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妆妆——三月蜜糖
时间:2020-07-22 11:09:43

  自小到大,在顾妆妆的记忆里,桌上从未摆过此鱼。顾德海的口味偏重,偏粗,不似临安城的其他人家,吃的精细。
  因他的缘故,顾妆妆嫁入宋府之前,并不知道鲥鱼味美。
  顾德海一愣,余光扫了眼宋延年,接着一拍大腿,抱怨道,“都怪那个舌灿莲花的鱼贩子,我去早市,原是想让他们买些鳜鱼河豚,他却一个劲的向我炫耀鲥鱼,说什么端午品鲥,一年错过此季需得再等一年。
  女婿过来,我自然要选好的。哪成想,小厨子也不会做,你说闹不闹心?”
  “岳丈大人,我来做吧。”宋延年走上前,接过顾德海手中的鱼,笑,“鲥鱼不去鳞,味道更鲜美。”
  长江鲥鱼肉质鲜嫩,爽口不腻。鳞片下面的鱼脂裹着通体银白的鱼体,嫩滑绵软,若是去掉鳞片,肉质则会变得粗糙难咽。
  顾德海也不含糊,顺势解下衣袖,两手一摊,“妆妆,瞧瞧我这天赐的女婿,简直积了八辈子的福。”
  “夫君,你会吗?”顾妆妆诧异的仰起脸,她还从未吃过宋延年做的饭,旁的不说,若是在宋府被婆母看见宋延年动手做饭,估计要念叨小半月。
  宋延年握着那条鱼,就像握着一本账簿,斯文金贵,如何都不像个厨子,“你只管与菊姨娘他们去打牌吧。”
  话音刚落,菊小蕊便挎着顾妆妆的手,有说有笑去了前厅。
  其他三位姨娘早早候在那里,手里抓着玉牌也不起身,熟门熟路的指了指空座,“妆妆,赶紧下手,要不然一会儿该用膳了。”
  每回回府,情形大同小异。顾德海与宋延年把酒言欢,她跟四个姨娘轮番上阵,摸牌摸到天黑才算完了。
  今日惦记着宋延年腰间的伤,摸了几把,顾妆妆便借口如厕,提起裙裾往小厨房赶去。她一路跑的急,临近门口才停了脚步,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撩开花枝。
  房内烧着灶火,春日干燥,火星子噼里啪啦,有些打到宋延年的袍上,他挽着衣袖,挥着铲子将葱姜挑出,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炒菜炒出阳春白雪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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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燥热的风慢慢入骨沁凉,顾妆妆站在原地,未开口,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夫人打牌输光了银子?”
  他身子微倾,芝兰玉树。
  “还有几百两呢。”顾妆妆缓神,凑到他身旁,捏着钱袋朝他拍了拍,压低声音道,“四个姨娘玩的尽兴,怕是都不知道饿......”
  正说着话,她肚子应景的咕噜了几声。
  宋延年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笑了笑,锅里滋啦一阵响声,他收回视线,有条不紊的铲出鲥鱼,又取来姜丝醋,举在腰间,
  “要吃吗?”
  宋延年脸颊被火烤的泛红,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顾妆妆掏出帕子,垫脚一边给他轻轻擦干,一边道:“让人看见该笑话我了。”
  宋延年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后脊的汗珠黏住衣裳,他抻了抻肩膀,夹了一箸送到她嘴边:“我替你挡着。”
  说罢,身子一侧,将顾妆妆掩在怀里,当真是密不透风。
  顾妆妆脑袋往外一探,眼睛灵动地逡巡了一圈,后又小鸡啄米似的,低头快速咽下鱼肉,滚烫的肉滑过舌尖,好似从热油里捞出,横竖不敢碰牙。
  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她只得扇着手背,任凭鱼肉在喉间弹了几回,这才蹙着眉尖,艰难咽下,含糊不清地说:“好烫!”
  “我瞧瞧。”宋延年蹙眉,伸手捏着上她的下颌,垂眸看了少顷。
  “夫..夫君..是不是起泡了....”顾妆妆小舌抵到那处,试探性的舔了舔,有些麻木,不知破皮没有。
  “嗯。”宋延年低低应了声,也不说明白。
  顾妆妆垮了脸,“......那怎么办?”吐词都不清晰,旁人听到了还不知怎么笑话自己。
  宋延年眸光沉了下来,“我帮你上点药吧。”
  下颌被捏着,顾妆妆也无法点头,只道:“好啊。”
  下一瞬,宋延年就微微俯身,将唇覆了上去。
  鱼肉鲜嫩爽滑,齿颊留香,余味甘甜,伴随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宋延年长长吁了口气,掌心贴在她的后颈,额头相抵。
  余光扫向发红的耳垂,软软的发丝勾缠着耳廓,细小绒毛微不可查,他咽了咽喉咙,别开眼调整呼吸声。
  “有时候我想,为什么是我...”宋延年哑着嗓音,眉目微皱。
  顾妆妆神思混沌,腮颊麻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波胜似一波的战栗,她抬眼,不解,“夫君说什么?”
