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妆妆——三月蜜糖
时间:2020-07-22 11:09:43

  一向温润儒雅的人,将她箍在怀里, 雨水铺天盖地的打在两人身上, 连同衣裳都湿的透透的。
  他替自己挡了一刀,后又赖在她那不肯走。
  朝夕相处了数日,终是被宋三夫人亲自带回了临安城。
  做梦一样,有时候陆清宁觉得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根本不曾存在的。可是,那日打碎的杯盏,划在宋三夫人颈项处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都是真的。
  “他读书多,书又读的好,自然应当多帮衬你。”陆清宁下了桥,宋知意这才跟上,试探着问,“你跟三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可真是好打听。”陆清宁笑笑,伸开胳膊抻了抻,“能有什么,若真有什么,他还能回得去临安?”
  “那段日子家里并不太平,三叔病倒,三婶也跟着生了场病,还没好利索,又着急去了益州,三弟回来的时候,素着脸谁也不搭理。
  后来倒好,整日关在房里不出门,不过他是极有才华,写了两本书,对于工部大坝修筑很是有利。”
  宋知意提起此事,面上难掩自豪之情。
  宋延祁在坝上待了不短的时日,又加上他本身悟性极高,若是将心思放在正事上,自然小有成就。
  书院招生前夕,宋知意忙着张罗教书先生的选拔。
  只是聘选的告示贴在外面墙上数日,仍是不见有人进门。
  围观走过的不少,大都看几眼,又状若无事的离开。
  这日,宋知意很是烦闷,在门口支了摊子,又写下许多小报样式的聘书,凡过往留意的人,皆送上一份。
  可谓大海捞针,步履维艰。
  陆清宁过去的时候,她正愁眉苦脸的支着下颌,百无聊赖的翻捡聘书。
  “知意,你看谁来了。”陆清宁身后站了一人,清丽的面上带着一丝喜悦,从陆清宁身后探出脑袋,冲宋知意笑了笑。
  “李婉婷!”宋知意几乎要高兴的蹦起来,她从摊子上起身,上前一把握住李婉婷的手,嘘寒问暖道,“如何如何,家里一切都好?”
  “都好,劳你挂念。”李婉婷回的敷衍,说完便听宋知意又道,“如此甚好,那便留下来帮我吧,我要愁肠百结了。”
  李婉婷自朱茂林出事后,便退了婚,安心在家中读书习字,偶尔插花弄草,李县令依旧是不温不火的任劳任怨,直至南楚被北魏吞噬,他一气之下闭门静养。
  后来,也不知周衍之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请他出山,任临安知州。
  李婉婷对婚事始终避而不谈,起初是因为临安城无人愿意娶她,毕竟同朱茂林有过婚约,虽错不在她,却始终为人所避讳。
  后来李县令升任知州,便有些想要巴结的上门议亲,李婉婷深知此间龌龊,索性全都拒之门外。
  一来二去,她同宋知意倒成了心意相通的手帕之交。
  三人重新整理了摊子,宋知意坐在摊前负责誊写名册,陆清宁与李婉婷负责招揽教书先生。
  原本门可罗雀的书院门口,不过半晌换了模样,竟然门庭若市,人群熙攘起来。
  宋知意忙的不亦乐乎,一抬头,却见陆清宁周遭围了几个白面书生,长得很是斯文,只是眼睛滴溜溜的落在陆清宁身上,别有企图的模样昭然若揭。
  她心里暗暗道了声不好,却又□□乏术,无法周旋。
  临近傍晚的时候,教书先生聘的差不多,初步通过宋知意审核的有六个,有三个是从外地过来,凑巧看到书院招人,意外入选的。
  夜里便宿在书院,宋知意特意要了一只烤全羊,命人抬到庭院中,就着茫茫夜色,泠泠霜雪,点了银碳落上网丝,三个先生将羊抬到上头。
  有一个长得清俊一些,名叫孙晓,着素色长衫,本就高挑,因为穿的单薄愈发显得精瘦。
  他从盘中取了尖刀,在肉上依次划开纹路,不多时,羊油便滋啦滋啦的响起来。
  李婉婷接过宋知意传的碧色小碟,眼睛一直盯在冒油的羊腿上。
  “今日多谢诸位,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这是我从临安带来的青梅酒,甜而不辣,可供小酌。上京城的烤全羊可谓地道香浓,羊肉是山地小羊,不膻不腥,纯合柔嫩,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宋知意想拿刀,孙晓提前拿起,抬眼问,“想吃哪处?”
