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助理和柯鸣松都提了随便,江恪捞起桌上的打火机轻轻一按,橘红色的火焰擦亮他英俊的眉眼,语气悠闲:“既然这样,那我们要四个椰青,在西侧门。
椰青是兰岛特产,现在正值冬天,所以都存在西侧的统一生鲜区里。射击场这么大,他们在东,椰青在西,至少隔着一千米,况且椰青这么重,她怎么拎啊?
此刻,时羽不得不怀疑江恪是有意而为。陈助见状提出来:”要不我去……“
江恪剜他一眼,眼神如利刃,陈助后背出了点冷汗,生生地把话止住。时羽握着手机站了起来,笑着说:”没事,我一定给你们挑最甜的椰青回来。”
柯鸣松望着时羽离去的背影,看了江恪一眼:“有你这样的老板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二十分钟后来,时羽拎着两袋椰青气喘嘘嘘地回来了,她累得喘不过气来。陈助理站了起来,跑去接过她手里的椰青。
松了手后,时羽呼了一口气,倾身去桌子上挑了一个开好口的椰青,插好吸管递给江恪。
“怎么样,甜不甜?”
江恪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闻言侧眸看了一眼时羽。她的额头碎发有些凌乱,脸颊沁出了一层薄汗,白嫩的手掌是一晃而过的红印,那是被纸袋勒出来的。
就这样,她的眼睛里还透着期待,睫毛闪啊闪,问他甜不甜。
江恪正要开口,柯鸣松一惊一乍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椰子真甜,好喝!”
……要你答了吗?
阮初京下午一直在忙工作,直到现在才有空回消息。她立刻回:【看不出来,哪里帅?男人脱了衣服不都一样的吗?】
时羽坐在那,偷偷看了一眼穿着黑色射击服的江恪,发了消息过去:【当然是硬朗的帅啊!】
下一秒,阮初京发了一串语音过来,时羽点切换文字,不小心摁了扬声器播放,于是阮初京嚣张又暧昧的声音透过手机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江恪是得多硬啊,那你今晚岂不是马上要体会到了哈哈哈哈。】
全场静默,时羽在一片沉寂中头也不敢抬,至于其他人,看向江恪的眼神揶揄且趣味。
【走了。】江恪站起来,丢下一句话。走了没两步,又看向还在装鸵鸟的时羽,点名:“时助理不是对射击感兴趣吗,怎么不打?”
当然是因为害怕啊,时羽在心里回答。但明面上时羽当然不会这样回答,既然他非要送上门来,时羽立刻软声说:“我不会,你能不能教我。”
“好。”江恪沉吟了一会儿。
两人来到射击台,在江恪的陪同下,工作人员帮时羽装好子\\弹,上膛。尽管有专业的教练人员讲解和示范了十五分钟,但从时羽摸到木仓的那一刻,整个人开始发抖,握都握不稳。
“握稳它,控制重心。”江恪清冽的声音传来。
“我握不稳,我感觉它随着要掉下来砸我脚上,我会变成螃蟹脚的.”时羽气息不稳,一脸的惊恐。
江恪看了一下抖成筛子一般的小姑娘,一缕头发沾在她水润的红唇上也不敢去动它,视线停了一下,然后移开,出声提醒:”深呼吸,让重心下沉。“
“我不!”时羽的声音响亮,又带着明显的哭腔。
江恪:“……”
子.弹迟迟不敢打出去,时羽生怕打出去会反弹回来,子.弹崩在脸上,她这张貌美如花的脸就难保了。
“不打了……”时羽什么面子也不要了,小命要紧,她选择放弃。
时羽握着木仓的手刚要放下来,一双宽大的手覆了过来,他的手掌修长冰冷,却教她脸上的热意不断升高。
江恪站在她身后,整个人从背后虚拥着她,衣料摩挲间,他身上好闻的雪松味一点一点地传来,时羽的感官被放大,他的手掌贴着她的手,她能听到他呼吸声,喉结缓缓吞咽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下一秒就要爆.炸了,偏偏男人低沉的声音震在耳边,似乎在用气音说话,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朵,脖颈上,又酥又痒,时羽感觉自己半侧身子都麻了,无法动弹。
“精力回收。”江恪低声说。
他握住时羽的手,控制着力度,“咔嗒”一声响起,开关扳动,子弹飞了出去,发出“嘣”地一声,正中心环。
时羽感觉自己耳鸣了一下,手也是麻的。教练在一旁看到时羽的状态,以为她吓坏了:“要不要休息下,脸怎么这么红?”
