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幼鱼是不胜其烦。
她曾无数次向顾域承诺,可她前科累累,顾域哪里会相信她。
顾域拿她的手机给家里发短信,说出国修学了,又给学校请假,断了她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她不记得自己和他在一起待了多久,大概两三个月,或者一年半载。
他倒也没有完全限制她的自由,只是不管她走到哪里,他总能追过去,也总是有办法待在她身边。
后来宋幼鱼无可避免地养成了习惯。
习惯了有人整天把爱意挂在嘴边, 也逐渐习惯了晚上有人搂着她睡,早上有人温柔的将她吻醒。
甚至到了后来,顾域做好早饭抱她起床时,她迷迷糊糊的,都会自己伸手搂住顾域的脖子。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
他们有时候也会争吵,不过大多数是顾域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过后他又会抱着幼鱼,神经病般口不择言的道歉。
像是真正的两口子那样生活,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过去,也没有人提未来。
若不是幼鱼闲来无事在家里胡乱捯饬时,扒出来顾域藏在一个小柜子里的婚戒。
还没看几眼,就有人敲门,她用自己偷偷配的钥匙开了锁,又去门口开门。
来人是东子。
“宋小姐,顾域的父亲没了。”
“您有时间同我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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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鱼赶到葬礼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灵前跪着的顾域。
不过一夜之隔,他就憔悴了好多。
她难免有些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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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去盛世之前,顾域应该就见过你。”
——“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时见色起意,可其实不是,从他第一次让我帮他留住你的时候,他就已经疯魔了。”
——“他最早的时侯想过放弃,也跟我承诺不会抢兄弟的女人,可是他偷偷见你一次,以前的决心就都喂了狗。”
——“这么多年了,宋小姐,你就没有一丁点儿动容吗?”
——“顾域他,真的只有你了。”
顾域看见幼鱼站在他面前时,一瞬间崩溃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又飞奔到幼鱼身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表情惶恐的像是天塌了一样。
“你怎么跑出来的?我……你又偷了我的钥匙是不是?”
他另一只手也抓住幼鱼,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想跑对不对,你不要我了,你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从未像如今这样,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宋幼鱼曾经见过他许多表情,痴迷的,暴躁的,伤心的,高兴的,第一次见他这样脆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样的无助。
她上前一步,无比温柔的抱住顾域,柔荑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钥匙是我拿你的去配的,我早就有钥匙了。可是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跑,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域的脑子有些晕眩,他发觉自己心跳骤停,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幼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对婚戒,分别戴在顾域和她的无名指上。
他抬头看她,眼前人目光灼灼,双眸似有万千繁星。
“我宋幼鱼,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余生,”
“托付到你顾域的手里。”
他募地落下泪来。
恍然想起初见她时,她不过二九芳华,到如今,整整七年。
枕前发尽千般愿,
要休且待青山烂。
他终于熬出了头。
第29章
一不配
温衍到家的时候,苻宅一片灯火通明,车库里停了一辆白色的卡宴。
他面上一喜,想到里面的人,他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却在门口看到了陈姨。
他叫住她,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小心翼翼询问。
“陈姨,我姐她……,”
他抬头看一眼二楼的窗户,里面没有亮灯,他有些不确定。
“我姐她回来了吗?”
陈姨是苻夫人娘家带过来的,不大喜欢这个苻家继室领来的拖油瓶,可苻瀛却无比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继子,她也不好对他摆脸色。
只得不咸不淡的。
“小姐回来了,喝的烂醉,是姜家少爷送回来的,刚才喝了牛奶,已经睡了。”
温衍的眉目一瞬间凌厉起来,他微皱眉。
“姜明渠?”
他又转过头看向二楼,因着是背对着陈姨,是以她并没有看到,这个平日里总是说话温软乖巧的男孩儿,此时面上却因嫉妒和占有欲而微微扭曲。
“怎么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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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家有女,名唤苻荼。
苻夫人极喜爱荼靡花,就给女儿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她还有一个靡字,打算留给她第二个孩子。
可惜天妒红颜,好好的人儿,不过那么一瞬间,出了车祸,留下不满十八的女儿和丈夫,撒手人寰。
同年十二月,鹅毛飞雪,苻瀛领回来一个女人,还带着个男孩儿。
那个女人的长相,同已逝的苻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自此,苻荼,
这个原本在桐城人人艳羡的贵女,倒成了人尽皆知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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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知道苻荼讨厌他,不,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怨恨。
她脾气本来就不好,幼年的娇纵,以及后来的变故,把她打磨的乖戾冷漠。
动辄发火摔东西,那都是轻的,赶上有一次温衍撞她枪口上,当着苻瀛的面,她甚至给了他一巴掌。
可即使这样,温衍也没有生她的气。
他不顾母亲的惊叫,执起苻荼的手,细细的为她处理方才摔花瓶割到的伤口。
对于苻荼,他没有底线,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她。
外面都是怎么说他的?
