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看下去，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退出论坛的时候，奚雀珂特意看了眼，这条帖子的帖尾已经出现“HOT”标识。她有些忐忑地切换到微信界面，想问苏野用不用做些什么，做些什么的话又会不会显得特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同时给她发来消息。
[分享链接——晟铭国际学校论坛：苏野×奚雀珂同人文：我愿低入尘埃吻你。（详细内容登录校园网账号可见）]
他说：[第一次看这种东西。]
[还可以。]
奚雀珂：[……]
他又给她截取了其中一段：[……苏野将奚雀珂抵在墙上，骨感的手慢慢抚上她绝美无暇的面庞。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即使是一向从容冷淡的奚雀珂也不禁露出几分无措来。看苏野慢慢逼近，鼻尖处，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愈加浓郁……]
“……？”
[好像不是薄荷香。]奚雀珂带着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反驳道。
[那是什么？]他问。
[你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对他这份还有心情闲侃的态度十分语塞。
[描述不出来，反正不是薄荷香。]
[烟味吗？]他问。
人大概真的不清楚自己身上是什么气味吧。奚雀珂不是那位写文的太太，她心里了然，却不知该如何描述，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一句：[有。但也不全是。]
最后投降：[我真说不出来。]
[那好好感受一下？]
[？]
[一会儿去接你。]
……
于是那个周天，奚雀珂在苏家过的。
她没虚度时间，在他家健身房里完成日常锻炼，在N-Fire的群里打过卡，又问了他几道颇为刁钻的作业题。
苏野和她开玩笑说，她在他家愈发如鱼得水。
“并且我们还可以鱼水之欢，是不是？”奚雀珂半开玩笑半讽刺，逗得苏野轻笑出两声来，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晚上终于清闲下来，奚雀珂泡过澡，上床，窝在苏野身边划手机。鼓起勇气打开校园论坛，其实不想再面对那个帖子，只是耐不住那能杀死猫的好奇心。
那条同人文的帖子依旧火热，尤其楼主承诺，下个周末一定会抽出时间来更新，楼里也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
奚雀珂努了努嘴，本以为就安宣那气性，一定会带着她的姐妹们披上马甲、下场作战。但可能碍于这帖子里真情实感的粉丝太多，她自知寡不敌众，也就没自找没趣了。
奚雀珂又在论坛里搜索“同人文”这一关键词，想看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直到随便拉了拉，看到一樊莎×江相行的同人文帖子，时间是上学期，帖尾同样标有醒目的“HOT”标识，她笑得花枝乱颤，忽然没什么顾虑了。
“那么高兴。”苏野依旧在她身旁用笔记本看文件，手机搁一边。
一声提示音后，他瞄了眼，拿起来看。
——[分享链接——晟铭国际学校论坛：樊莎×江相行同人文：当白天遇上黑夜，当我爱上你。（详细内容登录校园网账号可见）]
他嘴角于是微不可查地弯起些弧度，却把手机放回去，说：“我对别人的同人文不感兴趣。”
“可是真的好好笑啊！”奚雀珂鲜少这么开怀地笑过，就差在床上打滚了，“樊莎和江相行？”
樊莎是什么样的人不用说，而江相行是晟铭高三级部鼎鼎有名的学霸，常年稳居级部第一，从没掉下来过。他追求的已经不是学校排名，甚至也不怎么care市排名，时常参加一些全国或国际比赛、亮相不少学习类报刊，长得十分清俊。
这篇同人文就是将这么两个人放在一起谈恋爱。一个又蠢又浮浅，一个聪明而沉稳，奚雀珂光是看到题目就笑得肚子痛。
她发现，晟铭的同人文圈子似乎挺喜欢追求刺激，总是把一些位于两个极端的人物组合在一起。
“……对别人的不感兴趣吗？”她返回主页面，在搜索框里加上一个关键词——“苏野”，因为心情好而兴致勃勃：“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cp。”
苏野笑着握住她膝盖，掌心传来温暖的温度：“那可多了去了。”
“……”
