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醉折枝
时间:2020-07-29 07:40:49

  梁贞莲呼吸一窒,顿了顿,点头:“多谢郎君。今日就先告辞了。”
  崔云栖也点头,示意小书吏送客。梁贞莲却不让送,借口小书吏手里捧着礼盒不方便,带着侍女款款离去,全程没回头看一眼。
  小书吏莫名其妙,踯躅半天,只好把礼盒捧到崔云栖面前:“这东西……”
  “放着吧。”崔云栖开都不想开,“别傻站着,卷宗送过去了吗?”
  小书吏才想起来手里有卷卷宗,一点头,拔腿往库房跑。
  四下无人,崔云栖忽然回想起梁贞莲最后的神情,他垂下眼帘,吐出的四个字犹如讥讽:“自寻死路。”
  作者有话要说:  在鹤羽这里当绿茶白莲花是没有出路的,因为他才是全系列第一的绿茶白莲花(亲妈的肯定.jpg
 
 
第40章 心思
  马车停在大理寺外, 和正门隔着条街遥遥相望。大理寺司的是刑罚审判,从门口路过都嫌晦气,因而偌大一条街也没几个行人, 只有梁贞莲带着侍女从容地过街。
  临到马车边上,四面声音就更小, 今日带出来的这侍女性子活泛,和梁贞莲也最亲近, 忍不住低声提醒:“娘子,刚才那郎君,毕竟是殿下喜欢的, 您今日这么去见他, 是不是……”
  她瞄了眼梁贞莲的脸色,犹豫半晌,“不太好”三个字在唇齿间纠纠缠缠, 就是没能脱出口, 只化作一个往上扬的鼻音。
  “有何不可?”梁贞莲懂她的意思, 却不看她,只随手把滑到脸颊上的发丝别回耳后,浮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我又说了什么?无非是劝他要善待长公主而已。”
  侍女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 终究没说出口, 只抿抿嘴唇:“娘子,奴婢扶您上去。”
  梁贞莲顺势伸手,刚让侍女托上手肘,边上忽然冒出一声杂音,听不真切, 像是男子怒极的呵斥,再接着是另一道声音,沙哑低沉含混不清。两个声音混在一起,说了什么全听不清,只惹得人听着心烦。
  “……是乞丐呢。缠着路过的一位郎君,难怪那郎君生气。”侍女嫌恶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娘子赶紧上车,离那人远些。”
  梁贞莲才不会扭头看,怕脏了眼睛,奈何那被缠上的郎君跑得太快,那乞丐也不会看眼色,乍见郎君跑了,居然直冲着马车过来。侍女再想出头也来不及,眼睁睁看见那乞丐扑到梁贞莲面前,一双污黑的手几乎要拍在她裙摆上。
  “娘子行行好,给些钱吧,够买个胡饼就行。一个胡饼……若不是我那大理寺的侄儿不认人,我也不至于此……”那乞丐向着梁贞莲伸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漆漆的污泥,“一个胡饼,一个胡饼……”
  “放肆!”眼见他越来越过分,侍女急了,“谁许你靠这么近的?我家娘子……”
  梁贞莲却抬手,示意侍女别动,从腰下摸出几枚通宝,丢给那乞丐,低声问他:“你说,大理寺的侄儿?是谁?”
  “是啊,是啊,大理寺的贤侄,不认人的贤侄!”乞丐匆忙捡起几枚通宝,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另一只手还在原地乱摸,摸出的尘土溅在梁贞莲裙上。
  梁贞莲嫌恶地皱眉,等了会儿,却不见乞丐接着往下说,只看见他反复摸着地面,像是要再从土里抠出一枚通宝。
  她心说晦气,怕是遇上了个疯子,正想扭头,那乞丐又开口了。
  “来时撒谎,去时撒谎,只把博陵崔氏当歌楼……哪里都是歌楼,从我手里抢乐伎,如今又不认人!”这回他哼哼唧唧,说的话比之前更颠三倒四,“亏那乐伎叫阿檀,阿檀,合该点在佛前!”
  梁贞莲浑身一凛,缓缓俯身:“你说,你有个侄儿在大理寺,姓崔?他还从你手里抢过一个叫阿檀的乐伎?”
  “是啊!”那乞丐抬头,一张老态而疲惫的脸,半边脸从额头到颈下全是烧伤的痕迹,狰狞得像是壁画上的恶鬼。他吸吸鼻涕,忽然嘻嘻地笑起来,“好笑,好笑!死在他手上的千千万,他还改头换面到大理寺!”
