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妹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穿书]——南楼北望
时间:2020-07-23 09:18:53

  “长乐……对不起。”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像在流泪一样,魔怔似地反反复复说:“这次会保护好你……明明这次有了机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会让你再……”
  “师兄,你在说什么?”
  她感觉头皮很凉。有冰晶落下来融化了。也许那只是冰谷里天然形成的冰雪。
  “我只有你了。长乐,这一次居然有你……幸好有你,如果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不起,对不起……”
  谢蕴昭试图去理解这梦呓般的只言片语,但猜来猜去都是徒劳。看来师兄这病果然会影响精神健康,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奇奇怪怪的血食而受到了奇奇怪怪的影响。
  “没关系,没关系。精神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对不起那是我。”
  她安慰他。声音被他闷在怀里,变得很怪。
  “发烧都会胡言乱语,发病应该也会有这种情况。师兄别担心,我不会把这当成你的黑历史……”
  大约是被她的善解人意抚慰了,他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吐露含糊不明的词句,呼吸也放慢,直至恢复正常。
  谢蕴昭以为他睡着了,就轻轻直起身。但他其实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她。
  额头花纹恢复为眉心红痕,眼中血色也重新沉淀为檀木黑;他抿着缺乏血色的嘴唇,素日沉稳明亮的桃花眼迷离着,有些失焦;满脸是汗,披头散发,样子很是狼狈。
  但他竟然在笑。
  似乎还挺高兴。
  谢蕴昭疑心他真的发烧了,探手去摸,只触碰到冰凉如玉的温度。
  “我见你此前不愿与我相认……我以为你怕我。我自己也知晓,那副入魔的样子……你还肯同我相处,我本已心满意足。”
  师兄抬起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脸。他眼里有难以解释的眷恋与温柔。
  “长乐,若是你真愿信我,”他轻声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她被他柔和的眼神看得呆了半晌。
  师兄也就定定看了她半晌。
  “师兄,你可不可以诚实地告诉我,”谢蕴昭字斟酌句地问,“你、你真的……对五六岁的我如此一往情深吗?”
  这就很让人害怕了。
  卫枕流也一呆,旋即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你……唉,我这副样子,也不怨你想岔。”他自嘲一笑,目光里萦绕着惘然;像看着她,但更像看向远方不知名的、抵达不了的什么地方。
  “我只是想为你遮风挡雨,看你自由生长。”他声音很轻,“唯一的愿望,不过如此罢了。”
  很难将此时此刻师兄带给她的感觉完全描述清楚,真诚、迷惘、沉沉的死气、微薄的希望……一个人要经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种复杂的样子?
  谢蕴昭只能“哦”一声,说:“好吧。”
  又想起什么,问:“那师兄,毛血旺你到底吃还是不吃啦?”
  他显然一阵错愕,旋即仰头笑起来,笑得寒冷的空气震动不已,都快摩擦生热了。
  “你还真是……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不她并不觉得一模一样,而且说一个15岁的人和5岁时一模一样,难道不是骂人吗?谢蕴昭很想反驳,但一瞧他明显还强忍着“怪病”疼痛的样子,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对。
  “这样就很好。”他喃喃道,“就这样,一直照着你的心意活下去就很好。”
  谢蕴昭摸了摸他的头。她觉得师兄是病得有点糊涂,无意识撒娇,这时候只要摸摸头就好了。
  看他精神尚可,她赶快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完,师兄点点头,并不意外。
  “有人在后山放出了一头食腐妖兽。这种妖兽可以将被它杀死的人变成尸傀儡;杀的人越多,那孽障的实力也就越强……每年都有在外游历陨落的弟子,看样子有一部分是栽在了这食腐妖兽口中。”
  “现在食腐妖兽已死,后山里游荡作乱的尸傀儡也都该归于尘土。只希望其他同门别已经……”他略叹了口气。
  “有幕后黑手?师门有叛徒?”谢蕴昭敏锐地察觉到他言外之意,“是谁,师兄有猜测吗?”
