”
“你说。”蒋欣桐好脾气地笑,“不止问题,你以后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问我。”
夏澜笙想问的:“蒋经年为什么会同意娶我?他根本不认识我,也不喜欢我,按照欣桐姐说的,他后来那么有性格,怎么又会那么听话地娶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论小奶狗怎么成长为小狼狗?
谁知道哈哈!
第75章 都是假的
这个问题, 不是蒋欣桐不能回答,而是她真不知道。
蒋欣桐当时在国外, 她听说消息时,联姻有已经定了,“我当时问过经年, 我就怕他不愿意,我说你真不想结婚,就告诉姐姐, 我去跟父亲谈。”
然而,蒋经年没有拒绝,“他说,是他自己同意的。”
蒋欣桐打量夏澜笙, 笑了笑, “我觉得他是被你的美貌所吸引。”
突如其来的夸奖,夏澜笙脸颊微微泛红,“姐, 蒋经年那么帅的人, 身在娱乐圈, 根本不缺漂亮的人。”
“不一样。”蒋欣桐双手托腮, 认真地盯着夏澜笙,“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有点高冷,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是笑起来有超甜,真的, 我特别喜欢看你笑。”
夏澜笙更不好意思了,蒋欣桐笑出声,“我还喜欢看你害羞。”
“姐~”
“哈哈,好,不逗你了。”蒋欣桐笑意淡了淡,认真道:“你真那么好奇,不如问问蒋经年,或者我帮你问。”
夏澜笙摇头,“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儿了,他们已经分开了,她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没,也不早了。”
夏澜笙的胸有点涨涨的感觉,她怕在不回家,待会又要涨奶了。
“行,那走吧。”蒋欣桐起身,主动开门,“今晚经纬的态度,你别搭理他,他就那个死德行。”
夏澜笙没做声,蒋欣桐挽起她的手臂,凑近轻声问:“我今晚最想问的问题还没问。”
蒋欣桐的良好态度在先,夏澜笙也不好拒绝。
“我就是想问问,你和经年离婚的原因,是不是就是你们内部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有做好,而不是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吧?”
“我没有喜欢的人。”夏澜笙有种被冤枉了的感觉,“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我和他之间,仅仅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是这样。”
“那就好。”蒋欣桐松口气,夏澜笙无言,这就好?哪里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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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蒋欣桐打车直接走的,夏澜笙拉开车门,愣了一下。
蒋经年抬眸笑了,“阿笙,蹭一下你的车,送我一段。”
“蹭了一个小时,我说不行,巨星也不下车。”温天骄也是无奈。
两人在车里,大眼瞪小眼,全程缄默。
入了夜,海京市的燥热丝毫没有收敛。
车内起初开着空调,温度调低,夏澜笙坐进来打了个冷战。
温天骄关空调,打开车窗,热浪袭来,车内顿时升温。
温天骄适时关上车窗,车内处于温热的状态,蒋经年解开西装,指尖抚上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也解开了。
“你们聊了什么?”蒋经年突然偏头问,夏澜笙下意识想怼一句,但旋即想起今晚和蒋欣桐的对话,她收起个人情绪,淡声道:“没聊什么特别的。”
“以后蒋家人再叫你吃饭,你别去。”
“你在哪下车?”夏澜笙突然转了话题,蒋经年清了下嗓子,垂眸道:“前面就行。”
又是那副有点可怜的样子,夏澜笙看了更想儿子了。
林荫路,车子停在路边,蒋经年下车,他站在路边望着车子远去。
夏澜笙回头望着,男人的脸渐渐模糊,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是不是想追你?”温天骄近期观察,蒋经年对夏澜笙分明很关心,夏澜笙摇摇头,随口道:“不知道。”
“你会喜欢他么?”温天骄透过车镜,看见了一张怅然若失的脸,不过那份淡淡的情绪转眼即逝,夏澜笙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侧脸,“不会。”
不会轻易开始,也不会轻易结束,只是一旦结束了,就不会再开始了。
夏澜笙今晚脑海里都在脑补蒋经年小时候,尽管蒋欣桐讲述了一部分,但也只是一个粗略的轮廓,她能感觉到蒋经年不容易,但具体怎么不容易,她也不知道。
夏澜笙想得头疼,也不愿再想,她翻出手机,还是看儿子吧。
夏澜笙的心情瞬间被转换,我儿子世界第一可爱,狗男人一边去吧,她才不要想,管他是小小的蒋经年,还是大大的蒋经年,都与她无关。
不过蒋经年今天有句话,她觉得有道理,今天因为信任蒋欣桐同意饭局跳了坑,以后她不会再跳第二次。
蒋家人想和她吃饭?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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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年最终在路边等到蒋欣桐的车,车窗滑下,她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上来啊。”
蒋经年坐上副驾驶,眉头拧着,“你以后不要找她。”
没等蒋欣桐说话,蒋经年耐着性子补充,“更不要让蒋经纬见她。”
“你以为我为了谁?”蒋欣桐恨铁不成钢,“你要是会追女孩子,我还用的着出马?”
蒋经年别过头,眉头皱得很深。
“你还指望赫连野那个直男给你支招,他自己都是匍匐前进呢,”蒋欣桐毫不客气地吐槽:“靠你们两个,一辈子都得打光棍!”
“你差不多代得了。”蒋经年突然回眸,冷脸略凶地吼了一句。
可惜,蒋欣桐不吃他这一套,凶得更厉害,“吼什么?再吼别想从我这里听到关于夏澜笙今晚的任何讯息。”
蒋欣桐余光瞄着,某只超凶的小狼扯了扯嘴角,眉头伤疤斜斜地挑着,不耐烦地说:“要说就说少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