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程既远为什么逃出来，他已经很瘦很虚弱了，却赤着脚走了很远。
那时候郁挽怀着孕，听村里人说附近的铁路口死了人，鞋子眼镜被火车碾碎得到处都是，也实在没有心思去在意。
郁挽的眼睛很空洞，动了动唇道：“我知道了。”
等母亲走了，她绷紧牙关用力咬开尾端，继续低头折着竹篾。
傍晚丈夫回家，嘬着牙抱怨收成不好，儿子在村长家摔了一跤，鼻青脸肿的，婆婆心疼得紧，坐在村口骂骂咧咧老半天。
郁挽的眼睫动了动，忽然轻轻抚着儿子的头顶。
儿子被养得敦实，皮肤黝黑，手里攥着黏糊糊的糖块。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一天，空气清朗，也有个人摘下眼镜，低头小心翼翼抚过她青紫的腿，怕她伤心，也怕她疼，脾气好到永远都不会跟她置气。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这么担心她了。
她忽然泪盈于睫，却平静微笑起来。
……
杀青的时候温崇岭离她有些远，图明博希望童心能多做点别的事，那样就能意识到自己活在现实里。
于是到离组前夜，童心和温崇岭找到了图明博。
图明博皱着眉道：“你们想说的，是我想听的吗？”
温崇岭微笑道：“不一定，但作为朋友你有必要知道。”
图明博叹气道：“你到底几岁了，你陪着她一起疯？”
温崇岭握着童心的手，沉稳道：“我们在一起了。”
童心却说道：“这和几岁又没关系。我觉得图导你在歧视我的年纪，狗拿耗子也不分岁数，但耗子本身又没有错，不能因为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就认定狗拿耗子的行为是对的，这对耗子是一种伤害。”
温崇岭道：“你不可以这么说话。”
童心红着脸低头说：“对不起图导。”
图明博：“……”
温崇岭握住她的手，他们接了个短暂的吻。
图明博的表情僵硬得像是被冰水涮了一整天。
守在外面的胖竹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本章也发红包。
PS：上章我试了很多遍，依旧不能从后台戳进去批发，换了浏览器和网络晋江还是显示read error on connection，肥肠令人费解，明天我会试着一起发，假如明天还显示这个，那这章就每个评论发两个，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惹。
第21章
其实图明博本身是不愿意管这个事的, 自己的男女主在一起也不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只不过最后该分手也就分了，但他知道温崇岭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图明博就更反对了。
他认为童心根本不愿意好好处对象，事实上娱乐圈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同时处几个对象的也不是没有。
介于她未成年出道就曾经被拍到早恋的黑历史, 图明博很难相信她不会立即抛弃现任男友。
图明博早就看出来了, 点了烟沙哑道：“值得吗？你们将来该怎么过，你知道她根本没有定性。”
温崇岭说道：“我会照顾她。”
图明博说：“你们至少要冷静个一年半载, 我可不想当个红娘还弄出一对怨偶, 我就拍个电影我容易么我？”
温崇岭却笑了：“我拍了很多年戏, 不会分不清现实。她说因为年龄看轻她的真心, 所以我想了很久, 假如我真的冷落她，小姑娘该多伤心。”
图明博就无语：“那假如她玩够了把你甩了呢？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般都挺渣的, 渣完都不明白自己哪里渣，认识一女歌手, 二十五岁不到离四次婚了。”
温崇岭碾灭了烟头，平淡道：“我认命了。”
图明博那手指点着他，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荣令仪估计得想方设法弄死你, 她和童总的宝贝闺女被你糟蹋了，疯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 千刀万剐估计不为过。”
温崇岭：“我知道，是我该受的。”
他回去的时候童心还在床边等着他，仰头埋怨撒娇：“你和图老师都说了什么, 他真的好烦哦。”
