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长是男神——侧帽饮水
时间:2020-07-21 09:38:38

  林昇放下酒杯,淡淡一笑:“不错。”
  “酒,还是人?”秦王又煞有介事地问可一句。
  那婢女登时面孔羞红,一双妙目却光芒烁烁地偷瞄着林昇,分明是暗含期盼。
  林昇皱眉:“什么人?”
  秦王挑眉一笑,指了指那婢女:“她叫素心,在我府上的丫头里,算是出挑的了,若是能入你的眼,今日便让她跟你回瑞平侯府,也算是……我送给你的接风大礼。”
  素心在一旁羞得垂下了头。
  林昇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笑道:“算了吧。”
  素心身子一颤,飞快抬头看向他,却见那人根本没往她身上看一眼。
  秦王倒不显得有多意外:“怎么,你不喜欢这样的?”
  林昇点头。
  素心脸色更白,几乎是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然而身子却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一方面她是因林昇的反应大失所望,另一方面,今日若是林昇不要她,秦王就更不会要她,那她在这个秦王府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然而,即便是她露出如此惶惑无助之态,林昇都没有把目光往她身上放。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莫非是嫌素心不够漂亮?”秦王越发地有兴趣了。
  虽然之前林昇和华阳成亲后,没有过侍妾一流,但秦王私心里并不信他真能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因为林昇是男人,不忠是男人的天性,天性不可违抗,也没有什么错。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男人可以做到从身到心只喜欢一个,那这个男人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怎么,去了一趟敦煌,真成和尚了?”秦王笑道,“女人嘛,要什么样的没有?但凡你能说一种,我就能给你找出来。”
  林昇手中的酒杯一顿,缓缓地抬眸望向他:“王爷此话当真?”
  “当真,一千一百个真!”秦王大为亢奋道。
  林昇仰头喝了一口酒,轻轻一笑,仿佛玩笑一般道:“真正……有赤子之心的女子,王爷可找得到?”
  他说这话时,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看似并不认真,只是目光洞然幽明,仿佛能直刺入人的灵魂深处。
  秦王拧眉:“赤子之心?”
  他看了一眼林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敢情你小子是在耍我玩呢,林子望,你胆子不小!”
  林昇但笑不语。
  秦王瞥了一眼旁边几乎站立不住的素心,大手一挥,语气冷淡道:“都退下吧。”
  素心俯首应是,咬了咬唇,又朝林昇投去一瞥。
  林昇恰好在此时看过来,她正心中一喜,却见对方眼中冰冷幽寒,竟仿佛……要取她性命一般。
  素心喉头一紧,那感觉就像是给人扼住了咽喉,之前的旖旎之思刹那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两名婢女都退下后,林昇转头看向秦王,一笑道:“王爷这酒莫非是西域贡品?”
  秦王诧异道:“这你都尝得出?”
  “您忘了之前这六年我身在何处了?”
  “啧,还真是,”秦王道,“说到这个,今儿我还有个宝贝要给你看一看……”
  他边说边从袖下取出一方锦盒,放在桌上:“打开看看。”
  林昇按下盒扣,盒盖应声而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个极小的卷轴,约一指长。
  秦王冲他一笑,摸了摸下巴:“这可是个好东西。”
  林昇将卷轴打开,在他手中的是一幅小小的画。
  画上是敦煌的仙女飞天图,这些仙女身姿飘逸,羽纱环绕,眉眼肢体,无一不栩栩如生,整幅画虽然只与他手掌一般大,当中人物勾勒,却极其精妙,给人以仙气飘然之感。
  林昇目光一深:“这是……”
  秦王看着他道:“如何,这个宝贝总算合你心意了吧?”
  林昇眸光一转,慢慢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你可知,我是从哪儿……”
  秦王话未说完,就有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道:“王、王爷!大事不好了!孙侧妃……刚刚发动了!”
  秦王抬起脚就踹了那下人一下,呵斥道:“蠢奴才,发动就发动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下人捂着心口忍痛道:“侧妃娘娘发动是意外,大夫说怕是凶险,所以才让奴才来……”
  秦王目光一凝:“到底是有多凶险?”
