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当然还有争执,但气氛却显得渐渐好了起来,也许是随着休假的深入,神经渐渐从都市的繁杂琐事中解放出来。
Mr.H的妻子甚至部分同意了他的看法,对女儿的管教也松懈了下来。
他们花了几个小时,吃完了一锅糖水,看完了那些录影带,也没从中发现更加诡异的事情。
这仿佛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庭录影带,记录着琐碎的生活时光。
直到他们放入最后一卷录影带,画面才起了一点变化,仿佛永远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岛上起了一层薄雾。
那些雾气并不十分浓厚,阳光甚至还能从天空中透进来一些,将周围都染上了昏黄的光线——就像现在窗外的一样。
程惜看到这里,才突然有些警觉,连忙稍稍坐直身体,认真看着这最后一盘录像带。
可惜这最后的一卷录像带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起了大雾后他们决定留在房子里度过这一天。
他们先是陪着女儿玩了一阵,接着Mr.H的夫人就抱着女儿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给她读故事书。
这期间Mr.H的夫人抬手揉了几次额头,手持摄像机后的Mr.H就关切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她回答说头有些疼,然后Mr.H就关掉了摄像机,看样子是停止录像,去关心妻子了。
录影带到这里就突兀地结束了,老式的放映机不会自动重放,就是停止了下来,他们面前只剩下一个黑屏。
程惜顿时有些愕然,这就像是追了好多集的剧,却突然不明不白结束了一样,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可接受。
她过去拿出了那卷录影带,看到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的日期,正是Mr.H的夫人自杀的前一天。
接下来的一天多,是发生了什么,导致Mr.H并没有录影,还是他录了却被肃道闲故意藏了起来?
她正在凝神考虑,就听到身侧的肃修言轻咳了几声,她又忙丢下录影带去看身边的人:“你还是不舒服吗?”
肃修言抬眼看了看她:“我看你看得挺专注的,别的都不关心了。”
程惜连忙否认:“我看这些还不是为了找出线索,让我们能赶快离开这个破地方。”
肃修言看着她弯了弯唇:“我看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被他一句话说破了,程惜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我们在这里没什么事情做嘛。”
肃修言“呵”了声:“你这一脸精明相,却这么容易被绕进去。”
他不是第一次说出类似的话了,程惜就有些好奇地托腮看着他:“那你说说看,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肃修言又弯了弯唇角:“应该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肃道闲那个老狐狸把我关在这个岛上,绝对不是为了让我找什么‘爱的真谛’这种鬼东西。”
程惜接着虚心地问:“所以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安心吃吃睡睡?”
肃修言挑眉看她:“你看家庭录像不是看得挺开心吗?”
程惜也实在从那些录像带里看不出什么东西,她看了眼窗外,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雾气也仿佛更浓了些,让人看上去就有些不安。
她回头看着肃修言,叹了口气:“我发现我的洞察力还是不够,需要你从另一个角度来解答了。”
肃修言又咳了声,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过来。
程惜立刻十分识相地凑过去窝在他怀里,还用手抵在他胸前做出个小鸟依人的样子,抬头眨了眨自己闪闪的大眼睛。
肃修言果然被她震了下,肌肉都紧绷了片刻,然后才放松下来,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她:“你想也想不明白,还是睡吧。”
程惜“啧”了声:“我二十几岁了,还从来没有被人鄙视过智商。”
肃修言看样子是想翻个白眼给她,不过强行忍住了:“谁又鄙视你的智商了,只不过你太急于找出点什么,反倒会跳进误区。”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分明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想告诉自己而已。
程惜这个人聪明就聪明在,她从来不跟人较劲,所以她就撇了下嘴,顺势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又叹了口气:“我不着急,我就是很担心你……担心得脑袋一团乱麻了都。”
肃修言也环抱住了她的身体,安抚地在她背上轻拍了拍,放缓了声音:“我还好,安心休息。”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温柔了,也许是这一天太过费神,连下午在沙发上的午睡也乱梦纷纭并不能算是休息,程惜真的有些瞌睡了。
她闭上眼睛,在他怀中清爽的气息里神思渐渐昏沉。
她还能感觉到肃修言在轻柔地抚着她的头顶,半梦半醒之间,她想到Mr.H的夫人在最后一天也感觉到头疼,会不会跟他一样。
但这个念头才刚转过,她就觉得自己要陷入沉睡之中了——这太快了,快到她身为一个预备的心理医生,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肃二:乖,睡吧。
程惜:你要搞什么?
