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至心尖——许我无忧
时间:2020-07-31 06:07:11

  她是当事人,却没有决定权,甚至连选择权也一并失去了。
  安之抱着手机蹲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手指垂下,不小心点开了一段视频。
  安静狭小的空间里,楚知意温柔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格外的清晰:
  “是的,安之从小就很受欢迎,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舞蹈上,她热爱舞蹈,热爱舞台,更热爱艺术。”
  “她忠于艺术,对自己的要求极其严苛,并没有考虑过结婚生子,毕竟对于一个舞蹈艺术家来说,婚姻很可能会危及事业。”
  “安之的舞蹈生涯还很长,所以可能要让镜头前万千想娶安之的广大男观众伤心了,但还是谢谢大家对安之的喜欢……”
  ……
  安之没动,视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她不是傻子,楚知意虽然在采访时说了误导人的话,但并不至于被人放大成现在这样。
  这其中不可能没有楚知意的手笔。
  而楚知意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她不肯退婚,不肯交出订婚信物,于是便借此表明女方的态度,逼她的未婚夫主动退婚成全她。
  一边握着婚约,一边向全世界说自己只在乎事业不想嫁人,对于一个已有婚约的人来说,这些话就是在打男方的脸。
  安之终于知道为什么楚知意最近会这么忙了……
  南桑还站在洗手间门口没走,她并不十分清楚安之和楚知意之间的事,但是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反反复复的声音,无端觉得难受。
  过了一会儿,音频停了,门被打开,安之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声音格外低哑,“楚知意呢?”
  南桑一愣。
  她认识安之六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安之直呼楚知意的名字。
  ……
  彼时,时怀瑾正在厨房处理食材。
  刚摘下来的玫瑰和芍药整整齐齐的摆在编织篮里,水流沽沽,被开到最小。
  修长的手指捏着花、茎置于水龙头下方,细细地水流从盛开的花朵上一瓣瓣冲刷而过,小水珠沾在花瓣的细绒上,摇摇欲坠,晶莹剔透。
  流理台的最前方立着一个平板,页面双开,上方页面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字不断更新着,下方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和桌边的一张张人脸。
  时怀瑾的视线盯在屏幕上,手上动作未停。
  视频对面的人一边汇报着,一边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时怀瑾手中的花朵上,脑子里自动弹出无数个问号。
  他们时总六点过后就不会留在公司处理事务,就算偶有不得不开的会议,也都是采取视频的形式。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雷打不动,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模式。
  但是,他们从来见过时怀瑾在镜头对面洗花。
  芍药洗完洗玫瑰,这都快洗一个小时了。
  ……
  会议开完的时候花也洗好了,时怀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时怀瑾皱了眉头,就在他想放下手机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到上面的名字,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爸,有事?”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已经把婚退了,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毕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爷爷爷……”
  “爸,你听谁说我退了?”
  察觉到时怀瑾的语气不对,时修反问:“你没退?”
  “嗯。”
  “那楚知意这是什么意思?”
  时修是个温柔的人,脾气温和,鲜少有动怒的时候,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脾气,“他们就这么不把我们时家放在眼里?”
  “你上网看看,婚约还在就爆出这种新闻是想提醒我们拖累了她女儿的事业发展吗?”
  时怀瑾打开平板上微博简单看了几眼,懂了他父亲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爸,我会处理好的。”
  “嗯,你要记住,我们时家从来不受这种窝囊气,现在不是她不想嫁女儿,是我们时家不想娶!”