  宋延年似回忆起痛苦往事,只一刹,便淡笑着隔开距离,手指搓着她的唇,润了浓烟的嗓音,沙哑而又凉淡。
  “妆妆,我想和你好好地,一直好好的...”
  顾妆妆似懂非懂,只觉得他隐隐有些不对劲,却又碍着他莫测的态度,想了想,终是没去接话。
  “咳咳...”柳芳菲噙着笑,握着帕子掩在唇边,打趣道,“原还惦记妆妆饿,特意到厨房催促,现下看来,怕是被姑爷喂饱了。”
  顾妆妆下意识的从他怀里弹开,心虚与恼怒交叠下,她愤懑的白了眼柳芳菲,也不敢再看宋延年的脸,上前拽住柳芳菲的手,一边走,一边毫无底气的反驳。
  “柳姨娘看花眼了,一会儿可别当着其他三位姨娘的面念叨...”
  “看我心情..”柳芳菲回眸,宋延年若有所思的看着,黑瞳收紧,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还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她挑着眉尖,心想,到底是皇家气度。
  “一会儿你缺什么牌,我都打给你。”顾妆妆摇了摇柳芳菲的胳膊,那人咯咯笑着,将帕子揶回胸前,连连应和。
  “得,又被你收买了。”
  顾妆妆这才放心,红着脸悄悄转过身子,宋延年回了厨房,弾着衣尾,将袖口松开,拍了拍褶皱。
  慢条斯理,永远都是那般从容淡定。
  顾德海与宋延年下了几盘棋,喝了两壶上好的紫笋茶,在顾妆妆钱袋子空空如也之时,二人告别了顾府,趁着茫茫月色,驱车往家中赶去。
  顾妆妆揣着心事,惴惴不安了一路,果然,刚一落地,便见林嬷嬷站在府门前,对着马车方向福了福身。
  她提着裙角,极不情愿的走到林嬷嬷跟前,“嬷嬷,是婆母唤我吗?”
  林嬷嬷点头,颜色和悦,“白日里曾宾去送誊抄本女则,老夫人窝着火,绕着佛珠盘了一整日,身边谁也不让留,闷在佛堂连饭也未进..”
  宋延年瞥了眼,双手背在身后,睨了眼林嬷嬷,笑道,“吃斋念佛,讲究心诚,母亲潜心修行,必能感动佛祖。”
  林嬷嬷一滞,见他有意避开,干笑着又道,“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若是在那滴水不沾的跪着,恐会吃不消,少夫人向来体贴,不若...”
  “也好。”宋延年打断她的话,牵住顾妆妆的手,交叉握好,“我让妆妆亲自缝制两套膝垫,熬煮山参百合粥,为母亲礼佛尽尽孝道。”
  余光森森扫过,他提步拉着顾妆妆往正院走去。
  “不,我的..”林嬷嬷欲言又止,她急急地跟上,却也知道宋延年故意庇护顾妆妆,只得叹了口气,临时变了方向,往佛堂处小跑过去。
  顾妆妆提心吊胆的扥了扥宋延年的袖口,“我还是去一趟吧。”
  后宅大都是杜月娥掌家,宋延年总不能时时刻刻把她藏在羽翼下,有些风雨,该承受的,还是得自己想法周转。
  “不去。”
  宋延年很是反感杜月娥最近的行径,他捏着顾妆妆的手,一直来到屋檐下,又侧过脸,低声道,“你就不信我能护你。”
  “信,只是...”顾妆妆有些头大,她一面想着捧高宋延年,一面又不想彻底得罪杜月娥,权衡之下,只能一咬牙,抬头耿直道。
  “古语说,刑三百,罪莫重于不孝。婆母之于夫君,不只有生养之恩,更有血缘之亲。
  夫君疼我,我也该好好心疼夫君。侍奉好婆母,后宅和乐,夫君宽心,权且不会夹在我们二人之间日夜烦心。”
  宋延年审视的睨了眼,见她有大义凛然之豪气,不由笑道,“若是再罚你,如何?”