肃二:摸摸头。
程惜:啊~好苏糊~
某谢:喂,程某人,你要废了你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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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大家,最近卡文卡得非常厉害,对接下来的思路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地方,还是努力码字,非常感谢大家的耐心,么么哒!
第38章 未来是怎么样的,你想过没有?(2)
等程惜再次醒来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说这个地方奇怪,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中。
这是个很大的天然溶洞,空间很大, 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她的上方, 有细碎的光芒从溶洞顶上泄露下来,而她自己, 则躺在一张平滑的青色石头上。
四周有湿漉漉的地下暗河,还有水滴不停地从钟乳石上落下,而除去洞顶的阳光之外,溶洞里最重要的采光, 是几个燃烧着的巨大火把。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有人工痕迹, 却又显得有些违背常识。
程惜飞快地检查了自己的五感和身体, 确定没什么异常, 就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她才动了几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她原本穿了短袖体恤和睡裤,现在她举起手,意外地看到了自己已经换了长袖的服饰, 而且袖口还多了扎扎实实绑起来的布制系带, 像是,像是……古装剧里的绑手?
她刚想到这里, 就觉得背后汗毛都炸起来了:神秘气息浓厚的溶洞, 照明火把,平整的大石头。
这不就是典型古装玄幻或者武侠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场景吗?
程惜正头皮发麻着,就听到了一阵均匀有节律感的脚步声,接着她面前的溶洞入口处,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人影,一身黑, 宽袍大袖拖地,腰间缠着宽宽的腰封,靴子更是长筒的,裹在那修长笔直的小腿上,随着走动的动作,在袍子间若隐若现。
此人还有一头纯白色的长发,脸上还带着一张工艺繁复的金属面具,只露出精致的下颌。
当然更令人崩溃的,是程惜绝望地发现,她仅凭此人的体型动作,还有那小半张脸,就认出了他是谁。
她十分头疼地抬手按着额头:“在我睡着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个穿得华丽又拉风,还一头白毛的人,一直走到在她面前,才站住了,微弯了下唇角,语气十分冷酷低沉:“传言说你胆子很大,倒是真的。”
程惜翻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这么打扮,显得腰很细,倒也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觉得喉咙突然被什么大力压迫住了,接着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悬空。
那个人仅用了一只手,就扼住她的喉咙,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程惜本来对他没有丝毫防备,现在想要反抗,身体却像是被控制了一样,手脚麻痹,根本连抬起来都不能。
她觉得有些缺氧,忙挣扎着开口:“你疯了?干什么……快放开我!”
那个人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她的瞳孔,唇角略微挑起,像是讽刺的角度:“提醒你说话时该有的态度。”
跟他说话还要有态度?程惜心中警铃大作,咽喉要害被捏在别人手心里,她连忙示弱:“是我不对,你冷静啊……冷静!”
他冷冷地笑了声,这才松开手,把她甩到石板上,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来程神医还是没有想清楚,本座可以等一阵再来。”
程惜得到自由,连忙大口呼吸缓解缺氧,听到这里满脑袋问号,什么鬼的“程神医”还有“本座”,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人疯了!
她眼看着他很帅气地甩了下衣袖,转身要走,连忙扑上去,拽住他的大袖子:“肃修言!有话我们好好说!”
