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听听她说什么?
她说,
两 情 相 悦。
林深活了小半辈子,心境从未如此大起大落过,那种快要喜极而泣的感觉,他还是头一遭感受。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阮眠许久未听到林深作声,有些疑惑的想要松开些,却又被猛的拉进怀里。
林深将头埋进她的肩膀处,不发一言,只是紧紧抱着她,好似怕她下一秒就会跑了似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阮眠感觉肩膀的衣服有些湿润,只听得林深轻轻的哽咽声。
——他竟是哭了。
“眠眠,”
他又蹭了蹭她,
“你完了,这回,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了。”
两人确定关系后林深态度一直很软和,他小心翼翼的,生怕阮眠会因此迁怒于他。
所幸阮眠并未因此怪他,只是笑得有些促狭。
见她如此,林深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起来,落在阮眠眼里,显得诱人极了。
人家说“忍”字头上一把刀,阮眠可一点儿也不想忍。
“啾——”
吻落在林深左脸颊上。
这下可好,耳朵还红着呢,现在连脸也红了。
阮眠笑得更开心了。
认识的人知道他俩在一起后,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有情人终成眷属固然是好事,但最让他们高兴的是林深那个喜怒无常的货终于不再整日用情绪折磨他们了,简直就是普天同庆。
林深的占有欲在这以后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又开始像中学时那样,一点一点试探阮眠忍耐他的底线,察觉到她有任何不耐他就立刻退回原位。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试探充满了甜蜜。
阮眠也察觉到了他的患得患失,但她太了解自己的爱人了,你跟他讲道理,他是不会听的;你跟他保证,他也是半信半疑;整日跟个小孩子一样,无比幼稚,防情敌跟防贼似的。
还好阮眠并未因此有一丝不悦,她只是有些无奈,也就顺着他,随他去了。
大学毕业的那天,林深向阮眠求婚,她答应他的时候啊,林深忽然就明白了初中时老师讲的“心花怒放”的感觉。
整个世界好似繁花盛开,他眼中只有她,心里只有她,再看不到旁的。
多年以后,阮眠已经为林深生了一个女儿,她偶然看到丈夫的日记,讶异于他居然有瞒着她的东西,就随便翻了下。
但上面只有一段话。
童年时我怨恨命运让我不幸,但其实是我错了,我感谢神明,让我把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你。
——林深
第15章
一妄念
自从程辗炫耀一般说自己的女朋友同意在他生日时过来见见大家时,东子就隐隐发觉,顾域开始不对劲儿起来。
要说哪里不对劲儿,东子也说不上来,可他就是觉得奇怪,哪儿有人对自己兄弟的女朋友这么上心的?天天旁敲侧击打听人家的喜好?
程辗也察觉出来了,可他根本没当回事,且不说他了解顾域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撬他墙角不说,人家两个见都没见过,更别提有什么交集了,顶多只是想着他这个兄弟第一次有这么喜欢的人,所以才如此罢了。
谁都没当回事,谁也没想到,谁又能想到呢?谁能想到他顾域就是这么个挖兄弟墙角的白眼狼啊?
程辗的心上人叫宋幼鱼。
顾域初初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嗤笑一声。
这名字文绉绉的,还那么拗口,听着就让他提不起一丁点儿好感来,但他不想打断阿辗的兴奋心情,只得忍着不耐听他说。
比他小几岁,尚且能称为少年的阿辗不过大一,碰到了一个让他喜欢的不得了的女孩子,整日都将那个名字挂在嘴边,圈儿里谁不知道?
顾域能看出来程辗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儿,他眼里的热切骗不了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任他将那个宋幼鱼夸的天上有地上无,顾域还是一样觉得乏味。听程辗的意思,她也不过就是比别人漂亮些,有气质些,旁的没什么吸引人的。
没意思的紧。
只是程辗提的次数太多了。
人就是这样,你听一个身边人提一个陌生人的事,说的多了,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一点儿好奇心的,她就真有他说的那么好?