江恪松开她,站在她身后。时羽的脸跟虾子一样,红到缺氧,她摇摇头,转而对江恪说:“你能不能再教教我,我还是有点怕。”
其实时羽打了一次之后,也没这么怕了。她就是起了小心思,想趁机占江恪的便宜,要是能撩到他最好了,凭什么她一个人被搅乱一池春水。
“嗯。”江恪语气漫不经心。
他竟然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时羽总觉得江恪没这么好心和温柔。
子.弹再上膛,江恪再次教学。男人握着她的手,一练打了好几弹,时羽熟练了一些,打中靶心的时候,竟然有一点爽。
一连打完好几弹,最后一弹打完。江恪竟然倏地松开了她。时羽不知道的是,这款木仓不能一下子扣完,时羽被后坐力一顶,人没站稳,向后摔去,屁股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这一瞬间,时羽深刻演绎了什么叫屁股开花,她感觉自己的屁股没有先是知觉,然后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疼得她泪花挂在眼睫上。
无语,怎么这么疼。
江恪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时羽,然后走开了。那最后的眼神仿佛深刻地传达出两个字“活该。”
靠,他绝对是故意的!怎么会有这么坏的男人啊啊啊啊啊,难怪一向冷漠的江恪居然会主动教她,心机太重了!
结束后,时羽就像个八旬老人一样,步履蹒跚地走向桌子,她坐都不敢坐,站在那像食堂抖勺的阿姨一样颤颤巍巍地倒了一杯水。柯鸣松还问她:“你怎么不坐?”
“站着空气比较新鲜。”时羽咬牙笑了笑。
晚上,时羽换了衣服小心翼翼地坐在十层厚的软垫躺椅上,正待在阳台看兰岛的夜景。夜晚神经放松下来,时羽才发现自己身上哪哪都痛,白天因为穿着军靴,加上走了这么远的路,脚底起了几个水泡,手也被勒红了。
至于屁股……最疼了好吗?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时羽感觉自己尾椎骨都摔裂了。哪哪都疼,身上时不时传来的痛感让时羽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骂骂咧咧:“王八蛋,太坏了呜呜呜。”
“心机男,冷酷男……”骂来骂去,时羽没词了,大声胡乱说了句:“变态!渣男!”
谁知,一道冷冽的质感很好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下次还敢随便出来吗?”
时羽的心一缩,看向声音来源。阳台是连接的,江恪站在露台处,也没有过来。两人对视间,他的眼睛深邃且没有任何情绪。隔着一段距离,时羽忽然感觉自己怎么也跨不过去。
江恪漆黑的眉眼压了下来,清清冷冷,他的语气懒淡又似在阐述一个事实:“看清楚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徐周衍:你怎么比我还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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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喜欢
次日,江恪和柯鸣松一行人去了兰岛实地考察,时羽留在民宿睡到日上三竿。中午他们回来后,时羽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下来吃饭。
陈助理有些担心,敲了敲时羽的门,想喊她出来吃饭。江恪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将衬衫领口的最后一粒扣子系上,出声:“不用管她,饿了自己会出来吃。
时羽躺在房间里把江恪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还挺了解她。
午饭后,他们下午打算去钓鱼,柯鸣松从昨天就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进,他有意想看好戏,便邀请时羽:“跟我们一起去钓鱼?”
时羽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婉拒了柯鸣松。说什么她也不会凑前去了。像江恪这么坏的人,她去的话说不定会从背面一把她推下去喂鱼。
看时羽一脸的抗拒,陈助理看见自家老板唇角是一闪而过的笑意,再仔细去确认,又是一副冷淡脸。
人走后,时羽待在民宿待了几个小时还算开心,后来开始觉得无聊。时羽窝在沙发里喝椰青,忽然看到老板娘穿着长裙,拿着背篓正要出去。
“老板娘,你这是去哪里?”时羽疑惑。
“退潮的时候捡蛤蜊,“老板娘笑笑地应道,她看时羽一个人便开口,“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可以去海边散散心。”
时羽犹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好。”
时羽跟着老板娘来到海边已经是五六点了,咸湿的海风吹来,天边大片犹如火烧的橘色与蔚蓝无垠的大海融在一起,美不胜收。
她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许多,时羽帮老板娘捡了一会儿蛤蜊后,开始沿着岸边走,看到海滩有各色不一的石头和奇特贝壳就开始投入进去拍照。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下来,时羽才发现自己已经越走越远,走到了一片很浅的海滩上,背后全是山。
