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之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身黑,彻底融进这个昏暗的场所中。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颓废放纵几分,黑眸冷漠懒散,只有嘴里叼着的烟,还有猩红的火光明灭。
周围仍然坐着那一群熟悉的朋友,只多了两三个不认识的男人,几个漂亮女生跟他们坐在一桌,嘻嘻哈哈的,笑得特别开心。
霍沉鱼没什么表情,快速收回眼神。文仪扑过来抱她,她就转过身和文仪往外面走。
文仪也看见陈邪了,急忙拉她的衣袖:“沉鱼,陈邪一直在看你诶,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要。”霍沉鱼睫毛颤动了一下,越走越快,“不要理他。”
“怎么了?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住到他家里去了啊?”文仪坏笑,挡在她前面,不让她走,不怀好意地用手指着她,揶揄道,“说,你们发生什么没有?”
霍沉鱼脚下一顿,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没来由想起被陈邪吻了两次的画面,脸有点热,不自然地偏过头,小声说:“没有。”
文仪明显不相信,两只手伸向她的腰,作势要去挠她痒痒,逼供:“陈邪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快点老实交代!”
霍沉鱼听她越说越乱七八糟,有点羞恼地推开她的手,撒娇似的急道:“哎呀,真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脸红干嘛?”文仪刚才只是逗她玩,没想到真炸出点反应,反而很惊讶地张大嘴,想了想,忧心忡忡地问,“你不会被他吃干抹净了吧?小沉鱼,我看见微博上有你和陈邪的视频,当时我还奇怪,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呀!你瞎说八道。”霍沉鱼被“吃干抹净”四个字吓得眼皮一跳,急忙否认,然后还有点奇怪地抬起眼看她,“什么视频?”
她很少上社交平台。
文仪掏出手机,搜了一下,递给她看。
霍沉鱼在视频里,看见那天晚上自己哭着跑开的画面,羞得无地自容。安静半晌,心里憋着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把气算在陈邪头上,更烦了,“谁上传的呀?讨厌死了。”
“盛翘直播去陈邪他们家做客,拍到的。说吧,你们那天到底干嘛了?你怎么哭成那样?”文仪仿佛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眼神紧紧盯着她的嘴唇,意味深长,一脸怀疑,“还有,我怎么瞧着,视频里你这嘴巴又红又肿的——嗯?”
霍沉鱼被她这么审视着,心里隐隐慌乱,又急又尴尬,很不想让别人知道那种过分的事。
“他、他跟我生气呀,我们吵架。他推我,把我磕到石头上了,我疼哭的。”霍沉鱼急中生智,现编了一个似乎是那么回事、但又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场景含糊过去,连忙伸手拉了拉文仪的手臂,“别提这个了,我们走吧,去买那边的零食好不好,我想吃。”
文仪慢吞吞地转身,看着她无比震惊地问:“他竟然对你动手?”
霍沉鱼听见这话,莫名羞愧,自己撒谎抹黑了陈邪的形象。
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回答,只能硬拉文仪走。
忽然有人从她旁边走过去,手臂轻轻擦过她的肩膀。
霍沉鱼抬头,看见陈邪仿佛走路带风一样,姿态特别大佬地路过,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人,身后跟着一群男男女女。
那么大的人,连路都走不好。路这么宽,非要蹭到她。嚣张什么。
霍沉鱼眉毛一皱,心里对他的羞愧荡然无存。他形象就这样了,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续宋青几个人看见霍沉鱼她们,想起之前问陈邪他们俩怎么了,陈邪一脸无所谓地说“还能怎么,没可能了呗”,心里叹气,只好笑着摆摆手,小声打个招呼:“嗨!”
