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看上去很规整,装修也和上面的医疗中心不大一样,略显生硬,并与他处的崭新不同,无论门窗还是设备,都有许许多多的使用痕迹。
“我们这里的医疗中心、研究中心为了避免失去公益性,都不对外开放,完全为公益事业服务。”
周鹏边走边笑着介绍:“这些成果最终都会用在孩子们身上。所以请您放心,孩子们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医疗看护,学校尽管能力有限,不能接收更多的孩子,也会为社会上其他需要帮助的孩子服务。善人的捐款,我们都是用在刀刃上的。”
程若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摸着下巴点头:“看来孩子们的治疗条件确实不错,那我捐起钱来就放心了。不过周园长,这些孩子的病最终能治好吗?”
周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抿着嘴摇了摇头:“先天性疾病,绝大多数都不能治愈,只能靠终身服药控制。”
程若云的神情暗淡下来,凝视着落地窗外的山景,以及山下那条公路和一片洁白的院落,思绪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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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钟楚寰的断然拒绝,咖啡厅里的谈话一时陷入僵局。
王帆很懊恼,近来不光状况频发让他心烦意乱,这个案子被他提上攻坚日程已经三年了,三年以来的突破就这么一丁点。本来准备今年年内拿一个大收官,但如果今年还是不能有进展,他要怎么向上级交代?
他承认他是急躁。但他急躁也是有理由的,有些事不急一急,根本就推进不下去。
“哥,你怎么独占欲这么强啊。这后边不是有你、有我们呢吗?这么多人盯着,魏璇不敢把她真怎么样。我们需要的正是那一点点关键信息,和那一个能趁虚而入的人,不管她是谁。二十多年的案子,就差那么一层纸就破了,你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王帆急躁地解释,钟楚寰却面不改色,并没打算听从。
“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绝对不行。”
展扬双手交握放在咖啡桌上,手指互相兜绕,沉默了许久。
他忽而悠悠然开了腔:“王警官,我也认为让一个小姑娘去做线人并不合适。”
王帆烦躁地叹了气。这事也确实不能强求。
但事情要往好处想,最起码他们有了一个机会,在魏璇的商务宴请场合放上一个自己人。再说虽不确定魏璇吃不吃这种类型,柳莺也是个漂亮女人,市公安局的王牌一枝花。万一她就能够成功引起魏璇的注意,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按你说的走吧,”他妥协了,“提前一天通知我,我派柳莺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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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疯二回傻,疯着疯着,就傻喽……”
走出善育苑的大门,白纨素只听见那老妇人还坐在门口,一个劲来回叨叨。
她手里的毛衣针换成了一把镰刀,正坐着削一只硕大的竹笋。
“欢迎您常来学校看孩子。”程若云给善育苑匿名捐了三万元钱,拿到了周鹏一张收据。
“姐夫,你还真捐钱啊。”出了那道红白漆的铁栅栏,白纨素转身回望着身后雾霭弥漫的山路。
“姐姐已经不在这儿了。”
尽管时已近午,这条路依然雨雾氤氲,远望更加阴沉。
这里的一切都越看越诡异。但兴许是阅历的原因,到底哪里不同寻常,白纨素却分辨不出来。
程若云把揣在口袋里的收据拿出来皱着眉头捻着那白色轻薄的纸。
“关于你姐姐的事儿,问出什么没有?”
