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上了小半节课,她就又察觉到手机震动了,她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又向四周望了望,正撞见赵姝媛那双微红的眼睛。
桑枝果断扔她一个白眼。
然后就在课桌底下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枝枝啊,你爸爸我决定了。”
他后面还发了一个点烟的熊猫头表情包。
“啥?”
桑枝打字。
“咱不装了。”
这句桑枝还没看明白呢,就看见他接着又发了一句:“摊牌了。”
再加上一个一只手撑着脑袋的熊猫头。
……啊?
桑枝满脸迷茫。
她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呢,桑天好那边却没什么反应了。
桑枝只好收起手机,认真听课。
但她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偷看两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周尧,直到下课,她又在手机上搜出狐獴的图片看了又看。
“那个……”
桑枝把手机凑近他,“周同学,你原本是长这样吗?”
周尧像个木雕似的坐了两节课,听见桑枝叫他,又看见她递过来的手机图片,他才终于有了反应,“是的。”
桑枝“哇”了一声,又小小声地问,“那我可以看看你的原形吗?”
“如果大人允许的话。”
他说话时,显得有点板正迟钝。
“大人?”桑枝没明白。
“容徽大人。”周尧缓慢地补上一句。
“……你为什么叫他大人啊?”
“因为大人是神明,是天主。”
周尧那那张木楞的面庞上终于显现出几分崇敬的神情。
神,神明?天主?
“神明就是上天的主人。”周尧解释。
“你是说,”
桑枝有点发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是神仙?”
“嗯。”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人的仙灵之气同妖灵是云泥之别,我能够分辨。”
桑枝整个人都呆住了。
如果,如果周尧话是真的,那……
桑枝瞪圆眼睛。
她,她那次胡乱说的,居然还误打误撞猜对了?
一整个下午,桑枝都有些恍惚。
脑海里容徽的身影不断闪过,是那多少个雨天里的影子,也是他在每一个晨昏光影间的侧脸。
她回想起遇见他后的许多画面。
桑枝曾以为他是恶鬼,因为她在那个深巷里见过他的眼睛,阴沉空洞,容不得半点光影残留,也从不带有丝毫温度。
可后来当他在那个清晨,站在窗前,那么迷茫无助地望着她,拥抱她,她又觉得,他不应该是恶鬼。
从恶鬼到神明,他在她心里的影子早就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么单薄,又令人惧怕的存在。
后来桑枝居然也开始跟周尧聊起天来。
“你们狐獴不是挺活泼的吗?你怎么就一直这样愣愣的……”桑枝问他。
“你不懂。”
周尧正在解一道物理题,说话时也没有停下来,“这是人设。”
“……啥?”
桑枝懵逼。
“我一百年换一个人设,现在这个是第四个。”周尧很正经地回答。
“……那你都有过哪些人设?”
桑枝震惊过后,还真有点儿好奇。
“人傻钱多暴发户。”
这是他修炼成人形后尝试的第一个人设。
“……你有很多钱吗?”桑枝撑着下巴问。
“开始有很多,”
周尧的声音仍旧平铺直叙,毫无起伏,“后来全没了。”
“……”
所以是因为人傻,所以开始的钱全没了吗?
桑枝也没敢问。
“那第二个呢?”
“成熟稳重糖画师。”
嗯??
“……为什么是糖画师?”
桑枝问。
周尧提起这件事,还有点骄傲的样子,他竟然还笑了一下,“我的钱都没了,而我那个时候只会做糖画。”
“……哦。”
桑枝也是没想到他一穷能穷一百年。
周尧的第三个人设是医生,第四个也就是现在这个书呆子学霸的样子了。
……他们妖怪真的好会玩儿。
令桑枝没想到的是,周尧不但隔一百年换一个人设,还会用幻术换一张脸。
桑枝还真有点儿想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可她一问他,却见他就像是被她忽然的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似的。
他迷茫地看着她,“我好像也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
桑枝当场愣住。
因为今天是周五,高二的晚自习只从周一上到周四,周五是不用上晚自习的,所以桑枝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就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出校门,就看见了人行道那边的路边,停放了一辆外观极其酷炫夸张,吸引眼球的摩托车。
她爸爸桑天好就站在那儿,穿着他一向喜欢的黑色皮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搭着黑色长裤和一双带铆钉的马丁靴,眼睛前竟还戴着一副眼镜。
……???
桑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认得他的那个摩托车。
那是桑天好最贵的一辆摩托车,大概花了他快八百万。
别看桑天好平时穿得随便,吃得也很随便,但在买摩托车的这件事情上,他很舍得花钱。
他以前跟赵簌清没离婚的时候,赵簌清还因为他在买摩托车这件事儿上的大方程度而不止一次跟他吵过架。
“桑枝!”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就见他爸爸一摘墨镜,站直身体,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朝她招手:“快过来!”
周围有许多人的目光都停驻在她和桑天好的身上,有不少男生在那儿看桑天好那个酷炫的摩托车,并发出“好酷”的声音。
“……”
桑枝忽然有点不大想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桑天好:咱不装了,摊牌了【一只手撑脑袋的熊猫头jpg.】
桑枝:……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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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她好粘人(捉虫)
“窝草, 那机车好酷啊!”
“那个大叔好帅……”
男生和女生的议论声不断,也有来接自己的儿子女儿的学生家长们好奇地往桑天好那边看。
还有懂行的男家长走过去跟桑天好搭话,谈及摩托车时, 一群男人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赵姝媛和陈茗喜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桑天好扯着嗓子在喊“桑枝”,那样的声音与姿态,令人实在难以忽视。
“那是……桑枝的谁啊?”
