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长是男神——侧帽饮水
时间:2020-07-21 09:38:38

  如今,观佐忠勉的名篇与蒲彦霖的文章,稍作比较,就能察觉出文气的惊人一致。
  在场的诸多人,虽然大部分都看过佐忠勉的文章,却少有读过蒲彦霖的。眼下再看,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这会儿,就连忠勤伯都不吱声了。
  明摆着,这些文章是出自一人之手。
  永德帝凝眉看着底下不敢作声的众人,缓缓开口道:“怎么都哑巴了?还是说只有朕一个人看出猫腻来了?”
  秦王道:“皇上,要想知道真相,不如还是——去请佐先生过来,当面问一问的好。”
  谢之舟忙道:“臣附议。”
  眼下谢之舟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文章都是同一人所作。怪不得那蒲彦霖当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原来都是佐忠勉在背后搞得鬼。
  虽然他此时还搞不明白佐忠勉当初为什么要帮那蒲彦霖造势,但不管如何,他们师徒二人勾结串通,欺骗天下士子,那就是犯了大不韪。
  谢之舟忍不住看向林昇,脸上笑得愈发得意。
  什么狗屁大齐无双士,挖了个坑,不仅坑了自己,还把师门给坑了进去,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草包罢了!
  林昇始终默然而立,面色平淡无波,不见丝毫的恐慌之色。
  秦王暗中打量他神色,眉头拧得更紧。
  不出一刻钟,佐忠勉就到了大殿。
  他年逾古稀,须发皆白,却仍然身姿挺拔,步伐稳健。
  寻常人在这个时辰给皇帝急召,少有不露慌怯,佐忠勉却淡定自若。
  永德帝免了他的礼,却没有如从前那般赐座。
  “佐先生,你可知道朕今日为何要召你前来?”
  佐忠勉:“下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永德帝挥了挥手,内侍便将两叠稿子呈到佐忠勉跟前。
  “你自己看。”
  佐忠勉看到蒲彦霖的真迹手稿,神色微动,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
  永德帝:“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文章是同一个人写的,佐忠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串通徒弟欺世盗名!”
  佐忠勉撩袍跪下:“臣——知罪。”
  永德帝一顿:“怎么,你这是承认了?”
  佐忠勉沉声道:“当年臣把书房的一些文章手稿交给小徒弟蒲彦霖,叫他誊抄,却不想他竟为了功利挪为己用,臣虽然痛心愤怒,却看在他年纪还小,不想毁了他后半生仕途,一时心软,才没有揭露。”
  谢之舟闻言冷嘲:“佐先生可真是大度呐,如此用心写的文章,说给人顶替就给人顶替了。”
  佐忠勉垂着头,恍若未闻,并不理睬他这话。
  永德帝盯着佐忠勉道:“所以蒲彦霖顶替你的文章,是他擅意而为,你起初全不知情?那朕倒要问问你,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子弟,在这京城无根无凭,没有你的授意,能有这个胆子?”
  佐忠勉头垂得更低:“这都是臣的罪责,是臣宠信他太过,让他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永德帝不做声。
  旁边沉默许久的忠勤伯忍不住道:“皇上,那个蒲彦霖从前就有不拘世俗的狂傲之名,虽然是寒门出身,却比一干贵族子弟还要张扬自负,佐先生当年因爱惜他才华,才对他一再容忍,却没想到会酿成大错。此事,先生的确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但也不能尽怪于他啊。”
  永德帝却目光一转,望向立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林昇:“林卿,旁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这里的人,除了你老师以外,就属你最了解你那个师弟,你告诉朕,事实是不是如此?”
  林昇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回皇上,小师弟的确是一个张狂不羁之人。”
  永德帝又问道:“那他到底干不干得出盗用老师文章的事?”