  “大夫说……侧妃娘娘很可能是保不住了,可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一定,成与不成要看娘娘,而娘娘行与不行,则要看……王爷您……”
  林昇当即道:“王爷还是赶紧过去为好,我这儿一个人也无妨。”
  秦王点了点头,又命那来报信的家丁就在亭子里伺候林昇用饭,自己快步走出了亭子。
  秦王走后,林昇便一人坐在亭中喝酒。
  下人见他也不动筷子,只是喝酒而已,不禁劝道:“大人还是多少用些小菜吧,免得伤了脾胃。”
  林昇不语。
  下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大胆上前替他将酒杯斟满。
  林昇拿起酒杯便喝起来,只是仍然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十几杯酒下肚,那酒劲仿佛才泛上来,他白皙的面孔渐渐染上红色。
  林昇本是列石如松、清霜寒星的样貌,酒意浮现后,他双眸竟显得清润明澈,比清醒时多了几分宽和松快。
  “大人莫不是……”
  林昇突然站起身,却身形一晃,须用手按住桌面才能勉强站定。
  “大人,您恐怕是喝醉了,小的扶您去客房休息一会儿可好?”
  林昇没有出声,只抬臂搭上那人的肩膀。
  他双眸微合,步履也有些虚浮,瞧着似乎是真的醉了。
  下人一路把他搀去客房,将人放在榻上,随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室静谧,熏香袅袅,外边夜色渐深。
  榻旁的琉璃屏风后人影闪动,片刻后,有一人轻轻地走出,一步步踱至榻前。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听说孙侧妃小产凶险,匆匆离开的秦王。
  他站在榻前,低眸望着榻上沉睡着的人,目光闪动。
  *
  当年佐忠勉门下有三个弟子,被世人称为大齐三公子。
  此三人中,论样貌,林昇其实最次,毕竟刘志瑾和蒲彦霖都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可世人最为推崇林昇,因为他品德高华,谦逊有礼,从不会目中无人。
  佐忠勉的大弟子刘志瑾,清冷孤傲,沉默寡言,难以接近。而三弟子蒲彦霖,更是桀骜不驯、乖张狂傲,不为人所喜。
  唯有林昇,既有家世才华,又有不俗的品貌。
  在佐忠勉门下三人之中,他最为讨人喜欢,也最有底气。
  虽然三朝以前就已经开放了科考,可寒门子弟和士族子弟之间还是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也是为什么,不论是华阳公主,还是佐辛月,都只倾心于林昇,而非另外二人。
  可这次林昇从敦煌回来以后,秦王总觉得,他和过去有些不一样。
  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明明样貌,姿态,都没有什么分别,可秦王却觉得这人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暗地里已经派人去敦煌调查过,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得到的消息和之前朝廷知道的无甚差别。
  既然如此,唯有他亲自过来一探究竟了。
  方才孙如意小产,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叫林昇放松警惕。
  婢女,墨宝,侧妃小产,这一连串都是为了此时此刻。
  毕竟,林昇也不是他能随意糊弄的人。
  林昇正仰面躺着,呼吸几乎没有声音,只是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晕,神态倒极安详。
  秦王迟疑片刻,伸手探往他的额头,轻轻一按,又慢慢向下,沿着面颊去摸下巴的地方。
  过了片刻,秦王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又伸手要去解林昇的外衣。
  然而就在此时,屋门竟给人猛然一把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秦王脸色一变,目光冷然地回头,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一脸怒容的华阳公主。
  “皇叔,本宫可都知道了!您竟然背着本宫……”
  秦王目光一动,眉头拧得更紧,却听她接着道:“您竟然背着本宫给二郎塞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您安的……这是什么心?”
  他一愣,朝榻上的人瞥了一眼,咳嗽了一声道:“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这有什么的……”
  与此同时,他心里倒很是松了一口气。
  华阳公主冷笑:“哪里来的贱丫头,竟敢染指二郎?既然皇叔不顾本宫的颜面,本宫也犯不着和您客气,实话告诉您,本宫的人这会儿已经去处置那个贱.女人了,本宫定要让这些女人知道知道,癞□□想吃天鹅肉会是什么下场,免得以后……”
  秦王听了这话,不禁也有些不悦,直接打断她道:“你怎么知道林昇在本王这儿?莫非你又是……”
  华阳目光微变,抿唇道:“这是本宫和二郎之间的事,与皇叔无关。”
  秦王冷冷道:“你这都闯到本王家里来了,还敢说与本王无关?华阳,你可别忘了,现在他林子望已经不是你的驸马了,你派人跟踪他,为了他闯进秦王府,还擅动本王的人,你觉得——他会不会领你的情?再者,今日之事,若给你母后知道,也不能善了,恐怕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这块捧在手心里的天鹅肉!”
