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屋里她就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 自然也听到了那女人的说话声。
因为光明神给她直播过, 陵光神君的声音她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位就是陵光神君……
细听之下,这陵光神君竟然连声音都与她很像!
难道……她是陵光神君的替身?海神爱而不得,偶然遇见与那人出奇相似的她, 精神一恍惚, 便将她救下?
如今上演的,难道原配不甘心, 上门来夺回真爱的剧情?
南姝扒拉着门不肯进去。
今天就算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
就在此时, 形色狼狈的“陵光神君”开了口, 唇角勾起阴冷笑意:“君上,别来无恙啊。”
“!!”南姝转头问聿徽:“她喊我什么?什么君上……唔……”
南姝吐出一口血,是噬心咒发作。
她手指沾了唇角的血,放在眼前看, 所有线索在瞬间贯通,恍惚间,南姝仿佛明白了什么,咬唇堪堪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味,
“姝姝!”聿徽脸色剧变,抵住她后心,用神力压住噬心咒,幸而有一点作用,南姝好歹没继续吐血。
“陵光神君”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局面,抚了抚头发,唇畔泛着嘲讽的意味:“真是可怜啊,堂堂……”她没有说完,就被疾移到跟前的聿徽掐住脖子,瞬间失了声,一张明艳的脸涨得通红,露出完全与之不符的扭曲神色。
聿徽已经许久没有动过怒,他之前之所以留着这个假冒南姝的女人,是想保护南姝,防止她被魔族发现,没想到这个女人恶毒至此,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跑到这里害他的姝姝。
他一双冰蓝色的剔透眸子里漫上黑色雾气,衬着他眼底的暗色,显得诡异无比,一瞬间,所在之处,有寒冰蔓延,甚至连他的神袍上都结了一层玄冰。
聿徽已经控制不住杀意,任那寒冰蔓延到“陵光神君”的脖子、脸、身体,然后,在她被冻结的惊恐神情下,伸手撕下了她的脸皮。
因为那张脸被冰冻过,聿徽揭皮时,就像从案板上掀起一张面饼那样容易。
凤涟终于感受到了传闻中海神的恐怖之处,惨叫声被那只紧紧掐住她脖子的手压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脸皮被揭下的极致疼痛险些叫她昏厥过去。
“你不配用她的脸。”他慢声道,目光冰冷无机质,对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眼睫都未动一下,浑身依旧不染一尘。
寒冰从凤涟的脖子往下蔓延,如同在她皮肤上游走的利刃,“噗嗤”一声,凤涟的一条腿掉在了地上,血液喷溅的瞬间,被寒冰冻住。
“嗬——”凤涟受此酷刑,已经处于半昏厥状态。
聿徽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垂着的眼睫依旧美好。
他是背对着南姝做的这事,因此,南姝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她靠坐在门框上,凝眉捂住胸口,神色少了分茫然,眸光反而亮了许多,透出些通透。
“阿聿……”她擦去唇角的血,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
聿徽身形一僵,仿佛被这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唤回了几分神智,他如同一把绷紧的弦徒然松开,手指脱力,任凤涟摔落在地。
是他的姝姝回来了。
他机械般转身,眼尾有些泛红,一位凶残度远近闻名的神,如今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站在风里期待又小心地唤她“姝姝”的时候,浑身的刺似乎都消失了。
南姝喉间都是血,说不出话来,只对他招了招手。
聿徽顾不上凤涟,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抱她入怀,喃喃道:“姝姝……姝姝……”
南姝摸着他柔顺的银发,反倒笑了:“对不住,忘了你一小会儿,是不是委屈死了?嗯?。”
当然委屈,被她遗忘、被她推开的时候,聿徽就感觉自己的世界有要崩塌了。
聿徽继续用神力压住噬心咒,听到这话,红着眼瞪她,又不舍得骂:“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我不对,别气了。”南姝知道怎么哄他,亲了亲他耳垂,承认错误倒挺快:“人有失足,鸟有失爪嘛,原谅我好不好。”
聿徽瞪她片刻,泄了气,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南姝不愧是南姝,这时候还在笑:“有趣,我都不知道自己失忆了能这么蠢。”
要是传出去,简直是她堂堂陵光神君的黑历史。
不过,抛却被迫失忆不提,还挺有情趣的。
骂自己蠢可还行?
