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妆妆——三月蜜糖
时间:2020-07-22 11:09:43

  顾妆妆忽然就有些烦,她拨开宋延年的手,鼓着腮帮子瞧了眼陈阮,没好气的嘟囔,“不然呢?”
  头顶半天没有回应,顾妆妆侧着脸微微抬头,对上宋延年那双意味深长的桃花眼,明明是风流的长相,偏偏在他这里变得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他不动,她便挺直了身板,毫不示弱的站着。
  宋延年落空的手指慢慢收紧成拳,贴着大腿外侧垂落,顾妆妆不知从哪来的底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还是不肯低头。
  忽然,宋延年的嘴角勾了勾,顾妆妆以为自己眼花,正犹疑着,他脚步虚浮,踉跄着晃了两步,眼前一黑,坐倒在地。
 
 
第20章 020
  帘帐低垂,房中的碎瓷片已经被收拾干净,断开的蜀锦屏风也被抬了出去,偌大的空地站了一排人,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不安。
  杜月娥从外面风风火火疾驰而来,进门先甩了顾妆妆一个白眼,继而焦灼的坐到床前,小声唤道,“延年...”
  她声音带了急切与担忧,保养得当的双手紧紧握住宋延年搭在外沿的手臂,胡大夫诊完脉,正伏在案上写方子,见她开始抹泪,便回头沉声道,“夫人放心,公子无恙。”
  闻言,顾妆妆稍稍松了口气,滴溜溜的眼睛瞟向合眼那人,只站在人群中,也不敢上前去。宋延年昏倒的时候,她便吓坏了,一个身强体健的人,忽然就猝不及防的倒在她脚边,更况且这人与她息息相关。
  杜月娥拾起巾帕拭了拭眼角,扭过身子朝顾妆妆招了招手,顾妆妆赶紧走上前,低眉顺眼的样子叫杜月娥气不打一处发,精明的眼睛微微一凛,余光扫过躲在帘帐后的陈阮,杜月娥叹了口气。
  “妆妆,你是怎么伺候的?延年身子一向好,今早若非有人跟在身边,出了大事,你能担得起?!”
  顾妆妆也不反驳,一张小脸白里透着粉红,愈发沉默。
  沈红音明明说他会在宫中留宿,况且她在佛堂抄了一夜的《法华经》,加之月信的折磨,哪还有气力与她辩驳,索性扮个乖顺,省的引起口舌纷争。
  胡大夫写好了方子,拿给顾妆妆的时候,被杜月娥半路截了过去,“红烧鳝鱼,山参乌鸡,山药枸杞百合....”她念出声来,不由得抬眼望向胡大夫,问,“这是开的药膳?”
  里头的东西大都有益气滋补的功效,约莫着用于房事过度。
  杜月娥将纸折起来,这才交到顾妆妆手中,胡大夫点头,“公子近些日子有些虚乏,想必膳食没有跟上,夫人只需吩咐小厨房按照方子去准备,慢慢便能调理过来。”
  顾妆妆诧异,展开纸张,犹觉不安,“胡大夫,你要不要再诊一下?夫君吃的已然滋补,论理来说,不会跟不上,况且,他都是与我一同用膳,若他..那我岂不是也得补补?”
