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明暗恋后——山栀子
时间:2020-07-24 09:55:58

  犹如疯子一般的老妇人还在一声声地骂着他“白眼狼”, 那个身上沾了父母血迹的小男孩儿却被他爷爷小心地抱进怀里,擦拭过他眼眶落下来的泪珠。
  不是我……
  我没有。
  他明明想要这么开口, 却被周遭的吵闹声, 哭喊声,淹没在了喉咙。
  十七岁的容徽做过最重要的决定,是要逃离这个并不属于他的家,他想要逃开养父母的叱骂, 指责,与忽视。
  却在还未来得及实现的前一天,当他从围棋馆回到这里时,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他们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他们的脖颈汨汨汹涌,在这最冰冷的冬日里,温热的血液还散着似雾的热气。
  就在他的眼前,血液渐渐冰冷,凝固。
  满怀悲痛的那对老夫妇把他们年仅两岁的小孙子接走了,从头至尾都没再看一眼站在那儿的容徽。
  容徽是被孟家和的父亲孟少堂收养的孤儿。
  他的襁褓之中别无他物,唯有脖颈间挂着一枚玉坠,上刻“容徽”二字。
  容徽九岁那年,孟少堂因病辞世。
  他将自己所有的财产一半留给了容徽,一半给了儿子孟家和,并嘱咐他要善待容徽,抚养他长大。
  孟家和与妻子孙茹当年并无所出,他们也曾是对容徽好过的。
  原本想要替他改孟姓,但因为当时要改名已经是一件麻烦事,所以他们就只能作罢。
  刚到这里的那一年里,容徽也曾真心地叫过他们“爸爸妈妈”。
  但当孙茹连续两次怀孕都流产之后,她的性情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又有老一辈的人在她耳朵边念叨,说收养来的孩子会挡了亲生骨肉的命数。
  孙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当初那么小的容徽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变得不再喜欢他,是他不够听话吗?
  有许多次,容徽躲在门外时,偷听到养母孙茹劝着孟家和把他送走的话,那时候的每一天夜里,他都会害怕得睡不着觉。
  他怕被丢弃,怕被讨厌。
  虽然孟家和一向脾气软,对孙茹也一直是言听计从,但在这件事上,他一直坚持着没有松口。
  只因为这是他父亲临终的遗愿,也因为父亲的另一半遗产继承权,在容徽的手里。
  但他,也仅能做到不把容徽送走这一件事。
  孙茹对待容徽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差,孟家和或许都看在眼里,但他却总是默不作声。
  容徽从孙茹替他准备的房间里搬出来,住进了那间还堆着不少杂物的小房间里。
  那个房间只有小小的一扇窗,被杂物挡了大半。
  他每晚蜷缩在一架窄窄的钢丝床上,眼前是漆黑一片,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
  直到他在围棋比赛上拿了奖。
  那些年,外界关于他的许多赞誉与掌声全都如浪潮一般向他涌来,网络与媒体开始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那也是时隔那么久的日子,容徽第一次看见养母孙茹对他露出了笑脸。
  就在闪光灯下,那么多的镜头之前,她对他笑得慈爱,眼睛里也终于有了温度。
  孙茹大方地替他交了学棋的费用,准许他去围棋馆练棋。
  天真的容徽以为,她终于看到了他的努力。
  但事实却是,孙茹的虚荣心令她开始贪恋着站在所有镜头前,做一个少年天才的母亲。
  她会在镜头前夸他千万遍,脱口而出许多她所谓成功的教育方式。
  但当她回到家里,却只会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拧着眉对他冷声道,“不练棋不准吃饭。”
  她会打他,会叱骂他。
  有时候那么重的一巴掌打过来,他的耳畔就会出现短暂尖锐的声音,她那张刻薄冷漠的面容落在他的眼里,堪比噩梦。
  在许多少年也曾叛逆的那些年里,容徽却从来都没有资格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把太多的时间用在了讨好父母,他渴盼他们能够像从前那样对待他,但那到底是不可能的事情。
  孙茹总是给他报名参加围棋比赛,逼迫他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也要足够出色。
  无论是孙茹还是孟家和,他们不过是喜欢做外界那许多人口中培养天才的父母。
  容徽是用了好多年,才想明白这一切。
  或许在他们心里,他不过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多可笑。
  当他不再渴盼亲情,他们在他心里也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容徽十五岁那年,孙茹终于生下来一个男婴。
  孟家和激动得一宿没睡,连夜翻着字典犹豫再三,终于给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取名——孟清野。
  从那一天起,容徽在他们眼里,就更加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容徽想要离开这里,十七岁这一年,他就做了决定。