  宋知意的脸映着火光,呈现出橙暖色的光晖,她指着羊腿,眸色晶亮,“要腿,那里的肉最是筋道。”
  孙晓一边切肉,一边介绍,“其实羊颈的肉很嫩,口感也好。”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说话的声音温和如风,切好后,又切了两条羊颈肉,将小碟拿给宋知意。
  宋知意眼睛亮亮的,看了他一眼,便接过去,尝了一口,孙晓又把蘸料给她,“左侧是辣的,右侧是孜然,看你口味。”
  孙晓坐下,重新开始给其他人切分。
  陆清宁最先反应过来,与李婉婷互换了眼色,两人故意蹭了蹭宋知意,蹭的她一张小脸由白转红,又转的两烨生辉。
  “你们两个要干嘛。”宋知意嘴里含着肉,眼睛却偷偷看了几眼孙晓。
  “没,我也想吃羊颈肉。”李婉婷抿了抿唇,看她小碟中吃的所剩无几,便将自己的碧色小碟递给孙晓,客气道,“劳烦孙先生替我也切三条颈肉。”
  孙晓抬起眼,墨色的瞳孔映着水色,他勾了勾唇,皙白的手指拨开羊肉上的白膜,熟练的挑去,又将里面柔软的嫩肉切出,羊油滴到炭火上,发出悦耳的刺啦声。
  香气弥漫在院中,久久不散。
  临走前,宋知意还在惆怅,缺一科乐理先生。
  李婉婷不以为然,抹去嘴角的油脂,喝了口青梅酒,“宋三公子乐理极佳,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瞧他在临安也是大材小用,不若请他过来,现将书院各科都撑起来,日后再言其他。”
  宋知意看了眼陆清宁,嘟囔道,“我也这般想,可是...”
  陆清宁知道她的顾及,也不接话,自顾自的吃着肋骨处的排肉,狭长的骨头饱满紧实,齿颊留香,她慢条斯理的啃完外沿,又绕着内侧细细咬着。
  “阿宁~~~~”宋知意终于忍不住,拽着她的袖子摇了摇,“你觉得呢?”
  陆清宁擦了擦唇,还未开口,门外便传来一声笑,“觉得什么?”
  周衍之方从宫里回来,入门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他尚未用膳,腹内空空,一时间勾的馋虫起了。
  他很是熟稔的走到陆清宁身畔,李婉婷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挪了挪,周衍之将要坐下,便见陆清宁起身,拂了拂长裙站到外头。
  “正巧,我吃完了,你们慢慢用。”
  周衍之颇有些尴尬,他的手还停在半空,尚未落到陆清宁的肩膀。
  孙晓见状,取了新的小碟,切了羊腿肉和肋骨处的肉条,推到他身前。
  他虽不认得周衍之,却能从他的举止气度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周衍之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复又捏着小碟疾步追向方才那人隐没的黑影处。
  书院很大,单是重新注水的池子便能绕着走上半个时辰。
  陆清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遂越走越快,后来竟小步跑了起来。
  幽黑的河岸是一排年岁悠久的柳树,因是冬日,柳条枯瘦,缀着几串冰晶垂在河里。
  陆清宁听不到其余动静,稍稍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那人不知何时杵在对面,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心口停跳了少顷,耳畔都是凉凉冷风。
  周衍之手里还捏着小碟,上前低头,声音在陆清宁头顶晕开,“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陆清宁庆幸此时天色够黑,因为她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如同被那人放了把火,肆无忌惮的燃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往后退了一步,周衍之往前逼近,直到将她箍在粗壮的柳树上,陆清宁退无可退。
  “我今日,在宫里当值的时候,总是想到你。”他舔了舔嘴唇,看她柔软的耳朵缱绻着几绺乌黑的发丝,心里头燥燥的。
  “你送了他两幅吴道子的真迹,我昨晚夙夜未眠,翻来覆去都在想,为何你不送我,为何偏偏送给他。
  不该这样,事情不该这样发展。饶是我思来想去,终是不得其解,阿宁,我也喜欢吴道子,真的。”
  他眉眼难得温润下来,热乎的气息呵在陆清宁的颈项,他的肩膀微微低垂,只消再落一点,便能用唇触碰到她的耳朵,将那一片皮肤亲成粉红。
  陆清宁心烦意乱,伸手拨开他的脸,想走,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扯进怀里。
  “我也喜欢吴道子呀。”
  他又重复了一遍,生怕陆清宁听不明白。
  陆清宁恼羞成怒,拍掉他的手,小声嗤道,“你喜欢吴道子,关我何事,我又不欠你的!”
  周衍之僵住,半晌,喃喃道,“怎么不欠...”
  月黑风高,他这声音犹如深夜里的喟叹,兀的一下捅进陆清宁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章,会晚一点,加油冲冲冲,要虐周狗子啦
 
 
第64章 064
  耳朵旁仿佛有小虫在爬, 陆清宁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抬眼, 看见周衍之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他伸出手, 贴着她的脸颊, 咧开唇, “你欠我好些东西,哪能三言两语说清楚。”
  陆清宁想驳他, 却听他又道,“今日真腊国的使者觐见,带来许多上好的沉水香和降真香, 我特意带了两盒出来,与寻常货色不同, 这是顶好的极品。”
  统共才有六盒。
  陆清宁没接, 周衍之不解,拉出她的手拍到掌心,又慢慢收拢她的手指, “你明日有安排吗?”