等后来程辗真的追到了心上人,高兴的一宿没睡,别人在会所里闹啊玩儿啊,他就坐在顾域旁边一直说,说他有多喜欢他的幼鱼,说他的幼鱼有多好,偏说辞还一模一样,顾域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除了东子,程辗是顾域最好的兄弟,他没有什么亲人,说是把他当亲弟弟也不为过。
也许是真的烦了,也许是因着好奇,顾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
“不如让你那个幼鱼来这儿坐坐,让我们都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怎么样,阿辗?”
程辗愣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小声道,
“幼鱼她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三哥,我不敢跟她提,怕她拒绝我,万一她觉得我是那种不务正业的富二代,肯定就不要我了,三哥,我想再等等。”
顾域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他们这样的人,大多都是程辗口中,不务正业的富二代,在他承袭顾家大权以前,他也同他们一样。
那个叫宋幼鱼的,就那么清高?
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这下子更不喜她了。
只是好奇还是有的。
后来又过了许久,也没见程辗的小情儿来,天长日久的,顾域也就渐渐给忘了。
若不是——
若不是在他刚忘记她时她就恰巧出现在他面前?
往后许多年,顾域同宋幼鱼苦苦纠缠的许多年,他都在想,若是那时候他一直见不到她,是不是也就不会受后来那么多的苦?
第16章
二妄念
顾域其实早就见过宋幼鱼。
所有人,包括程辗在内,没人知道这件事,在后来许多爱而不得又思念成疾的日子里,顾域把这唯一的,只属于他俩的记忆,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放,聊表慰藉。
那时候距离他让程辗带人过来却被拒绝已经过去好些天。
关于宋幼鱼这个人所有的意识都被现实中的灯红酒绿渐渐淡化,他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纨绔。
纸醉金迷。
那天是情人节。
四月十二号。
他记得特别清楚。
顾域和东子一行人刚刚在城南高速路飚完车回来,他旁边还坐了个极为标志的美人儿。
东子在前面开车,时不时跟他调侃一下那个女人,逗得她花枝乱颤。可他兴致全无,全程未发一言。
且越发觉得昏昏欲睡,整个人都疲乏极了。
等红灯的时候,他却猛的清醒了。
或许是缘分,
或许是命运,
怎么就那么巧?
早也不醒,晚也不醒,偏偏就那个时候醒?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旁边是个小公园,里面的合欢树长势极好,非常有名。
他看到有个女孩儿,在树下画画。
穿着一件连衣裙,上面是白色的,下面的裙摆层层叠叠,有白色,有那种朦胧的,泛着几乎看不出来的淡淡碧色,上面绣了好多的合欢花。
她就静静的坐在树下,面前摆着画架,合欢花落在她身上,分不清是衣服上的还是树上的。
他几乎停止了呼吸,周边的一切都仿佛静止,唯有眼前的一人一树。
后来呢?
后来他看到了程辗,
他看到少年飞奔过去,直跑到那个女孩儿面前。
他看到他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小心翼翼的塞到女孩儿怀里,又难掩激动,轻轻地抱了她。
他终于看清了女孩儿的脸。
怎么说呢,顾域一瞬间福至心灵,就想到了他母亲曾经教过他的一句诗。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像精灵,也像妖精。但是通身温和的气质又不勾人。
——原来,她就是宋幼鱼。
程辗背对着他,女孩儿抬眸,视线穿过人群,忽然好像看向了他。
他心里一跳,想要看清楚些,东子却发动车子,那个神仙样的人儿瞬间就远离了。
他看向驾驶座,声音含了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气。
“东子,你……”
怎么突然就开车了?
