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真香宝典/神雪梦星河——花日绯
时间:2020-07-30 08:51:24

  外面的官兵和流民都死伤惨重,天亮的时候,等来了城内官兵支援,暴民杀的杀,抓的抓,可昨夜抵御暴民的押送官兵却不能死而复生了。
  那些官兵都是押送官眷的,人都死了,可押送的事情还是要有人做,上头就派了另一队官兵来,重新把需要押送的官眷登记入册再上路。
  孟箹本来就是要带孩子北上寻药,可她一个女人背着个孩子走在路上很扎眼,于是她就趁那机会,混在了那些官眷里面,声称自己是个医官,男人是胡人,犯事被抓了,她要带孩子去北境投奔亲戚,那些官眷们不是犯人,只是要被押送去北境流放生活,到了北境之后行动也不会受限,他们想报答孟箹的救命之恩,又想着他们中还有个孕妇,有孟箹这个懂医的人一路照顾总是好的,便替她瞒下|身份,一路带着她往北境走。
  这样一来,孟箹就很顺利的避过了闵燕青的搜捕,来到北境。
  遇到了大风雪,官兵们只能在穹庐村落脚几日,等风雪小了再把官眷们押到江州流放区。
  孟箹在路上给两个官眷孕妇接生了,她虽然话不多,人也冷,但医术很受肯定,在离国,懂武或学医的人总是更加受平民百姓尊重些。
  正巧这里有个村妇难产,大雪封路找不到大夫,村里一打听,说前几日到这里歇脚的官兵押送队里,有个官眷会接生,孟箹就这样被推荐过来帮忙了。
  孟箹是半年前重生回来的,正是她和闵燕青进宫参加天医万寿节的那一日,睁开眼睛孟箹来不及想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突然回到从前,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她的儿子就是在她参加天医万寿节的那天,被闵燕青的母亲和姑姑害死的,当时她和闵燕青晚上回到侯府,看见的是儿子一具冰冷黑紫的尸体。
  孟箹的人生本就悲哀,儿子死了之后更是陷入绝望,后来以孩子被害身亡为引,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所以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回来,也不怎么记得重生前发生的具体事情,但儿子说什么都要救回来才行。
  然而她紧赶慢赶,还是稍稍晚了些,她疯了一般跑回侯府,那时儿子已经被喂下毒|药,残忍丢入池塘,所幸还未断气,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阎王手中勉强抢回了儿子一条性命,可好好一个健康的孩子,变成如今这虚弱模样。
  闵家的人都该死,上辈子儿子死后,孟箹是让整个尚医侯府都陪葬的,包括闵燕青在内,一百多口人,无一留存,个个死状恐怖,震动了整个安京,也正因为案件巨大,手段残忍,以至于尚医侯府阖府被灭以后,她就被离国最高行刑督府——玄甲精骑列入杀立决名单,那是即便犯人上天入地都难逃一死的名单。
  如果不是遇见宗孑,她绝对活不过那场追杀。宗孑救了她,在她昏暗可悲的生命中,给了她一束光,一个歇息的港湾,孟箹原以为宗孑会是她后半生的信仰与依赖,但事与愿违,老天爷总是跟她开一些残忍的玩笑,每个玩笑都让她刻骨铭心,奋力挣扎至体无完肤。
  宗孑没有错,都是她错,不该奢望不属于她的幸福。
  这一世孟箹救回儿子一条命,遗憾就是没能杀了闵燕青,不过这也有好处,至少不必惊动玄甲精骑,闵燕青的各州府通缉抓捕行为,对孟箹而言不过是多些不便,谈不上生死威胁。
  孟箹经过一处帐篷,差点被迎面来的一对男女撞到,强壮的男人揪着女人的长发,无视女人的叫喊,将她一路拖行到一处帐篷外,脱了蓑衣挂在帐篷口的杆子上,然后把瑟瑟发抖的女人推进帐篷,紧接着一个十岁大的男孩被踢出帐篷,男人当着男孩的面把帐篷帘子合上,随后男人发泄般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哀求声不断传出,从声音不难判断帐篷里此刻正在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男孩的淡定表情看来被这样粗暴的踢出来不是第一次,只见他阴鸷的目光盯着合上的帐篷帘子看来会儿,冷静的走到男人挂在杆子上的蓑衣前,拿出一只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小盒子,他站在原处,盯着盒子看了好一会儿。
  帐篷里男人残暴的笑声和女人的高昂尖叫越来越激烈,男孩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戴上一只破的皮手套,将手伸到盒子里掏摸着什么。
  “这种程度死不了人。”孟箹不知不觉间来到男孩身后,突然开口,吓了男孩一跳。
  男孩回身,惊恐的看着孟箹,想要把盒子藏到身后,被孟箹眼明手快的扼住手腕,孟箹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一只手指大小的黑蝎子。
  孟箹冷凝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你要他的命吗?”
