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萝面无表情道:“师兄,师父要是知道我回了你的传文却没回他的,你觉得你还要挨打几日?”
楚异:“……”
他看后立马把铃萝的灵息从自己的玉听中删掉。
云守息路过,瞥了眼拿着玉听的大徒弟,淡声问:“你师妹回传文了?”
楚异面不改色道:“没有,我玉听里没她。”
云守息神色淡淡地看他,听大徒弟鬼扯:“前些日子不小心删掉,还没加回来。”
“真的。”楚异拿着玉听给师父看。
云守息轻笑声,敛了眉目离去:“饭后到上南苑,我看看你近日咒律修行。”
楚异:“……”
又是我?!
死师弟不死师兄,楚异面色郁郁地去找于休威胁他到时候跟自己一起去。
对此天降横祸的于休一脸懵逼。
铃萝关了玉听,任由师兄们自生自灭。
她看着眼前的人,梦里梦外都是他。
越良泽听她问:“你讨厌魔吗?”
被问得突然,越良泽不由回头看她:“嗯?”
铃萝重复问道:“你讨厌魔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越良泽转过头去,神色如常。
铃萝说:“就想知道你讨不讨厌。”
越良泽切菜的动作顿住,片刻后才嗯了声。
铃萝又问:“很讨厌?”
越良泽说:“特别。”
铃萝沉默。
她脸色略显纠结,脑子里似有好几个人在叽里呱啦。一个想嘲讽,另一个又想生气命令他不准讨厌,还有的在问十万个为什么和嘤嘤嘤。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把这个话题盖过去。
铃萝吃饱喝足后总算打起点精神来,但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越良泽身上难以转移。
越良泽都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怎么忽然一直看我?
铃萝答得理直气壮:“看你怎么了?”
越良泽:“……”
没怎么,你想看就看。
因为山路的事全村的人都很激动又兴奋,他们聚在一起大摆宴席,甚至买了烟花庆祝,夜里砰砰巨响,绚烂烟火在墨色夜空中绽放。
铃萝跟越良泽夜里出去走了一圈。
他俩避开人多的大路,走了窄小的田埂,绕着梯田一圈又一圈去了高处,回首就看见夜空中的绚烂烟火。
哪怕隔了这么远,也能听见灯火明亮处传来的器乐声。
铃萝坐在高处沉默着看了许久。
她没说话,越良泽也安静地陪着。
等烟花过后,越良泽见她还是没说话,便蹲下身去,伸手轻捏着她下巴转过来问:“怎么不开心?”
铃萝怔怔地看了他一眼:“你胆子挺大,竟然敢碰我。”
“是你先动手的。”越良泽指了指她一直抓着自己衣袖没放开的手。
铃萝:“……”
她轻哼声,别过脸去,又被越良泽抓回来看他。
他虽没再问,却等着铃萝回答。
于是铃萝说:“你让我开心不起来。”
越良泽万万没想到天降刀子又狠又准地插他身上。
铃萝低声说:“你做了很多事都让我开心不起来。”
越良泽闷声问:“我做了什么?”
铃萝缓缓抬眼看他,月色盛大,眼前这双漂亮的黑眸眼中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她忍不住想到云守息。
那段日子里云守息的眼中也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只能从男人的眼中看见自己。
可那双漂亮的眼中,她是凶狠怨恨,还带着惧怕的脆弱无助。
铃萝伸手遮住了越良泽的眼。
她另一只手环住越良泽的脖子靠在他背上凶巴巴道:“我不想走回去。”
越良泽一言不发地背着她起身。
他又问:“我做了什么?”
铃萝哼道:“说了你也不记得。”
越良泽蹙眉:“你说。”
铃萝就瞎说:“晚饭没给我做红糖饼,早饭午饭都没给我留,出门时问我要不要带水的语气太凶,没有提前把我叫醒,跟小孩玩不跟我玩,没让我看见日出——”
都是胡说八道。
越良泽却听得认真。
铃萝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歪头去看他,纳闷道:“你怎么都不反驳一下?”