果然，搜索结果令奚雀珂瞠目结舌——苏野的同人文cp不是一般多。有校内非常熟悉的——譬如高嘉瞳、有点印象的、压根就不认识的、校外的——譬如星火娱乐旗下某艺人……这个男人还真是万千少女心目中、小说男主人公的不二之选。
“但都是假的。”他说。
“同人文本来就是假的。”奚雀珂笑。
“但咱俩是真的。”
“什么啊，那你身上也不是薄荷香吧……”奚雀珂继续反怼，却被苏野捏住后颈，她“欸……”了声，不满地咕哝道：“你还真是较劲。”
“你才较劲。”
“……？”
“嘁，懒得和你计较。”奚雀珂回到界面顶端，准备返回，却愣了一下——最新的相关帖子并不是自己和苏野的那个，而是……
[苏野×吴娢华同人文：命运总是让相爱的人在最后相遇。]
“……？”
奚雀珂感觉自己从没像今天这么三观碎裂过。
这个帖子无论是女主，还是发帖的时间都很微妙——就在她和苏野的帖子之后不久。她点进去大体看了下内容，感觉并不怎么好，下面的回复也和自己与苏野的那个帖子画风完全不同——
[不是我有偏见（按说我对奚雀珂的偏见应该更大），我怎么觉得把这俩人硬凑在一起有点恶心呢？]
[拜托不要光靠脸按cp吧……虽然这么说挺双标的。其他女主都忍了，但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吴娢华那么嘚瑟一女的怎么和苏野在一起，就算是反差也一点都不萌，甚至很反胃。]
[我怎么觉得楼主发帖是别有用心呢？盲狙WHH本人or小狗腿or小姐妹or枪手？文章目的性太强，一股强烈吐槽被渣男祸害的小可怜味道，实际WHH是什么货色，大家应该都清楚吧？攀敖子桐不成，开始算计苏野了？]
[吴娢华好蠢呐！就算别有用心，好歹做得不明显一点吧！这一看就不是真正同人文太太的心血来潮啊！和隔壁相差也太大了吧！写得稀烂，还抄袭……]
说着，真贴出一段几乎和隔壁贴一模一样的文字来。
好巧不巧，正是苏野先前分享给奚雀珂的那段，只是把“薄荷香味”改成了“烟味”，似乎是为了增加真实性，因为不少人知道苏野是爱抽烟的。
于是楼里又吐槽起来。
[看起来好像挺聪明，实际上真是蠢死了！]
[真的好自以为是喔，弄得好像自己真知道苏野身上是什么味道一样。作为一个有幸与他擦身而过的女生，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那么重的烟味好不好！人家抽的是外国名牌香烟，淡淡的，超好闻，还有……]
[姐妹你舔狗本质暴露了。]
[啊啊啊啊！可是我觉得好绝啊！姐妹，会说话就多说点好吗！！]
……
奚雀珂心情复杂地放下手机，没再把这件事告诉苏野。
他在忙事情，所以她很贴心地觉得，还是不要总给他添堵比较好。
*
十月过半，奚雀珂终于知道吴娢华这个蠢货到底想干什么了，并感到十分哭笑不得。
可惜那些名场面她都没亲眼见到过，也没有关系要好的小姐妹可以一起快乐吃瓜。她只能在论坛上刷八卦帖，听身边人讨论——她们说这些事时总是兴奋得忘乎所以，声量不自觉就放很大。
生硬又可疑的同人文后，事情源于一场“碰瓷”。
十月的北城天气彻底转寒，处处透着股阴冷味道。天空总是阴郁的灰，飘着零零散散几朵丑巴巴的云，本就不佳的空气质量似乎更糟糕了。
雨雪不算多，落的话基本在夜里，次日上学时就会看见一片潮湿的地面。
因此课间操时常被取消，但学生们依旧会出来走动，买东西的、纯粹透透气的……一群群人说说笑笑，操场并不会比上操时安静多少。
某天，课间操时段快结束的时候，奚雀珂听同学喊一句——“卧槽，吴娢华撞苏野身上去了！”
立即引起小范围骚动。
可惜还没讨论起来，下节课的任课老师就已到达，聒噪于是戛然而止。
课上到一半，奚雀珂忍不住偷看校园论坛，通过一目击者发言，大概了解了是怎么回事——[课间操苏野去超市买东西，门口超多人，所以很多人都看见了，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那时候，吴娢华站在超市外的石台上，和朋友说笑打闹，在苏野经过时假装没站稳、整个人歪倒下去……你们没看见的话真是太太太可惜了！我好后悔没录下来！因为演技最差的演员动作都不带那么浮夸做作的！！]
别人提醒她[跑题了]，她才继续说：[然后，她正好倒在苏野身上——这时候，我真的不得不夸一下我们男神啊啊啊啊！幸亏他反应快，一抬胳膊，直接把那心机婊给挡住了，没让她扑到自己身上来！呼——好开心啊！！但是又好气！！]
[对了，苏野好像和她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应该是“小心点”？或者是“你干嘛”？……想不出来。]
[疯了吧，怎么可能是“小心点”？大概是“臭婆娘给我滚”吧hhhh]
[盲猜“离爷远点”。]
[苏野又不傻，怎么可能鉴不出这个心机婊。]
