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小娇妻总是失忆——越十方
时间:2020-07-28 08:40:12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在半路上跟穆迁就分开了,穆迁路上一直在跟他说着什么,谢九桢半个字都没听,也没有回应,岔路离开时头也不回,穆迁看着谢九桢背影,笑容似乎别有深意。
  “还真是变了。”
  谢九桢自然没听到他那声轻叹。
  紫宸宫,赫连铎正坐在上首听太监跟他说寿宴上需要注意的事项,他靠着榻上矮几,因为个头太矮,两脚离地,在空中悬着。
  太监说得东西太枯燥,他听着听着就要睡着了,忽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太傅大人到”,他立马惊醒,赶紧端正身子,眼睛瞪得像驼铃一样。
  谢九桢走进大殿,那太监也不再说了,转身先给谢九桢行礼。
  赫连铎“啪叽”一下从软榻上跳下来,走到谢九桢身前,执了晚辈礼:“先生。”
  论身份,他是君,谢九桢是臣,这礼数本来不合规矩,陛下才刚及六岁,还是个奶娃娃,虽是皇帝,政务轮不到他插手,有太后处理,他实在没什么威严。
  也因此这点不合规矩的小问题都没人在意。
  “你们先下去吧。”谢九桢话音落下,大殿里其他宫人都低垂着头恭敬退下,殿门关上后,他才转头看着赫连铎,眼中有幽幽深意。
  ——
  宫宴在祥麟殿举办,赫连铎是跟太后一起到的,他迈着小短腿走在最前面,尽管面色有些局促,仍然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没有那么紊乱。
  到了龙椅旁,他转身吩咐开宴,然后由张公公抱着他坐上龙椅,姚妙莲则坐在旁边的凤座上。
  寿宴上少不了歌舞,但赫连铎还小,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坐了一会儿便犯困了,若不是姚妙莲就坐在他旁边,他保不准就要歪头打瞌睡。
  歌舞过后便是各大臣献礼,毕竟是给陛下送贺寿的礼物,每一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赫连铎对这个还有些兴趣,便打起精神来,抻着脖子向下看。
  轮到魏王时,他笑着走到最中央,对上面的赫连铎弯身拜了拜。
  “陛下,臣给陛下送的礼,是一个人。”
  本以为魏王要献上什么奇珍异宝,他开口却说要送个人,一时之间,宴席之上的大臣们都惊讶不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论辈分,魏王已经是赫连铎爷爷辈的人,他叫了声“叔祖父”,便从龙椅上跳了下去,走到魏王跟前,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人?什么人?朕认识吗?”
  姚妙莲也不知魏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觉心头有些不安,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没露出半分慌乱之色,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魏王叔到底准备了什么,快别卖关子了,让哀家也瞧瞧。”
  魏王眼中闪过一抹锐光,瞥了一眼上面的姚妙莲,然后抬起手拍了拍,就见大殿之外,有个身形清瘦的女子莲步走了进来。
  见是个女子,众人还以为魏王要献美,可陛下如今不过是个孩子,现在献美有什么用,待那女子走近一些,他们发现这女子已经梳了妇人发髻,虽然青萝布衣,却亦有倾城之色。
  姚妙莲忽然从凤座上站了起来。
  赫连铎看着那妇人,琉璃眸中隐着光,经灯火映照,闪烁不停,他看了半晌,才抬起脚步走过去,抬头问:“你是谁?”
  他声音清澈,听来就只是满怀好奇地询问,姚妙莲却有些失了风度,慌乱之中行下台阶,将赫连铎的小身子挡住,满目怒火地看着魏王。
  “魏王叔,这是什么意思?”她尚存理智,声音却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没死,不仅没死,还被眼前的人带到了宫里,站到了她跟前。
  怪不得魏王能知道她的秘密。
  众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太后面色,魏王送来的“贺礼”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魏王却只是看着姚妙莲笑:“陛下说不定会喜欢。”
  姚妙莲呼吸一滞,再也顾不上许多,转头怒喝一声:“来人!将这个人给哀家拖下去杖毙!”
  她是当今太后,说话没人敢不听,话音刚落,就有人向那个妇人围过去,赫连铎在姚妙莲身后看着,紧紧攥着手心。
  妇人却毫无惧色,也没有退后一步。
  魏王忽然伸手挡在妇人身前,将侍卫拦下,抬头看向姚妙莲,扬声道:“太后这是做什么?臣献给陛下的寿礼可有什么不对?”
  赫连铎走上前来,好奇道:“叔祖父,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叔祖父为何要把她送给朕呀?”
