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啊,臭不要脸!”
娃娃们听见声音,也都抬起头来,李小龙也挠了挠脑袋:“诶,我看到霍云霄车上挂的了好大一笼子鱼呢!”
李小芬跳起来反驳道:“屁,是王八,我看见了,有壳儿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斗起来,后来大家都来拉猫蛋儿,说猫蛋儿是最先看见的,问猫蛋看到了啥。
猫蛋儿依旧傻呵呵地挠着脑袋:“俺也没看清楚,好像啥都有,我只晓得那笼子是我妹妹做的。”
笼子是傻丫做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既然笼子是傻丫做的,那里面的鱼虾就不是霍云霄的,而是傻丫的。
大家伙儿都风风火火地朝老唐家追过去,想要看看笼子里到底都是些啥,那笼子是啥做的,能装那么多的鱼。
转眼间,王豆豆就被丢在身后了,她看着自己背篓里的两只大嘴鲢,也不觉得可爱了。
这边儿唐宁刚下自行车,盯着那个笼子左看右看,认真仔细想了一下,笼子是霍云霄给的材料做的,笼子是人家帮着提回来的,人也是人家送回来的,虽然过程不是很愉快,臭小子不是很听话,不过不妨碍给人家发好人卡。
她伸手就在笼子里掏了个小王八出来,递给霍云霄:“喏,给你的。”
霍云霄看着她手里那只绿油油的王八,那王八伸着脖子,绿豆眼儿盯着他的丹凤眼,小眼儿瞪大眼儿。
霍云霄头一回觉得,被一只王八盯得头皮发麻,他咽了咽口水,冷抽抽一笑:“你送王八给我?”
唐宁很有理啊:“这个可补了,你正在长个儿呢!”
她瞄了一眼一脸嫌弃的霍云霄,翘了翘嘴巴,有些不满意了,她可是在爱护祖国的小树苗啊,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霍云霄是真叫那王八看得全身都麻了,赶紧一摆手,一百万个拒绝:“你拿回去,丑死了。”
唐宁:.....王八哪儿有好看的啊!
两人在门口扯皮,一群娃娃就跑了过来,要挤过来看唐宁捉了些啥。
唐宁不耐烦被他么这么拥趸着,只好把王八塞了回去,掏了条鲫鱼出来,又塞了把鱼腥草给霍云霄:“你拿去学校,蒸着吃,补脑的。”
接着,一群娃娃涌了上来,唐宁提着笼子,逃也似的逃进了院子。
霍云霄看着手里黏糊糊的小鲫鱼,和那一把茂盛的鱼腥草,满脸抽抽,想丢进沟里,好歹还是犹豫了一下,从邮差包里掏出根绳子,把鱼嘴巴戳破,吊在车头上,在捆上那把鱼腥草,踩车走了。
车头上,一条鱼偶尔蹦一蹦,一把鱼腥草荡呀荡,太阳就下山了。
这头唐宁就在众目睽睽下,把笼子里的东西给倒进了一个大木盆里面,猫蛋儿和天明帮着给大木盆里灌水。
鱼,大鱼,小苗子。七八只红背背小龙虾,还有四五根黄鳝,四五根泥鳅,两只老王八,三只盘腿螃蟹,在盆子里游来游去。
一群娃娃脖子伸成了鹅颈子,低头看着盆子里的东西,哇哇叫唤。
唐宁只在一边儿,把笼子丢进了水里洗了,在拎到墙上晾干,才没工夫跟这群小兔崽子瞎搅和呢。
家里的大人一下工回来,唐老爹先进门,唐宁就捉了一只王八给唐老爹,笑眯眯地喊:“爷爷,爷爷,给你的,可补了。”
唐老爹一看唐宁这手里端着个大王八,惊得一跳,“诶哟”一声叫:“这大东西,你咋捉住的呢!”
