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想靠近水的念头,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水,而是张牙舞爪的水鬼。
于是,连想都不敢想。
随着年龄的增长,安之对何长青早已不是全然的恐怖,还有在这种恐惧的反复的挣扎折磨过后,对自己的懦弱的自卑和自弃。
“……爷爷就是那个时候把玉坠子拿给我的,他还告诉我,说玉坠子里住着一个小王子,他会帮我。”
“还让我好好守护玉坠,说小王子长大之后,会来娶我,帮我赶走所有不开心。”
“后来呢?”一直安静地听她说话的时怀瑾突然问道。
“再后来,何长青就不见了,楚知意说他因为有事所以不能教我,可那时的我却固执认为,是小王子帮我赶走了何长青。”
“恰好,收到玉坠那天,我看到了一个很像小王子的小男孩,我带入他的样子,把每天的事情都写在了纸上,告诉小王子。”
“我希望他能看到,也一直等着小王子长大,帮我赶走所有我不喜欢的人。”
“虽然那些都被楚知意抢走了,”安之顿了一下,抬起头笑着看着时怀瑾,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但是没关系,我等到了我的小王子。”
“阿瑾,我很开心,很幸运那天我会阴差阳错的闯进六楼撞到你。”
“嗯。”时怀瑾低声应道,握住安之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安之抿了抿唇,侧着头贴在时怀瑾的胸口,“我突然想爷爷了,瑾宝,你会唱歌吗?”
“小时候睡不着的时候,爷爷就会坐在小床边,哼歌哄我睡觉。”
时怀瑾点点头,将手放在安之的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嘴里轻声哼着摇篮曲。
低沉的声音哼着温柔的曲子,非常好听,安之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一滴泪自眼角滑下,滴落在温柔的水中,和水融为一一体。
安之想,若是爷爷看到她嫁给了她的小王子,应该会觉得很欣慰,也会很放心。
……
低烧一直没好,安之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在家待了两天。
时怀瑾也没怎么去公司,一直在家里陪着安之,只在安之睡熟的时候,才出门去处理了点事情。
直到第三天,安之的低烧才彻底褪去。
下午两点,确认安之睡熟了之后,时怀瑾把时英叫上了楼陪着安之,自己出了门,去了医院。
何长青被安之敲得不轻,有点脑震荡,在医院昏睡了两天,刚刚关靳打电话告诉他,说人醒了。
……
医院的墙洁白,走廊安安静静,人很少,偶有护士经过。
关靳带着时怀瑾走到病房前,守在门口的人替时怀瑾拉开了门,自动退到门边。
何长青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到时怀瑾,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愤怒地看着时怀瑾,“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我要告你们!”
情绪一激动,脑子更加晕眩,何长青摸了下额头,又道:“我还要告安之,看她还有什么脸在舞蹈界混。”
关靳斜了何长青一眼,冷笑了一声。
还不知道是谁告谁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替时怀瑾拉了条椅子放在床边。
时怀瑾在椅子上坐下,拿出一个手机点了点,然后扔在何长青面前,“看看。”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非常熟悉,何长青目光一滞。
“是不是觉得手机很眼熟?”时怀瑾靠在椅背上,盯着何长青的眼睛缓缓说道。
对上时怀瑾的目光,何长青心里一咯噔,连忙拿过手机,手忙脚乱地删除了视频。
他当时是想拍视频要挟安之,结果却没想到视频却成为了自己作恶的证据。
关靳轻嗤了一声,“删吧,我们还有备份。”
“视频拍得很全面,我们夫人完全是正当防卫,而你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推脱。”
语毕,关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何长青眼前,“诺,还有这个。”
文件很旧,表面和边缘发黄,看清楚上面的字眼,何长青血液直往头顶冲。
十几年前,他就是收到这份匿名文件,才不得不出国躲。
他抖着手抢过文件,不敢置信地看着时怀瑾,“你怎么会有这个?”