白纨素停下脚步:“姐姐可能是带这里的孩子打工的管理员,打工的地方就是鑫阳制药。”
这孩子果然聪明。程若云一早就觉得,她确实是干这行的料,只不过命运没眷顾她。
让她跟着自己也好,多一个得力帮手,说不定还能破了这起大案。
现在令他疑惑的是,林纨为什么会来这里?程若云的眉心陷得更深。
林纨是喜欢孩子的,如果真的是为孩子而来,对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打工挣钱这件事,她肯定不会赞成。更别提亲自带着他们去药厂打工。
而这所学校并不缺钱。所谓的打工又意义何在?……
那粒掉在地上的药片他已经仔细观察过,白色的粉末里裹着细致的蓝色颗粒,捻开来触手顺滑,放在鼻端细闻,有一股特殊的甘涩味。
但愿他能记住这个质地和气味。他打算回去调查一下这种药物,也许能找到一丝线索。直觉告诉他,现在遇见的每一件事都必须弄清楚,错过一个细节,就有可能与本就掩藏在尘埃里的真相失之交臂。
沿着林纨的踪迹查下去,不光线索越来越不明朗,迷雾也越来越深了。
“这学校不简单啊。”程若云把收据单手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又把它揣回了口袋里。
“这么大这么豪华的一座医院,里面设备应有尽有,还都是最新最好的。我在想这些钱就算拿出去给孩子们看病也绰绰有余,孩子却还在打工赚钱,这未免有点……不合逻辑。”
程若云边说边往山下走。那道若隐若现的车辙还在,这次程若云仔细观察过了,车辙是朝着下山的方向一路延伸的,这辆车子很大,很有可能是大客车。
“姐夫,你给他们捐钱是为了随时再回来查探姐姐的事吗?”白纨素一面跟紧了程若云的脚步,一面问。
“不光是因为这个。”转过几个弯,程若云依稀看到了那条车印子转过大路口,消失在了往西去的那条路上。
他伸出打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这钱不白花。如果查出点什么来,刑侦大队不会亏了你姐夫的。”
白纨素捂紧了被他揉乱的头发,气鼓鼓的小脸上带了些许不甘。
姐姐这条线今天又断了。她来慈善学校打工的动机也没查清,反而感觉陷进了更深、更深的迷宫之中。
“素素,姐夫要郑重嘱咐你一件事。”上了车,程若云边系安全带边沉下声,嘴里还带着几分酸味,“你必须得答应姐夫。”
“什么事啊。”白纨素一听他这口风,就知道他嘴里嚼着的不是什么好话。
程若云老生常谈,并且语重心长:“你大了,个人生活姐夫也管不了你。但你要保护好自己别吃亏,别男人说什么你听什么。该戴的一定要戴,女孩子不该吃的他花言巧语骗你吃,你也坚决别吃,毒性很大!安全卫生都要注意好……”
“姐夫……!”程若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白纨素捂着嘴,满脸通红,双眼水汽氤氲,“吃……吃什么啊,那个,有毒吗?”
“想什么呢?!”程若云气炸了肺,轻拍了她的小脑壳一巴掌,“生理卫生,你怎么学的?学校什么时候教你这些了?你姐夫说的是避孕药。”
白纨素一耸肩一眨眼,小粉脸鼓得跟个包子似的。
这孩子真是气死人,从哪儿学了这些歪七扭八的?是不是那个姓钟的已经把她弄坏了。
他愤怒地补上一刀:“不许学坏!有没有毒都不准吃!”
白纨素咬着嘴唇委屈。明明是姐夫自己在开场白的部分就说了乌七八糟的事,却要求自己往纯洁的地方去想,冤枉啊。
见白纨素在他的咆哮下老实了,程若云才清了清嗓子又张嘴:“第二件事……”
“姐夫刚才过说只嘱咐我一件事。”她嘟起小嘴抗议了。
看着她那张鬼灵精怪的脸,程若云唉声叹气:“床上嘴严一些,自己的名字忘了,姐夫跟你调查的这些事都一定要保密。”
这话又把白纨素说得脸通红。
程若云在她眼里从来都是正直阳光的形象,怎么一提到她跟钟楚寰的关系就三句不离这事,一心一意把她看上的人塑造成不爱她、利用她、光馋她的身子的大色魔。
“姐夫你又说什么呢?姐姐不在,你对别的女孩子是不是就这样?”
“我,”程若云气得语塞,憋得脸红,“你姐夫除了你姐,哪还有过别的女人。”
这还是这许多年来,白纨素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窘迫。
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罢了。
程若云没再多话,特地带白纨素返回新锐广场吃了午餐、甜品,又给她买了几件厚实的衣服。
“现在是夏天,这种保暖内衣、保暖背心我不要。”白纨素对程若云挑衣服的审美严重质疑,看来衣服还是得男朋友买,大哥并不行。
程若云一脸愤恨,指着手里那几件内衣,盯着白纨素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龇着牙:“你在家穿,防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姐夫每次操心都换来深沉的打击,替他心疼233
马上见面了,下章嗑糖
第57章 一起洗?