几房的人也都挤过来看,看到盆儿里的东西,都乐得合不拢嘴。
唐老二一家自从赔了钱,好些日子没吃上一顿饱的,更别说沾油星儿,唐二嫂当场就拍起手来喊:“娘,咱宰黄鳝去呗,那玩意儿可补了。”
唐老太也笑开了脸,要伸手去盆子里捉鱼。
唐老爹则是最清醒的,去看唐老四和李春兰的脸色,唐老四还好,依旧是笑眯眯的,李春兰则已经耷拉着脸了,虽然也没说话,但肯定不高兴。
也是,这家分都分了,天天凑一块儿吃叫什么话,何况是小丫头抓的,他们怎么能占人家丫头的便宜呢?
唐老爹虽然偏心老二,但现在分了家,那天老大和老四也给他敲了警钟,他也不想再跟几个儿子闹矛盾。
他就摆了摆手,对唐老太骂道:“你干啥,这是老四家的,现在都分了家了,各人过各人的啊!”
唐老太向来软和,被唐老爹一骂,也羞红了老脸,缩了手有些无所适从。
唐宁倒觉得老人是应该奉养的,只要自己有,给点儿无所谓,何况老太太这也太没面子了。
她赶紧把手里的王八给唐老太手里塞:“给奶奶的,奶奶,炖汤,给爷爷,补呢。”
唐老太这会儿不敢要,去看唐老爹脸色,唐老爹倒是很喜欢唐宁这样,虽然不是亲生的孙女儿,可比亲生的还要有本事,还要懂事呢!
他啪嗒一抽烟锅子:“娃给咱,咱就拿着,那不是孝顺咱的,你咋不敢拿?”
唐老太被他说得里外不是人的,也嗔了老太爷一眼,伸手接过了那只王八。
接着盆儿里也剩下一些鱼虾,大房虽然看得眼馋,但他们也不张口要,二房则是咕咕咽着口水,正要说话,就看李春兰把盆儿拖到了自己卧房里去了。
他们这是为啥,还不是为了防着人偷鱼?唐老四眼看着,也没说一句话,心里向着谁是显而易见的。
唐老二一家白着个脸,没得说话。
等到进了屋里,李春兰才坐在板凳儿上,一只一只数着鱼,越数越欢喜,干脆就把唐宁抱在怀里揉搓着唐宁的脸,嘴巴上却是训道:“你这丫头,以后不准去了啊,就算去,也不能逃学去。”
唐宁看着她娘那一脸不走心的“教育”,可真想问问:娘咧,您能不能不要这么表面功夫,教育娃呢!
唐老四也进屋来瞧见这些东西,一把把唐宁抱了起来,捏她的脸,问她:“咋又逃学了?”
唐宁一脸有理:“想吃肉。”
唐老四那张黝黑的俊脸呆了呆,继而就哈哈笑起来,偷偷给她说:“爹今年分家了,能攒钱了,等过年,爹就给你割几斤猪肉包饺子,成不?”
唐宁听到这话,甚是安慰,他这爹特顾家,她没得挑。
她嘿嘿一笑,朝唐老四怀里倒去。
唐老四却看着盆子里的螃蟹跟李春兰说:“咱今晚弄几只螃蟹吧,你爱吃这个,今年太忙了,丫头来了之后,我都没去抓过。”
李春兰脸红红地点了点头。
这晚上,唐老四家最先弄饭菜,杀了一条鱼,混着鱼腥草炖汤,又蒸了几只螃蟹,剁了些姜葱蒜沫子,准备蟹肉蘸酱吃,他们吃河蟹,不兴吃鲜味儿,而要吃辣味儿,去湿开胃。
唐宁蹲在灶门前生火,拿着烧火棍,拨弄着灰里埋着的红薯,就听见鱼汤咕咚咕咚响,闻见鲜香的鱼汤味儿。
李春兰揭开锅盖,就舀了几大碗出来,给唐大哥和老爷子送去了一碗。
唐大嫂今天看李春兰没送鱼给他们,以为自己也没份儿的,正在屋里可惜,谁晓得,开门就见一大碗热腾腾的鱼汤。
李春兰倒是挺会说话的:“屋里人多,东西少,送不匀,你可别生气啊。”
唐大嫂哪儿顾得上生气,她啥不用干,巴着喝口汤,可乐了,连忙跟李春兰说:“我晓得你们的,咱们都是厚道人。”
妯娌俩商业互吹了几句,唐大嫂就乐呵呵把鱼汤端进了屋,招呼猫蛋儿先来上一口。
猫蛋儿吸溜一口,舌头直在嘴巴里打圈圈,喝完还十分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我也该跟妹妹去的,可我不敢逃学。”
唐大嫂就瞪他一眼,揪住他耳朵骂:“人家逃学,那人家还考一百分,你敢逃学,你连鸭蛋都考不到!”
