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的时候,她心中却只有一片绝望,这样严重的症状,这样大的出血量,即使在医院抢救,也不能保证他能活下来,更何况是在这里?
可是他靠在她怀中的身体逐渐沉重了下去,血迹已经染红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衫,她听到他轻声说:“幸好……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她直觉地去反驳,语气急切:“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以……”
接着她就愣住了,没有他的话?她能活得很好吗?
她的人生计划里,原本就没有他的存在,如果说失去他是一个意外,不如说他的出现才是一个意外。
所以当这个意外消失了的话,她原本的人生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她从未去想过这个可能,就像她从未假设过肃修言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样。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假设的人,那么当可能变为事实的时候,又会对她有怎样的影响呢?
在她呆愣的时候,她看到他唇边挂着一抹释然的笑容,轻合上了双目。
她抱着怀中的身体,清晰地感知到,他停下呼吸了,连心跳声也一起停下了。
那个假设,变成了事实,他出现过,然后又离开了。
她依旧处在一个巨大的懵懂和空白中,她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她需要他吗?是不是真的需要他?
还是,她只是被动地接受了他存在的事实,却从来没有思考过他对自己的意义?
她好像想了很久,久到她觉得时间已经停止了流动和意义,她又好像只想了一瞬,因为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应该在一瞬间得出答案。
当她终于停止了思考,潮水一样的悲痛才在一瞬间淹没了她。
她曾以为自己很难哭泣,泪水却很快就流满了她的脸庞,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痛苦到失去理智,绝望的嘶喊却哽在喉咙里让她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焦急却克制的声音:“程惜?程惜?”
程惜再次睁开眼睛,一切又再次全部消失了,眼前是肃修言紧皱着眉头的脸。
她还是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洒在地板上,因为起雾而显得不那么明亮,但却不是那种阴沉的灰蒙。
程惜哽了一下,然后抬起手一把抱住了肃修言的脖子。
有些不习惯她这种突然的脆弱和依赖,肃修言还是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低声问:“你怎么了?”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接近梦里的那句,程惜立刻警觉地退开一些,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是不是又要吓我了?”
肃修言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要怎样‘又’吓你?”
似乎梦里的人不会说出这种充满逻辑的话,程惜吸了吸鼻涕,却还是不肯空出抱着他的手来给自己擦一擦,思考了一下说:“我做噩梦了。”
肃修言看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实在有些忍不住,从旁边扯了纸巾来给她擦了擦,又按着鼻孔让她擤鼻涕,把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说:“我知道你做噩梦了,你在客厅又哭又喊,把我吵醒了。”
程惜“哦”了声,还在抽鼻涕,肃修言看着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地说:“我真没想到你能哭成这个样子。”
程惜还是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撒手,肃修言只能在沙发上坐下,换了个姿势给她当抱枕。
程惜没去计较他那句话,而是先问:“我哭着喊什么了?”
肃修言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的尴尬,耳朵也略微有些泛红:“你喊我的名字了。”
程惜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喊了他的名字那么简单,又问:“我还喊了什么?”
肃修言侧过头清了清嗓子,才在她的目光威逼下,努力复述:“你喊你爱我,让我不要离开你。”
程惜顿时觉得自己红肿的眼睛更疼了,虽说在那种情形里,会喊这些也在意料之中,但是第一次这样直接的表白,却是做噩梦喊出来的,还真有点尴尬。
肃修言说完看着她,有些不自然地问:“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程惜顿了顿,低声说:“我梦到你死了。”
肃修言一时没能理解,又想到很多人喜欢说已经分手的前任是“死了”,就小心地问:“在你的梦里,我跟你提分手了?”
程惜一愣,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沟通失败的挫败,只能又看了他一眼:“就是你真的死了……在我的梦里,两次。”
任谁都对自己“死了”个消息有点无法接受,肃修言顿了一下,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反应过来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愕然:“所以你又喊又叫,哭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死了’?”