时怀瑾没有回答何长青的问题,他的视线在病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何长青插着针管的手上。
瓶中的液体已经输完,血液被倒吸进导管。
何长青顺着时怀瑾的视线看去,抬手就要摁床头的铃,却被时怀瑾拦住了。
血液继续被倒吸,顺着透明的管道,越来越高。
鲜红的颜色扎眼,时怀瑾却无动于衷,回头看了眼关靳。
关靳肩膀抖了一下,回过神,拿出手机,打开镜头对着何长青。
时怀瑾收回目光,抱臂看着何长青,“说吧,说你以前做了什么,若是所说的内容和文件上的有一字不同,那就再从头开始。”
“如果是有半个字眼提到安之,也继续重来。”
何长青紧闭着嘴,愤怒地看着时怀瑾,不说一个字。
”不说?“时怀瑾淡淡扫了一眼输液管,低头解开了袖口,将衣袖挽起,而后将手放在导管上,将速度开到最大。
“那就继续等吧。”
“不急,我今天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时怀瑾眼眸深邃,冷漠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心理上的折磨要远远大于身体上的折磨,何长青带给安之的所有恐惧,他都要让何长青一一体验一遍。
何长青手脚冰冷,病房过于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个男人,是魔鬼。
……
作者有话要说: 关靳:……
瑟瑟发抖中……
说好的让渣渣下线,但我的手有自己想想法,不受脑子控制,[捂脸]
第58章 去玩玩
一般而言, 输液管回流只要时间不长,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时怀瑾带给何长青的心理恐惧, 远远大过了眼睁睁看着血液抽离自己的害怕。
关靳拿出的文件里,包含了何长青曾经做过的所有的事的证据, 是何长青最害怕的东西。
如今,都落到了时怀瑾手里。
而他的人,也落在了时怀瑾的手里。
门外守着保镖,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就算他今天不照时怀瑾做,时怀瑾也能耗到自己不得不同意为止。
但何长青不甘心就此屈服,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疯了, 你这是犯法!”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时怀瑾挑了下眉,看着何长青的眼中尽是讽刺。
他从椅子上直起身,伸手点了点床上摊开的文件,“谢谢提醒,我也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妥。”
说着, 时怀瑾将文件翻到了第一面,摆到何长青的眼前:
“但是我更想知道你住在老家吃素礼佛, 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的父亲,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做了这些事情,他会怎么想?”
“老人家好像心脏不好吧,刚做了手术?”时怀瑾蔑了何长青一眼, 勾了下嘴角,又继续道:“但我最近忙,懒得折腾, 你自己说吧。”
时怀瑾其实没必要在何长青身上耗。
他完全可以将在文件上出现的人一一找出来,当面和何长青对峙,那么何长青将会被扯得连快遮羞布都不剩,再无翻身之地。
但他不想这样。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当年那些被何长青伤害过的人,没必要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看着血液流出,再痛一次。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曝于光下,如此赤luoluo,何长青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闭了闭眼,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我说。”
关靳将手机调好角度,正对着何长青的脸,让他无所遁形。
时怀瑾从椅子上起身,站在窗前。
病房窗帘打开,阳光钻进病房内,斜斜的投在他的身上。
身后是影子,身前是光。
时老爷子让人将文件拿过来之后,时怀瑾看了很多遍。
可就算看到麻木,就算能倒背如流,如今听到何长青亲自说出口,时怀瑾依旧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当年小安之把事情告诉了瑜爷爷,瑜爷爷在劝说楚知意无果之后,拖着病弱的身体偷偷去找了时老爷子,差点没在时老爷子面前跪下。
时老爷子气不过,立刻找人调查了何长青,发现何长青披着老师的外衣,打着公益的名号,伤害了不少普通小女孩。
对于安之,何长青并不敢做得太过分,但对于那些无权无势的家庭,他的行为恶心到令人发指。
考虑到当时安之还小,时老爷子怕事情爆出去对安之不好,于是只是匿名把搜集到的罪证寄给何长青,威胁他离开。
可没想到,多年后,时长青还会出现在安之面前。
……
收回思绪,时怀瑾垂下眼眸,眼前浮现那天哭着扑进他怀里的安之。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安之为什么总是像一只怯懦的小兔子一样,只躲在小世界里,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
她把自己的事情努力做到了极致,却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一无所知。
那么脆弱又坚强的小兔子,不该受那么多苦。
他应该要早点去找她的。
……
卧室窗帘关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
空气加湿器无声的运作着,时怀瑾换了香薰的味道,空气中浮动淡淡的茉莉花香,安人心神。
安之窝在被子里睡得正熟,呵呵趴在床边不吵不闹,呲着牙,轻轻撕扯它的下黄鸡。
时英跪坐在地毯上,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梳理这呵呵的毛,再把它的毛收集起来,滚成小圆球,留着给它玩。
室内寂静,十分温馨。
突然,床头安静了好几天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时英离得有点远,想关手机已经来不及了,安之秀眉微皱,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她半睁着眼,手习惯性地往旁边摸了摸,“阿瑾……”
空空荡荡,没摸到人。
安之睡意顿消,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时英和呵呵,她眨了眨眼,“英姐,阿瑾呢?”