霍沉鱼举起小手摇了摇,回应他们。
只那一次,后来再也没有碰见过。
盛翘自从上去陈宅直播,被踢倒摄像机后,热度一直很高,短短四天,连着上了三个综艺节目。
本来粉丝都以为她会一炮而红,谁知节目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一直被拖延。直到最近盛庭影视公司的资金来源,卷入顾知易涉嫌职务侵占的案件,顾家所有资产都被冻结,盛翘的三个综艺节目算是彻底黄了,全部被剪。
说来也奇怪,剪完立刻就顺顺利利地播出来。
吃瓜群众不明真相,还等着看盛翘和她的后台手撕节目组,结果盛翘和盛庭影视一直安静如鸡,令人大跌眼镜。
霍沉鱼被文仪提醒,才搜了一下他们两个的近况。
没猜错的话,盛翘应该已经开始被孽力反馈,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么是去找术士想办法,要么身体出了问题在医院。在孽力反馈完之前,她是不可能在娱乐圈有什么作为的。
至于顾庭深,他因为先被财务审计,又被冻结资产,非常狼狈,也低调了许多。这半个月,从没看见他在公众视野露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本来男女主越安静不来打扰她,她才越放心。但不知为什么,她眉心突突的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霍沉鱼下午接到电话,公司那两项最烧钱的医药研究成功,还不等她高兴,那边又继续说,研究刚刚成功,还没来得及申请专利、实施生产,核心资料和公司目前最盈利的几个药品都被人窃取了。
现在完全查不到那个人是谁,公司没有少人,没有异常人员进入。
目前已经报警立案侦查,但完全不知道从何查起,因为一切都很正常,摄像头没拍到任何陌生脸。
公司最近几批投入生产的药品,确实有被人改动配方的痕迹,好在霍父霍母之前被霍沉鱼提醒,早就预防着这一手,在生产之前改过来。
要不然,如此大量的问题药流入市场,霍氏倒闭都不足以赎罪,恐怕追责起来,霍氏夫妇要进监狱。
霍沉鱼猜测,这应该是顾庭深派的商业间谍做的。
书中的霍氏集团比现在更惨,大量问题药全部流入市场,闹出了人命。
现在虽然核心资料被盗,但还没有被人公开或泄露给其他仿制药公司,一切损失还可以挽回,只要能抓住那个间谍。
可是如果在没抓住他之前,那个人把资料泄露出去,霍氏集团不但不能申请专利,不能以此生产药品,前期巨大投资全部亏损,而且,另外几个公司的主要盈利药方,一旦被大量仿制,他们的药卖不出去,会迅速破产。
这种破产不是资金链断裂,而是整个公司的市场竞争力没有了。
顾庭深真的狠,玩釜底抽薪。
到时候就算弘大给资金支持,也只能是空中楼阁,拖延一段时间。
偏偏书中没有描写过商业间谍这个人,霍沉鱼完全帮不上忙。要是能确定那个人的长相,她还可以用清障术,把资料拿回来,可惜不知道。
晚上霍父霍母都没有回来,一个在公司一个在警局,急得焦头烂额,还要强装镇定稳定公司人员情绪。
霍沉鱼想了想,咬牙给顾庭深打电话。
“怎么?”
“你想怎么样呢?”霍沉鱼听见他的声音就想发火,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你那个商业间谍挺厉害的。”
顾庭深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难道已经查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别随便诬陷我。”顾庭深冷笑了一声,撇清关系,试探她,“怎么,你们公司已经查到了是商业间谍做的?”
“我知道是你做的,不要兜圈子,你就说你想怎么样。”霍沉鱼知道他在试探,更加确定是他动的手脚,对他厌恶到了极点,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顾庭深沉默半晌,忽然笑着说:“你是不是开录音了?想炸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沉鱼小脸一僵,被他拆穿,气得挂了电话。
男主智商就非要设定得这么高吗?平时也看不出来他聪明,到这种关键问题上,怎么老是猜出她想干什么。
烦人。
她满脑子都在担心霍氏集团会不会真的破产,一整夜翻来滚去,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陈湘拖她出去吃饭,她没精打采的,坐在甜品店里,垂着头,手指拿着汤匙,心不在焉。
“你还在为你们公司的事烦心呢?”陈湘也听说了。
霍氏集团这件事闹得很大,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猜测是不是陈氏出手对付霍氏,要拉开豪门之战,但被陈氏控股官方微博立刻发声明否认。
霍沉鱼把唇抿得紧紧的,低着眼睛,“嗯”了一声。
陈湘问:“影响真的很大吗?我只听说是核心资料被盗。”
“影响很大,我们家可能要破产了。唉。”霍沉鱼叹了一口气,特别惆怅地开口,眼里非常伤心,感觉生无可恋。
她昨晚上甚至想出了两个解决办法。
一是暂时又把光环给盛翘,以换回核心资料。但这是下策。
不说她之前的用功全都浪费,一朝回到原地,就以顾庭深的人品而言,她也不太信得过。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持续威胁她,把资料复制一大堆,不高兴就找人悄悄公开出去。
第二个是霍氏破产之后,再做别的什么行业,她看能不能帮忙迅速重新崛起。
前期资金根本不是问题,弘大集团现在对她特别大方,说她要多少给多少。只是这个方法也挺一言难尽的,她不知道霍氏中途破产过,还算不算一直富有。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们啊?”陈湘想当然地问,“是不是把那个偷东西的抓到就行了?”