越良泽看着脚下的路答:“你说的有道理。”
铃萝:“……”
有什么道理!
她哭笑不得,却总算是笑了。
两人回去已是深夜,却还有部分村民在外喝酒笑闹。
越良泽帮陈家小儿除了魇魔,陈家夫妻又是一顿感谢。
铃萝还是有些累,倒回床上一会后却没有睡意。
她闭上眼就是越良泽。
越良泽跪在圣剑宗。
越良泽说她耀眼。
越良泽拿着剑下山。
越良泽说那句心上人——
越良泽越良泽!
好他个月亮!
扰人心神!
铃萝恼得翻身起来,轻手轻脚地开门去了越良泽那屋。
她去了,却是在门外犹豫徘徊,没敢敲门。
越良泽察觉到她在门外,却没惊扰,在想铃萝要做什么。
直到天降大雨,雷声轰鸣。
铃萝猝不及防被大雨淋着,满身湿漉漉。
越良泽瞬影去开的门,把傻乎乎站外边的铃萝给捞进屋里。
暴雨来得及,哗啦啦的响。
越良泽给她擦脸上水渍,神色莫测道:“你在外站那么久,就为了等这场雨?”
铃萝:“……”
我为了见你而犹豫你却说我在等雨!
你这是对心上人的态度吗?
她气得转身就走,被越良泽拉回。
见他掐了火诀,铃萝说:“你怎么什么都用咒律解决,灵力多了不起吗!”
越良泽被说得莫名,便灭了火诀抬眼看她。
铃萝也在看他。
窗外夜雨声声。
越良泽看着她,没用咒律,抓着衣袖动作轻柔地帮她擦着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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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越良泽问她:“跑这来干什么?”
“睡不着。”铃萝抿唇说,“想见你。”
越良泽为她擦脸的动作顿住,垂眸看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只是想见你。”铃萝重复道,“因为睡不着。”
她看起来并无恶意,也没有杂念。
越良泽却被她说得狼狈,心有杂念的反倒是他,因而无法被那双眼注视而略微垂首。
他说:“睡不着不是理由,你可以有很多事情做,为什么一定要来见我?”
铃萝被他问得微微睁大眼,带着点好奇和骄纵:“我为什么不能来见你?你娶妻还是订了婚约?”
越良泽:“……”
行,有点道理。
他没说话,铃萝却追问道:“又或是与别的女人私定终生还是心里有人?”
越良泽面不改色道:“都没有。”
铃萝哦了声,问:“心上人也没有?”
越良泽:“没有。”
铃萝看着他不说话了。
再来一次,越良泽还会喜欢她吗?
过去是能被改变的。
比如楚异。
她切断了楚异与姜妙的联系,断了两人的缘分,如今师兄仍旧在天极好好待着没去北庭月宫。
楚异不再迷恋天上月,越良泽也可以不再喜欢入魔的她。
那就不会被赶出圣剑宗回不去,也不用守天照山战四方禁兽而死。
看起来像是她害死了越良泽似的。
到最后还是她的错?
铃萝蹙眉,有瞬间的憋屈。
她看着越良泽,无比认真道:“你若是不准我来见你,我以后就——”
“没有不准。”越良泽打断她,“你想随时都能来见我。”
他找了干爽的帕子来给她擦头发。
铃萝坐在床边,下巴搁在窗沿上看外边夜雨,雨声哗啦啦的响,太大了,便抬手划了一圈音障在窗前。
越良泽站在身侧帮她擦头发。
铃萝久违地问起:“那十四封信你都写了什么?”
越良泽不动声色道:“一些节日安康的话。”
“是吗?”铃萝歪头去看他,满眼狐疑,“你连宋圆圆他们缺个茶杯都送,就只给我写节日安康?”