下面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
[我的天，所以吴娢华和敖子桐分手、改追苏野实锤了？恶不恶心啊这女人？]
[所以同人文帖子的事也可以确认了吧？蠢人耍起小聪明还真是既可怕又好笑欸。]
[我还记得我刚知道WHH这人时挺心水的，很可爱很漂亮的一妹妹，怎么这样啊？所以好看的人都这样么？脸被人品败得一干二净。]
[说到这里，就挺喜欢AX的……]
[但安宣也不是太好看吧？只是很大家闺秀、长得比较舒服而已。不过人品相比某几位好像是不错。]
……
以闹剧开始，同样以闹剧结尾。
吴娢华的脑回路简单至极，简单到完全超乎人意料的地步。她的想法大概是——OK，背后议论我又蠢又心机，那我干脆直接追苏野好了！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和勇气，不再暗戳戳地耍那些小心思，一封情书直接送到留学部A班去，还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论坛上，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A班成员给大家直播。
[WHH来的时候，AX脸都绿了……情书是最靠门那位同学转交的，苏野根本就不屑碰。]
[呃……转交失败。苏野让他扔前面袋子里。]
下面一阵爆笑。
奚雀珂知道留学部A班门口那袋子的由来，是专门供苏野放收到的情书和礼物的，等送的人自己领回去，不领就一直晾在那儿。
他事事都处理得精明，这么做既不和谁暧昧，也不会对那些可怜巴巴的追求者造成太大心理伤害，其实他挺想把那些东西直接扔掉的。
只是这么做就便宜了敖子桐。
敢追求苏野的女生都不差，那些情书多半带有联系方式。这位花花公子经常顶着厚脸皮去翻那袋子，皇帝批阅奏折似地看那些情书，看到中意的女生就call一下。
论坛——
[报告：敖子桐恰好从外面回来，发现袋子里新增情书一封——刚才那名男生没放好，情书露出来一截，他正在读！他正在读！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求求你照张照片好不好！求求你！！他现在的脸色是不是就像吃了屎一样难看？？]——因为是吴娢华甩的敖子桐。
尽管东窗事发，敖子桐还是很没自知之明地想拽着吴娢华不放手。
吴娢华蠢归蠢，还是很漂亮的，家境自然比他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好。但吴娢华却不可能忍受得了头上一片绿油油。也不知道她之前为什么那么无知，连敖子桐和某女星绯闻上热搜都相信是炒作，直到这次，微博上种种事情终于锤得不能再实了。
[报！！！吴娢华可能在看论坛，得知消息后开始往实验楼飞奔！！]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速度，简直像百米冲刺！下次春季运动会没她报名我不看！！]
于是，一场吴娢华试图通过勾搭苏野来报复安宣的计划，以她和敖子桐在留学部A班门口互扯领子、大打出手而告终。
下午的时候，照片流传出去，成功把刚走出阴影没多久的敖子桐再次送上微博热搜。
敖家撤掉时已经晚了，各种公众号的热情收都收不住。
而高三7班教室里，奚雀珂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发呆。
昨夜降水的乌云破碎开几道裂缝，几缕阳光倾泻而下，在这样的天气里格外灿烂，是淡淡的金色，边缘处还隐隐有几道彩虹的光影。
课间的教室里闹哄哄，整座校园也闹哄哄。
她心情忽然很好，低眸解锁手机，出现与苏野的聊天界面。
几小时前，他竟然冒险给她拍了几张敖子桐和吴娢华打架的照片，也不怕被同学发现、人设崩塌。
想了想，奚雀珂打字，问他：[论坛说，那次你用手挡住吴时，和她说了句话，说的什么呀？]
几秒钟后，苏野回：[我让她要点脸。]
奚雀珂被逗笑了。
——[你真幽默。]
☆、笼中之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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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日是周一, 气温彻底冷下来, 晟铭国际学校的学生无不在校服外裹上了厚外套。人人都变得臃肿, 反而是那些要美不要命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