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的，但是，没有一个音弹错。
正是沐霭今天写的曲子。
沐霭坐在阴影里，静静凝视着程曦的侧颜，她全神贯注在钢琴上，不曾注意到他的窥视。
程曦的手腕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琴键上移动。
不期然的，沐霭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周邦彦的《少年游》中的句子。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你学过钢琴？”
程曦停止演奏，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她想了想，诚实地说，“应该……小时候学过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程曦也大为不解。
“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她往旁边让了让，“还是你来弹吧。”
沐霭从善如流，“我先弹一遍，你听听有哪里不好。”
沐霭坐在钢琴前开始演奏，阳光照进来，为他的侧颜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程曦专注的看着沐霭，想搞清楚为什么自己最开始看到乐谱的时候，会有那些奇怪的反应。
奇怪的是，沐霭一首曲子结束，她却没有任何头晕心悸的感觉，相反，她的内心竟然异常激动，似乎在为一场久违的相遇欢欣鼓舞。
沐霭早就注意到程曦的视线一直黏在钢琴上，结束一曲，他问，“不如你来试试？你的底子不错，想捡起来很容易的。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下意识的，程曦双眼放光，看向曲谱和琴键，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雀跃。
沐霭放柔了声音，带着一丝宠溺，“当然。”
沐霭调整了琴谱的位置到两人中间，“来，你试试。”
程曦再一次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大概太激动，一开始就弹错了一个音。
沐霭笑的温柔，“慢慢来，不着急。”
“呃，好。”
程曦正要继续，不小心碰到了沐霭伸过来的手指，她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猛地缩回手。
窗外进来几缕春风，风吹走了她脸颊上的温度，却吹不走她心里异样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之后，程曦试探着，竟然将沐霭写的曲子完整地弹了出来。
程曦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相当惊讶。
程曦正想着今晚回家一定要问问哥哥，头顶突然传来沐霭的声音，“弹得相当流畅。你觉得好听吗？”
程曦点点头，“节奏明快，听完让人心情愉悦。”
“看来这首曲子确实跟你有缘，”沐霭轻笑，“小曦，可以请你帮我作词吗？”
这还是沐霭第一次喊她“小曦”，这两个字从他的口里出来，总觉得莫名带着些缱蜷的意味。
程曦有些懵，“我没写过词啊，怎么找我写？”
沐霭定定的看着她，“我一时欣喜，情不自禁写了这首曲子，总觉得，这词应该由你来写。”
琴房里一下陷入了寂静。
沐霭没有再说话，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我……”程曦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咬了咬嘴唇，神情犹豫。
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川端康成的名句。
“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沐霭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吧？
怦。
怦。
怦。
程曦觉得，她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
程曦呼吸急促，觉得琴房的空气让人心慌。
她竭力保持镇定，想要站起来去开门，结果起得太急，砰的一声，膝盖磕到了钢琴。
沐霭看着都觉得疼，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免得她重心不稳摔倒。
程曦从没有觉得那么丢脸过，她感觉自己脸庞发烫，窘迫得转过头去：“我没事。”
沐霭半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膝盖：“红了。”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腿的肌肤，相触的瞬间，惹得她一阵战栗。
程曦的心，跳得更快了。
沐霭轻轻按了按红肿的地方，正想问她疼不疼，程曦本来站直绷紧的身体忽然软倒，向他方向倒去。
沐霭慌了神，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搂住了她的腰，避免她摔伤。
……
学校医务室。
校医掐了人中穴后，程曦醒了过来。
程曦迷惘地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晕倒了？你送我过来的？”
“嗯。”沐霭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程曦想要坐起来，却被他强硬地摁回了床上，“小曦，江医生说你要卧床休息一会儿。”
“哦。”
程曦又躺了回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校医进来，给程曦做了检查。
“没什么大问题。虽然高考重要，但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学校里现在只有高三的学生，校医就以为她是因为压力过大，“平时注意保持心情愉悦，不能过度的激动和生气。11点之前必须睡觉，晚上尽量少想问题，少活动。知道吗？”
程曦乖乖地点头。
程曦轻巧的下了床，她语调轻柔舒缓，笑着对沐霭说， “我们走吧。”
“好。”
在程曦转身的一瞬间，沐霭便垂下了眼睫，他手紧紧抓住手里的书包，用力深吸口气，这才将按捺住内心的战栗，没有人知道，他刚刚抱着她的手，颤抖得多么厉害。
现在的程曦看起来年轻健康，就像是春日的花，在枝头开得正好。
可是，刚才他看到她晕倒时，他慌得手足无措，抱着她都不敢用力，生怕用多了一分力，她就会觉得疼。
程曦侧身的一瞬间，他眨眨眼，忍住眼中的泪光，等一个呼吸过后，又若无其事地拿着程曦的书包，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我们霭霭，才试着表个白，被吓得......