“也给你寄了。”越良泽说,“你想吃的糕饼,一些你可能喜欢适合女孩子佩戴的小玩意。”
越说心情越复杂。
想想那些信都被云守息看去,知晓他写了什么,越良泽顿感胃疼。
铃萝看回窗外夜雨,心说得想个办法把这些找回来。
不过以云守息的性格,多半是不会留着的。
总之回去以后找找看。
夜雨蒙蒙,不让用咒律,越良泽便耐心地给她擦着头发。
铃萝恍惚记起天照山的夜雨。
那日的雨比今时要小得多,她靠坐在窗栏边,借着灯火静静地看着在庭院中忙着搬花收拾东西的男人。
虽淋着雨,他却不慌不忙,分辨了哪些物品不能淋雨后就收起来,也没用咒律帮忙。
铃萝问他:“怎么不用咒律收得快些?”
越良泽说:“凡事都靠咒律会很无趣。”
铃萝又看向他造了一半的院子,忍不住想笑:“你真是把这当自己家了,装修起来一点也不客气。”
“天照山有足够的材料,差什么我也能去买回来。”越良泽说着,补了句,“我自己花钱买。”
铃萝哼道:“说得好像我没钱似的,你出去报我的名字,谁敢收你半分银币?”
越良泽看了她一眼:“你的确没有。”
“……”铃萝咬牙,“那你哪来的钱?”
“这些年存的。”越良泽说,“以前帮过一些大户人家除妖魔,会给不少东西。我有两个师哥,因为长期不出宗门,钱多得没地方花,就给了我。”
铃萝:“……”
我的师兄们为什么没有这样的觉悟?
越良泽又道:“我还有个师侄,这辈子都只做赚钱一件事。它开了许多店铺,我帮它摆平闹事的人,它给我算工钱。”
铃萝说:“不就是钱吗?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是不够我现在就去……”
越良泽:“够了,你想买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买回来。”
“我什么都不缺。”铃萝单手支着下巴,侧首看他,“倒是你在这呆的太久,该不会忘记自己是来除魔的仙门修者,整天在那捣鼓房屋建造不说,我也没怎么看着你,你想走很容易,却偏要赖在这。”
越良泽刚撑开伞,闻言转身看她,雨水划过尖瘦的下巴,他说:“铃萝,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不走吗?”
铃萝故意嘲笑道:“丹水真君莫不是觊觎我的美色不愿走?”
越良泽听着一愣,随后也跟着笑,有点宠溺,轻摇着头。
“在南江城你已经丢过我一次,我不想再被你丢下第二次。”他将手中油纸伞放倒,为花遮雨,自己暴露在冰冷雨幕中,淡声说,“无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
铃萝不屑道:“不走,你疯了?”
越良泽瞥眼看她,这一眼带着几分睥睨与霸道,不同于他平日沉静的模样,让铃萝愣然。
“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他说,“你就当从今以后只有我能陪着你。”
越良泽看着她的目光却无声说着: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行。
铃萝当时不以为意,甚至听得漫不经心,她的重点都在打打杀杀的事上,而越良泽说的这番话却被无意识地记在心里,事到如今还能清楚记得当时的每一幕。
现在回想起来,她给越良泽的时间太少了。
只是默认习惯他的存在,却没有去深思。
更不会想到情爱这方面去。
尽管如此,越良泽在她的世界也是特殊的存在。
即使隔着音障也能听见细小的雨声,噼里啪啦落在房屋瓦片或是院棚上,越良泽帮她把头发擦好,问:“冷不冷?”
铃萝摇头。
“那饿不饿?”越良泽道,“之前你说我没给你做红糖饼所以不开心——”
“那是我瞎说的。”铃萝看向窗外眨着眼,“也不饿,但你要做的话我可以吃。”
越良泽静了片刻,靠窗站着的他起身道:“那我去做。”
铃萝不由歪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