  闻言,时怀瑾有瞬间的怔愣,眼前突然闪过那个像小兔子一样柔柔弱弱的女人,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但语气却极为认真:
  “我已经订婚了。”
  眨眼,女人消失不见。
  若是在还没认识瑜安之之前,他想他也会和父亲又一样的想法。
  可在和瑜安之相处几次之后,想法就变了。
  时怀瑾抬手揉了揉眉心,端起洗好的花往外走,“爸,您就别管这些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一下。”
  时修突然叫住了他,但是却沉默着没说话。
  “爸?”时怀瑾出声提醒。
  时修深深叹了口气,终于出声,“阿瑾,你妈和陈叔叔要回国了。”
  时怀瑾脚步一顿,而后垂下了眼眸若无其事道:“知道了。”
  云淡风清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动。
  这次,他没再等时修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而后径直走到阳台,沉默着将花一朵朵在竹制簸箕上整整齐齐地摆好。
  慢条斯理的动作极为认真,严肃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晾好花后,时怀瑾回到了客厅,刚坐下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关靳的电话。
  一般情况下,关靳不会轻易打电话烦他,除非是遇到很棘手,棘手到不能处理的事情。
  “时总。”
  “说。”
  “楚知意楚女士想见您,我推了,说您下班了不见客户,但是她说……”
  时怀瑾捏了下僵硬的脖子,淡声道:“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是客户,还说……还说拒绝未来丈母娘是一件很没有教养的事情。”
  很没有礼貌的话,时怀瑾半阖这眼眸靠在沙发上,突然勾了勾嘴角,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宝宝们儿童节快乐,天天开心!
  接下来,我们时总要给大家表演什么叫做花式“手撕”丈母娘了~
 
 
第17章 户口簿
  关靳将楚知意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心惊胆颤。
  他家时总和安之小姐的关系扑朔迷离,他实在是不敢问。
  现在,他更是不敢吱声。
  “时总,见吗?”
  时怀瑾揉了揉呵呵的大脑袋,支着下巴轻笑了一声
  暗示想退婚的是她,企图用舆论逼他退婚的人是她,现在又说是他未来丈母娘想沾他便宜。
  好处怎么能都让她一个人沾呢?
  “告诉她,我出差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不介意把主动权交给瑜安之,因为瑜安之是婚约的当事人。
  订婚时她才刚出生,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反对,他也还小,不懂事,所以这桩婚事,并没有经过他们两个当事人的同意。
  而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了选择的自由,同意或拒绝都能商量。
  但他不愿意把主动劝交给楚知意,这是属于他和瑜安之的选择题,笔就应该握在自己的手里。
  扔开手机,时怀瑾看了眼阳台上的花,夜色掩于帘后,帘前的花失了生机,水信玄饼也失去了最佳的制作时机。
  ……
  南桑将安之送到家门口,有点担心,想和她一起下车,却被安之拒绝了。
  “你回去吧。”
  安之淡声道,表情极其冷静。
  可是南桑能感觉到安之的内心并不像她面上看上的这般平静,但她知道自己拗不过,只能妥协,摇下车窗,目送安之往别墅里走。
  天有不测风云,白天还艳阳高照,日落时分突然刮起了大风。
  天边极亮,这一片天地却昏昏沉沉的,预示着这个夏季的第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风撩动了安之背后的长发,裙子也被扬起,看着那抹在风中格外萧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南桑收回了视线。
  从包里拿出被牛皮袋装好的文件,南桑低着头红了眼眶。
  她陪了安之近六年,也在楚知意眼皮子底下和安之小心翼翼地暗渡陈仓了六点,多年的革、命友谊让她早就把安之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而现在,这条革、命道路追究还是到了尽头。
  从没怀疑过她的楚知意今天突然给了她这份文件,跟她说如果她主动离职的话就不追究她的违约金。
  很突然的,她被迫辞职了。
  从今以后,她不用再担心安之了。
  楚知意的一纸文件让她下定了离开的决心,从此以后,她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发展自己的事业。
  可想着想着,南桑就哭了。
  司机大叔往后看了一眼,犹豫着提醒道,“小南,走吗?”
  “走。”
  南桑坚定地点点头,回头再看了眼安之消失的方向,眼泪越抹越多。
  她今天才知道安之的未婚夫在安之的心中有多重要,重要到能鼓起勇气和楚女士抗争。
  那就祝她,抗争成功,和未婚夫百年好合。
  ……
  安之直接上了三楼书房,连门都没敲,直接用力推开了。
  “嘭”
  门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楚知意正坐在电脑前看热点数据,听到声音,她抬头看了安之一眼,只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目光极淡,声音也极淡。
  “你回来了。”
  她甚至还笑了一下,而后继续握着鼠标咔哒咔哒,继续自己的事。
  反应和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安之大步跨到办公桌前,拿出手机,点进微博页面扔到楚知意眼前,直奔主题,“你凭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这样做?”