猫蛋儿只能拉着唐大嫂的袖子求饶,唐大哥也在一边儿看得哈哈笑,有些感慨,分家之后,他的负担的确轻了不少。
这边儿老两口也端着鱼汤,盘在床上喝着,筷子还能拨弄出来两块鱼肉,慢慢抿着。
老太太还要想一想:“老二他们有没?”
老太爷一翻白眼儿:“你管他,分家了,靠自己本事!”
当爹的总不能还给他养老吧!看着碗里的鱼汤,想想,还是老四好,知道惦记他们老两口,哪里像老二,自己倒霉卖了瘟鸡,还到处去说他们老两口不厚道,把瘟鸡分给了他。
这些都是他在外面听来的,把他这颗心也凉得不能再凉了,果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二房这边,的确啥也没有,李春兰这狗臭脾气,记恨着老二打她闺女,要是分了屎可能给二房一粪铛铛,鸡鸭鱼肉是不可能分过去的。
唐老四一家子收拾了鱼肉和螃蟹,端进自己屋里,就着玉米面馍馍,一人一个馍馍一碗汤,咕咚咕咚灌着,吃得好不畅快。
唐老二一家子则听见李春兰收拾了锅碗,赶紧就溜了出来,想着用人家刚用了的锅,还沾点儿油气儿,谁知道一揭开锅盖,锅里是锃光瓦亮的。
合着李春兰把锅碗都给洗了,只留下灶房里漂浮的肉味给人家闻了!
唐二嫂只好随便煮了几根红薯,就端进了屋里,一人混着开水,把红薯给冲到喉咙底下去。
一家人吃得气哼哼的,唐二嫂也对唐老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你把那点儿钱给败光了,我们咋能.....”
唐老二也难受,脸刷一拉黑:“啥难受,我告诉你,我能赚钱,我就是太倒霉,现在我就是缺本钱。”
天明闻言,诧异一句:“爹,你还要去投机倒把?”
“大人说话,你小娃插啥嘴!”唐老二把天明一顿训,转脸给唐二嫂说:“不就一顿鱼嘛,只要我有了本钱,带你们下国营馆子!”
唐二嫂瘪了瘪嘴,话说得容易,哪里找本钱去?
唐老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老三不是有钱嘛?咱们现在也分家了,咱们去跟老三一起做生意,老唐家可管不着了!”
唐二嫂有些惊讶:“唐老三?!王桂花?!”
那两口子,一个闷葫芦,一个守财奴,能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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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儿唐宁去拿螃蟹,才听见李春兰说:“我咋吃了一只,肚子有点儿痛呢?”
唐老四就有些担心:“你今天来那个,是不是沾凉水了?”
唐宁看着盘子里的螃蟹说:“娘,我听说,来那个不能吃螃蟹,特别不好。”
“不好,咋不好了?我年年吃呢,没回来的时候就特别想吃呢。”李春兰不太懂,以为小娃娃瞎说的。
唐宁也有点儿震惊:“每回都吃?”