O(∩_∩)O哈哈~
我们霭霭这么可怜，小天使们不点个收藏吗？
PS：猜猜沐霭的歌手舅舅是谁？ 小提示：最开始出现过的哈~
第47章
进入四月之后, 临水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才早上10点，阳光已经变得炽热, 即使拉下窗帘, 仍然感觉得到烤人的温度。
教室里不然感慨空调, 只有几台风扇在慢悠悠的转着。
程曦带着口罩听了一节课, 觉得闷热难耐, 时不时拉下口罩透气。
一下课, 她就掏出湿纸巾擦脸。
田兰跑过来, 告诉程曦她听来的小道消息。
“小曦, 最新消息, 一会儿你要跟沐神一起去领奖了哦。”
对于田兰各种各样的消息渠道, 程曦表示很好奇, 她放下湿纸巾, 问，“你怎么知道的？”
“刚去厕所，听到可靠人士说的，你这次是进步之星！”田兰信誓旦旦的保证, “消息来源绝对靠谱, 你准备好跟沐神一起下去吧！”
能跟沐霭一起领奖，程曦还挺开心的。
沐霭几乎每个月都在领奖，对于这件事，他并不是很care。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程曦的身体健康，昨天他回去问了叔叔，心脏病的治疗还是以休养为主, 辅以药物。
田兰回自己座位后，沐霭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环，递给程曦。
程曦不明所以，抬眼看他。
“测心率的，你可以每天带着。” 这是他昨晚拜托叔叔找来的，据说准确率99.9%，误差正负1之间。
自从她在琴房晕倒之后，沐霭就变得非常紧张，他一改之前淡漠的样子，每天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心情怎么样，昨晚有没有熬夜，连布置给她的学习任务都减少了。
现在居然还弄了一个测心率的手环！
拿着沐霭给的手环，程曦忍不住扶额，“我真的没那么严重。”
这个病带给她的困扰还不如大姨妈呢！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对生活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沐霭的架势仿佛是她得了绝症，让她觉得哭笑不得。
“你带着吧。”沐霭很坚持，“不然我不放心。”
少年神色认真，眉宇之间带着隐隐的担忧，程曦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我每天带着。”就当是多了块手表吧。
临水二中每个月有一次表彰大会，惯例是从每个学期的第二个月开始，对比前一个月的月考成绩，选出总分前十名和进步前十名进行表彰。
因为学校每年都收到杰出校友和爱心企业的很多赞助，学校财大气粗，所以，临水二中的表彰都是直接发钱。
总分第一名（临水之星）3000元，第二名2000元，第三名1000元，第四到十名，每人500元。
进步奖第一名（进步之星）1000元，第二名800元，第三名500元，第四到十名，每人300元。
每月临水之星和进步之星的照片会被贴在学校陈列窗里展示，直到下次被替换下去。
由于还处于特殊时期，学校没有组织学生们去操场上，还是跟之前国旗下的讲话一样，通过直播的方式进行，学生们在教室里有序观看。
校长致辞结束后，主持人开始倒序宣布这次的获奖名单。
先发进步奖，然后才是总分奖。
每念到一个名字，相应的班级就会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和口哨声。
整个五楼，就属10班的欢呼最大声。
没一会儿，果然如田兰所说，程曦从主持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还是两次。
程曦的名字在进步奖的最后一个，然后又出现在总分奖的第一个（全校第10名）。
10班同学很给面子的欢呼了两次。
等念到沐霭名字的时候，班里的欢呼声达到了最高潮。
