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慎握住她手:“不怪你。”
景辛还是很懊恼,戚慎道:“寡人会减免税赋。”他面带几分无奈笑意,“但寡人从不曾减免过哪地税赋,恐怕天下臣民皆会恐慌吧。”
“不会啊,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景辛仍是黯然,只祈祷这场入侵能跟原书一样只存在两章剧情,仅这一次他们就不敢再犯。
她忽然想到:“你这么剥削百姓,国库是不是很多金子?”
戚慎唔了声:“你想知道?”
景辛点头。
“明日带你去看。”
长欢入内端来茶水,见她与戚慎相谈甚欢不免也欣慰笑起。景辛有些脸红,虽然这也就只是单纯地泡温泉。
她喝下两杯茶填补喉间的渴,发现戚慎正含笑在看她。
“你看什么?”
“你游过去时,像条美人鱼。”
景辛:“……”
“那你能否游一个给我看?”
戚慎扬扬眉,潜入水中划去对岸,回首瞧她:“满意么?”
她笑起来,发现他回头笑开时那一口薄唇与白牙像个单纯的大男孩,好像有了甜宝后他真的不再如之前那般暴戾。
见她笑得开心,他划得越发起劲,水花自他臂下溅落在她脸颊,她侧头躲开喊他不要闹。他游到对岸,湿衣包裹下,臂力肌肉喷张出雄性的力量。景辛发现,不光是他爱看美人出浴,她也爱看美男戏水啊。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好色,也许是没吃过肉的缘故?
戚慎前行在水中,但视线是回头落向她的,他薄口唇弯起愉悦的弧度,回头想来个转身,景辛见那已经靠向石壁了,脱口喊他小心。
为时已晚,他额头重重撞在石壁上,整个人也不再笑了。
景辛游过去看他,额头上瞬间已有一块红印,这是天然泉眼,除了这面是凹凸不平的天然石壁,其余三面才是人工砌平的壁面。
戚慎眸色暗沉,面色已有薄怒。景辛忙握住他手,轻轻吹了下他额头:“我们上去给你叫太医,疼吗?”
她不曾听到他回答,这才见他黑眸幽深,薄唇抿作冷淡线条,不知在想什么。
他郁闷如个稚子,她安慰道:“疼疼就过去了,下次就记得不能再往这里游了,别生气哈,我给你吹吹。”
戚慎忽然握住她手腕。
她望见他黯然失意的眸光,眸底闪过巨大痛楚,却强迫压抑,似稚童无助,乞求渴望她的安抚。他眸色那样痛苦,她忽然想到,他也许不是因为被撞而痛,而是前王后给的伤害。
景辛抚过他伤口:“都怪我太贪玩了,但是刚才你游起来真的好帅呢,我从来没见过你还会游泳,卸下天子的身份,多了我喜欢的人情味,我喜欢你刚才笑时的模样。”
戚慎一直紧攥着她手腕,她很疼,像筋脉血液被阻流,也发胀难受。可她一直微笑着,单手抱住他后背,埋在他颈窝:“小时候他们会叫你们什么?”
戚慎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而后狠戾眯起眸子,叫什么?叫他灾星,叫他废物,叫他今日还没死的王子。
她嗓音温软响在耳侧:“我叫你什么好呢?戚慎?慎慎?”
戚慎终于失笑一声。
景辛温柔笑起:“你是我见过最帅最好的人。”
“好?”戚慎嗓音微有暗哑。
“嗯,这世间的好人分两种,一种生来善良,一种改邪归正。前者是天生的,不必去学。可后者却难得,他们感知过恶,所以才知善为何物,因为难得所以才显珍贵。慎慎很好啊,对天下稚子爱护,对天下弱女子实行律法保护,没有天子可以做到这样的,你是大梁独一无二的天子,后世女子都会给你赞誉。”
他还是失神的。
景辛弯起唇角:“甜宝还有多久才能长大呢,会走路那种?”
他被她一点点拉回思绪:“一岁便会。”
“那到时候你教他学浮水吧,他肯定很崇拜他的父王,父王游得很厉害的。”
戚慎抚过她脸颊:“景心,何为爱?”
她想了想:“大概愿意无私付出,放在心尖,时刻会想念,做一切都甘愿,一生一世只要这一人。”
“没有别的了么?”
景心暂时想不到,她虽对他早已心动,却还没到爱入骨髓的深度,小说里的爱情都太甜了,她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细心到一切为她的人。戚慎还拿她当原主吧,她心里忽然难受,竟有种想开口承认自己早已经不是原主的冲动。
她张了张唇,听到他这时问起:“那如果还想把她揉进骨髓呢?”