  男孩被扼住手腕,挣扎不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身子不住发抖,大概是孟箹比风雪还要冷的气质打动了他,伴随着帐篷里女人凄惨的叫声,男孩对着孟箹点了点头,艰难开口:
  “要。”
  孟箹不置可否,放开男孩的手腕,用指甲划破自己指尖,往盒子里的黑蝎子身上滴了一滴她指尖的血,盒中闪过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芒一闪而过,蝎子染上孟箹的血以后,突然就张牙舞爪的原地痉挛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是褐色的蝎子变成了暗红色,整体似乎大了一圈,只见它高举尾刺在盒子里没头没脑的冲撞。
  孟箹把盒子递还给男孩,对他勾起一抹笑,阴冷诡谲,仿若地狱索人性命的恶鬼,男孩通体冰寒,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捧着盒子,把那只经过孟箹加工的红蝎子倒在了男人的蓑衣上,红蝎子很快就藏进了蓑衣的缝隙。
  男孩看着那条缝隙,像是在看他的希望般,等到回神想要问点什么的时候,孟箹早已离开,男孩的目光四处找寻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真的见鬼一般。
  孟箹淡定自若回到自己的帐篷,先低头看了下自己,确定身上都拾掇干净之后,才抬手掀开帐篷帘子,帐篷里面很小,顶上开着个透气用的小窗,一点天光正打在帐篷里唯一一张单薄的床板上,床板上躺着个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毡,小小一只,是个孩子。
  帐篷里还有一个三角木头架着的水壶,壶口冒出微微的烟,下面烧着像碳却不是碳的东西,那是牛粪,在没有碳火的情况下,牛粪是北地最好的取暖工具,尽管气味不太好,但却能让这小小的帐篷隔绝外面的天寒地冻。
  大概是孟箹进来的声音吵醒了床板上的人,只见床板上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动,随即睁开双眼,帐篷顶的天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睁开的眼眶里,是一双墨绿色双眸,如幽冥中的宝石般,既诡异又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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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孟箹见他醒了,从一旁拿碗去倒了碗热水端过去,一手扶着孩子起身,一手将热水递到他嘴边,孩子凑到碗口,嘴唇稍微碰了碰就把头偏到一边,受伤的嗓音听起来粗粝嘶哑:
  “烫。”
  之前中的毒,不仅毁了他健康的身体,也毁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嗓音。
  孟箹每次听见这声音,心中的愧疚就多加一层,将热水碗送到唇边吹了两下,再次送到他面前,谁料还是很烫,坐在床板上的孩子突然抬手,把孟箹手上的茶碗直接打翻在地。
  碗和水掉在地上,碗碎了,水洒了,热气儿一会儿也消失了。
  “孟星河!”孟箹冷声喝道。
  儿子自从生下来睁开眼睛开始就各种猜测流言,那时孟箹并不知晓内情,以为闵燕青是听信了谣言,既然他迟迟不给孩子取名,也不让孩子入闵家族谱,那孟箹便自己做主让孩子随她姓,取名星河。
  上一世星河很早就死了,撇开后来因为他尸身引起的那些事,在孟箹的记忆中,星河生前的脾气一直挺好,虽然话也不多,但至少不像孟箹这般孤僻冷漠,可这一世中毒再醒来,星河的脾气变的暴烈蛮横,大约是被病和毒折磨的改变了心性。
  孟箹的一声喝并没有让孟星河反省,反而昂首用他那双幽深深的墨绿双眸盯着孟箹,母子对视片刻,照例是孟箹妥协,弯腰将碗的碎片拾起丢到一旁,然后重新拿了只碗倒水,这回她是等到水温凉到正好入口才给孟星河端过去。
  孟星河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嘶哑的嗓音对孟箹道:
  “我饿了。”
  孟箹把水拿走,从温在水壶上方的篮子里拿出一团干净的帕子,帕子里还有几块糕点,这是孟星河昨天在路上突然想吃甜食,孟箹拿东西跟两个行路商人买的桂花糕,昨日星河吃了几块,还剩七八块。
  孟星河看着递到面前的桂花糕,冷道:
  “我要喝粥。”
  孟箹蹙眉:“没有。”
  “我要喝粥——”孟星河坚持。
  孟箹耐着性子:“只有这个。”
  “我不吃。”孟星河说完,再次抬手去打孟箹手上的糕点,所幸孟箹抓的紧,才没让糕点落地。
  “你!”孟箹指着孟星河似乎想教训他,可瞧着他那憔悴的小脸,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就在母子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呼喊:
  “月大夫在吗?”孟箹在这里化名‘月娘’。
  孟箹奇怪的看向门帘,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婆子从门帘后探进了头,看见孟箹在,老婆子就直接进来了,婆子是刚才从孟箹手里接过婴儿的那个,是产妇的婆婆,只见她扬起淳朴的笑,手里拎着个小小的瓦罐。
  “有事?”
  孟箹对人很冷,语气中多有不耐烦,那婆子见孟箹第一面的时候,还有点怕她,不过刚才见了孟箹尽心尽力给她儿媳妇接生,累的满头大汗也不说什么,婆子就不怕她了,闻言笑着把手里的瓦罐递到孟箹面前。
  “孩子和妮儿都挺好的,妮儿醒了让我过来谢谢月大夫,我们家里也拿不出什么,这个……月大夫别嫌弃。”
  孟箹盯着那瓦罐,借光瞥了一眼,白白的,难道是粥?