  她只担心是胡大夫诊错了脉,耽误宋延年的病情,并未发觉方子的不妥。
  胡大夫咳了一声,沉着嗓音,将身子一偏,低声道,“在此期间,少夫人最好与公子分房而卧。”
  顾妆妆的眼睛越睁越大,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几乎同时,她猛地看向陈阮。
  实在是骇人,陈阮竟能让宋延年一夜虚脱,那得何等疯狂,难怪屏风都碎了,她叹了口气,又默默捏紧腰间的钱袋,受宠的日子,怕是要完了。
  宋延祁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双手越收越紧,视线沿着顾妆妆的钱袋,慢慢落到她皙白的柔荑,咽了咽嗓子,左脑有根神经突突的跳动,像是随时可能崩裂,发了狂的疼遍布全身。
  杜月娥满意的起身,拂了拂衣袖,又拉着顾妆妆的手,眼睛扫过陈阮,温声道,“好了,这儿有人伺候,你且不必自责。
  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去前头应酬一下。还有,便听胡大夫的话,从今夜起,你先搬到偏院住着,左右延年身边有个爽利的伺候。”
  顾妆妆低头应了声,小手攥的紧紧地,眼尾悄悄勾起,陈阮还躲在帘帐后,只露出两个怯生生的眼睛,两人彼此打量了少顷,顾妆妆又收回视线,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起来。
  生日宴办的隆重热闹,临安城有头有脸的都送来了贺礼,不便到府的也都遣人前来道贺,杜月娥的嘴一直笑盈盈的咧着,红光满面中,带着发自肺腑的高兴。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暗地里将宋延年纳了新宠的传言讲的真假难辨,吃席的光景,许多人看顾妆妆的神色,便多多少少掺了些同情的意味。
  夜里,画眉铺好被衾,又将新插的花挪到靠床的几案上,扭过头郁愤不平,“公子都没开口,夫人却叫您搬到偏院。那个狐..姑娘也不知什么来路,竟被安排贴身伺候公子,难保不生出鬼魅心思。”
  一撩被沿,罩了笼纱的烛火扑扑的四下摇曳,画眉怏怏不快,又从匣子里取出花剪,一一修去黑乎乎的信子。
  顾妆妆托着腮,昏黄的烛火映得那张脸愈发明润如玉,水眸微微一眯,“画眉,城东新开的钱庄,掌柜的是谁?”
  “啊?”画眉冷不防被她一问,又见她对方才的事情毫不在意,不由有些沮丧,闷声道,“周家吧,想必也不会成什么气候。”
  宋家在城里有八家钱庄,在南楚几乎呈垄断趋势,鲜少有人能与之抗衡。
  这些年接二连三起来几家,不过多久便悉数关门歇业。一来是回笼资本太慢,二来是宋家的钱庄遍布南楚各城,存取十分便利,百姓也愿意图省事,没有大的诱惑不会易庄而存。
  “真是有些棘手。”顾妆妆点着桌子,整个人趴在上面,虽说从明月楼分了不少银票,可若是局势不稳,手里的银票也就成了废纸,早些时候的经营也就白忙活了。
  南楚皇帝听闻北魏西伐之后,非但没有做好沿江布防,反而命人加紧修筑官船建造,便于届时下海避难。
  朝堂之上,虽怨声载道,却无人再敢进言。
  起初楚帝亦是十分恐惧,后来北魏使者带了丰厚的珍品觐见,向他传达北魏愿与南楚世代交好的愿望,并且拱手奉上两千头肥美牛羊,以示诚心。
  此举极大消除了楚帝的忧虑,在宫中设宴款待北魏使者,且夜夜笙歌,宰羊杀牛烹煮庆贺。
  祖宗打下的江山,如今四分五裂,楚帝固守着这五分疆土,帝王血性早就不存,宁可相信北魏西伐之后,愿意与他共享天下,也不肯拔剑相向,在此时候出征疆场。
  乱世中,金银才是最可靠的,只是携带不太便利。
  顾妆妆叹了口气,想着库房那几十个箱匣,瞬时无精打采起来。
  今日情形她亲眼看见,能让宋延年彻夜欢愉,纵情声色,想必新欢一定比她更加讨人喜欢。相似的样貌,更为怡人的性情,要不了多久,她失宠受冷落的消息便会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宋延年应该不会休妻吧?
  想到此处,顾妆妆忽然惊起一身冷汗,连忙摩挲着腰间的钥匙,起身便往库房急匆匆的奔了过去。
  画眉掌烛,气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后,站定后,火苗子险些拍灭,她捂着烛心,一脸不解,“夫人,入夜了,你到库房作甚?”