她想着回答,他已经再问:“夜夜揉进身体里,耳鬓厮磨告诉她有多喜欢,想要她生一宫殿孩子。”他望着她发怔的眼睛,“景心,我爱你。”
她怔愣失神,听到心脏疯狂的跳动。他俯下身吻了她,却是克制的浅吻。他摸着她脸颊,才看到她手腕被他抓出的血红印子。
他眸底顷刻黯然懊悔,她忙说:“我不疼。”
“我好像有许多噩梦,梦里我被母后丢入池中,她企图惹经过的父王注目,高呼父王来救我,可我却在水中游刃自如,还对她说‘母后,孩儿会游’。我被母后摔在石壁上,磕破了头,只是因为我会浮水。”
景辛紧紧抱住了戚慎,眼泪涌下,她发现他实在太惨了,这样一个被虐长大的孩子童年到底快乐过几天?她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杀秦无恒,因为那是他童年唯一的快乐,也是第一次给过他快乐的人。
戚慎是强大的,也终于恢复如常,横抱起她上了岸。
他这才见她眼眶发红,正掉着泪。怔了片刻,失笑抹掉她眼泪。
“我该庆幸是你。”
景辛:“什么?”
“明日不朝,今夜我留在别院。”
“哦,那你要守着我们的约定,不许碰我。”
“唔。”
床榻落下帐幔,宫人轻声退出寝宫。
景辛将甜宝放在中间,睨着睡床边的戚慎:“去熄灯。”
“不先把他哄睡?”
“熄了灯我再哄。”
小甜宝睁着眼,一动不动瞅着她,视力好像越来越好了。
屋内一片漆黑,景辛哼起之前的胎教儿歌,甜宝果然睡得很快。她摸了摸孩子软乎乎的脸蛋,爱不释手。
景辛阖眼睡去,戚慎压低嗓音问她:“一根藤上七朵花为何是葫芦娃,此乃何方异怪?”
“皮影戏里的人物。”
“明日寡人还要听《小星星》。”
“那是给甜宝唱的。”
“寡人要听。”
景辛含糊唔了声:“别说话。”
……
景辛第二日才知今日不是休朝,而是戚慎将朝政都交给了顾平鱼,特意留在别院陪她与孩子。
她颇有些苦恼,劝他回宫,边关尚有异动,不得轻慢。
戚慎失笑,揶揄道:“既然已有王后仪范,不如今早回宫当寡人的王后吧。”
景辛一愣,索性不再劝他,知道他心里对边关的事该有把握。
两人趁甜宝睡着后回宫去了国库。
这是景辛第一次真实见到这古代的国库,大梁的国库分为三府,玉府、内府、外府。
三府设立在重重禁卫把守之殿。玉府琳琅满目,物架上皆是五国岁贡与天下间最珍贵的玉器,专供天子御用。景辛被这些精美玉器晃瞎眼,感觉自己之前逃跑简直就是小儿科,她好歹应该顺走些戚慎的宝贝再跑啊!
戚慎见她微张着唇,颇为满意:“还想再跑么?”
“不跑了。”
两人来到内府,这是王室库藏,贡品与珍贵良器无数,物架望不见尽头,除了宫殿还有地库,多到让人八十辈子都用不完这么多宝贝。
外府中有无数金银元宝与铜币。景辛第一次享受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不得不说这比见到她爸爸公司账目的盈利余额还要震撼,她第一次赚到一百万的现金回款时也没此刻这么震惊。
她再一次忽视了戚慎这个帝王的强大,不仅仅予夺生杀,他还是这个世界最有钱的人!
啊啊啊,幸好她儿子是太子!
景辛摸着金元宝往前走,感受这种随便伸手就能摸到金子的快感。
“王上,你准备什么时候册立甜宝为太子呀?”
“再有几日便是百日宴,寡人会颁诏书。”
景辛弯起眼:“我代儿子谢过他父王。”
戚慎道:“寡人一同下诏,册立你为王后……”
“别。”景辛朝殿门走,“你还没过我这一关呢。”
见到戚慎这么多财富,她决心也要把自己的事业做起来。
画画恐怕是不实际了,她披着暴君后妃的马甲去画画,谁敢买。
戚慎来到她身侧:“去哪?”
“看看甜宝醒了没。”
顾平鱼候在檐下,见到戚慎出来,行礼道:“王上,南州关传回战报,许国也有急报待您批阅,奏疏已送往紫延宫,可否劳烦王上先行示下?”