聿徽皱着眉头把她放到床上,捏着衣袖擦了擦她额角的汗,神色沉下来:“姝姝,别闹了,我去杀了那个魔将,等我。”
“别去。”南姝拉住他,对上聿徽不解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你小看我们上古神兽了,就这诅咒,吐一两天血自然而然就好了,要是你去杀了魔将,反倒会引出更多问题。”
聿徽皱眉,他不了解上古神兽,自然不知道南姝说的是真是假。
但中噬心咒的人除非喝下施咒者的心头血,否则不能恢复记忆,南姝此时未喝血却能想起他,确实能证明她刚刚说的有可取之处。
噬心咒可能对上古神兽不能发挥完全的效力。
但聿徽心疼南姝,就算南姝说的是真的,他怎么可能让她吐几天的血。
聿徽指尖蹭掉南姝唇角的血,执着道:“我可以做的小心一点。”
南姝的固执不亚于他:“听话,不准去。”
聿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被南姝拉下去,亲了亲脸,暂时屈服了:“真的能好吗?”
“真的。”南姝拉着他一起躺下,疲惫地往他怀里靠:“我干嘛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实际上,就算没有今天冒牌货这一茬事,她迟早也会自己想起什么,然后强行恢复过来。
自天地火行之中诞生的朱雀,不是哪个人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聿徽看出南姝的疲惫之色,手指抚过她的脸畔:“睡吧,我陪你。”
南姝怕聿徽趁机离开去杀魔将,特意拽住他碎碎念:“不准去,听到了吗?”
聿徽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他身为神族的一位神,应该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南姝跟他认识了千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看他面上没有异色,便放心睡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对聿徽的了解还太少了。
半夜,南姝醒过来时,往旁边一摸,空空荡荡,躺在身畔的聿徽竟然已经不见了。
南姝:“……”
脸上装着乖,趁她睡着就去搞事情?
海神居然是这样的海神!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上短小的一章T_T
第30章
南姝捂着胸口下床, 听闻外面一阵沉闷的雷霆轰鸣,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这天气在海之神域实属罕见,南姝下意识就察觉到, 事情已经不妙了。
她睡了多久?聿徽是不是真的杀了那个魔将。
好多事情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她只记得,神族若是未得允许击杀魔族, 会受到主神的惩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她不肯让聿徽去。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屋内极暗,半透明窗棂上偶有雷光闪过,南姝推开窗, 被迎面而来的阴风扑了一脸, 这才看清外面的情况。
整个海之神域的上空都布满了雷光,它们在阴云中穿梭,间或一亮,宛如某种惊悚画作中添的点睛之笔。
顷刻间, 大雨倾盆。
雨幕中, 花草树木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被狂风吹打, 扭曲得如同某种妖魔。
神域与创造神域的神联系在一起,神域中天气恶劣, 恰恰能反应聿徽现在的情况。
南姝暗骂一声, 正要去找,挂在胸前的魔镜却亮了。
南姝把它取下来,听到光明神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鸟,你在吗?”
南姝赶紧道:“光明神, 海神他去做什么了?”
光明神似乎松了一口气,语速变得极快,在浩荡的雷鸣声中显得模糊不已:“今日清晨魔族进攻仙界,整个一重天沦陷,主神……先说海神,海神直取魔族后方,击杀魔将涯渊,要知道魔族虽然公然开战,但主神的禁令还没撤去,海神……”
南姝听到这,心口像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钝钝的疼,她按了按眉心,捏着魔镜的手指泛白:“他现在在哪?”