  此话一出,底下几人都微微变色。
  皇帝这么询问林昇,就是在问他的个人看法,而不是真的在求证此事真相。
  就连佐忠勉都有些变了脸色。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徒弟,如今在皇帝跟前说话有这么大的分量。
  林昇回道:“皇上,世上人心难测,就算臣与小师弟相近,也不能说全然了解,此事,臣也不能轻易就下定论。”
  永德帝嘴角一勾,仿佛笑了一下,却没有再逼问下去,只悠悠然道:“听说,你前一阵给你的老师责打了一顿,如今身上的伤可好有些?”
  林昇:“回皇上,臣身上的伤自已经大好,多谢皇上关心。”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这一问一答看似是漫不经心,却令底下站着的佐忠勉心内微微一冷。
  他当初为什么要打林昇,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戚锦堂。”永德帝突然喊了一声。
  戚锦堂立马上前一步:“草民在。”
  “你说你曾是蒲彦霖才华的崇慕者,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此人……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那些真迹你还烧不烧得?”
  戚锦堂道:“烧不得,草民还是不信,蒲彦霖会是那等小人。”
  “你不信?那你的意思,难道是佐忠勉骗了朕?”永德帝虽然还是脸色玩味,眼里却隐隐透出几分寒芒。
  佐忠勉此时才发觉有戚锦堂这么一个人在,他扫了此人一眼,半眯了一下眼睛。
  戚锦堂连忙跪下:“草民不敢。”
  “那你何出此言?”
  戚锦堂抿唇不语。
  秦王冷冷道:“这是光正殿,不是市井,也不是你家里。在皇上面前说话,若有一字不实,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就别想要了。”
  戚锦堂俯首贴地:“皇上,草民多年前与蒲彦霖有过一面之缘,与他交谈过,当时我们相谈甚欢,他曾经告诉过草民一个世上没人知道的秘密。”
  永德帝:“什么秘密?”
  “他说,他会在他的所有文章里,做一种标记,”戚锦堂道,“这世上只有他会这么做,旁人都看不出来。”
  谢之舟不屑道:“我看他是故弄玄虚。”
  永德帝很有兴趣,却又有几分不信:“戚锦堂,你可知道,你要是敢欺君罔上,今日就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大殿。”
  “草民知道,草民绝不敢欺君。”
  “好,朕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厉害的标记,是他蒲彦霖独有。”
  戚锦堂的额头仍然贴着地,声音缓缓道:“他告诉我,他写文章时有个习惯,每隔一句,便会像藏头诗一样在句首放两个可拼的字,两个字拼成一个字,然后全文串联,就是……就是两个字谜。”
  此言一出,殿内一静。
  谢之舟两眼发直:“这怎么可能?”
  他从内侍那里拿过那些文章,按照戚锦堂所言,拼合串联其中一篇,竟果真凑出两个字谜。
  “一人一张嘴……这是个‘合’字,”谢之舟喃喃,“再往下是……罪该斩首,这是、这是……”
  秦王目光一沉:“是个非字。”
  “合非?这是何意?”忠勤伯不解。
  戚锦堂道:“合非,就是蒲彦霖的小字。”
  谢之舟犹自不信:“不可能,这只是巧合罢了!”
  他飞快翻开《寒潭记》,如法炮制。
  “太阳……东边挂,月亮西边下……”他看着文章,串联起来,“这是一个‘明’字。”
  秦王从他手中抢过下篇,也拼出一个字谜:“砦门重映残边月。”
  忠勤伯:“这又是什么字?”