  “尚无线索。”他摇头,“我这几日都在后山清修。今夜那食腐妖兽袭击宝库,我本欲当场将其灭杀,没想到正好魔……怪病发作,不得已才将它引到冰谷来。”
  之所以引过来,自然是怕堕魔的样子被其他同门看见。但至于他为什么会被魔气侵染,还有为什么会暗中吸食其他生命的精血……他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谢蕴昭试着探问,他都不答,态度很坚决,只说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行吧。”谢蕴昭佛系无奈,“那师兄你吃过无辜者吗?这个总能回答呗。”
  他沉默片刻,说:“这二十多年来,我手中不曾有无辜者的鲜血。”
  “那行。只要师兄你今后也这样,我们就还是朋友啦。”谢蕴昭一拍他肩,“等你好了,我们就快出去吧。我有些担心燕微他们。”
  “现在就走。”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神色冷静,步伐却掩不住踉跄。谢蕴昭赶快扶着他,“喂”了几声,但这人固执得像头牛,说走就走。
  “你是牛精修炼成仙的吧?”她嘀咕说。
  “那师妹就是小牛犊子了。”
  谢蕴昭:……
  她竟然忘记了这个人其实是有毒舌天赋的。
  卫枕流淡淡一笑,抬手唤出七星龙渊剑。淡金色的剑光中镶嵌着七颗星光,托着他悬浮起来。
  “师妹,上来。”他伸出手,眉目沉静带笑,好似那让他面色苍白的疼痛都不存在,“我带你回启明。”
  *
  启明学堂灯火通明。
  最大的那间“众妙堂”里,石无患等四人站在一起,神色还算镇定,眼神却泄露了些许不安。
  山长何思明站在一侧,不时伸手捋捋局促的山羊胡,再小心地与一旁几名绛衣修士说话。这几名绛衣修士占了为首的位置,其中一人更是坐在上座,神态冰冷,垂眸不紧不慢喝着一盏茶。
  山长身后还有几名老师,神色都颇为担忧。柯十二也在,抱臂站得吊儿郎当,眼里却有一抹凝重。
  堂中摆着一排尸体,有白衣,也有青衣和黄衫。这些弟子死前神态狰狞,肢体残缺不全,身体还部分出现了腐化现象。
  今夜出了事。
  而出了事,就要有人来解决。
  尤其还是这么严重的事,那就更要用雷霆手段来解决。
  至少……现在端坐主位的人,是这么想的。
  “一共十三具尸体,都是今夜死在腐尸手下的弟子。”
  喝茶那人终于抬起了眼,看向四名青衣弟子。
  “你们为何恰恰在今夜进山?”
  这竟是个年轻女郎。
  她有中等的容貌、中等的个子,本也是清秀佳人——如果不是她右眼全无一丝眼瞳的话。
  那只眼眶里只有血丝遍布的眼白,令她看上去颇为可怖。
  戒律堂四院使之一,执雨,主掌门内弟子斗殴、伤亡等事件调查。
  “回院使,我们几人今夜都是受罚进山,目的是采摘星影草。”何燕微当先一步,行礼道,“因外围星影草数量不足,我们便想去阴风洞附近采摘。”
  执雨面无表情,问:“后山辽阔,星影草随处可见,为何偏偏去阴风洞?”
  “因星影草特性,我们推测阴风洞附近很适合它生长。”何燕微说完,有些焦急道,“院使容禀,我们还有一位同学,为了保护我们失陷在后山。她是天枢真传,还请院使务必……”
  “此事我自有计较。”执雨冷声道,左眼珠略一转动,对准一众老师,“让这几个弟子今夜去后山,是谁的主意?”
  “是我。”一名白衣男修走上前,面对执雨的注视,有些战战兢兢,“回禀院使,我是启明巡夜人,此前因……”
  执雨竖起左手掌,吩咐说:“押下,带回堂中审问。”
  左右绛衣使齐声应是。一人右手推出,袖中射出一根铁链,转眼将男修捆了个结实,直接拖了过来。在男修挣扎呼喊前,另一人托出一枚灰色丹药,拍入他口中。
  男修垂下头颅。
  一切只在眨眼间。
  满座噤若寒蝉。
  陈楚楚惊呼:“死了?”
  “晕过去了。”石无患低声说。
  山长有些愤怒,忍不住说:“院使真是雷霆手段,不愧是戒律堂!分明全无证据……”
  执雨丝毫不理,又说:“将那四个小弟子也拿下!”
  “你们敢!”山长彻底爆发了,大袖一甩,将何燕微等四人护在身后,怒视执雨,“就算是戒律堂,也不能在启明学堂随意欺侮我的学生!”