  “有。”
  陆清宁径直打断他的话, 握着两盒香粉看了看,淡声问, “里头又加了什么东西吗?”
  周衍之愣住, 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院子,李婉婷看出异样,遂拉着陆清宁的胳膊, 小声道,“方才知意说,要请宋三公子过来讲课,问你呢,你也没答。”
  “谁要来?”周衍之低低问了句,李婉婷吓了一跳,两颊浮上绯红,“书院里少一科懂声乐的先生,宋三公子之前师从大儒冯思简,可惜我们请不来他,若是能让宋三公子过来授课,想必也是极好的。”
  冯思简年纪已大,是有名的声乐大儒,平生所谱乐曲流传甚广,宫廷奏乐也屡次由其编排。
  周衍之冥神想了想,缓缓道,“若是能请他过来...”
  陆清宁望他一眼,满脸的匪夷所思。
  周衍之笑,“我不是不让宋三过来,我只是想让书院的先生更为出色。”
  简直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郡主府门前,停了两驾马车。
  陆清宁现下对他避之不及,下车后便提着裙角入了大门,又赶忙命小厮合上插了门栓。
  曾宾背对着周衍之,与曾文撇了撇嘴,今夜无月,一缕缕的云雾缠绕着那白戚戚的光,笼的天空阴暗不定。
  周衍之目送她进门,又默默转过头,见两人噤声不语,不由来了脾气,“想笑?”
  曾宾曾文连连摇头,周衍之走到曾宾面前,那人让开,周衍之翻身越上马去,又指了指马车,道,“我去跑一圈,你们回府吧。”
  自顾德海死后,周衍之虽没有明说,心里到底是有芥蒂的。
  两人之间的密谋,除去曾文曾宾之外,再无他人知晓。
  到死,顾德海身上背负的都是叛主的臭名。
  他骑着马奔到城郊,将胸内的闷气吐了些许,又慢慢打马往回走。
  脑子里不断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外祖父跟他说,魏帝似乎身子有疾,素日里看不出异样,近身的太医嘴很严,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外祖父探查过,连药渣也没得到。
  愈是周密,说明魏帝的病情愈是复杂。
  周衍之摩挲着缰绳,抬头,望见门上两字。
  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是前朝御笔亲题的两个“袁府”朱漆大字,经历了岁月的波折,如今就像府里的老人一般,显示着苍老遒劲之感。
  他没叩门,直接骑马转了头。
  袁鸿光说,有一门亲事,对他来说不光是极有助力,而且也是袁皇后生前的意愿。
  袁皇后尚在闺阁之时,有个亲密的好友,两人曾戏言,若是有孩子,同性则结成兄弟姐妹,异性可缔结姻亲。
  如今那个姑娘,正奉了母亲的遗愿,赶往上京城。
  外祖父年岁已大,曾多次透露出想要在有生之年见证他娶妻生子,他对那个姑娘很是喜爱,言谈间提起当年袁皇后与姑娘母亲的孩提旧事,眼中总是熠熠闪光。
  从前王家是上京城的贵族,后来家道中落,慢慢远离了权力中心,便迁就他处,许久不曾回京。
  此番是姑娘母亲临死托孤,将女儿托付给袁鸿光,望他履行两人婚事。
  袁鸿光日薄西山,行将就木,每日凭老山参吊着续命,虽面上看起来精神焕发,实则内虚至极。
  周衍之与他提过陆清宁的事,袁鸿光态度很是坚决,先不说陆清宁曾是南楚人,单是她父亲与祖父多次抗击过袁鸿光的军队,结有旧仇,袁鸿光便难以容她。
  此先周衍之曾想,两人可以慢慢来,若果真不行,便等到袁鸿光寿满天年,也不算忤逆尊长。
  他对袁鸿光,是充满了复杂的敬畏与包容之心。
  母亲死后,袁鸿光是他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比起魏帝更甚。
  陆清宁发现孙晓与宋知意走的极近,不光是她,李婉婷也察觉出两人的亲密举动。
  比如眼下,宋知意正在同她一起重排书阁里面的书架,将典籍分门别类的整理摆放,本该在课上的孙晓也巴巴的赶了过来。
  他是从讲堂直接到了书阁,脸上还冒着细汗。
  李婉婷在架子后,孙晓根本没看到她。
  宋知意站在梯子上,伸手去够高处的典籍,她穿着窄袖夹袄,下罩绯红色的襦裙,衬的腰细臀圆,貌美颜润。
  孙晓耳朵跟着红了起来,禁不住开口道,“需要我帮忙吗?”
  宋知意吓了一跳,连忙扶稳梯子,转身低头见是他,不由得柳眉一翘,“你走路半点声音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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