光明神叹气:“他领了雷罚,主神令他禁足海之神域反省已过,现在应该回去了。”光明神顿了顿,声音忽而严肃下来:“海神情绪有点不对劲,你不要贸然上去,不然……”
南姝没听到光明神接下来的话,她冒着雨往玄阳殿而去。
朦胧雨幕中,玄阳殿微弱的光芒在南姝眼底摇曳。
南姝一把推开玄阳殿的门。
“咣”的一声,殿门大开,风雨自她身后肆无忌惮地闯进殿内,吹得案几上的帛纸哗啦啦地响。
一个白衣人影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南姝,动也不动。
南姝下巴尖还挂着一滴水,一路走过去,因为她的身上还在滴水,淌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她默不作声地从后面抱住他。
于此同时,雷光闪过。
“轰隆——”
冰冷的温度自怀中海神的身上传递过来,南姝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闻到他脖颈间萦绕的血腥味。
是魔血的味道。
南姝在他脖颈上蹭了蹭,起身扒他衣服,想看看他身上是什么情况,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冷白的手紧紧拽住。
“哎——”他用力一拉,南姝猝不及防,直直撞进他怀里。
头晕目眩的还没反应过来,聿徽默不作声地托着她后脑,将唇贴上了她的,从缓慢厮磨,变成用力噬咬,南姝闷哼一声,看到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面泛着一层红。
像被激出本性后流露而出的凶光,又像被人欺负了,愠怒中带有委屈。
南姝终于理解到光明神说的“情绪不对”是什么意思了。
她没推开他,让他胡乱地亲了片刻,手指抚着他散落的银发,一下下顺着,不动声色地安抚他。
过了许久,聿徽才放开她,在她肩上轻声喘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哑声道:“姝姝,把这个喝了。”
南姝接过瓶子,目光有些复杂,抿唇道:“阿聿……我其实,并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
“不准这么说自己!”聿徽似乎有点生气了,见南姝迟迟不喝,索性拔开瓶塞自己喝了,然后按住南姝的后脑,撬开她的齿关渡进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来。
极腥、极臭、极苦、极涩,血腥味仿佛被放大了一百倍,让人几欲作呕。
聿徽仿佛没感受到似的,反倒拿出星宿之神给的糖,给南姝吃了好几颗
南姝反手就给他塞了几颗糖。
聿徽不喜欢嘴里有什么东西在弹跳的感觉,抿了抿唇,但被南姝牢牢捂着嘴,只好咽了下去。
饮下的心头血是有效用的,噬心咒完全解开,隐隐被某种屏障拦住的某些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南姝捂着他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消化回归的全部记忆。
聿徽没打扰她,安静地揽着她的腰,眼尾那一圈红更甚之前。
良久,南姝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
一重天,疯魔一般在人族肆虐的三大上古神兽同时停下了破坏的动作,互相对视了一眼,由巨大的兽性变回人形。
遥立在人族城墙上兴奋观战的茨泠和其他三位魔将眉头一跳,没搞清楚状况。
怎么突然不打了?
自从这三大上古神兽为魔族所用后,几乎指哪打哪,只有等到他们消磨完被魔气激出的凶性才会停下,还从没出现过半途收手的情况。
茨泠皱眉,问回来的青龙:“怎么不打了?”
青龙眉间烙着特有的黑色堕魔印,神色和气质一样冷:“累了。”
茨泠以及其他三位魔将:“???”
累了?
神踏马累了!你可是上古神兽!就那么几下神龙摆尾,活络筋骨都不够,你就累了???
茨泠又问白虎:“你呢?”
白虎揉揉眉心,表情阴郁:“饿了。”
茨泠以及其他三位魔将:“……”
逗他们玩?上古神兽早早辟谷,会感到饿?
他们在搞笑吗?
茨泠面无表情地盯玄武:“那么,你呢?”
玄武说话慢吞吞的:“我,困,了。”
“……”
四个魔将眼睁睁看着三只上古神兽罢工离开。
此次魔族的主要目标是仙界,但这并不妨碍好斗的魔族去人族挑起战火。
四位魔将不过是一时兴起,才会带着三只上古神兽来这里挑事,没想到三只上古神兽就这么撂挑子了,在某一瞬间,竟然让他们生出玩具被玩坏的惶恐之感。
火焰仍然在这片土地燃烧着,天上的阴云未散,沉默片刻,有一个魔将道:“他们该不会恢复正常了吧?”
茨泠果断否认这个猜测:“不可能。”
魔族的洗脑术绝不可能被破解!
质疑洗脑术,就是在质疑魔神!
茨泠道:“楼堰,你跟上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楼堰应是,追了上去,然后发现三只上古神兽分了三路,他无奈,只得跟上移动速度最慢的玄武。
只见玄武找到一处湖泊,化为本体,缓缓沉了下去,许久都没见上来,看样子,像是真的在水底睡了。
楼堰:“……”
有毒。
那边,茨泠联络了饕餮:“你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