  “还不动手!哀家的话也不听了吗!”姚妙莲恨不得自己冲上前把那个妇人杀了,魏王却闷声一笑,虽是看着赫连铎,却抬高了声音,意在让整个大殿中的人都听到。
  “因为这个人,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
  魏王说完这句话,大殿之上有片刻时间都无人作声,静得呼吸可闻,可下一刻则轰然爆发了惊呼声。
  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很快响起议论声,赫连铎却还像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孩子似的,转头看了看姚妙莲:“可是,朕的母后在这啊!”
  “那是因为,太后不是你的生母——”
  “你闭嘴!”姚妙莲怒斥一声,还在维持着她最后一丝理智,见对面的人笑意绵浅,她就知道他是早有准备,要在今日撕破脸皮,她不能让他如愿。
  姚妙莲似乎冷静了下来:“魏王叔,有些话不能乱说,你说她是陛下生母,又将哀家置于何地?”
  她走到那个妇人身前,笑着看她:“自从进来大殿,你还没有开口,冒充陛下生母,你到底是何居心?”
  妇人抬眸,视线没有一丝躲避,可她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反应。
  众人这才发现她的不对。
  赫连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魏王忽然打断眼下的沉默:“陛下生母已被太后娘娘毒哑,自然是不能说话,不过血缘是无法抹除的,太后既然不相信本王说的话,可敢跟陛下滴血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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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寿宴(二)
  窗外骤然落下一道惊雷, 幽蓝的光亮将天空映照得恍若白昼,犹如巨斧一般将大地撕裂。
  晏映心头一颤,从椅子上站起来, 将门打开,外面忽然涌进一阵狂风,夹杂着湿凉的雨点卷入, 雷声过后就是急促的落雨声,浇灭了夏日浮动的燥热, 浸透丝丝凉意。
  大雨来势汹汹, 晏映抬头看着檐下雨帘,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星沉在旁边站着,忍不住提醒一句:“夫人, 小心别着凉了。”
  晏映将门关上, 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盈盈灯火。
  “几时了?”
  星沉顿了一下,答:“回夫人,酉时刚过。”
  谢九桢进宫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晏映在侯府等着, 却不能知道如今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进行到何种地步,一直心神不宁惴惴不安, 外面的雨简直像直接低落在她心头上。
  她又回去坐着,右手紧紧攥着左手, 坐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 在屋里来回踱步。
  忽然,她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混在雷雨声里,像是靴底砸动地面,盔甲的摩擦声, 隐隐在耳边发出轰响。晏映抬起头静静听了一会儿,才去问星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星沉侧耳听了听,然后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夫人放心,是自己人。”
  与此同时,城北门的哨卡处,大雨将地面之上的鲜血尽数冲刷,苍白的脸贴在泥土上,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好像死不瞑目,尸体被随意地丢在旁边,有一身穿黑甲的人站在暴雨中,手中握着一杆长缨,偏头跟旁边的人吩咐着什么。
  下一刻,城门大开。
  铁骑踏着泥淖在黑夜中疾驰而过,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丝人声,只有大地在微微震颤。御马飞奔的人皆身穿黑甲,被雨水冲刷后反射着锃亮的光,犹如从黄泉涌入的幽灵大军。
  黑色铁骑顺着长街直奔皇城。
  祥麟殿。
  魏王赫连嵘嘴角扬起浅浅的笑,目光逼仄地看着姚妙莲:“你敢吗?”
  他笑得张狂,早已卸下往日伪装,姚妙莲不知他为何要突然发难,如果是因为之前的晏氏,他也不必等到如今,明明他们二人在白日里才……
  姚妙莲已经不敢去想魏王对她做的事,她本以为自己只要委身于他,就能暂时保住当今的地位,她虽有致命的把柄落在他手上,可当初他强迫她时,说得那么清楚,他说他只要得到她!
  赫连嵘早年断了子孙根,膝下没有子嗣,拿来了皇位他又能做什么!
  姚妙莲不相信他肯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她向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赫连嵘跟前,眼下局势将她逼迫到绝境,姚妙莲为想不到更坏的局面,她压低了嗓音:“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我拉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赫连铎用小手拽着姚妙莲的华服一脚,眼睛都红了,晃着手问她:“母后,叔祖父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母后……”
  姚妙莲却视若无睹。
  东郡公滕思柏是大臣之中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他瞪着眼睛看着前面,替众人问出心中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魏王殿下说此女为陛下生母,不知殿下从何得知,又有什么证据,倘若心口胡说,即便您是魏王殿下,也要为今夜的话负责。”
  赫连嵘握着侍卫持刀的手腕,忽然加重力气,那侍卫惨叫一声,手中的兵器轻易被赫连嵘夺过,他拿起刀柄,手指在刀身上抚了抚:“本王就算骗了你们,你们又能如何?”