温崇岭解开衬衫扣子，忍不住笑了笑，低头亲她：“现在知道叫图老师了？”
他们亲了一会儿，童心已经开始伸手摸他的腹肌。
温崇岭忽然捏着她的下颌, 指节摩挲道：“你又喝酒了？”
童心打了个酒嗝，缩回手乖巧抱着被子不说话了。
可能是遗传问题，童国生在饭局上是个海量酒鬼，她放松下来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酗酒的毛病。
自从童心刚出道的时候和朋友泡吧被拍到面不改色喝了很多酒，清纯少女形象一再受到质疑，被经纪人和荣令仪耳提面命后，她就不敢再乱喝了。
她也不希望温崇岭发现她抽烟还喝酒，尽管胖竹坚持认为她清纯的形象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年华》剧组对外谢绝媒体采访，场务也多次拒绝了粉丝包车探班的请求，但挡不住热情的粉丝再附近的镇上住旅馆民宿，有些守着童心上次去过的餐馆，但是后来也没有再见到她。
直到杀青宴，演员们便一起去附近的私房菜馆用餐，老板娘是温崇岭朋友的妻子，特意打来电话让经理关照。
童心可能是剧组少有的被粉丝围堵到不得捂得严严实实出门的人，温崇岭虽然影迷很多，但却很少有太过疯狂的类型。
她的粉丝不算多，但最疯的那类甚至让人分不清是粉是黑。
童心喜欢吃辣，但她不能吃辣，每次吃完都会胃疼，很有可能是因为酒喝多了导致的，不得不承认这是连环效应。
这次胖竹没跟来，但有温崇岭陪着她，所以她仍旧不能吃辣。
主演几个都是老前辈了，即便不是影帝影后，至少都拿过奖项，她觉得自己坐在当中，心理压力颇大，有两个老前辈还特别喜欢饮酒抽烟。
温崇岭虽然也抽烟，但从来不在席间抽，只是倾听别人说话。
和那些中年男女对比，他既不会喝得满脸通红，也不会说些自大的话，显得礼貌而节制。
扮演她母亲的顾芳老师很喜欢童心。
她满脸慈霭，握了握童心的小白手，又捏捏肉窝窝：“童童有对象没？顾老师给你介绍个，我儿子，大学刚毕业，只比你大两岁，在美国学商的。”
童心咽下莲藕，挂上礼貌营业的笑容：“顾老师，我不能谈，公司是不允许的。”
顾芳说道：“你公司马上就要快被华耀收购了，温先生要是允许，你们偷偷的谈就是了，有什么打紧的？你这孩子很踏实认真，长得又俊俏，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女团的演唱会我儿子次次都去。”
“诶，他房间还有你的等身抱枕，你们年轻人就是想得开花样多，一定有许多可聊的。”
说到等身抱枕的时候，温崇岭也平淡看了过来。
童心：“……”
站在艺人的立场上，每次巡逻广场看见男粉抱着她的等身抱枕睡觉，她心情也非常复杂，但童心对此并不能作出主观表态。
顾芳也挺豪爽，估计吃了几杯酒，就干脆问温崇岭：“温先生，你就说允不允许吧！”
童心赶忙道：“我真的……”
温崇岭看着她，说得客观而公正：“除特例情况，华耀的签约条款注明，流量偶像在合约期有一定程度的约束，是出于对粉丝群体和公司负责的态度。”
童心看着他，脸忽然红了。
华耀在业界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与温先生平日里谦和绅士的作风并不相类。
顾芳说道：“温先生，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您拍《宴金瓯》那年咱们就搭过戏，就当卖我一个人情，这姑娘我怎么也得替儿子追到手吧？”
温崇岭微笑道：“这就看您的本事了，顾老师。”
任谁都看出来，温崇岭并没有多少真实的笑意。
或许无论哪个老板看见这样的情景，都做不到多么愉快。
在座的人没有敢扫他的兴，温崇岭虽然平易近人，说话行事都令后辈孺慕，甚至向灾区疫区捐出过九位数的金额，但谁都不会认为他是真的与旁人一样好相处。
其实童心不觉得他生气了，应该只是因为抱枕的事吃醋，但他永远不会承认这样的事。
夜里童心靠在他怀里，手指推推他：“你看，你都不需要等身抱枕。”
温崇岭：“……”
=
童心搬去和温崇岭住后，胖竹表现出格外的欣慰。
她认为自己这个艺人助理简直当得太辛苦了，凭什么别人的助理只需要关心艺人吃喝拉撒，她需要担心那么多事，但也很高兴能暂时摆脱童心一段时间。
胖竹列了清单提醒温崇岭，童心平时有偷偷喝酒的不良习惯，不过烟瘾迄今为止没有发现。
但她爸爱喝酒，她妈抽烟成瘾，所以一定程度上童心有可能得到了两方遗传。
温崇岭回复道：[谢谢。]
胖竹回复他：[哪里，其实是我该感谢您。]
童心很生气，她觉得自己像个皮球被到处踢来踢去，作为一个皮球还没有抱怨的资格。
温崇岭平时定居在国外，但由于童心的行程安排问题，商量之后决定住在一处高层公寓。