程惜顿时有些怒其不争,却还是不舍得撒手,她刚才在那两个连环梦里真的吓坏了,不抱着他,就压不住那一阵阵的后怕和心悸。
不想撒手又有些愤怒,她就只能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怎么?你不认为自己对我而言有这么重要吗?”
她这一口咬得不轻,肃修言就算没被咬破皮,也有点吃痛,轻“嘶”了声:“你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这么激烈的?”
程惜本来难得情绪化一次,但她现在就正处在情绪大起大伏,十分无理取闹的时候,愤愤地“哼”了下:“这还叫激烈?我还想日得你喵喵叫呢!”
肃修言无言地抚了抚额头,过了一阵才有些崩溃地说:“我本来应该叫你闭嘴的,但我现在竟然有点不忍心骂你。”
程惜“哼哼”了几声:“你总算承认你平时总骂我了。”
她没等肃修言再回答,就向前扑住他往沙发上压,同时找准他的唇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采访一下:肃总在听到小惜喊着爱你,还不让你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肃二:咳……那时候正担心呢。
继续采访:那么肃总在知道小惜是因为你才哭成这样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肃二:咳……能别问这种问题了吗?
某谢:我知道你有点开心,你就直说了吧。
肃二:……住口!
第37章 未来是怎么样的,你想过没有?(1)
这个吻她完全是横冲直撞势在必得, 两只手也早已摸向了肃修言的腰部,试图去解他胸前的纽扣,甚至还把他的睡裤往下拉。
肃修言一边应付着她的吻, 一边把她的手握住了, 等她终于吻够了退开,他才有些呼吸不稳的开口:“你又怎么了?”
程惜舔了舔舌头:“我决定今天就把你吃掉, 就是现在,就在此刻!”
她弄得还跟什么宣言一样,肃修言又气又笑:“你倒还来精神了。”
程惜又凑过去,在他被自己咬得发红的薄唇上再接再厉地啃了下:“我不想等了, 既然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那么至少现在, 我得把你睡了。”
她说得太直白, 肃修言险些又被噎到,咬着牙说:“看来在你这里,睡我还算是头等大事了。”
程惜抬头认真的想了下,点了点头:“我前几天刚见你的时候, 就以为我已经把你睡了, 当时还想着长成这样,我不亏。结果拖到今天还是没睡, 你不觉得我亏了吗?”
肃修言脸色越来越青, 抬手就去推她:“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继续想着吧!”
他每次到这种关键时刻就恼羞成怒,程惜侧头又想了下,不确定地说:“你怎么这么别扭,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对啊……那天早上我看你那啥还挺精神也不显小……”
肃修言给她气得胸口发闷,再让她说下去, 只怕都要被她憋出口血来。
他实在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纠缠,抬手把她推开,自己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明态度,沉着声说:“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休息了。”
程惜仰着头看他,神色也正经了一些:“还是有的,我的睡眠质量一直很稳定,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乱梦,我觉得我也受到了影响。”
肃修言听着沉默了下:“地下室你不要再去了,如果需要资料我们可以拿上来看,需要看录影带的话,也把放映机搬上来。”
程惜听着点头:“我赞同,不过如果这个地方真的能够影响人的精神,那么Mr.H的妻子自杀,可能就有更多的解释了。”
她想着还是皱了眉:“要是这样的话,一手建起来这个地方的Mr.H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诡异,为什么又会带妻子和女儿过来?”
她想了下说:“我还是觉得录影带里面会有线索,我们应该尽快看完。”
肃修言又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好,我去楼下搬放映机。”
程惜却飞快又摇了摇头:“不,那些录影带很多,就算我们快进看,也需要一段时间。你去做点吃的,搬东西这种重活我来。”
肃修言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她,程惜倒是觉得很理所应当:“你去啊,我做东西你又嫌弃难吃。”
她甚至还思考了下:“你身体还是不舒服?那你去卧室继续休息,事情都交给我。”
肃修言只能瞪了她一眼:“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再一个人去楼下了?”