  这么想着,孟箹伸手接过瓦罐,低头看了一眼,罐子里确实是白的,可稀薄的质感不像是粥的样子。
  “这是……”孟箹不确定的问。
  老婆子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胸部,见孟箹还是不懂,婆子说:
  “他们说月大夫有个生病的孩子,瘦得很,没什么营养,这东西最是补人,我们家妮儿挤得多,刚生的孩子吃不了多少,多的我就天天给月大夫送过来。”
  话说到这份上,孟箹终于明白了。
  “这是……人乳?”
  婆子点头:“哎,正是!刚挤的,还热乎呢,我一路抱着过来的,赶紧让小公子喝了吧。月大夫也累了一夜,多歇着。我走了。”
  婆子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孟箹盯着手里瓦罐中晃晃悠悠的人乳,心情复杂。
  人乳是宝,能补益五脏,益智填精……孟箹生孩子的时候年纪太小,母乳不足,孟星河大多是喝牛乳和羊乳长大,人乳他还真没怎么喝过。
  孟箹犹豫的捧着瓦罐来到孟星河的床前,孟星河看着孟箹手里的瓦罐,似乎看出孟箹的意思,比姑娘还秀气的眉头立刻锁起。
  “好东西……喝点儿?”孟箹说。
  说完,她试图把罐子送到孟星河嘴边,孟星河眉头紧锁,墨绿色的眼珠子里仿佛写着‘你敢拿这恶心东西给我喝我就咬你’,他向来不讲理,既然这么想了,那就二话不说,抬手去掀瓦罐,幸好孟箹有心防着,见势不对,眼明手快就把瓦罐拿开了。
  想也知道,若是年龄再小点说不定还会喝,现在都要六岁了,肯定不会喝了。
  可这倒了又怪可惜的。从昨晚开始孟箹也没吃过东西,腹内早就空了。
  孟箹盯着瓦罐看了好会儿,脑中好一阵天人交战后,终于鼓起勇气,摈住呼吸大口大口把瓦罐里的东西喝下,最后呼出一大口气。
  坐在床板上的孟星河对此情此景都看呆了,在孟箹忍不住打了个嗝以后,孟星河终于也忍不住咽了下喉咙,强压心中那股莫名的恶心。
  孟箹喝完之后,忽略口中的奶腥气,恢复冷静,对孟星河说了句:“我去找粥。”就裹上羊毛毡出去了。
  掀开帘子,一股子凉风裹挟着风雪吹入,孟箹出去仔细把帘子封好后,才迎着风雪往前。迎面好些人都往同一个方向跑去,像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人们奔跑中隐约传出几句:
  ‘死人了,七孔流血,太可怕了!’
  ‘那个贩马的死了?’
  ‘给蝎子毒死的!那畜生早该死了。’
  ‘这下好了,春嫂和她儿子不用受罪了。’
  男孩没有打伞,站在路口张望,小脸绯红,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兴奋。
  真的……死了。
  那个欺负他娘的混蛋,真的死了!
  男孩转身要回去,正好看见一个苍白秀美的女人迎面走来,他张口想喊,却被那女人瞥过来的一记冰冷目光吓退,张开的口又赶忙闭上。那女人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似的表情,毫无波澜的从他面前走过。
  这漠然的身影,冷酷的目光,注定要成为男孩藏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
  孟箹凭着灵敏的嗅觉,循着做饭气味,终于在一户人家的帐篷外闻见了米香,用足足一锭二两的银子换了一陶瓷罐的白米粥,那户人家不好意思,还额外赠送了她几条佐粥的酱菜,孟箹拎着陶瓷罐和酱菜往回走,突然身后一阵骚动。
  不同于先前发现死人,大家看热闹的小动静,这回是实打实,声势浩大的马蹄声。
  听见马蹄声不一会儿,就有不下五六十匹马策奔而来,在穹庐村的村口停下。
  “贵客过路,闲人退避。”
  来人高坐马背,清一色穿的是软甲劲装,腰佩刀剑,肩背□□,看着像是某大家族门阀中的侍卫队,前来为主子清场开路。
  说完之后,就见那些人从马背上跳下,背着个火器样的东西,有机关,会喷火,所到之处,雪化冰消。
  穹庐村有管事,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哪里敢耽误贵人过路,火速叫来了村里一些身强体壮的男人和这些人一起清扫雪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沿着穹庐村的中轴线清扫出一条宽阔的可供马车通行的道路。
  这么大的动静,让好些村里的人都出来帐篷观望,穹庐村的位置前后都连着官道,往常也有那不愿绕官道的人从穹庐村经过,但像今日这般大规模的还从未见过。
  孟箹抱着粥罐子,跟大家一起站在铲完雪的道路两旁,因为身边人太多了,她想转身都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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