  顾妆妆从她手里接过火烛,蹙着眉进房,望着琳琅满目的箱匣,胸口的憋闷慢慢舒缓开来。她打开就近的箱匣,拈起一条银白如玉的珠串,珠子饱满且颗粒均匀,大小如拇指指甲一般,这箱是宋延年的聘礼,样样名贵。
  翡翠冬瓜,东珠手串,珊瑚摆件,各类红玉玛瑙数不胜数,看的画眉不停地咽口水。
  顾妆妆检查完每个箱匣,又仔细锁好,合上门,抬眼便看见满眼星辰,夜色幽静。
  宋延年每日吃着药膳补给,不出几日又是身强体健,两人一室独处,难免干柴烈火,情难自禁,宋延年的体力她很是清楚,想必房中的物件都要跟着换新。
  只是那又与她有何干系,主屋被占,一想到自己的床榻睡得是别的姑娘,顾妆妆心口便呕上一股酸涩,她边走边寻思,禁不住吩咐画眉,“明日去多做几床被褥,你同小厮回主屋将我的书籍册子还有账簿都搬过来,墙角那里缺个柜子。
  对了,还有我的衣裳,也全都搬到偏院。”
  她尽量想的周全,画眉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问她,“老夫人只让您跟公子分房几日,不必全都搬过来吧。”
  顾妆妆想常住偏院,即便宋延年身体痊愈,她也不想回去,洁癖,她想她是有洁癖的。
  “画眉,房里叫陈阮的那个姑娘,显然颇得夫君心意,我总要识抬举,主动腾出地方。若是等到夫君主动开口,未免太没胸襟。
  还有,夫君待我已然好极,方才你也瞧见了,我有万贯家财做底,余生吃穿不愁,何苦讨人嫌。你呀,得往长远里看...”
  ......
  曾宾站的笔直,时不时舔舔嘴唇,余光瞥到站立不安的陈阮,忽听榻上那人将书拍到案上,凛声问,“她当真这样说的?”
  “是,一字不差,夫人今夜将偏院布置的清雅别致,又遣人订制了两个柜子,说是一个用来放衣裳,一个用来放书籍。
  她还说,要体谅你...”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俨然如同蚊子哼哼。
  宋延年拇指摩挲着食指的骨节,抠的泛白后,又抬眼,笑,“如我所料。”
  不哭不闹,不伤心,不嫉妒,甚至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世道要乱,得屯金银,便是连他也靠不住,他宋延年抵不过库房那几十箱匣的聘礼嫁妆。
  拿到布防图的消息,他并没有传回北魏,只是藏于秘处。一来南楚官员之中,有些可以周旋交易,以作内应。二来回北魏路途凶险,势必要好生筹划,否则很可能被有心之人半路诛杀。
  恰逢沈红音自作聪明,塞了陈阮入府,目的很是明显,接下来她必然还会一直盯着宋府,尤其是顾妆妆。
  引蛇出洞比妄加猜测更有作用,宋延年扭头,陈阮被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21章 021
  小半月的日子,顾妆妆过的不甚清闲,顾德海从北边走商回城后,她特意去跟杜月娥请了出门,坐着马车半个时辰晃到府前。
  兴许四个姨娘听说坊间传闻,知道她最近不太如意,便索性没提宋延年,只让她快些坐下摸牌。
  窸窣唰啦的响声不绝于耳,顾德海只坐在旁侧,看着顾妆妆的背影,促狭道,“人人都说你近日受了冷落,本该是清瘦寡淡的模样,为父瞧着,你好似圆润了些许,脸上也长肉了。”
  顾妆妆没回头,打出一张,回道,“宋家的小厨比咱们府里的做菜好吃,尤其是烧的一手好汤,每日傍晚我都会喝两盏,画眉说我消瘦了呢,胖吗?”
  她不以为意,菊姨娘算了算局,捏着两张牌犹豫半晌,“一筒”,顾妆妆大喜,推牌招手,“糊了!”