“差不多。”霍沉鱼皱起眉毛,撅了撅嘴,懊恼地低声说,“可惜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查不到他任何信息。”像只没头苍蝇一样。
陈湘遗憾地“啊”了一声,只好说:“那是挺难办的。”
霍沉鱼点点头,不说话。
想了一会儿,陈湘突然站起来,激动地一拍桌子,把霍沉鱼吓得精神一震,呆呆地仰头望着她:“你怎么了?”
“我陈邪哥好像挺会查东西的,顾知易那些事二十多年了,都被他查出来,你要不去求他帮忙吧!”陈湘满脸喜笑颜开,非常醉翁之意不在酒。
霍沉鱼一眼看穿,陈湘根本是想让她去找陈邪,没好气地偏头,“不要,你骗人。”
书里只写了陈邪以前在国外是雇佣兵,别的没有多写,也不知道具体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他一个人,又已经回国,面对茫茫人海,能怎么查。
“真的!我干什么骗你呢。”陈湘挤到霍沉鱼旁边,拉着她的手臂晃来晃去,可怜兮兮地说,“你就跟我陈邪哥说说话吧,你不知道他这半个月可难受了,听说天天对着鱼缸发呆到大半夜,你看他眼睛里都没有神采了。”
才不是。
上次见到陈邪,他看起来还精神得很,而且根本没想搭理她,也并不想跟她说话,撞到她了都不停的。
陈湘到底对她的陈邪哥带了什么深情人设滤镜。
霍沉鱼看了一眼期待的陈湘,没好吐槽陈邪,不高兴地低下眼睛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婚了,今天应该还有更新。
没想到最大助攻竟然是顾庭深。
第43章 结婚
陈湘不屈不挠, 花了一个多小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把霍沉鱼说得将信将疑, 勉强答应回头有空去问问陈邪, 看他有没有办法。
陈湘好不容易鼓动她, 哪里肯让她回头有空, 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反悔了。
两人出甜品店, 陈湘当场掏出手机给陈邪打电话。
她开着免提, 电话那头传出嘈杂混乱的哄笑声, 等了半分钟, 陈邪的声音才慢腾腾地响起:“你谁?”
霍沉鱼看了一眼陈湘呆愣的表情, 有点同情, 低下头注视自己的鞋尖。
“陈邪哥!我是陈湘啊?你是没存我的电话号码, 还是没给我打备注?”陈湘很吃惊,有点愣住了,亏她这么费尽心机地帮他当说客,他竟然连她电话号码都没存一下。
陈邪又过了好大会儿, 懒洋洋地“嗯”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只能听出他态度敷衍,不是很在意。
陈湘咬着牙哼了一声,问:“陈邪哥你中午回不回家?”
“不。”陈邪有点不耐烦,惜字如金。
“你还是回来吧,你不回来你会后悔的。”陈湘气得掐了电话, 张牙舞爪地小声尖叫一阵,发泄心中不满:她陈邪哥的态度太冷淡了,非常让人生气,难怪小沉鱼不喜欢。
俱乐部里,陈邪没什么表情,关了手机,无所谓地扔在沙发上。
现在哪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后悔。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除非。
陈邪眼皮动了动,慢慢看向手机。
陈湘好像确实跟她关系挺好的。是他想的那样吗?
有人问他:“邪哥,中午泡温泉去不去啊。”
“不去。”陈邪抓起手机开门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兄弟们。
陈宅的安保经理换了个人。
陈湘带霍沉鱼进去的时候,还被他拦下来询问,态度非常谨慎。
两个人在大厅外的走廊上等着陈邪。
霍沉鱼靠在汉白玉石柱上,有点烦又有点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跟陈邪开口。
他都说不要再来找他了的,她又来,他万一不理她,岂不是很尴尬,还显得她没有志气。而且她本来还生他的气。
要不然还是走,刚才他电话里那种态度,也不一定回来。
回去从顾庭深身上想想办法,大不了就把光环再给盛翘一次,她后面能想办法拿回来。
霍沉鱼想到这,眼神坚定起来,准备跟陈湘道别。一抬头,陈湘不知道在哪儿,倒是陈邪迎面走过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把目光移开。
看样子不打算理她。
霍沉鱼把头低下去,看着地上,假装他不存在,但一颗心已经悬起来。
陈邪走近她,一步没停,从她面前经过,真没开口,只有他的手随意摆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轻轻从她手边擦过去,痒痒的发烫。
这个人走路怎么回事,怎么老挨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