陈茗喜看见那个站在摩托车旁, 一身打扮又酷又帅的男人,一时有些呆愣。
桑天好看着仍旧很年轻, 看在许多人眼里大约也只有二十多岁到三十的样子,眉眼轮廓深邃, 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无论是陈茗喜还是赵姝媛,她们都听得见周围那些男生女生的议论声。
赵姝媛也大抵从某些喜欢摩托车,并对其有所关注的男生口中, 知道了那辆摩托车大约是价值不菲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赵姝媛紧盯着桑天好, 一双眼睛里神情闪烁不定, 她咬着嘴唇, 始终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她印象里的姑父应该是一直穿着沾满脏污痕迹的体恤衫,身上满是汗臭味和难闻的机油味道, 在修车厂里做着最辛苦的工作的那种人。
可此刻, 她仅仅只是看着他那辆摩托车,就已经猜得到那辆车应该并不是一个修车工可以买得起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姝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耳畔是陈茗喜聒噪的声音,她干脆甩开她的手, 自己往桑天好那边走了过去。
桑枝这会儿已经站在了路边,顶着周围神色各异的视线,她有点不大自在,“爸爸……你这是做什么?”
桑天好把自己的墨镜直接戴在了她的鼻梁,笑着说,“不都跟你说了吗?咱不装了,摊牌了。”
“……你是说跟舅妈他们摊牌啊?”
桑枝抓着书包带子,“可是妈妈不是让我们不要说吗?”
“你妈那是怕你舅妈知道了以后会动什么歪心思,但是你看,说不说的,有用吗?你舅妈就是知道咱家庭状况一般,也还是盯上了咱家一楼的房子……有什么差别啊你说说?还不如摊牌了事,也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了,她闹就让她闹,我再懒得理了。”
桑天好也是这阵子被田晓芸给整得烦了。
因为房子的事儿,田晓芸每天都要上三楼来跟他扯以前的那些亲戚情分,又扯现在的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缘分,总之绕那么一大圈儿,就是想只出一半的钱就把他一楼的房子买下来。
“天好啊,咱们是一家人嘛不是?你把房子卖给我,你手头还能多点钱,也多多少少能缓解一下你的压力啊,再说了,咱们一家人上下楼的,多好,多方便,这每年过年啊还能在一起,多好的事儿啊……”
类似这样的话,桑天好最近听了太多遍,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你爸爸我也不傻,就他们家跟咱的这点子情分,还不至于让我把房子半价买给他们,这事儿我也跟你妈说过,你妈也坚决不让我卖。”
桑天好说完,就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女儿,咱们先不理这些糟心事,先跟爸爸去吃海底捞行不?”
桑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抹熟悉的女声:“姑父。”
赵姝媛这脆生生的一声“姑父”,显得尤为清晰。
桑枝转头就看见赵姝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她的脸色有点不太对,这会儿却没看桑枝,只是盯着桑天好。
她还没说下一句话,桑天好就率先道,“是姝媛啊,”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听说我们桑枝在学校里威胁你,要打你?”
赵姝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僵硬。
“我们桑枝啊,嘴皮子功夫不如我,但是她学过一点儿柔道,那打起人来也确实挺疼的,但是吧,我们桑枝也还是挺乖的,总得先有什么事儿,她才会说这种话吧?”
桑天好仍然在笑,说的话却让赵姝媛站在那儿时,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许多。
“姝媛,我们还赶着要去吃饭,就先走了啊,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他说完,就把挂在车上的头盔扔给桑枝,然后自己也戴好头盔,父女俩当着赵姝媛的面坐上摩托车,就走了。
只剩赵姝媛站在原地,拽着书包带子的手越拽越紧。
桑天好从来都是这样,看着和和气气,脾气特别好,待人也十分真诚,但他也绝非是个老好人,他一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桑枝就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底线。
甭管是谁,敢欺负到他宝贝女儿身上,他就绝对不会隐忍揭过。
正如赵簌清所说的那样,他现在跟赵簌清已经离了婚,大可以不必要去管她哥哥的事情,但桑天好也是念着赵明希当初也的确帮过他几个忙。
那时候桑天好把在京都的一套房子送给了赵明希,那也就是现在赵明希他们京都的那个唯一没有在公司破产后被收走的房子。
这事儿到现在田晓芸都还不知道。
桑天好原本可以不管他们家的事情,但是他那时觉得,毕竟赵明希是赵簌清的哥哥,他也的确喊过他好些年大哥,帮了也就帮了。
但现在,赵明希的妻子田晓芸却大有得寸进尺之势。
桑天好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加上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田晓芸和她女儿赵姝媛的那样一副做派,也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事儿。
给自己找了不痛快不说,还让他自己的女儿也受了些委屈。
桑天好干脆想撂挑子算了。
在海底捞的时候,桑枝跟她妈妈视频,桑天好一边给桑枝夹菜,一边也跟她说了今天的这件事儿。
“以前也是我想差了,这瞒着也没比不瞒着好多少,我那大嫂本来就是那么一个人,还想用那么点儿钱就把房子买走?她做梦呢?”
赵簌清说着又开始气自己那哥哥不争气,“我哥也是,这么多年了,也没在那个女人面前硬气过一回,那个家就是她田晓芸的一言堂,我都劝了我哥多少年,也为他心软过多少回?可有用吗?他有哪回是认真把我的话听进去的?还不是田晓芸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我哥他愿意,我拦着也没什么用,我也不管了,这事儿你也打住。”
“行行行,好好好。”
桑天好听她说了一大堆,自己吃着毛肚胡乱应声。
火锅吃到一半,他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
“是舅妈打的吧?”桑枝不用看也知道。
“嗯。”
桑天好把手机弄成了静音,然后放在桌上,“你那小表姐可真是一个传声筒,先不管她们,咱先吃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