刚睡醒的声音闷在喉咙里,有些哑哑的。
时英温和一笑,“老板出去处理一点事情,马上就回来。”
“嗯。”
安之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也没再多问。
时怀瑾担心她,这几天一直都在家陪着她,肯定积了不少工作。
安之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时英忍不住提醒道:“夫人,电话。”
安之这才伸长手臂摸过了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是宁歌给她打地视频电话。
随手理了理头发,安之接通了视频,宁歌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她妆容精致,穿着正装,像是在一个很严肃的场所里。
“宁宁。”安之喊了一声。
宁歌没应,她凑近镜头,脸迅速放大,目光专注,好像是在仔细观察安之。
几秒后,宁歌才出声,语气揶揄:“娇娇啊,太阳都快下山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啊?”
“看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你要学会拒绝,不能总惯着你家瑾宝,让他该悠着点的时候,还是要悠着点。”
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很快,也就几分钟的事,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事后时怀瑾的保密工作处理得很好,并没有传开。
所以宁歌当然不只知道安之发生了什么,看安之现在还在睡,她只当安之是被折腾累了。
宁歌暗含深意的话让安之脸一红,她挡住手机,偷偷瞄了时英一眼。
怕安之不好意思,时英没有抬头,但她感觉到了安之的目光,于是站了起来,嘴角抿着笑,带着呵呵往外走去。
卧室门被打开,又立刻被关上。
安之撑着床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盯着手机,娇嗔道:“宁宁,你在胡说什么?”
宁歌捂嘴笑得前俯后仰,“呐,你现在的脸色就好看多了,红通通的小苹果。”
宁歌老是抓住机会就调戏她,安之早就习惯了,两人又东扯西扯地胡乱聊了一会儿,宁歌才进入正题。
“安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宁歌有求于人,难得不好意思,声音吞吞吐吐的。
安之觉得好笑,突然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连腰都更挺直了几分,“什么忙?”
“娇娇,你听说过《在逃公主》这个综艺吗?”
安之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没有。”
她很少关注这些,连看电视都是点到那看那,从来没有主动去搜过。
仅有的一点闲暇时间都玩充钱小游戏去了,手机里斗地主小游戏换了好多个版本,视频软件还是自带的。
“就一个挺好玩的综艺,节目里有四个常驻嘉宾,我是其中之一,除常驻外,每期还有一个临时嘉宾。”
“这一期本来都谈好了,但是突然被人放鸽子了。”
说到这儿,宁歌的声音一顿,抿着唇,对安之疯狂地眨巴眨巴眼睛。
前面安之还听得懵懵懂懂,不明白宁歌为什么要和她说这样,可是看宁歌的眼神,安之大概猜到了宁歌打的是什么主意。
宁歌的眼神,实实在在地透露出了她强烈的企图心。
安之移开了视线,“我……”
“《在逃公主》是时代新风推出的综艺,再找不到人替补,就要开天窗了,事出突然,我和宴宝头都要秃了,你就帮帮我嘛。”
“很好玩的,就是几个人吃吃喝喝,体会不同地方的民俗,玩点小游戏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