  可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去做,那天他从围棋馆回来,打开门时就看见了他的养父母已经倒在一片殷红的血色里。
  年仅两岁的孟清野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衣服和稚嫩的面容上都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正在一声声地大哭。
  “哥哥,哥哥……”
  在看见站在门口的容徽时,年幼的孟清野朝他伸手,含糊不清地叫他“哥哥”。
  容徽自始至终站在那儿,静待着那两个人的血液冰凉,体温冷透。
  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门框,挪不动一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仿佛就在那一刻应声断裂。
  与孙茹长相相似的那个老人指着他叱骂的声音,周遭所有人来来去去的声音,都成了令他片刻都无法忍受的噪音。
  这个世界在容徽十七岁这一年,就将他所有对生的期望消磨殆尽。
  他开始自我厌弃,更讨厌这个世界。
  那许多压在内心里经年未解的负面情绪一朝决堤,将他整个人裹挟淹没,不留一丝缝隙。
  活着,是一件多无趣的事情。
  他的内心早已在孙茹对他年深日久的打骂斥责声,甚至是他们对他几近严苛的要求下,渐渐紧闭,再透不进一点光来。
  容徽眼前摆着一把刀。
  刀刃极薄,却尤其锋利,凛冽含光。
  当他握住刀柄,刀刃上映照出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瞳,寡冷阴郁,没有温度。
  手腕的皮肤被刀刃毫不留情地深深割破,划出一道深刻的血痕,鲜血汹涌流淌出来,那样刺眼的红色落在他的眼睛里,却反而令他眼底多了几分快慰。
  血液在地板上绽开一簇又一簇的血花,刀尖上也坠下来一两滴血珠。
  他指节微松,那把刀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该躺在盛满水的浴缸里,溺死在那种折磨心肺的窒息感里。
  当桑枝匆匆跑来时,正见那只狸花猫也飞快地跑上楼来,爪子抓在门上,不停地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她掏钥匙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抖,她哆哆嗦嗦地,好不容易开了门,跑进去时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可当她的目光停在沙发那边的地板上,一寸寸的血迹蜿蜒着,一直蔓延去了洗手间里。
  狸花猫最先跑进去,叫声陡然尖锐急促。
  桑枝跑过去时,却定在了门口,一双眼睛瞪大,她不由惊叫一声,浑身都在颤抖。
  少年安静地躺在落满灰尘的浴缸里。
  他的右手就打在浴缸的边缘,一道深可见骨,血肉外翻的伤口就在他的手腕,殷红的鲜血仍在从伤口里不断流淌出来,染着浴缸的边缘,一滴滴落下。
  他闭着眼睛,一张面庞惨白如纸,却是眼眉舒展,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容徽!”
  桑枝的腿已经软了,她挪动步子的时候,双膝就跪在了地上,她趴在浴缸边缘,去推他的肩膀,眼眶里已经有泪水不自觉地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容徽你醒醒!容徽……”
  她扶着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唤他。
  容徽陷在黑暗里,当他一步步地往更深的深渊里走去的时候,却在朦胧间仿佛听见了有人在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细弱温软。
  还带着哭腔。
  “容徽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
  女孩儿哭得更凶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不甚清晰。
  她是谁?
  容徽根本来不及深想,只觉得原本渐渐变得不那么明晰的感官好像在一次复苏,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
  就好像是有人把他从漆黑无尽的深海里一把拉了出来。
  眼睫微动,
  当容徽勉力睁眼时,正有两滴眼泪落在他的脸颊,那种温热微湿的触感,令他大脑短暂停滞了片刻,直到他看清眼前这一张泪痕满布的脸。
  于十七岁的容徽来说,眼前这个哭得鼻尖发红的女孩儿的脸,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在他还在发怔的时候,他却见眼前这个女孩儿忽然俯身抱住他。
  她的发丝贴着他的脸,微凉的触感,弄得他脸颊有些痒。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你干嘛想不开啊?你可不能死啊……”
  她的怀抱,是暖的。
  “有事就跟姐姐讲啊,你不要做这种极端的事情呜呜呜呜……”她还在哭。
  姐姐?