时羽打开手机里的手电试图独自走出去,绕了两圈后又返回了原地。此刻,天完全暗下来,黑夜像一头呜咽的怪兽,将人的恐惧一点一点放大,随时要将人一口吞噬。
潮涨潮落,时羽坐在岸边的一块礁石上,夜晚的海风是冰冷又刺骨,她缩了缩脖子,看着远处黑黢黢的摇晃的树影,内心的恐惧一点点增大。
她本来就怕黑,又有夜盲症,这地方,多待一秒,时羽都觉得让人无法呼吸。时羽犹豫再三,用手机仅有的一点电量想打电话给江恪,却沮丧地发现自己没有他的私人电话。
时羽只好打了他的微信电话,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江恪的声音低沉:“喂。”
“江恪,我迷路了,”时羽的声音很低,“你能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连带时羽都感觉气流停滞了,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江恪无声地皱了眉,他早该料到的,时羽闯祸是惯性。
江恪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你别骂我。“
时羽说完这句话后,江恪在那边开口。抽了一口烟:“我让陈助来接你。”
“可我想你来接我。”
时羽是真的害怕,她不自觉地拥紧身上的衣服,从礁石上下来蹲在地上,试图让自己更暖一些。
小姑娘心里满怀期待地等着江恪回答,谁知听筒传来一道冰冷无情地“啪”的声音,江恪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时羽人怔怔的,把自己脑袋埋进膝盖里,有一瞬间的眼酸,江恪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十二岁那年,盛夏炎热,蝉鸣声漫长,那时时羽刚回到时家,她满怀期待以为找回自己的亲人会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可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时羽一回到时家,时父忙于扩大公司,时奶奶又不与他们同住,对她的关心比较少,盛兰趁机联合时嘉瑜针对她,再加上继母是一个相当八面玲珑的人,时羽受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时羽刚转到新学校第一天,就被一群有钱的公子哥捉弄。一群男生靠在栏杆上嘲笑她:“脏丫头!”
“不过是乡下来的野蛮丫头,这好像是高中部时嘉瑜学姐的妹妹,听说她心眼可多了。”
“不要脸,抢别人爸妈!”
这样的声音,只要时羽走在学校的每一角落都能听见,女生们都明里暗里地奚落她,欺负她。
她的作业本被人撕烂,书包被泡在水里发臭,这是常事,还有男生把口香糖恶劣地黏在她头发上。这些欺凌时羽承受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某一天爆发。
既然他们说她野蛮,说她坏,那就她做个叛逆的坏女孩好了。
时羽开始逃课打架,和外校的女生混在一起,再有人用口香糖黏她头发,时羽当着众人的面冷着一张脸把男生的头发剪得跟秃鸡一样,参差不齐。
在家盛兰针对她,她会双倍还回去,不再惧怕任何人。
就这样,时羽越来越出名,没人敢欺负她,但背后的议论声从未停止。
初一下半学期,时羽穿着改短的校裙,乌黑的头发上挂耳染了一抹蓝色,戴着亮闪闪的耳钉,少女骨肉匀停,明艳又娇媚,像一朵带刺的小玫瑰。
时羽同着另一个女生进校门,恰好遇到高中部的检查。同伴扯了扯时羽的袖子:“欸,学生会那个男生是不是你哥,还不快拉好拉链。”
时羽顺势看过去,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江恪身材瘦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扣子扣得齐整,少年眉眼漆黑,背如挺竹,气质如冷松,看起来高高在上又神圣不可侵犯。
“他不会管我的。“时羽不以为意。
时羽挽着同伴的手在经过学生会登记时,果然,江恪没有叫她们,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只是时羽轻易得捕捉到他眼底的戾气和藏着的厌恶。
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时羽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嚼着口香糖嗤笑了一句:”狗屁哥哥。”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和时嘉瑜是一伙的。
声音清晰地传到江恪耳朵里,他握着笔的手重重一顿,黑色的字迹在白纸上泅开一个点。
除此之外,两个人依然没有任何交集。
在高中部,他是风云全校的天之骄子,受人追捧,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而时羽在初中部,是另一种剑走偏锋的出名,是流里流气的的小太妹,背后关于她的争议不断,纷纷说她“果然是没教养的野丫头”。
周五下午,江恪在学校打篮球,因为球砸得太高,落到半空中被人拍出了墙外。江恪只好跑去围墙外面捡球。
围墙外面是一栋废弃的实验楼,破旧而杂草丛生。江恪跑过去正要捡球,一眼看到了克站在榕树下的时羽。
她穿着黑色的小吊带,衬得少女皮肤白腻。时羽正在学抽烟,烟雾呛人,小姑娘逼着自己吸了几口,结果呛得直咳嗽,眼泪全出来了。
“艹,真的太辣了,小午那狗逼抽的是烟吗?”时羽拿着烟,眼睛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