  众人皱眉,不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听赫连嵘如此说,姚妙莲刚要松一口气,忽然感觉下巴一凉,抬头一看,竟然是赫连嵘将刀尖对准了她!
  “魏王!你难道想造反不成!”姚家人一看姚妙莲都被控制住了,终于忍耐不住,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怒目而视。
  赫连嵘笑了笑,把刀尖移得更近一分,姚妙莲被迫仰起脖子,一动也不敢动,她始终用视线瞄着他,目光没有离开过。
  赫连嵘接下来说了一句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话。
  “造反?造谁的反?皇兄故去之后,就让珏儿坐上了皇位,可惜我这个侄儿,至死没留下一个血脉,皇位上的人,实则是个野种!本王这哪是造反,我只是让皇位回到应得的人手里。”
  刚才他说陛下生母另有其人,众臣心中还没对陛下的身世有任何猜测,最多觉得这不过是个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可现在赫连嵘却说陛下连先皇的骨肉都不是。
  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赫连嵘!你到底在做什么!”姚妙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赫连嵘忽然收起手中兵器,踏前一步,伸手握着姚妙莲的脖子,将她强行拖拽到自己身前,一字一顿道:“我觉得你有点不识抬举,一边对我虚以委蛇,一边又联合别人想要除去我……姚妙莲,我真是太纵容你了,你以为我喜欢你,就对皇位没兴趣了?坐上那个位子,我照样能得到你,谁敢说我一句不是!”
  姚妙莲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虽然听不到他二人在说什么,看到当今太后被王爷这样掐着脖子说话,大臣们也不能无动于衷,谁知他们刚要动起来,大殿之上守卫安全的禁军忽然围列过来,抽刀搭在众人脖子上。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福王喝了一杯酒,垂着眸,好像这里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
  但禁军是看他眼色行事的。
  姚妙莲听了赫连嵘的话震惊不已,她艰难地摇着头,嘶哑道:“不……我……我没有……”
  “没有?”赫连嵘靠近几分,身上散发着摄人的危险气息,“你敢说你没有?难道你没有背着我,跟谢九桢暗通款曲?”
  姚妙莲的眼睛豁然睁大了几分。
  是他!
  她想要找寻谢九桢的身影,可惜赫连嵘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无法回头。
  谢九桢还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桌上放了一盘青葡萄,他尝了一颗,是酸的。
  映儿一定喜欢,他想。
  “我没有……你……被他骗了……”姚妙莲看着他,脸色已经被他掐得涨红。
  禁军将整个祥麟殿都控制住了,或许,也控制住了整个皇城。
  谢九桢忽然从席位上站起来,以刀刃威胁他的那个禁军见他有动作,刚要挥刀砍杀,他却先一步捏住了刀身。
  禁军侍卫眉头一皱,用力抽,却纹丝不动。
  谢九桢捏着刀刃向旁边一甩,整个刀飞射出去,锵地一声插在立柱上,刀尖没入五分,另一个侍卫也持刀上前,他反手握住那人手腕,夺了兵器之后横向一砍,随意地就像做了一个拂袖的动作,两人脖子上顿时多出一道流血的伤口,来不及叫喊,就直愣愣地向后躺下。
  血溅了谢九桢一身,然他只是偏了偏,没让鲜血污了他腰间佩戴的香囊。
  所有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众人的惊诧更甚恐惧。
  谢九桢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高山仰止的圣人君子,即便深不可测,也与嗜杀冷血不沾边。
  而他方才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却深深印刻在他们心里。
  谢九桢将刀身归鞘,忽而向赫连铎招了招手。
  赫连铎不知何时走到青衣女子身旁,拉着她躲到谢九桢身后。
  赫连嵘放开姚妙莲,眯着眼看他:“谢太傅这是……”
  谢九桢却轻笑一声,笑声里毫不掩饰轻蔑,犹如撕开一张面皮,如果从前的谢太傅是冷而内敛的无欲无求,现在的谢太傅就是张狂无羁的一匹孤狼,他仍旧冷,那冷渗透到骨子里,目光所及之处都生出凛冽寒气。
  竟不知谢九桢是这样的人!
  谢九桢始终没有多看一眼赫连嵘。
  他只是低头对赫连铎笑了笑。
  “你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吗?”
  赫连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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