  顾妆妆跟着笑,“还有夫君给我撑腰。”
  曾宾是暗中跟着去的,直到顾妆妆进了佛堂,没有传出激烈的斥责声,这才赶忙回去禀告。
  宋延年换了纱布,蹙眉一挑,“顾德海这几日便会借通商之便去往上京,大哥最近动作很多。”
  曾宾点头,“暗线传来消息,”他顿住,乜了一眼,接着说,“大魏欲立新后。”
  宋延年的手渐渐收紧,回头,抬眼,“他是想抬举她们母子,不出所料,大哥必然会一同出征西伐。”
  西辽与北魏,战火将燃,楚帝昏聩,必不敢搅入其中。此战事关重大,经此一役,天下格局必然大变。西辽灭,北魏可再无后顾之忧,一路南下渡长江,破金陵,直取临安。
  魏帝野心,筹谋良久。
  曾宾附和,“公子所虑亦是属下担忧之事,西伐至少半年,若我们半年内没有拿到宫中的东西,将会处于十分不利的局面。”
  夜风料峭,惊得枝头浓露滴落。
  宋延年咬着牙,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不能同母亲一般,成为弃子。
  “过几日真腊国和扶南国的使者将会进宫面圣,我会再寻时机,设法潜入禁宫。”宋延年系好腰带,眉目肃清,他揉了揉额头,将隐约鼓起的青筋压下。
  “不急,潜伏敌国我都不惧,岂会怕一个妾生子。”
  曾宾一震,见他面目平和,成竹在胸,不由跟着信心百倍。
  “对了,公子,知州王夫人约了御史中丞的内眷听戏,翌日御史台便拟了奏疏,涉及冯鹤鸣的贪污吃空饷等多项罪名。”
  宋延年嗯了声,侧着手将后腰的纱布调松一些,“冯鹤鸣花了重金吧。”
  “据冯家下人讲,冯鹤鸣一夜添了不少白发,他派人去查了,我已按照公子的吩咐,留了线索与他。”
  “聪明人,知道取舍轻重。”
  宋延年低嘶一声,眼眶染上猩红。
  ......
  那日后,杜月娥俨然换了个人,不但没再责罚顾妆妆,反倒愈发亲善宽容。
  她主动提及免去顾妆妆的晨昏定省,也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她出差错,只是往外头溜达的时候多了些。
  宋延年问过顾妆妆,杜月娥究竟与她说了什么,可顾妆妆也是一脸茫然,看起来毫不知情。
  临安城的县令之女定亲,亦给宋家下了邀帖,宋延年不在城中,便由顾妆妆领帖前去贺喜。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是兜兜转转,总能碰到那个牙尖嘴利的人。
  冯兰穿的招摇,领口滚着金线勾勒成桃花形状,祥云暗纹随光浮动,她别有用心的走到顾妆妆面前,狡黠的斜视过去。
  “人家的大喜日子,你也不怕招来晦气。”
  顾妆妆也不恼怒,只是仔细将她打量一番,不急不缓道,“旁人不知,竟以为你是今日的角儿。”
  “承蒙你慧眼,我可是头一回觉得你说话中听。”
  冯兰抖了抖曳地的裙尾,脖颈高高昂起,犹如一只骄傲的雀儿。
  “冯姐姐,那你得快些了,省的一会儿锣鼓响了,你还没上得了台。”她轻飘飘落下话,转头便往庭院中走去。
  半晌,冯兰终于回过神来,哆嗦着嘴唇猛地跺脚,“等着,今日便叫你辱身败名,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嫌弃我的封面,手残作者自己弄得,对我来说真的难。
  男主是女主的最强金手指。
  存稿很多,但是怕没榜单会放的慢一些,所以还是要求个收藏,收藏长得快些才敢放的快~
 
 
第11章 011
  清风乍起,吹得满树海棠窸窸窣窣落了一片乳白的花瓣。
  冯兰气的浑不成样,一张小脸绯红愤懑,便在此时,有人上前,伸手摘下她肩上的落花,痴着眼睛叫道。
  “冯姑娘..”
  声音淡淡的,生怕吵到她。
  冯兰拧起眼眸,那人样貌清俊,眉眼却有种风流像。
  他是李婉婷的未婚夫,朱茂林。
  “冯姑娘缘何伤心,竟叫人跟着心痛。”他手捂胸口,两只眼睛逡巡过桃花领口,滑入莹润的锁骨,身下一阵燥热,朱茂林忍不住上前,含情脉脉。
  “朱公子可别忘了,今日过后,你便是李婉婷的人了,莫要再来与我纠缠。”欲拒还迎的姿态,让朱茂林心驰荡漾。
  他叹了口气,郁愤难平,“冯姑娘是要与我生分了。”
  两人自诗会结识,朱茂林便一直对冯兰念念不忘,只是碍着门第,攀附不上,又因着冯兰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他总是觉得有些说不清的期盼。
  往往靠近些,冯兰便后退几步,一旦放弃,冯兰又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面前。
  冯兰仿若真的神伤起来,娇滴滴的以帕子拭了拭眼圈,拂手道,“朱公子再说下去,我怕是要早早离席,不敢多待。”
  “别..”朱茂林急急的喊了一声,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两人俱是一愣,眼神相接,火花四溢。
  冯兰猛地往后一退,杏眼圆睁瞪他少顷,遂匆忙提起裙尾往内院跑了过去。
  开席前,一簇一簇的女眷相约闲聊,朱府的院落九进九出,敞亮宽阔。
  赵妙彤与顾妆妆谈起宋二小姐,不觉话多起来。
  “知意还待在苏州?”赵妙彤摆弄腕上的翡翠镯子,时不时看一眼周遭情形,冯兰慌慌张张拐进垂拱门,行走间还不时回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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