傍晚时分, 程若云和刑侦大队的接头人约好的时间到了,他才很不放心地放白纨素回了钟楚寰家。
白纨素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洗个澡,最好先在浴缸里泡一泡。
她用指纹打开门锁, 把运动鞋脱在门口, 摘下书包,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没料到钟楚寰早就进门了,并且已经泡进了浴室。当白纨素推开浴室的门, 迎来的是满屋的果香以及他略带惊讶的目光时,白纨素愣住了。
冰块泡在热水里还是冰块。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可能是因为热水的作用,脸色有些潮红,肤色粉白。
水珠从肩头起伏着缓缓滑落。浴缸边的置物台上放着一杯冰好的苏打水,玻璃杯上凝结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水滴。
不知道馋的是这一汪水还是水里的冰山,她的双唇动了动,喉咙也起伏了一下。
“想洗澡?进来。”
那一池子香喷喷的洗澡水实在诱人, 但她想到“共浴”什么的狼狈画面,尤其是她自己被治理得服服帖帖的狼狈画面……还是迟疑住了。
虽然白纨素得承认, 在交往之前, 她幻想过亲密接触。不过也就仅止于拥|抱、亲|吻和抚|摸,后面的事情她也想,但从来不敢多想。
真有这层关系之后,她反而有点欲迎还拒——她以为她可以发挥好的,但这可不比考试与拳台。在缺乏经验的实践中她不小心暴露了这方面知识的浅薄, 以及表里不如一的本质。好不容易塑造了七年的社会姐形象在他床上一晚就灰飞烟灭。
喝酒打架的小太|妹和爱傍大款的援|交拜金女,原来竟是朵纯情小白花。
为自己立的狮虎人设一夜崩塌之后,她在他眼里会不会已经弱化成了一只淋了雨的小野猫?
或许是人生经历的缘故,白纨素一向喜欢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很害怕别人窥见自己真实的内心。在他面前露了怯,她羞恼不已,兴许因为他们之间尚不够坦诚。
她发现本质暴露之后,自己已然失去了学校办公楼里在他面前脱衣服的那股豪气,连对羞羞的事有想法都不敢承认,开始三番两次躲避。
“愣着干什么?”钟楚寰哪里知道她的鬼心思,“进来啊。”
禁不住热水的诱惑,白纨素还是在洗衣台边脱掉了衣服,环抱着双臂,小心翼翼地坐进了浴缸里。
坐进浴缸她就开始划水。从浴缸中心,划到了距离钟楚寰靠着的位置最远的另一头。
“你跑什么?”他皱起了眉,“过来。”
白纨素嘴里咕噜一声,想犟嘴,但又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毕竟还是喜欢他的。他要求她靠近,这样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她也无法拒绝。
白纨素的身子躲在水里,只露出头,从这一池子粉红色的水里三下两下潜了过去,在他胸前停住,缓缓浮出肩膀,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他,脸上泛起红晕。
游泳的小野猫。
钟楚寰脸上的冰化了,嘴角忍不住轻微上扬。
“素素。”又听到他这么温柔地轻声唤她了,白纨素身子一下就软了,心也不争气地化了。
“今天去哪儿了?”他像换了一个人,温存地撩着她耳边的头发。
“我不告诉你。”她坐起身靠得更近。
钟楚寰把她抱紧,贴进自己怀里:“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她在潮湿闷热的户外弄了一身汗,进屋时又吹了空调,身体冰凉。
钟楚寰身上很热,味道很香。白纨素的脸贴在他脖子下方,胸口很快就被塔他身上的温度熨热。他撩起水到她肩上脊背上,轻轻擦洗:“别感冒。”
白纨素闭着眼,两只冰凉的小手不大老实,在他侧腰上乱摸。呼吸像是羽毛,扫在他胸口,昨晚那情形又不知不觉浮上了脑海,钟楚寰心烦意乱:“手别乱动。”
她本是想找个舒服地方钻进去抱着他,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只得把手伸出水面,懒洋洋环住他的脖子。
这样露出水面的部分就又多了一点,再加上她的坐姿有些暧昧,两人贴得还更近了。水好像不够热了,温暖的皮肤下面,有火在燃烧。
她偏偏抬起头,朦胧的眼神加上微启的红唇,就好像在索吻。
故意的吧?一次没有好好回应她的戏弄,她肯定会得寸进尺。他的右手从她后腰上一路升起,突然坐起身,吻下去。
“张嘴。”他这次没有循序深入,而是一上来就等不及地要求。
她乖乖听了话,玲珑的双唇一张一合,一股不知道什么莓甜涩清凉的味道被喂进了嘴里。
水面晃动着,水里的两人仿佛在潮热稀薄的空气包裹之中逐渐失重。
钟楚寰摁住她的头不让她逃逸,把她甘甜炽热的气息搅碎、弄乱。她认真尝了半晌,似乎特别迷恋于这种野生的甜。
“我也想喝。”白纨素舔着嘴,盯着他被弄得红透的唇。他知道她指的是冰苏打水,但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似乎并没落在杯子上。
“我喂你。”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俯身贴到她唇边。
也许渴了,这小姑娘喝得很贪婪。喝完还在他舌尖和唇间好好搜刮了一遍。
“还要吗?”她正搜刮着,就听钟楚寰含糊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