可能是因为不常住，所以显得没有生活气息，装修风格简洁得很现代化。
童心非常喜欢他的住处，酒柜里整齐排列了许多好酒，灯光打下来显得诱惑迷人。
她每次眼巴巴站在柜子前回头看他，温崇岭都会微笑着轻轻摇头表示拒绝。
童心就很委屈，晚上睡觉只穿吊带短裙，露出雪白圆润的沟壑，抱着他蹭蹭，但一点都不让他碰。
等深夜的时候，她就爬起来，在温崇岭耳边小声恶狠狠咕哝：“你懂我喝不到酒的滋味了吧？”
但她的声音很软。
半晌，温崇岭睁眼，在黑暗中道：“你想喝就去吧。”
童心被吓呆了。
她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说反话，乖巧蜷回自己那一边，被他安抚性摸了摸后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22章
童心下一次的试镜很快就到点, 但《日月当空》的原著也只是看了一半，由于辞藻华丽权谋斗争描写太多，以至于每次晚上看几页就会有催眠效果。
原本关于武周的电视剧就不少，《日月当空》更侧重以不偏不倚的视角阐述女皇帝的一生, 大女主且完全不恋爱脑, 顾问团队已知的就有好几个知名历史学家。
于是所有关于恋爱的剧情都点给了她要试镜的公主。
童心时不时就跟胖竹发消息吐槽：“就男人而已，至于吗？还能不能好了。”
胖竹：“呵呵。”
由于华耀是投资方, 童心很担心自己试镜的时候会碰上温崇岭。
温崇岭反问她：“你希望我在吗？”
童心眼巴巴看着他：“那你不要去了。”
温崇岭说：“嫌弃我？”
童心轻轻摇头, 继续巴巴看着他。
在此期间, 她得知了父母离婚的消息。
童心却觉得荣令仪离婚很好, 因为她和童国生的婚姻从女儿幼年时期开始, 就像是无休无止的互相折磨。
她爸童国生在外面有个女人，好像是大学时期的同学, 去年终于给他生了个私生子。
童心见过那个婴儿几次，大半时间都在哭, 脖子和脸通通红，很容易受惊，直到保姆哄很久才会平息, 童国生更是担忧得心力交瘁。
他很疼女儿，从前闺女有个小病都紧张得不行, 但现在有了小儿子，无论是不是不当心，对童心关心得也都少了。
荣令仪很害怕女儿伤心, 因为她知道无论童心表现得多么没心没肺，本身却是单纯执拗的孩子。
她和温崇岭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
荣令仪抱着手臂道：“我还是不能同意你们，你知道童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适合她的。”
童心开门进书房，听见他道：“想必荣姐也不懂, 那么要怎样去指点下一代。”
荣令仪被噎了几秒，忽然觉得他和童心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很配。
童心在他脸侧软软亲了一口，退出去了。
荣令仪道：“我和她爸爸离婚了，这件事希望你酌情告诉她，慢慢的来更好，我不希望让她难过。”
温崇岭说：“我会的，但我相信她不需要被过度保护。”
荣令仪和他说不上话，因为三观根本就不同。
就好像她和童国生身为父母，难以接受童心在剧组拍戏时吃苦受累。温崇岭却一直在纵容她尝试更多。
荣令仪卸下戒指上的裸钻，放在黑色的绒布上保存好，说道：“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童心小时候见到过童国生出轨，当时也只是合上门离开，之后没有人再讨论过这件事，若不是荣令仪通过监控，看到小宝宝孤零零背着书包离开，她不会知道童心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她很愧疚，他们夫妻很早就各玩各的，但在女儿面前从来粉饰太平。
或许童心花了很久的时间发现，并独自消化了成年人习以为常的事。
她和温崇岭的谈话仍旧不欢而散，荣令仪却接受了某天童心和他结婚，但仍旧不认为这是个很好的选择。
温崇岭告诉童心她父母离婚的时候，童心没有太多反应。
她道：“其实我从好几年前就盼着了，他们这样好累哦。”
童心靠在他怀里道：“假如以后我们都不喜欢彼此了，那一定要干脆说分手，好吗？”
温崇岭觉得她很可爱，摩挲她的手道：“好。”
童心咬他的唇：“你笑什么啦，又不好笑。”
温崇岭低头与她接吻，他们在客厅做了一次。
童心半夜爬起来想起自己剧本还没看完，在贤者时间陷入后悔和迷茫。
可是她有什么选择呢，面对在床上特别迷人的温老师，任何女性都没有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