  梁贞莲看着那张丑陋不堪的脸,眉头紧皱。
  半晌,她和身旁的侍女说:“去,买些吃的来。我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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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去了东市,再去了大理寺,不知是找谁。再出寺门,遇上个乞丐,梁娘子命侍女去买了吃的给那乞丐,随后回去了。”垂珠把先前传来的口信原原本本地复述给李殊檀,一板一眼,“没了。”
  “倒是善心。”李殊檀一猜就知道梁贞莲去找的是谁,忍不住磨了磨犬齿,笑得颇有几分讥诮,“非逼我对付她。”
  前半句音量正常,后半句却低沉,垂珠没听清,傻愣愣地问:“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让人继续盯着那边,有什么出格的事再报过来。过几日我进宫一趟,去见我嫂嫂,你挑些合适的礼物,先替我准备着。”李殊檀一一交代,待马车转了个方向,她撩起车帘朝外一看,忽然抬高声音,“停车!”
  垂珠刚把她交代的事情记下,压根拦不住李殊檀,只见她掀了车帘跳下马车,不过小半刻又重新上车,两套动作都干脆利落,晃得垂珠一愣一愣的。
  “……哎呀,殿下!”等马车重新往前,她才反应过来要替李殊檀打理襦裙,轻轻拍去裙角沾到的灰,“您怎么突然跑下去了?奴婢还以为怎么了呢。”
  “我去买这个了。”李殊檀笑笑,给垂珠看了眼握在手里的东西,“喏。”
  “……啊,蜜饯啊。”垂珠一眼就认出裹在油纸里的是什么,低声抱怨,“殿下也真是的,蜜饯果子什么的,府里的小厨房也能做,用的料还放心,做什么买外边的?”
  “你不懂,有些东西就是得在外边买。”李殊檀又笑了一下,正巧车夫勒马,马车缓缓停下来,她摆摆手,“我自己下去,不必跟着了。”
  垂珠应声:“是。”
  李殊檀握着蜜饯,掀开车帘下去,径直入大理寺的门,一路往崔云栖的书房走。她向来光明正大,和崔云栖来往的次数不少,路上遇见的人都见怪不怪,热情些的上前见个礼,不想惹麻烦的远远避开,倒是一路畅通无阻。
  等到小书吏把她请进去,再上道地出去,顺手给两人虚虚地带上了门,李殊檀才觉得有些尴尬。她确实和崔云栖来往密切,但自从上回在平康坊撞见,说了一番乱七八糟的话,两人各怀心思,这半个月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兀自尴尬了一会儿,李殊檀没辙,往崔云栖的书桌边上挪了挪,殷勤地给他磨墨,权当自己是伺候笔墨的侍女。
  崔云栖只抬了抬眼帘,很快又垂回去,安然地整理卷宗,连个鼻音都不给她。
  一个磨,一个写,就这么熬到崔云栖合上卷宗。他信手把卷宗整理成一叠,手上调整着顺序,开口漫不经心:“殿下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李殊檀停下研墨的手,搭在并拢的膝上,乖得像是刚跟着先生学诗书的小孩。她摸不准崔云栖此时的心境,没好意思说“因为我想你了啊”之类的话调戏他,斟酌片刻,试探着问,“郎君今日,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殿下不是正在此处吗?”崔云栖懂她指的是梁贞莲,偏偏不给面子。
  “……那当然不是指我。我只是听说,我表姐来拜访你了?”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大理寺毕竟是司刑法的地方,她这么过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李殊檀迂回一圈,才问了最想知道的问题,“她,同你说什么了?”
  崔云栖整理卷宗的手一顿,片刻后,安然地放回膝上,神色平和,说出的话却隐约带着三分戏谑:“说起来,殿下是怎么知道,梁娘子今日来过的?”
  李殊檀脸上一僵。
  “这个……巧合而已。”毕竟没和崔云栖提过两人间的龃龉,李殊檀被他一句话惊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迅速赔笑,“不提这个,不说啦。对了,我给郎君带了蜜饯,郎君尝尝?”
  她翻出那个小小的油纸包,小心地打开。蜜饯选的果子稀松平常,无非是梅干杏干,巧就巧在全切得细细碎碎,裹在薄而透亮的糖壳里,泛着莹润的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李殊檀把手里的蜜饯往崔云栖那边推了推:“郎君?”
  崔云栖瞄了一眼,他不爱吃甜的,没什么兴趣地摇摇头:“不必了。殿下吃吧,我差人上茶。”
  “先别!”李殊檀赶紧拦住他,想了想,“这蜜饯真的和寻常的不一样,我知道郎君不信,才先尝一个。若吃不出不同,我……”
  崔云栖半信半疑地坐回去:“殿下如何?”