  没有人看出来,戚锦堂也答不上来。
  此时,许久不语的林昇道:“砦,同‘寨’,指栅栏,象形‘扁’的下面部分;门,‘户’的意思,恰是‘扁’字的上面部分”,上下合起来是一个扁字。”
  谢之舟一听,顿时茅塞顿开:“这么说来,残边月,‘习’字就像‘月’字残缺了一边的样子,而重映是重复,是指后面的残边月重复了,那就是有两个,两个“习”字,合成一个“羽”字。”
  秦王:“扁加上羽,那就是一个翩字。”
  佐忠勉的脸色,在此时,唰地变作青白,几乎是面无人色。
  “明翩,”戚锦堂道,“是蒲彦霖的号。”
  蒲彦霖,字合非,号明翩。
  若出现一个字,还能说是巧合,可眼下如此,任谁都看得出……是写文章的人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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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暖玉
  事实的真相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揭破。
  在这样的证据面前, 佐忠勉没有丝毫辩驳的余地。
  他脸色铁青,手心已经一片濡湿。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这一出, 没有人能料到。
  如有所感应一般,佐忠勉忽然抬头看向了那个站在最前的人。
  他也正侧首望着他,然而目光却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佐忠勉在他的眼睛里, 看到了冷冷的嘲笑。
  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个眼神,在一瞬之间,和另外一个人重叠。
  佐忠勉一震, 几乎全身血液倒流。
  他的爱徒林昇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眼神,但是有一个人会。
  那个名字,是他心底始终拔不去的一根刺。
  一旦提及,便会隐隐作痛。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永德帝开了口:“佐忠勉,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佐忠勉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一切都错了。
  不应该的。
  不应该有人,会想到要去找蒲彦霖的真迹。
  他看向谢之舟, 电光火石的一瞬, 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 他的后脊梁窜起一阵森寒。
  冥冥之中, 仿佛是有人在背后牵引,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蒲彦霖。
  之后的种种,也都在此人的计划之中。
  就连他恼羞成怒之下,对林昇动手也是……
  佐忠勉一滞。
  他眼前,突然浮现出当日林昇给他鞭打的情形。
  当时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错。
  就是眼神不对。
  他再一次抬起眼, 望向不远处的林昇。
  此时此刻也是如此,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
  他如今陷在这样的境地里,林昇没道理一句话也不替他说。
  然而,不等他想通其中的蹊跷,他的心口就突然传来了一下刺痛。
  针扎似的疼痛,在短时间内变作密密麻麻,演变为钻心的剧痛。
  佐忠勉捂住心口,脸色紫涨,慢慢地倒到了地上。
  在闭上眼之前,他看到林昇的眼睛,猛然一颤。
  死水一般的眼波。
  他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
  佐忠勉并没有咽气,他被人抬出了宫门,一路送回了佐家。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计较之前林昇和谢之舟的那个赌约了。
  所有人都还震惊于蒲彦霖在文章中所藏的字谜,不能回神。
  谁能想到,三朝帝师,竟然是一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从大殿出来以后,秦王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拦下了林昇。
  “这都是你事先计划好的对不对?”他勉力压低声音,却仍然激动得脸色发红。
  这个时候,任谁都镇定不了。
  林昇看向他,仍然是平静无波的目光:“下官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秦王不受控制地拔高了声音。
  此时,谢之舟等人恰好从大殿出来。
  秦王一眼瞥见,脸色微变,飞快撇开了头。
  等那几人走远以后,他方又转头看向林昇:“林子望,你别把旁人都当成是傻子,此事就是因你而起,当初你空口指谢之舟抄袭蒲彦霖,为的就是今时今日吧?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到底图的是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佐忠勉和林昇的师徒之情,这么多年秦王都看在眼里。
  比起佐忠勉的事,林昇的暗中筹谋更让他无法接受。
  “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个事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秦王道,“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佐忠勉颜面丢尽,了丢脸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也不只是佐家,此人是三朝帝师,你到底明不明白……今日之事意味着什么?”
  林昇嘴角微勾,仿佛竟还笑了一下:“意味着天家也跟着颜面丢尽,崇德帝,先帝,再到当今圣上,都会给人耻笑。”
  他的笑含了一丝凉薄之意,漫不经心地就吐出了这惊天之语。
  “你……”
  林昇淡淡道:“王爷真的是要在这个地方和下官谈论此事吗?”
  秦王双唇抿成一线,脸色几变,盯着他半晌,终是拂袖而去。
  林昇负手在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城的天,笼罩着一层浅浅的灰,像一层脏了的面纱。
  他耳边响起秦王刚刚问的那一句:“你到底图的是什么?”
  林昇望着远处的天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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