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我们本也吃得差不多了,呀,方侯爷原来也在,怎么躲在一边不出声,是想偷偷吓我?”
方应看原本立在门边,等我坐下之后,他关上门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这才装作刚看见他的样子与他打招呼。经过小瀛洲一事,我觉得我和方应看离撕破脸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就看是他先忍不住,还是我先忍不住了。
方应看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我哪里舍得吓纯儿,上回在小瀛洲时多喝了几杯,有些失态,纯儿没生我的气吧?”
我还没接口,皇上就十分惊讶地问道:“原来你俩认识?在杭州认识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与方侯爷的确是在杭州认识的,早知道夏公子是方侯爷的朋友,上回在奶茶铺就该给你打折的。”
皇上望着我,目光有些微妙,在我和方应看之间流转,问道:“方应看身边女人很少,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低声下气,你们……?”
我抢在方应看开口前说道:“夏公子火眼金睛,方侯爷的确在追求我,不过他还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所以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皇上这下看起来更有兴趣了,喝了口酒问道:“田老板果然与一般女子不同,连方应看在你面前都只有吃瘪的份儿。我很好奇,要达到什么要求,才能得到田老板的青睐?想必与财、权、容貌这些都无关吧。”
我微微一笑,回答道:“若论有钱有势,方侯爷的确已经是京城少年郎中头一人了,不少人都称他为财神爷呢!而论容貌,他也可以位列京城十大美男。再论武功,方侯爷神枪血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京城中也无几人是他的对手。但我想要的夫君,他这些都可以不如旁人,但一定要有一颗为国为民造福的心。”
方应看听着听着脸都要黑了,但他却阻止不了我,毕竟皇上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这种当着皇上的面吐槽方应看的感觉简直不能再爽,我真希望方应看现在立刻翻脸,和我在这雅间打起来,那就真的是给皇上看一出好戏啦!
但方应看能屈能伸,哪里会在这样的场合与我闹起来,他只是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做再多,纯儿好像也看不到,只去听一些风言风语罢了。什么翻云覆雨,不过是那些江湖中人胡乱吹捧罢了。”
皇上看着方应看那黯然失色的脸庞,忍不住替他讲起好话来:“我与方应看相识两年,他的品性我十分了解,他为国为民都做了不少事情,只是有些不为人知罢了。”
我充分感受到了皇上对方应看的信任,不过我本意也不是要挑拨他们的关系,所以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那我就等着方侯爷做出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事啦,哪日若垂髫小二都在拍手唱赞颂你的歌谣,不用你八抬大轿来请,我也会自己到神侯府去的。”
方应看的脸都快僵了,毕竟我说的并非什么好的场面,若连垂髫小二都歌颂他,那皇上肯定会忌惮他,到时候我自然会去神侯府看他,看他的下场。
气氛有些尴尬时,皇上朗声笑了起来,对方应看说道:“你的眼光果真独到,难怪一直藏着掖着不给我看。我还想与田老板再聊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免得田老板不自在。”
我是真没想到,皇上会把方应看给赶走。方应看离开后,我本以为皇上是要跟我聊他家中父兄事件的后续,结果他却是想让我弹琴给他听。
我脑子里冒出了一堆黑人问号,皇上却让人撤了餐具,拿来了文房四宝,解释道:“我今日是来采风的,见到田老板之后,顿时有了灵感,想要画一幅美人抚琴图,不知田老板可否赏个面子?作为回报,半糖奶茶铺今日所有的茶水我都包了。”
“……行叭。”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卖艺,但做一趟古代模特赚点外快也不错。画画所需的时间不短,我让小二去通知狄飞惊,让他先回去,这才抚上琴弦,奏了一曲顾惜朝常弹的《蒹葭》。
皇上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我便从《蒹葭》弹到了《白露》,又从《白露》弹到了《桃夭》,将顾惜朝喜弹的一系列曲子都来了一遍。还真别说,顾惜朝的这些琴曲还挺好听的,而且好记,都是来源于《诗经》,我平日听他弹得多了,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等到皇上停笔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了,琴随心动,心随神往。当皇上走到我身边问我此曲为何时,我想了想回答道:“此曲名为《春日心梦》。”
皇上呢喃了一遍曲名,重新提笔在画旁提下了两句诗。我欣赏了一下皇上的大作,嗯……十分地写意派,根本看不出画中的人是我。至于他的诗……嗯,恕我才学有限,读不懂读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呼叫香香和小凤凰来一波彩虹屁!