这螃蟹是寒性的食物,女人平日里就不能吃太多,如果来月事更要忌口,因为容易疼痛,而且容易引起宫寒。
原本她也不知道,有一次她那个痛得厉害,去了医院,医生给嘱咐的,后来她才知道,来那个不能吃。
如果经常在月事里吃,那可就不太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算让女主把系统给她剥了。
第28章 鸿运
唐宁看着李春兰不舒服, 也心疼她, 就跟唐老四建议:“爹,买个热水袋成不?”
唐老四还问:“啥热水袋?”
唐宁这才想起来,这年头橡胶还不流行, 但是有铁皮壶, 就是那种电视剧里士兵们挂腰杆上的铁皮壶,拿来装开水, 冬天塞被窝里, 暖一床。
她转口笑了笑:“那种铁皮壶,可暖了, 给娘用。”
唐老四两口子一听, 就觉得唐宁贴心, 搂着唐宁说了半天儿话, 不过李春兰还是拒绝了铁皮壶, 乡下人,吃饱穿暖就了不得了, 哪儿还整那些东西来享受了!
唐宁倒也不好再提,毕竟她只知道少在特殊时期吃那些寒凉的东西, 但是具体怎么调养,她不是大夫,也不懂, 不过要是有机会,还真该带李春兰去做个检查看看,现下只能多捉几只老王八给李春兰炖了当食补了。
第二天, 唐老四就剐了鳝鱼,煮了几只小龙虾,照例,李春兰给大房和老爹他们捎去一小碗,没管二房。
二房从几家人门口过,问到屋里飘来的香味,只能捂着嘴咽哈喇子。
天宝倒是个真皮厚,直接就冲到了唐老四屋里来,盯着唐老四和李春兰看,口水流在嘴角。
李春兰看不过去小娃这么可怜,就给夹了一筷子小龙虾去。
天宝抱着三两下嘬完一个,又伸着脖子盯人家的瓷碗。
唐宁倒是惦记着天明,她晓得天明是不像天宝这样拉的下来脸的,想起当初跟天明说过的话,心说:到底上一辈是上一辈的事儿,咱们这一辈儿还是兄妹,总归是要来往的。
唐宁伸着筷子,把几个龙虾全夹碗里了,一个没给天宝留,抱着碗就出门了。
没错,同样是兄妹,她就瞧不惯天宝,就算只是个六岁的娃,她认为讨嫌就是讨嫌。
果然,这会儿天明去厨房里帮他娘烧火去了,唐宁在门口站了站,唐二嫂和天明伸着脖子看了她一眼。
唐二嫂看见她满碗的虾爬子,冷抽抽笑着,尽管摆出那张刻薄的脸:“咋了,捡两只虾还了不起了,连婶婶都不认了。”
唐宁才不搭理她,装成碗里一样的“小聋瞎”,只管走到灶门前,和天明蹲一块儿。
天明看了眼她碗里的东西啊,到底还是娃娃本性,贪吃是免不了了,直咽口水,却不张口要,窘迫地推了唐宁一把:“你来这儿干啥,灰多重呢!”
唐宁就看他装得正经,还觉得蛮可爱的,噗嗤一声笑了,把碗塞到他手里:“喏,给你的,我抓的虾,我想给谁就给谁!”
说完,她一拍屁股就走了,留下在一边儿错愕的天明。
唐二嫂在一边儿听话听音,叫她两句话气得直抽气,等她出去就骂:“死丫头,人小小的,还会骂婶婶了!”
天明只是看着碗里的小龙虾,抬手抓起一个塞进嘴里,眼睛里眼泪直打转儿.......
唐宁就喜欢唐二嫂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没法的样子,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就出了门,刚到门口,堂屋里咻地钻出个黑溜溜的身影,吓得她跳八丈高,差点儿撞门框子上。
她转脸一看,院子里那东西也转脸看着她,一只癞皮黑猫,身上好几块癞,皮包骨头的,猫肩膀戳得老高,跟骨折了似的,黑毛也干巴巴贴在身上,一只耳朵尖儿也光秃秃的,不过那双眼睛倒是一只蓝一只黄的异瞳,紧紧盯着她,还可怜巴巴地“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