  噌啷——
  绛衣使们齐齐拔剑,森然看向山长。
  正是此时,众妙堂外传来一声——
  “执雨院使好气魄,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将我和师妹也一并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回答一下本章内容提要的问题:不是。师兄不恋童,他这样是有原因的。原因挺常见的,我相信你们都猜得到而且我看大噶已经猜到了嘛嘿嘿嘿。
 
 
第23章 夜色中的年轻人
  从来到这间众妙堂开始, 执雨的神色始终冷漠无波。但在那声音响起时,她头一次显露异色。
  “卫枕流?”她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幸好我在这儿, 否则你突然要抓我师妹, 我也束手无策。”
  金丝白衣的青年跨入堂中, 长发披散,神情坦然。
  他笑道:“但既然我在这儿, 你那些蛮不讲理的手段, 就都收起来吧。”
  执雨眯起右眼, 目光落在那跟随而来的青衣少女身上。那少女发髻歪斜,腰中佩剑有使用的痕迹, 法袍质地上乘却有好几处污渍和破损, 的确是经历战斗的模样。
  阿昭!
  谢蕴昭!
  谢师妹!
  幸好你回来了!
  执雨一哂, 看一眼卫枕流,嘴角又撇下去。
  她想, 有些麻烦。
  “谢蕴昭, ”她问,“你和这几人分散后,去了哪儿?”
  谢蕴昭看一眼卫枕流, 见他微微颔首,这才说道:“我被腐尸追逐,跑去了冰火谷,利用寒气会使腐尸动作迟缓的特点, 撑到了师兄的救援。”
  执雨又问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他们几人前往阴风洞的原因。谢蕴昭如实说了, 和此前何燕微答的没有出入。
  “这么说,阴风洞也好, 冰火谷也好,都是你们自己临时起意去的,目的是为了采摘星影草?”
  执雨又问:“卫师弟,有人说,见到你和食腐妖兽缠斗走远,你们去了何处,现下那妖兽又何在?”
  “妖兽实力强劲,我力有不逮,便将其引去冰火谷,以火谷真火焚烧杀之。”
  谢蕴昭不由回忆起那妖兽死前的绝望和不甘,心想:你怎么力有不逮了,是吃撑了、肚皮力有不逮还差不多。
  想归想,她面上仍旧一派乖巧,一副老实听话乖学生的模样。
  执雨看看谢蕴昭,再看看卫枕流,唇角一勾,眸色一厉。
  啪——
  她忽地一扔茶盏,将那兔毫建盏摔得粉碎!
  山长在旁瞪圆了眼睛,又气又心疼,胡子都给吹了起来。那是他珍藏的心爱茶具,今天不过拿出来把玩,就遭了这戒律堂的殃,真是倒霉!
  执雨厉声道:“那尸傀儡离了食腐妖兽十尺以上,便会失去行动力!那食腐妖兽在火谷,距离你等遇袭之处超过二百尺,若非有人召唤操控,尸傀儡如何袭击同门!”
  满座再次鸦雀无声,人人脸上多了三分震惊,除了……
  “卫师弟似乎并不意外?”执雨问。
  “自然是有人操纵的。”卫枕流好整以暇地说,“毕竟,连那食腐妖兽也是人为制造,除了门中内鬼,谁能做到?”
  什么?内鬼?!
  人们好不容易缓下一口气,现在又猛地抽了进去。
  卫枕流说:“我曾偶然了解到此类邪术,是以自身血液配合特定药材炼制一味‘腐化丹’,定期喂养,假以时日,便能将灵兽转化为食腐妖兽,并指挥自如。”
  “只是,那人虽磨灭了灵兽灵牌和神魂印记,却磨灭不了兽类习性。后山灵兽苑里,豢养有一种名为‘月光兽’的灵兽,最是喜食星影草。若我料不错……”
  “半月前,灵兽苑是丢了一头月光兽!”一名常去灵兽苑的老师惊呼道,“因为月光兽喜欢自由,经常走丢在后山里,过段时间再回来,便没有引起注意。”
  卫枕流点头道:“其实,当时那头月光兽已经转化为食腐妖兽,潜入地下藏了起来。它本是师门豢养,自然不会触动护山大阵,但后山多禁制,内鬼也只敢让它在外围潜伏。也是因此,外围的星影草才几乎消失殆尽。”
  “卫师弟推测合情合理,令人敬佩。”执雨有些阴阳怪气道,“那内鬼是谁,卫师弟可有定论?”
  那披发白衣的青年微微一笑,风姿湛然,气度从容,看得旁人一呆。
  “这个么,”他施施然道,“自然是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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