  华阳一滞,转头望向榻上的人,一时间,神色有些定定的。
  秦王冷冷一哼:“这次就算了,再有下回,你看本王会不会告诉你母后!”
  华阳公主抬眸,一下子竟泪盈于睫:“皇叔……华阳求您了。”
  秦王早习惯了他这个侄女阴晴不定、乍喜又怒的性子,看她突然如此,倒也不觉得反常或是有假,只是在那儿绷着个脸一语不发。
  华阳公主看他态度坚决,没有松动之意,不禁神色一黯,又道:“华阳听皇叔的,以后……再不敢如此,只是华阳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
  “我好难才能与二郎见上一面,眼下想再多看看他,皇叔能不能让我与他单独待一会儿?”
  这会儿她连本宫的自称都不用了,与方才那副勃然大怒、盛气凌人的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秦王朝榻上的林昇看了一眼,怕自己拒绝华阳的要求会让她有所怀疑,想她一个姑娘家,就算与林昇独处一室,多半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给你半个时辰。”他道。
  华阳连忙点头:“足够了。”
  秦王指了指她,又道: “你可不要胡来。”
  “华阳知道的。”
  华阳方才哭过,眼睛还有些红红的,看着一副很可怜的模样。
  *
  秦王离开后,华阳公主便在林昇榻边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榻上之人的眉眼上,胶着缠绵,仿佛恨不得将他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刻在心底深处:“二郎……”
  她希望他能醒过来看看她,像从前那样搂她入怀、轻言细语,却又怕他一睁眼,就露出上回在林家时的那副神色,无端端地……让她感到陌生。
  华阳公主凝视着林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就要抚向他的脸庞。
  谁知当指尖离他仅有一寸之距时,她的后颈忽然刺痛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竟昏倒在地。
  原本还躺在榻上一副醉死模样的人,却在此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掌不知何时直伸在外,指间还有一根泛着寒芒的银针。
  林昇抬起手,掌心滑过烛火顶端,屋内的烛光便随之轻轻一晃。
  他目光浅淡,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华阳一眼,只整了整衣襟。
  “王爷去哪儿了?”他问道。
  窗户轻微一响,被人推开,翻窗而入的人——正是七映。
  “王爷刚刚去后院看望那位小产的孙侧妃了。”
  林昇挑眉:“此事不是假的?他如何料到的?”
  七映:“孙侧妃小产,不是一桩意外。”
  林昇一顿,随即凉凉地一笑:“倒不愧是秦王。”
  七映看他一眼,低低道:“大人,既然王爷已经去了后院,那他应该是已经对您没有怀疑了。”
  林昇默然不语。
  七映不解。
  今日秦王邀请林昇到秦王府做客,林昇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将计就计,干脆让他以为得逞,给他一探究竟的机会。
  秦王与先帝相像,心机不算有多深沉,可却天性多疑。要想打消他的怀疑,唯有让他亲自验证。
  从老许,婢女,到那幅墨宝,都只不过是秦王的试探。
  方才秦王摸过林昇的脸,并没有发觉易容的痕迹,难道……如此都还不能消除他的疑虑?
  静默片刻,七映又看向地上歪躺着的华阳公主:“大人,这……公主殿下该如何处置?”
  林昇已经从榻上下来,径直往外去,只头也不回道:“你看着办就是。”
  *
  今夜小鱼也不知怎么的,身子有些发沉似的,总睡不进去。
  眼下是二月末,天气还冷得很。
  炭盆烧得屋内暖烘烘的一片,隐约还有青木的芬芳浮动。床头的小窗紧闭,青白的月光照出一方窗影。
  此时是二更时分,夜色已深。
  风声微弱,给雨水浸润过的泥土散发出涩涩的浅香,灌木丛间飘荡着雾蒙蒙的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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