毕竟，全省第一名，也不是谁都能得的。
田兰跑过来，朝她眨眨眼，“小曦，我给你算了下，这次你的奖金有1500，怎么样，晚上咱们去吃烧烤？”
程曦笑着应了声好，又问沐霭要不要一起。
细说起来，她的奖金，有一大半都是沐霭的功劳。
沐霭自从受到了惊讶，连程曦上厕所都恨不得跟着去，听到她们说要去烧烤这样不健康的食物，自然表示要同去。
听到沐霭也去，田兰露出向往的笑容，“哇，沐神也加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吃海鲜大餐了？”
一旁的张弛不甘被女票忽视，忙举手说，“带我一起，我这也有500呢。”
张弛这次是班级第二，年级第四。
田兰白了自己男票一眼，“你那500还是自己留着吧，都不够我塞牙缝，想吃烧烤的话，等你考回第二名再说吧。”
“干嘛不带我。”他不过是因为跟田兰在一个考场太激动，老是忍不住抬头看女票，结果理综有道大题都没写完，名次掉了2名而已嘛。
张弛觉得自己很委屈。
程曦看着两人斗嘴，觉得非常有意思，一边听一边忍俊不禁。
四人还没商量好去哪里吃烧烤，广播里已经在喊获奖的同学去国旗下领奖，田兰忙催他们三个下去。
“快去啊，我的海鲜大餐就指望你们啦。”
程曦戴上口罩，站起身来正要走，却看见沐霭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遮阳伞。
这下连张弛都惊呆了，“不是，沐神，你带着娘们兮兮的东西干啥。”
沐霭指了指窗外，一脸理所当然，“天热，防晒。”
果然，三人一走出教学楼，沐霭就把伞打开，递给程曦。
程曦接过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沐霭现在有把她当玻璃人对待的趋势，她觉得，要不是因为在学校众目睽睽，沐霭说不定还要给她撑伞。
三人领了奖回来，田兰已经把烧烤的地方选好了。
“这家的海鲜是一绝！小曦，我们就去这家吧？”
张弛一向是女朋友做主，程曦则是哪里都无所谓，点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正打算这样定下来，这时，一旁从来不参与讨论的沐霭开口了，“把他家的菜单给我看看。”
田兰不明所以，但沐神发话，她还是乖乖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田兰忐忑地看着沐霭，她就怕沐神一个不同意，这次烧烤就泡汤了。
沐霭认真的把菜单都看了一遍，确认有一些菜是不用烤的之后，点点头，“可以。”
田兰如蒙大赦，似乎生怕沐霭反悔，拿回手机赶紧溜了。
晚上，四人一起去了预约好的烧烤店。
才刚坐下，张弛就主动将自己的500块奖金给了程曦，“来来，上交活动经费哈。”
程曦正要拒绝，沐霭也掏出他的3000块递了过来，“我的活动经费。”
“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临水的物价并不贵，吃一顿海鲜也要不了多少钱。
张弛很坚持，“那就存在小曦你那里，下次我们一起出来玩，就由你结账呗。”
“这样小曦就成我们的财务经理了，哈哈。” 男票的脑袋难得这么灵光，田兰给了一个夸奖的眼神。
另外三人意见一致，程曦无奈只能收下。
看着手里的5000块，心想，在他们高考结束前，这笔活动经费估计都用不完。
点菜都是扫码自助下单，没一会儿，服务员就送了菜上来。
肉经炭火洗练，本就香气四溢，烤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滑下，令人心醉。
张弛和田兰毫不客气，开始大快朵颐。
程曦本就喜欢吃肉，馋虫迅速被勾起。她看得忍不住，拿起筷子正要夹一块鸡翅，一盘白灼虾放在了她的面前。
程曦不解的看向沐霭。
少年一本正经的说，“肉类烧烤过程中，会发生“梅拉德反应”，大多数氨基酸在加热分解时，可能会产生基因突变物质，对身体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