  容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她的一缕发丝,那双眼睛里像是终于有了光影闪动。
  十七岁的容徽本该死在他的这段无法逾越的痛苦回忆里。
  而穿越了十五年时光,忽然出现的“姐姐”,
  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后的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等等我鸭!!爱你们啵啵啵!!
  ——
  推一下我的预收文《恋爱后,她成了仙女》
  简介:
  嬴秋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人的秘密。
  就在他成为她的男朋友之后。
  他经常给她吃的巧克力豆,居然可以洗髓伐骨,他给她做的饭菜,吃一顿就能让她延长一年的寿命,他随手丢给她的书,居然是凡人修仙的重要心法。
  最重要的是,当嬴秋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半仙了……
  ——
  傅沉莲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他原本想要将这里连同他来果果的那个地方,一同摧毁。
  即便是死,那便去死。
  但从住在他隔壁的那个姑娘总是偷偷看他的那时候,不知不觉,他觉得她脸颊的红,成了他留恋此间的唯一颜色。
  于是他甘愿收起自己所有的尖利爪牙,做她眼中最普通的凡人。
  然后,收拢囚笼,让她成为他的。
  她能陪他多长久,这个世界在他眼中的意义就有多长。
  所以她最好,永岁长生。
  ——
  #傅沉莲?仙侠文里跑出来的美强惨大反派,日常伪装平平无奇普通人骗女朋友#
  #嬴秋?真?普普通通女学生,获得一个男朋友后,她成了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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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是神仙
  桑枝原本是要带容徽去医院的。
  就算她很清楚他和普通人并不一样, 但她看着他将自己手腕上深深割出的那一道伤口,就已经顾不了太多。
  这样重的伤,并不是她能简单处理得了的。
  桑枝本来想把他带去她爸爸桑天好的一位朋友那儿, 那个叔叔是一名医生,应该也能处理这样的状况。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得见他。
  仅仅只是这一点, 就把桑枝难得团团转。
  她只能先替他包扎伤口,试着止血。
  彼时, 容徽已经陷入昏睡,她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把他从浴缸里背出来,把他放到了她之前给他收拾出来的房间里的床上。
  但正当她要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却见他周身金色光芒缓缓涌动着, 只不过是顷刻之间, 他的伤口就已经结了血痂, 在也没有她之前第一眼看时, 那么的可怕。
  这大约是一种神奇的自愈能力。
  桑枝上一次就见识过。
  她也仅仅只是呆愣了片刻,就连忙替他擦了点药, 然后用纱布裹起来。
  当容徽睁开眼时, 他盯着自己被包扎成粽子的右手看了好久。
  桑枝推门进来,就看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
  “你醒啦?”
  桑枝抱着狸花猫跑到他的面前,在床沿坐下来。
  容徽看着她,脑海里又不自觉回想起他失去意识前, 望见的她那副哭得很厉害的模样。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一颗又一颗地掉下来,许多都滴在他的手背上。
  那种湿润的触感,仿佛现在还有残留。
  “你是谁?”
  容徽翻遍记忆,也找不出任何有关于她的记忆,他开口说话时,嗓音近乎嘶哑。
  桑枝指了指窗外,“我住在你对面小区。”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桑枝也大约摸清楚了他的记忆是怎么一回事。
  从十岁,到十二岁,再到十七岁。
  他从那个雨夜开始,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似的,再一次陷入在了曾经他曾真切经历过的那些岁月里。
  沉浸在十岁和十二岁记忆里的他,可以将她,将这只狸花猫,甚至是所有与他那端记忆不符的人或事都完美融入在他的逻辑里,令他犹如陷在一段梦境之中似的,任何人都无法唤醒他。
  但当他陷在这段十七岁的记忆里时,他却再也没有办法将她和任何事物融合进他的回忆里。
  因为在十五年前,他十七岁生日的这一天,他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他所有的记忆,也都在这一天戛然而止。
  现在,桑枝救了他,这也就意味着,她无形中改写了他的这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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