说他和他的母亲为攀附苻家,不要脸面,讨好了苻瀛不够,他还像只狗一样讨好苻荼。
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只有苻荼。
他唯一嫉恨的人,只有姜明渠。
姜家老幺,和苻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姜明渠之于苻荼,就相当于苻荼之于温衍。
苻荼可以打骂所有人,包括苻瀛;可是面对姜明渠,她永远都是和颜悦色。
苻荼有多恨他,他就有多恨姜明渠。
若是杀人不犯法,姜明渠的坟头草只怕已经三米高。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苻荼嫌他们母子烦,两年前搬出去住,只偶尔才回苻宅,他就那么一会儿时间能看她,不敢做什么招惹她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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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苻荼上一次回苻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日日掰着指头算日子,数着还有多少天可以见到她。
他等得抓心挠肺,日思夜想,后来更是撬了苻荼的房间门锁,在里面隐蔽处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姐姐发现了会打死我的。
可内心深处,却是更隐秘的病态兴奋。
—— 她一个月只回来一天,我从前只有白天能看到她,这样子我就可以晚上也看到她了。
——那就让她打死我吧,死在她手里的话,我也瞑目了。
今晚又可以看她一晚上了。
他心满意足。
第30章
二不配
苻荼悠悠转醒时,不过七点多一点儿。
她头痛欲裂,懒得动弹,偏头望向左边落地窗处,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闷热的夏季本就多雨,可大多都是急躁的倾盆大雨,不好;太小了也不然,下个不停却听不到声音,让人觉得黏腻。
她素来喜欢这种不大不小的,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地下一整天,雨声和缓,却又清晰可闻,她常常听着听着就能睡着,做个轻柔的美梦。
门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开了。
她有些烦躁被打扰,皱眉,却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去。
“怎的人人都有这房间的钥匙了吗?”
她还是没转过头去,可语气已然能听出不耐烦。
“我不想吃早饭,麻烦出去。”
苻荼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人出去,她索性直接坐起来,想看看是哪个新来的帮佣这么没眼色。
少年站在床不远处,见她坐起来,就走过去帮她把那帷帐拉起来,又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瓷碗。
“姐,陈姨给你做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儿吧?”
——陈姨哪里敢在她宿醉的早上给她做东西,醒酒汤是他做的,可他不能说,上次他给她做糖醋鱼,最后的归宿是垃圾桶,连带那个价值不菲的盘子,一起被扔掉。
——“你做的东西,能吃吗?万一你想毒死我,我找谁哭去?”
——明明受委屈的人是他,连苻瀛都看不下去了,他向来不喜他俩姐弟不和,闻言就要起身训斥她。
——“爸,是我做的太难吃了,”
——他把委屈咽进肚里,调停父女二人。
——“盐放多了,我姐她不喜欢太咸的,她跟我开玩笑呢。”
后来他再为她做饭,统统冠上陈姨的名头,苻荼还算尊重陈姨,就没有再刁难那些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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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荼望着这个弟弟,她已许久没见到他了,刚满十八的少年,又抽条长高了不少。
五官慢慢长开,越来越好看了,不像他母亲,估计更随他父亲一些。
他父亲去世的更早,她从前对他颇多怜惜,也愿意把他当亲弟弟对待;即便是现在,她也总是狠不下心对他恶语相向。
若不是,温衍十六岁的时侯,教她看见,他一个人躲在她卧室的卫生间里,用她的贴身衣物自亵。
血气方刚的少年有些旖旎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的性‖幻想对象,是她。
苻荼觉得恶心,她愿意当他的姐姐,他却如此亵渎她的亲情。
更别说,她大他五岁,两人还在一个户口本上,他简直是荒唐至极。
听着耳边少年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她毅然转身,衣物都没收拾,直接搬走了。
外人都说,她厌恶温衍母子俩,其实不然。
温母同她生母长得极像,她一见她就打心眼儿里喜欢;她不知道老一辈的感情纠葛,只知道母亲活着时苻瀛也是极爱护她的,母亲并未吃过一丝苦头。
她也相信苻瀛曾经很爱她母亲,要不然不会把温姨娶回家。
最早的时侯不懂事,也曾怨恨过苻瀛,可是为人子女的,有什么资格一直拖累父母呢?
她不可能一辈子陪着苻瀛,他也总要有个伴儿,他毕竟是她父亲,她不能只自私的想着自己。
更何况那女子性格温柔,同她母亲也是不遑多让,平日里总是诸多关心,生怕她受一丁点儿委屈,老是小心翼翼,从不曾冒犯她。
温衍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性格学业长相,样样都讨喜,她根本没理由会讨厌他们。
可她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温衍对她的龌龊心思。
十六岁生日之后,温衍的天就变了。
以前总是待他很好的姐姐开始疏离厌烦他,甚至搬走,无论他怎样哀求都没用。
他母亲质问他。
——你做了什么惹你姐姐生气?苻家对我们母子仁至义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他不知道。
苻荼对他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他惶恐不安,思念成疾,却又没有办法。
现在,他希望苻荼能喝几口汤,昨晚他通过监控,看到苻荼睡的很不安稳,只怕已经着凉了,他特地在汤里放了驱寒的食材,熬了好久的。
“你撒谎,”
她声音冷漠,因为感冒还略带沙哑,
“我昨晚已经交代陈姨,早上不打扰我。”
“我给你三秒钟,滚出去。”
第31章
三不配
温衍在苻荼面前愈发如履薄冰,极尽讨好。
其实他大可不必,他越是在苻荼跟前晃,苻荼就总也忘不掉当初所见,对他也是越发膈应。
可怜温衍,他还不知道他的姐姐早已洞察一切,所作所为在她面前都如跳梁小丑一般。
他还一直以为,苻荼是不喜他们母子,外面不都这么说嘛,他温衍,马上就要和自己的母亲联手,夺走茯氏,到时候苻荼没有立足之地,自然会在大局未定之前撵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