戚慎微有不悦,不过自戚容嘉出生后他便勤勉不少,他颔首,对景辛道:“陪寡人去紫延宫。”
“王上先去忙政务吧,臣妾先行回别院便可。”人前,景辛朝戚慎行着应有的礼数。
他眸底暗自不爽,她有些想笑,乘坐仪架出宫。
但到宫门后她便命寿全换成了马车,没有回别院,去的是城中。
汴都作为大梁国都,车水马龙,市面繁华,各大商铺林立,来往行人也是熙熙攘攘。几辆油壁香车停在食肆前,下来的男女锦衣华服,入了食肆中落座。
景辛又打量着其他商铺,发现还是食肆生意好。她戴着面纱进了生意最爆那家,要了雅间。
景辛将招牌菜都点全,自己尝完也叫长欢与留青吃。
长欢道这些菜没有宫中好吃,留青倒是说这些菜比紫延宫的香。
王宫中的膳夫做菜都按照戚慎的口味来,几乎许多菜都偏向甜口,除了戚慎喜欢,紫延宫的菜在留青眼里自然不会好吃,她也觉得这些菜比不过宫中。
吃好后她去了布庄逛,发现货架上还有戚慎做的卷发布偶娃娃,掌柜对她笑道这些都是热销的玩偶,十分受贵女们喜欢。
景辛灵机一动,想到可以做什么了。
回到别院,她开始着手计划开店。
她要开两家铺子,一家专售各种卡通公仔,一家无辣不欢的食肆。
按照司农院带回来的消息,这辣椒在亚洲境内就已经寻到了,尚未过美洲,他们遇见的白人不喜食辣,且这辣椒是鸟兽与风携带而来的种子,生于野外,还没有人开始食用。
景辛准备向全国科普辣椒。要把食肆名声打出去,首先便需要领头人的好评宣传,她打算办场宫宴,请朝中的官眷为她宣传。
戚慎有国库,她也想有自己的事业,毕竟如今也才二十岁,正是有超多想法的时刻。
景辛做事讲究效率,已经派寿全去找卡通公仔的铺面,自己也铺开了笔墨设计人物。
她认真做起几个人设,按照每个人物的性格作画。
食肆恐怕要先放在公仔铺子后头,因为辣椒如今尚且才开始培植,等种植成功还需要一个多月。
*
戚慎回来时便见到她在执笔画画。
画中女子呆萌可爱,大眼小嘴,灵动传神。
戚慎见她画得专注,出声道:“寡人来了。”
景辛头也不抬:“王上请坐,边关是何急报?”
“那帮蛮人想夜袭南州关,首领的头颅已被挂在城墙上。”
鼻尖水彩抖落在纸上,晕花了画中少女的脸,这画废了。
她叹了口气,重新铺开纸。
“那他们可还有异动?”这比原书里要执着啊。
“画你的画就好,寡人自有分寸。”戚慎去寝宫转了一圈,甜宝睡得香,有了娘亲后好像真的哭得少了。
他回到书房,景辛仍在作画,卷翘睫毛下,那一张脸专注认真,光影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他踱步画架前,她也并未受打扰而抬头。
戚慎稍有些不爽,移步到窗前,果真见自己的影子挡在了画架上。
他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眼都还不曾瞧他。
他是谁?堂堂大梁天子,在她眼里怎么就是个空气?
“寡人……”
“王上,你去看甜宝吧。”
“看过了。”他才从寝宫出来,她竟都不曾留意。
戚慎瞧着景辛白皙细长的手指握着画笔描绘画中少女的红裙,这一笔一笔温柔得他看不下去,好似画笔才是她的伴侣,他终于忍不住取下了她手上的笔。
“宫人道你久坐了一个多时辰,久坐憋闷,不如我陪你去吸吸青草的香气?”
景辛:“?”
“你们习画之人不是都爱踏青吸青草香么。”不容她答复,他已经牵起了她手。
景辛被拉出月华宫,路上还一脸震惊,在玉屏那个山头他初次听到她说草地可以打滚可以吸还很诧异,如今却要陪她来山头吸空气,他这真香的过程太打脸了吧?
两人来到山上的凉亭,四周漫山翠色,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与青草气。戚慎问她喜不喜欢,可吸到什么灵感。
景辛有些想笑,笑着笑着便变成了大笑。
戚慎敛眉:“寡人何故惹你大笑至斯?”
“我只是觉得你太好玩了。”
戚慎挑眉,牵住她手喊她不许笑,问:“留青说你想从商?”
“嗯,我想开两间铺子,今日被你打击到了,我也想有那么多钱。”
戚慎不太赞成:“做这些作何,你只需养大容嘉,教他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