皇上:方应看你放心,朋友妻不客气哦不,是不可欺这一点朕是知道的!…………
第95章 琴赠知音
欣赏了皇上的画作和他的题诗后,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书法不错!至于其他的,我觉得自己评价不了, 毕竟艺术是无界限的,谁又能说皇上画得不好呢?至少我这个模特看了还挺满意的,因为皇上无论把这副画挂到哪里,我都不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
“田老板觉得我这画如何?可画出了田老板弹琴时的神韵?”
皇上自己也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望向我,等待我给出评价。我望着皇上笑眯眯的模样, 模仿着楚留香和陆小凤夸我时候的样子夸赞道:“夏公子这画与常人画法不同,别有一番韵味, 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我的感受, 但这画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感觉, 仿佛从画中听到了袅袅琴音。再说这题诗,从夏公子的字中, 我便感觉到了夏公子的风骨,字、诗、画融为一体,恕我词穷, 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了。”
我胡言乱语了一堆, 觉得这已经是我吹彩虹屁的最高境界了,难怪说伴君如伴虎, 这伺候皇上的人, 每天想如何应对皇上的台词就得想得头秃吧,要是一句话说错了惹得皇上生气,恐怕头都要没了。
我想到了《还珠格格》里阴晴不定的皇阿玛, 觉得与皇上相处真是一门学问,幸好我们这皇上年轻率真,看起来应该还蛮好哄的?方应看都能哄得皇上团团转,我田纯难道就不行?
我控制着脸上的神情,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抬头望向皇上,刚刚我一直对着画在吹,还没注意皇上的神色,结果当我与皇上四目相对之时,我发现皇上被我夸得脸都红了!
这倒让我很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不走心地夸人,结果被夸的人却当了真,这让我心中十分愧疚,也挺同情皇上……恐怕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他的画画水平说真话,才会导致了他如今的画风……身在皇家,也有身在皇家的不如意啊,愿意对他说真话的人都那么少。
皇上红着脸将他的画作小心地卷好,不再与我对视,而是望向琴的方向说道:“这是方应看送我的琴,名为玉壶冰,但我的琴弹得一般,配不上这样的好琴,不如借花献佛,送给田老板吧。”
“一片冰心在玉壶……倒是个好名字,不过这是方侯爷送给夏公子你的,我怎么能收下呢!”我摇了摇头,说道,“琴赠知己,方侯爷对夏公子这份情谊,我可不能破坏,不然他以后在我那里见到了这玉壶冰,心中肯定会有所芥蒂。”
皇上听了我说的话,连连点头:“是是是,还是田老板考虑得周全。”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半个月之后,我在半糖奶茶铺收到了皇上派人送来的古琴“绿绮”。这绿绮是四大名琴之一,司马相如向卓文君弹奏《凤求凰》时用的便是绿绮。
皇上不愧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什么找不到?我说不要方应看送他的琴,他便找了张古代名琴给我,这操作也是很秀了。看来他真的对自己那天的画作很满意?一定要送我张琴表达谢意?
***
京城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看到水缸里的睡莲开放时,我才恍然——夏天到了。夏天是什么日子?是吃冰饮的日子,有什么比奶茶更好喝的饮品吗?那一定是加了冰块或者冰沙的奶茶!
半糖奶茶铺夏日上新活动很快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除了冰奶茶、冰果茶之外,还推出了败火去热的中草药凉茶和解暑的酸梅汤。这凉茶和酸梅汤都是爹爹配的方子,不管是效用还是味道都经得起检验。
在奶茶铺的生意日渐红火之下,六分半堂中三分之一的堂众都全情投入到了这项事业中,每个分堂又各开了一家分铺,称霸京城指日可待。
爹爹整顿完迷天盟,邀我一聚时,谈起我的奶茶生意,他觉得很迷,一来他想不通我怎么会去开奶茶铺,二来他也想不通奶茶铺的生意为什么会这么好,毕竟他英年早逝的时候,奶茶还没有这么流行,成为男女老少人人都爱的饮品。至于六分半糖的梗……他自然更无法理解啦。
所以我就在奶茶铺增加了凉茶和酸梅汤的新品,这样爹爹就理解很多了,而且投入了研发中草药饮品的过程中。谁也不会想到,曾经叱咤京城的关七,如今成了一个研究凉茶怎样调配才能更好喝更有益身体的专家。
我给苏梦枕艾灸时还带去了爹爹亲手煮制的凉茶,跟他聊起这事时,我乐得人都站不稳了,倒在了苏梦枕的床上笑得直打颤:“那个邓苍生和任鬼神,他们不服我新制定的堂规,我就让他们回迷天盟去了,等他们发现关七现在是我义父,又在给我的奶茶铺研究新饮品之后,怕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哈哈哈!”