但他在东子转头的一刹那,突然就停住了。
“算了,没事儿,你开车吧。”
有什么好质问的?绿灯亮了,就开车了,再正常不过了。
不正常的是他。
他刚刚,
简直像是疯了一般。
居然——
居然肖想阿辗的人。
还有,他为什么不告诉东子他看到了阿辗?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顾域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想那个女孩儿的裙子;想那个女孩儿身上的合欢花;想的最多的,是她看向他那一瞬间,他心脏骤停,心底深处细细密密的痒,那种情愫,陌生的让人害怕。
但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晰的刻在他脑子里。
让人疯魔的,
甜蜜的禁忌。
第17章
三妄念
宋幼鱼其人,在南大也还算出名。
性温和,喜静,贪凉。
平日里不高高在上,看着好接近的很。
脾气好的出奇,没人见过她发火什么的,倒是经常有人在冬日里,见她眉眼柔和的躺在学校园林偏僻处的草坪上晒太阳。
斑驳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石楠树细碎的撒在她身上,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那画面很有视觉上的冲击力,是以她也收获了一帮小仰慕者,其中竟还有不少女孩子。
勿论性格,还是家世,抑或容貌,她都无可挑剔,实在让人打心底生出喜欢来。更何况,她那个样子,让人想嫉妒都没心思。
柔软温婉的紧。
宋幼鱼的父母都是大学文学系的教授,人人都说她是随了父母,但她本人并不很喜欢文学,只偶尔跟着父亲熏陶一二,却是更喜欢画画一些。
她家里虽只有她一个独生女,所幸她父母比较开明,并未有逼迫她继承自己衣钵的意思,她的小日子也是惬意的不得了。
感情方面却是从未开蒙。
文学本浪漫,她对文学没兴趣,自然也不可能对那些风花雪月有什么想法。她母亲从前说她感情凉薄,她自己觉得也是,倒好像别人都艳羡的完美爱情,到她这里还不如晒着太阳睡觉来的好。
答应程辗的追求,其一是因为他几次三番的告白都打扰了她的午休,让她实在不耐烦,只是性格使然又不想糟践别人。其二是相处久了,她也渐渐发现了那个男孩儿的好。
从前并非没有人追求宋幼鱼,只是大多不长远,她自己也没当回事儿过。
程辗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他好像永远不会疲倦,每一次她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下一秒又会蹦到她面前。
对她也是真的好。
即使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对心上人的,也能感受到他那种炽烈的感情。
不知怎的,从来灵台清明的宋幼鱼也会有脑子糊涂的一天,她就答应了他。
她后悔过,可看着男孩儿欢欣雀跃的表情,她又心软不忍开口。
虽然没有感情,但她很负责任,一个女朋友该做的,她一样不落,也算事事顺着他,多少有些愧疚的意思,但程辗不在意,两两也算相安无事。
她一直以为,她下半辈子,或许都会跟这个叫程辗的人过一生,她也没有什么梦想,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就很满足。
宋幼鱼跟程辗和顾域他们那群人,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世界。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松口答应程辗去见他的朋友。
如果程辗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他拼了命也不可能让顾域见到宋幼鱼。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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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域第六次梦见她时,就感觉很糟糕。
多么怪异,他梦见她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怎么能如此频繁的在梦里遇到她?
不过是——
不过是比旁的稍微漂亮了一点儿,
而已。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那是阿辗的女朋友,是阿辗多么在意的人。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要在程辗提起宋幼鱼时状似不在意实则很认真的去听。
他足足听了两个多月。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萌芽,在急剧发展着。
可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有些难受,还有些对程辗的愧疚,他快要被这些情绪折磨疯了。
顾域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给自己找了很多事儿,吃喝玩乐和工作,把日子排的满满的。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呢?
他睡不着,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念的最多的,还是那个宋幼鱼。
第18章
四妄念
顾域知道宋幼鱼要来的时候,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把他呛死。
虽说他朝思暮想了很久,可心心念念了这么些时日的人马上就要见到了,他又有些惶恐,那种兴奋期待的心情是前半生从未有过的。
——程辗说她不喝酒,要不要把喝的换成茶?换成什么茶呢?
——他也没听程辗说起过她爱喝什么,只隐约猜测她应该会喜欢喝茶。
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要什么,他自己都理不清。
脑子里一团乱,几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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