  李殊檀还真“如何”不出来,她硬着头皮:“……我就替郎君研一个月的墨。”
  说完,刚随着交谈消下去的尴尬又浮出来,这条件她自己听了都想笑,心说自己真是个不会说话的。正想找补,却听见崔云栖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好。”
  “那可就说好了!”李殊檀发现真的猜不透这郎君的心思,但应下总比不应好,她顿了顿,“请郎君,闭上眼睛。”
  崔云栖哪儿猜得出她在玩什么花样,但乐得配合,看了李殊檀一眼,缓缓闭上眼睛。
  李殊檀吞咽一下,拈起一枚裹在糖壳里的梅干,小心地抵在他唇上。
  崔云栖会意,微微启开嘴唇,把那枚蜜饯咬进嘴里。
  在他含住蜜饯的瞬间,李殊檀忽然直起腰,单手扶在他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扯住他肩上的布料,整个人向着他前倾,仰头时刚好贴上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亲亲,不能亲也亲,晋江要是锁我那就是晋江没有心(押韵了,耶!x)
 
 
第41章 发带
  李殊檀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 但在那个瞬间,她就是这么做的。
  双方的距离拉得极近,她看见崔云栖漂亮的眉眼, 自眉间到鼻梁,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睫毛密得让人疑心眨眼时会不会打落阴影。而她贴着的位置薄而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 她以前总担心吻上去时要被割伤,如今真如此贴合,却只有一腔柔情。
  她顿了顿, 小心地用舌尖舔过去, 尝到些许糖壳的甜味。
  崔云栖霎时浑身僵硬。
  下一瞬李殊檀猛地半身悬空,她大惊,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书桌上, 余光瞥见灰底云纹的袖口横扫过去, 桌上的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地落地。
  她的牙关被强硬地撬开, 坚硬的糖壳滑进口中,在唇齿纠缠中化成甜得腻人的糖水,里边又混着碎梅干的酸,味道黏腻, 复杂地纠纠缠缠, 像是要呛死她。
  但李殊檀已经没空想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她几乎喘不过气,想挣扎,半身却被崔云栖死死按在桌上,隔着襦裙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腰上的力气,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被迫仰着头, 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攥在崔云栖肩上的手不断收紧,抓出道道褶皱,简直要把这身灰底的圆领袍扯下来。
  崔云栖浑然不觉,继续这个凶暴得仿佛掠夺的吻,直到糖壳彻底融化,他才最后在李殊檀唇上压了一下,抵在她耳边,哑着嗓子:“她说,在丰州,有的是想娶殿下的人。”
  “她胡说八道!”李殊檀就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急着解释,“我才没那么讨人喜欢,哪儿有那么多人。”
  崔云栖轻哼一声,并不作答,只单臂撑在李殊檀肩侧,撑起身子,低头看她,浓密的睫毛一眨,遮住眼里倒映的弧光。
  “真的。”李殊檀也不反抗,就这么躺在桌上,定定地看回去,“当时确实有人来求亲,其实现在也有明里暗里示好的,但只是看中天德军而已,不是看中我。”
  崔云栖还是不答。
  李殊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紧嘴唇,和他对视。
  你盯我,我盯你,两人互相盯了一会儿,崔云栖睫毛一动,终于开口了,不咸不淡,神色安然,和之前那个不管不顾得能把桌上的东西全一把拂下去的郎君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说的话也很寡淡,区区两个字,吐出来居然有点像是嘲讽:“是吗。”
  “当然是。”李殊檀一把抓住想起身的崔云栖,手腕发力,强迫他保持那个对视的姿势。她另一只手抬起,抚在他脸颊上,拇指指腹轻轻抚过如同皎月的脸,“何况,娶我又不是旁人说了算的,总得让我点头。”
  她轻轻地继续,“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崔云栖没有回答,再度陷入沉默。
  李殊檀笑了一下,并不强迫他作答,只顺着他的脸颊向上抚摸,抬手时襦裙的袖口落下一截,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能和我做这种事,郎君心里也不是没我吧?”
  “那殿下可知,”崔云栖不否认,任由那只手继续向上,指尖犹如小兽游走一般探入发间,他垂眼看着毫无惧色的女孩,“和一个男人这么说话,会惹出什么麻烦?”
  还在大理寺里,记忆里崔云栖又是清冷板正得有些木的性子,因而李殊檀丝毫不慌,之前的那个吻也只当是撩拨太过,完全没往深处想。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指尖漫不经心地绕过发丝,找到他扎住头发的发带,忽然扯落。
  没了束发的带子,一头长发当即散开,柔顺的黑发像瀑布一样铺了满背,顺着肩头向下流泻,发梢在李殊檀身边蜿蜒盘曲,落在她眼中仿佛漆黑的幕帘。
  她缓缓移开那只作乱的手,张开五指,发带还缠在指尖,像是个小小的牢笼。
  “我不知。”李殊檀理直气壮,“但这就是我给郎君惹出的麻烦。”
  崔云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她手里抽了发带,手刚一松,李殊檀就借着这个机会从他和书桌之间的缝隙溜了出来,利落犹如一尾游鱼。
  撩拨这回事不能太过,她见好就收,只凑过去在他唇角飞快地亲了一下,殷勤地把油纸包推到桌上:“那我先走了,郎君若是忙得心烦,记得吃粒蜜饯去去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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