邓苍生和任鬼神原本是迷天盟的三圣主和四圣主,三合楼一战,疯疯癫癫的关七携我离去之后,迷天盟走的走、散的散,他们俩早在三合楼一战前就暗中投奔了六分半堂,却没想最后雷损死了,我当了总堂主。新堂规制定好之后,我知道会有人不服,正好邓苍生和任鬼神先跳出来,我便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邓苍生和任鬼神很快就会发现,迷天盟有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苏梦枕看了看顾惜朝修订好的六分半堂堂规,感慨道:“这位顾公子写得一手好字,长得又是一表人才,更是弹得一手好琴,也不知你从哪里挖来的宝。”
我很是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顾惜朝,还听过他弹曲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方应看知道皇上送绿绮给纯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方应看:……cue我作甚?我还不够惨吗?
第96章 想飞之心
苏梦枕说起了前些日子路过奶茶铺,听到琴音从二楼窗口倾泻而出, 抬头望见顾惜朝弹琴时的场景。虽然当时苏梦枕只在窗口看到了顾惜朝的侧影, 但顾惜朝卷发的侧颜其实比他正脸更加俊美, 所以苏梦枕才有此一说。
苏梦枕感叹道:“先前得到消息, 说是六分半堂总堂主带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入堂, 我还以为你是在江湖上又认识了什么新的朋友。后来又听说你对他委以高位,便有些好奇, 想见他一面,没想到完全不像个江湖人, 倒像是个儒雅书生。”
我笑了笑说道:“我一开始也以为顾惜朝是个儒雅书生,不过后来发现他武功不错,抗挫力也强,便答应他让他加入六分半堂了。朋友说不上, 我就是想当一回伯乐罢了, 我这总堂主也不能总是什么都不干, 只为敌对势力头目治伤呀!”
苏梦枕说不过我,开始用眼神求饶,我一边给他施针,一边说道:“虽然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我其实有点担心自己招了个白愁飞进来。后来想想反正我警惕心强得很, 顾惜朝真要有什么异动,我也能反应得过来,倒是不再担心了。”
听到白愁飞的名字,苏梦枕的眼神黯了黯, 哑声道:“……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了。”
我乐呵呵地说道:“都过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不能提的,何况都有人替我出过气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无情说白愁飞死得很惨,是被虐杀的,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我的朋友中有谁会如此凶残,可能是他仇人干的吧。”
白愁飞被我折腾得不能动弹之后,又被无情从金风细雨楼带去了牢里,毕竟不管他是不是六分半堂在金风细雨楼的卧底,他犯了罪是肯定的,无情和杨无邪都是证人,马车里也有很多证据,证明白愁飞意图强.奸.妇女,只是未遂,有人把那女子救走罢了。
无情觉得白愁飞既然早有预谋,很有可能他过去便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一查,白愁飞的秘密便藏不住了,因为他的心腹梁何知道他已无翻身之日,索性在无情查到他时,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原来白愁飞是个惯性背叛者,早在背叛苏梦枕之前,便不知道坑害过多少势力,背叛过多少人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换了许多个。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白愁飞一直都想飞得更高,成为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名字,都伏倒在他的身.下,但他最终却毁在了没管住自己的下.身,也是挺唏嘘的了。
当白愁飞所做的恶事被公诸于众的时候,他不知何时死在了牢里,而且死相很惨。无情将一切说与我知的时候,白愁飞已经入土,如今坟头的草大约都要一米高了。
究竟是谁虐杀了白愁飞,这是一个未解之谜,四大名捕都没有查出来,但他的死无疑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也就没有人再追究了,毕竟在不少江湖人眼中,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苏梦枕听我好奇究竟谁是凶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无情查到了一些线索,杀白愁飞的人,使用的手法与昔日在杭州杀了七煞的人很像。”
楚留香曾经告诉我,无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杀了七煞之人,当时他确实就出现在附近,而且有动机,只是没有什么留下什么确凿的证据罢了。我却没想到杀白愁飞的人也很有可能是无花。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无花的行为,如果真是他所为,那说明他对我的喜欢的确发自真心,所以会去替我出气,将意图伤害我的人杀死。但这样的行事无疑也是偏激的,也许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吧。
我望向苏梦枕,他也正望着我,眼中满是担忧,我不由问道:“我已从白愁飞的事情中走出来了,你呢?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会难受吗?”
苏梦枕深深地叹了口气:“每每想起,总是如鲠在喉,虽已过去多时,但终究意难平。”
我能理解苏梦枕的感受,毕竟他是把白愁飞当兄弟看待,白愁飞却背叛了他,还想给他戴绿帽子,这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啊,我安慰他道:“被人背叛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但你总也要走出来,不值得为了一个小人害得自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