他倒是的确说过,程惜恍然大悟:“我以为你说得是,让我不要再一个人下去逗留。”
肃修言又瞪了她一眼:“我们一起下去搬东西……吃的东西我来做。”
程惜听他说着,就从沙发上爬起来,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还笑嘻嘻地在他脸上颇为响亮地亲了下:“大美人儿,你对我这么好的呀。”
肃修言此刻正在气头上,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侧头把她推开一些,冷哼了声。
程惜也不生气,还是抱着他的腰去蹭他胸口,肃修言仍旧臭着张脸,却没有再推开她。
他们两个还是一起去了地下室,将放映机和那些录影带都搬到了楼上。
接下来程惜把这些东西搬去卧室布置,肃修言就去了厨房。
程惜把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的画和角柜移开,就空出来大片白色的墙壁,可以充当放映的幕布。
她又找地方装上放映机,连接上音箱,调试了下远近和声音,等都忙的差不多,肃修言也做好了两人份的点心。
程惜本以为他又随便做了三明治什么的,等肃修言用托盘将两个人的点心端了进来,她才发现他煮了热乎乎的糖水芋头。
阴沉的天气里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实在太治愈了,程惜不等他放下,就凑过去吃了一勺,然后不出意外地被烫住。
肃修言忙将托盘放下,去拉她捂着嘴的手:“烫到了就吐出来。”
程惜连连摇头,顽强地将那块甜丝丝的芋头吞了下去。
肃修言用的是小芋头,比大块的芋头更加软糯可口,她吞下去后还咂了咂嘴回味:“你家不是连厨师都不止一个吗?你这个手艺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练的?”
肃修言皱眉看着她:“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笨。”
程惜舔了舔嘴唇,挑了下眉:“开口闭口就是笨,你找回你的霸总人设了?”
肃修言抿了下唇不想搭理她,又停顿了下才说:“我父亲喜欢乖巧懂事一些的孩子,为了让他更喜欢我,我试图给他做过食物……既然是想讨人欢心的,当然要做得好一些才拿得出手。”
程惜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她又想到肃道林在世的时候对肃修言态度一直比较冷淡,就带了些小心地问:“那你父亲夸过你吗?”
肃修言果然微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略显讽刺的笑容:“他只在吃一碟点心的时候,问过一次家里的厨师是不是换了。”
程惜不由“呃”了声,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你难道没有试图告诉过他,这些是你做的吗?”
肃修言又讽刺地挑了下唇:“我母亲随后就向他解释了,你猜他做了什么?他直接将那碟点心摔在了地上,冷笑着对我们说,可不可以将心思花在正经地方。”
程惜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就算他不喜欢,也没必要这样做吧?”
肃修言“呵”了声:“他大约是不信那碟点心是我做的,以为又是我和母亲耍了什么花招骗他……”
他说着就抿了下唇,语气平淡:“那时候他已经病了,脾气难免大了些,他又一直看不惯我,拿我的事发泄下也正常。”
程惜听着就沉默了,隔了一阵才开口:“我没想到你还挺能受委屈。”
肃修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又跟能受委屈有什么联系?”
程惜也不再往下说了,抬起手抱住他的腰,接着叹了口气:“没什么,突然有点心疼你。”
肃修言微蹙着眉看她,过了会儿才淡“哼”了声:“你不是一直都会找各种理由心疼我?”
程惜被他噎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接下去:“你这个性格,也说不上来是讨人喜欢还是讨人厌……”
肃修言看着她扬眉,程惜立刻改口:“讨人喜欢,特别讨人喜欢!”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伸出手臂想蹭过去抱他,肃修言却又推开了她:“好好吃东西,吃完了看录像。”
程惜只能遗憾地收起了胳膊,觉得肃修言也不知道是怎么,越发傲娇得摸不着头脑。
程惜布置得很好,他们就握在床上吃了甜甜的糖水,将那些录影带看了下去。
程惜本以为能从接下来的录影带中看出更多的问题,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剩余的录影带内容和前两个并没有太大差别。
无非就是一些生活的琐事,和他们日常游玩的内容。
Mr.H带着妻子和女儿在岛上各处闲逛, Mr.H甚至攀上了崖顶,站在那里俯拍整个小岛,他的妻子和女儿则站在下方对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