他立刻站住了,身体好像僵了下,程惜又忙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把抱住了那个看上去就又细又好抱的腰:“修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别走,这里太怪了,我不能让你再离开我身边。”
他一言不发,程惜又从后面撩他的长发,想看看这个白发是不是什么假发套。
但她的手才刚触到他的头发,手腕就又被他的手紧紧抓住。
程惜这两次别说躲了,连看都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就稀里糊涂地又被整个人扯到他身前。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陌生又冰冷:“不准再用那个名字称呼本座。”
程惜知道目前的情况诡异得很,她甚至都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但是她仍然坚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肃修言。
她抬起能动的那只手,去摸到他的脸,然后在他神色紧绷的时候,缓慢而又轻柔地取下他脸上的金属面具。
面具下他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程惜顿时就心疼地皱起了眉:“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他紧抿着唇不说话,程惜就又缓慢靠近他,抱住了他的身体,将头靠在他胸前:“无论如何,不要让我看不到你,我很担心。”
她抱住了他,就还是能从他颈中闻到那让她安心的清冽草木气息,那是他们入睡前曾经一起用过的沐浴露。
她没有认错,这就是肃修言,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换了这些奇怪的衣服,说了这些奇怪的话,他还是肃修言。
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松了,她听到他轻笑了声,带动了胸腔的细微振动:“这就是程神医的策略吗?勾引本座?”
程惜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现在情况不明,她决定先配合他:“你不让我叫你的名字,那我还是叫你小哥哥怎么样?”
他听到这个称呼,身体果然还是又僵硬了片刻,而后才冷淡地说:“随你。”
肃修言只让她抱了自己片刻,就抬手推开了他,然后从她手里拽过那个面具,重新戴在了自己脸上。
程惜也不敢跟他抢,等他绕过她往外面走去的时候,就顺势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出了这个溶洞,还有一条蜿蜒的石洞,不过也不长,十几米后他们就走到了外面。
这里已经不像是在那座孤岛上了,四周满是林荫花木和青石小道,程惜甚至还看到了不远处的几座中式古典建筑。
她刚才没顾得上注意,现在行动起来,才发现自己不但换了一身衣服,连头发都诡异地长了许多,用布质的长长带子扎着一束,垂在身后。
她很多年没留过长发了,一边跟着肃修言留意周围的环境,一边忍不住用手去玩自己的头发。
肃修言目不斜视地走在她前面,隔了一阵突然冷笑了声说:“程神医倒是突然喜欢上摆弄自己的头发。”
他现在说话句句都欠怼,程惜也没跟他计较,就一边玩头发一边说:“我都喊你小哥哥了,你就别程神医程神医那么见外了,喊我名字呗。”
肃修言的脚步微顿了顿,程惜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忙后撤两步免得自己又被他掐住:“你脾气别这么大啊,小心过后你自己后悔。”
肃修言冷冷“呵”了声,没理她继续往前走去。
程惜继续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们现在已经路过庭院了。
程惜能看到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站着一个身穿古代黑色紧身衣,用黑色面具蒙着半张脸的强壮男人,这些人在肃修言经过时都会沉默地抱拳行礼。
庭院里还有些穿着灰色服饰的园丁清洁员之类的人,这些就有男有女了,但年龄也都不大,在忙碌的同时也会向肃修言弯腰行礼。
这些人都是活人,程惜还没有认为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让机器人和人类这样相似。
然而她也确实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觉,就突然到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时空的地方。
穿越时空这样的想法,她在第一时间就否定了。
与其考虑这种无稽之谈,她倒更愿意相信自己和肃修言是被带到了一个像《楚门的世界里》那样的巨大录影棚里。
只不过她自己突然变长的头发,还有肃修言那看起来也不像是假发的银白长发,就有些无法解释了。
她确定目前的这具身体,确实是她自己的,并没有任何异常,肃修言的身体显然也是他自己的,刚才她借着拥抱,用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找到了解释。
但是肃修言的动作速度和力气,好像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这一点她还暂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她一边想着,肃修言已经带她走到了这个古典中式建筑群里最宽大壮丽的房子前。
这里的门口就足足站了四个那样的黑衣人,肃修言轻车熟路地绕过最外面的厅堂,向后面的独立院落走去。
这里没有其他人,肃修言又径直进了房门,程惜当然也毫不客气地跟了进去。
肃修言终于站住了脚步,有点忍无可忍地开口:“这是本座的卧房。”
程惜四下扫视了一下,也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无非就是个中式套间,就随口说:“怎么,你这还是闺房了,不能看的?”
肃修言转身侧目看了眼她,他那目光太吓人,程惜忙伸出双手做出要挡的动作:“都说了,你别随便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