  梅若云眉眼一抬,抽起折扇朝着她挥舞的手轻拍一下,柔声道,“可真是邪了,往常输的最多,今日却把把都赢。”
  “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柳芳菲掏出巾帕擦了擦汗,随手一扔,“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得,我这钱袋子底朝天了。”
  她故意抖了抖钱袋,与梅若云对眼示意,两人皆收手,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妆妆,那人忙着收银子,连头也没抬,笑嘻嘻的招呼,“还没到晌午呢,别急着停手。”
  哗啦一声,银子扫进钱袋,顾妆妆三两下洗好牌,拽着柳芳菲的袖子,努嘴道,“父亲有!”
  顾德海当即捂住腰间,瞪眼斥道,“你这是回娘家抢劫来了,胳膊肘往外拐呢?”
  顾妆妆叹气,漫不经心的托着下颌,“我还是不是你的小棉袄,哪里算是往外拐,赢的钱都在我私库里屯着。”
  顾德海往前探着身子,从北边回来后,本就黑黢黢的脸犹如渡了一层桐油,一张嘴,显得牙齿特别白,“你跟我女婿到底怎么了?回来也没听你提他,果真要娶妾?”
  其余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正在左上手嗑瓜子的菊小蕊闻言,也扔了瓜子,赶忙凑到跟前,压着顾妆妆的肩膀,拍了拍手,催促道,“上回来,姑爷还得让妆妆扶着下车,体力很是不济。这才几天,怎么转眼就要纳妾?”
  顾妆妆脸一红,接着想起上回在小厨房被宋延年喂鱼的情形,当即坐直身子,烦躁道,“谁说他体力不济了,他身体好得很。”
  “啧啧,听这口气是酸了。”菊小蕊接了柳芳菲的座,理好牌局,勾魂的眼尾轻轻一挑,“来吧,咱们陪妆妆散散心。”
  桌上玉牌被摔得噼里啪啦,顾妆妆快速的摸出一张,指肚擦过牌面,幺鸡,她往前一推,不以为然,“我才没酸,菊姨娘惯会取笑,赶紧打牌,晌午吃过饭我得往回走。”
  菊小蕊笑笑,信手捡起一张,观望着牌面打了出去,“幺鸡。”
  顾妆妆弯着眉眼,粉嘟嘟的脸颊沁出细汗,满面春风道,“自摸,糊了!”
  兰沁荷胡乱推翻牌局,摆手朝着菊小蕊抱怨,“你就是过来送牌的,冤家。”
  顾妆妆起身去够桌面的银子,嘴角忍不住上翘,竟然哼起曲子来。菊小蕊与兰沁荷挑了挑眉,两人咳了一声,相继开腔。
  “那人什么来路?”
  “啊?”顾妆妆没反应过来,一边低头系钱袋,一边不解的望着兰沁荷,菊小蕊急了,“姑爷的新宠,叫什么,从哪冒出来的,出身如何?”
  顾妆妆擦了把汗,乖巧答她,“说是婆母找的人,叫陈阮,别的一概不知。”
  “你可真是心大。”菊小蕊白她一眼,坐回位子上,柳芳菲附和,“从前以为你俩如胶似漆,密不可分,又见姑爷待你委实宠溺,不期竟有这天。”
  正说着话,顾妆妆忽然喉间涌上一股恶心的感觉,她连忙跑出门去,扶着院中的海棠树,干呕起来。菊小蕊反应快,跟过去替她拍了拍背,顾妆妆也顾不上跟她道谢,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好容易止住,小脸已然变得蜡黄,风一吹,身上的汗凉飕飕的,她打了个哆嗦,勉强笑笑,“菊姨娘真好。”
  菊小蕊别开脸,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嫌弃道,“妆妆,吃坏肚子了?”
  宋府的膳食一向干净新鲜,顾妆妆摇摇头,画眉上前扶着她走到阴凉处,喉间存了秽物,呛得厉害,梅若云端来一盏酸梅茶,顾妆妆连忙喝了一口,转头吐出来。
  “你,是喜酸还是喜辣?”梅若云犹豫着,扫了眼顾妆妆上下,见她果真如顾德海所言,圆润了许多,其余几人纷纷聚拢过来,空气被掠夺,顾妆妆头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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