  楚知意拧了下眉,终于将手从鼠标上移开,双手交叠在办公桌上,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安之,“你现在连妈妈都不叫了是吗?”
  安之抿着嘴巴,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说话。
  “呵~”楚知意轻笑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而后转过电脑,让屏幕对着安之。
  电脑屏里面播放的是一段视频,夜间摄像模式,地点正式她卧室的衣帽间,被拍对象正是她。
  看着视频里面的自己搬开层层阻碍搬出箱子,又从箱子里拿出玉坠和日记本,安之目光一滞,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用力到连指甲都陷入肉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安之浑身紧绷地颤抖着,眼睛通红地盯着楚知意,紧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监视我!”
  楚知意淡漠地扫了她一眼,重新将电脑掰了回去,“不然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女儿原来这么讨厌我,这么想离开我,背着我还做了这么多事,还每件都记下来了呢?”
  “又怎么会知道南桑拿了我的钱,可却处处违背我,帮你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呢?”
  浓浓的疲惫涌上心头,失望到了极致,安之用力闭了闭眼,突然笑了,“我不是讨厌你。”
  楚知意微笑,“那就好,母女间嫡亲的血缘关系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误会了。”安之紧盯着楚知意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我是恨你。”
  楚知意对她做的事,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也原谅不了。
  她之所以不敢逃不敢离开,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甚至连名字都都不知道的未婚夫身上,除了因为楚知意的自己的母亲,除了她在舞蹈方面需要依仗楚知意之外,最重要的,是因为那些阴影。
  楚知意对舞蹈的执着几近病态,连带着对她,也是病态的强势。
  从小就给她找各种名师,让她学习各种舞蹈,不管那些名师的品行如何,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只要她的动作有失误,楚知意就会把她关在训练室里反复练习,不把动作做到极致就不准出来。
  小时候,楚知意甚至会把她和老师两个人一起关在训练室里,当然,老师们都很乐意,因为很得到一大笔报酬。
  就算是男老师,楚知意也会这么做,从此给她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可楚知意不觉得自己错,反而以此来恐吓当初年纪还小的她。
  她的自卑自弃自厌,都是楚知意给的……
  楚知意一顿,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安之身边,逼视她,“我是你妈。”
  安之笑了一声,不躲不闪地和楚知意对视,“纵容别人猥、亵自己六岁的亲生女儿,并用实施猥、亵的老师恐吓自己的女儿的人不配当妈。”
  爷爷曾经追问过她当年那些让她很不舒服的行为是什么,年幼的她说不清楚,也不懂为什么爷爷会那么生气,再之后,何长青就离职了。
  后来,每当她不听话的时候,楚知意就会搬出何长青的名字。
  稍大一点,懂得多了,安之才知道,那些让她不舒服的就是猥、亵。
  可最残忍的,就是明白的那一瞬间,依稀的记忆浮现,每一秒都让她痛苦不堪,而楚知意作为她的母亲,却总她耳边反复提起那个人。
  楚知意成功了,她的威胁和恐吓让她每次想反抗逃离的时候脑中就会出现何长青那让人发颤的笑脸。
  “啪”
  楚知意的手高高地扬起,落在安之的脸上,力度很大。
  安之被甩到一边,撑着桌子才没有摔倒。
  楚知意握着自己颤抖的手,对安之大声吼:“我说过了,那是正常的,跳舞很多动作都是要亲密的身体接触,这只是你不想练双人舞的理由。”
  安之捂着脸,回头看这楚知意,“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跳了你能怎么办?”
  没料到安之会说出这样的话,楚知意愣了一下,“瑜安之,你拿跳舞威胁我?”
  安之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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