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能野啊——来恰酒
时间:2020-08-01 09:28:49

  他家的阳台正巧朝南,按风水的说法开一面落地窗大概能赚的盆满钵满。
  少女思绪漂浮着,没注意手上的动作,半晌才察觉闻到点点焦味,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上的吹风筒就被人拎起。
  “服了。”顾向野眉间皱起,一只手端着两盒泡面,语调没点儿情感,“吹个头发都能走神。”
  南思阮挠头怪委屈的,目光撇过少年手上的两盒东西,眼神都有些飘:“....你这?”
  顾向野将两盒泡面撂下,换了只手拎着吹风筒,边隔着点距离帮她吹着边漫不经心问:“吃泡面么?”
  南思阮:“.......?”
  顾向野压下胸腔里的心虚,云淡风轻:“红烧牛肉和老坛酸菜,选吧。”
  南思阮:“........”
  南思阮窒息道:“...老坛酸菜吧。”
  -
  天又变的紫红,云间的空隙有光落下,风雨不止间还有点点暖黄。
  热水壶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儿顺着壶嘴一路向上溢出,指示灯由红变绿,南思阮将调料包一点儿不剩地挤进面筒里闻着味儿已经饿了,眼疾手快地就要伸手去拎壶,半途被人不轻不重在手背上拍了一下。
  “你又打我!”南思阮熟练地一红眼眶,“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不是说过不打我不碰我的吗!”
  顾向野眼皮动了动,仍然懒得搭理她,伸手稳稳将热水壶端过来倒进她的面筒,散漫道:“小孩子不能碰开水。”
  南思阮无语死了,郁闷怀疑着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实际年龄有没有超过三岁,目光追随着注入面筒的水有没有超过那条注水线,在即将超过时嗓音高了几分贝:“停!够了——”
  顾向野头疼未止,被对方一句瞬的手抖了一下,眼看着水没过注水线一点儿,姑娘咬着唇眼泪汪汪。
  “操....”南思阮简直要哭了,“它失去灵魂了....”
  顾向野太阳穴突突跳,一时也有些无措,干脆放下热水壶端起对方的那碗面往自己那份里倒出点水,再问问放在她面前,尾音略哑:“它回魂了。”
  “.....”南思阮看着对面的动作倒出自己那份里漂浮的酸菜和几块儿冻干牛肉,连呼吸都是刺痛的,“屁,它现在连肉|体都残缺了。”
  “.....”顾向野眼睫微垂,好笑又无奈,“你想怎样?”
  南思阮皱着鼻子伸手将泡面盖上,再用叉子叉好,嘴里叽叽歪歪念叨:“算了,南姐姐宽宏大量...就原谅你这一次....”
  顾向野勾唇哂笑,稍稍后靠,食指抵了抵额角,“对我这么好?”
  南思阮心里默数着泡面的时间顿了会儿,随口扯开话题:“你今天怎么没回学校...老师说数联今天之内得录入,你是不打算参加了?”
  顾向野默了默,眸间诚恳,“...忘了。”
  “......”南思阮敬佩道,“牛逼。”
  窗外雨漫上落地窗,一眼可以看见珠江灯火明晃。室内灯偏黄,暖意洒在沙发上人的肩膀。
  小姑娘默数了一百八十个数,移开叉子小心揭开泡面的一角,酸菜的味儿弥出,浸泡了汤汁的泡面卷弹,馋虫往胃里钻。
  南思阮吃东西向来让人看了食欲很好,叉子卷起一撮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小仓鼠似的咀嚼腮帮,眸底明亮像一池潋滟西湖。
  顾向野看着就止不住唇角上扬,头痛也稍稍压下去点儿,问她:“这玩意儿,有这么好吃?”
  南思阮趁热抿了口汤水,吃的没空抬眼看他:“你试试不就完了——不是还有一包?你怎么不吃?”
  顾向野随口说:“头疼。”
  南思阮动作停下,一口面混着酸汁儿还没咽下去,抬眸看他。
  少年本身肤色冷白,在暖光灯下几乎看不出什么病态,只是眼下微青,唇色寡淡。
  她以为他先前说的头痛是骗自己,没大在意,此刻才多留心看了看,想起少年伸手时掌心发烫。
  南思阮吞咽下口中的面放下面叉,撑着桌子起身往少年那侧靠了靠,伸手探上对方的额间。
  触感隔着掌心滚烫。
  她眉间蹙起,莫名气儿就上来,语气也硬:“你发烧了。”
  “啊,”顾向野懒懒应着,由着少女的手贴上额间,“怪不得。”
  南思阮听着他话里的吊儿郎当,没好气地往他脑门轻拍了一下,想起他家里空荡的能塞大象的冰箱就忍不住捏他脸:“你真就很欠揍。感冒药我都不指望了——温度计有没有?酒总有吧....找点儿酒精降下温...”
  少女念念叨叨,说是揍人也没使上多少力气,近的能看见她唇边微微绒毛迎着灯泛暖黄,嘴角残留着点点汤汁。
  她语气里的关心和眸底的碎光无疑容易让人误会——如果不是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话。
  她会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顾向野难耐的想。
  如果她的同桌不是他,如果今天发烧的人换了一个。
  她也会把手覆上他的额间,用她这双过分勾人的眼眸,看向对方吗?
  “南思阮,”顾向野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叫她。
  少女润红的唇微张,半句念叨还未说完,湿漉漉的杏眼带着点困惑。
  他摁下万千错乱的烦躁和胸腔的狭隘,尽量平淡,问。
  “——你今天为什么来。”
  台风折断枝芽,叶浮浮沉沉卷起又落下,少年的嗓音隔绝了风声入耳,尾音略哑。
  南思阮唠叨被他半路截断,脑袋空空措辞还没想好,下意识就想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骚话来堵他,就又听到少年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
  “你可以不回答。”他像有些习以为常,眉间尽量散漫,“但别拿鬼话糊弄我。”
  南思阮的手稍稍松开他的皮肤,后仰离开了点儿距离,垂下眼睫,嗫嚅:“...你浴室挂了排毛巾——我用那些泡下凉水给你敷上。”
  她话音刚落抬脚就走,宽大拖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啪嗒出声,过了会儿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向野偏头看着少女落荒而逃似的,漫不经心唇角轻扯,掩去眸底一点儿颓然情绪。
  她其实用背影做出回答。
  他想。
  浴室水声想起,过了会儿她端着一盆水搭了块小毛巾出来,宽大衣服随着动作稍稍向下,白皙皮肤露了一块儿也浑然不觉。
  南思阮将毛巾泡了泡,水拧不大干净,顺着滴滴答答地就叠好给少年敷上。
  她像是有意把毛巾摊大了点儿,湿润拂过少年的眼皮,遮住视线,微微发凉。
  顾向野干脆阖上眼,头稍后仰,任由她随意摆布。脑袋昏沉,额间清凉不大降解满胸腔的燥热心烦,几乎自主地与世隔绝起来。
  半晌,少女软糯如春日花蕊一般的嗓音传入他耳畔,轻而易举地打碎他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她把毛巾四角的水滴用手指捻去,细若蚊声,像是也没想好。
  他听不到风声雨声,唯有少女软糯细微入耳。
  “...我也不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顿了半秒,有些茫然,“大概是....有点上头。”
  那一瞬指尖烟火绽放,灰烬扬上天空,海面鳞鱼飞跃,碎石拍打水花,倦鸟归回山林。
  太过微不足道——
  他酸涩地想,可好歹。
  她回应了。
  -
  少年体温稍高,很快毛巾就被贴的滚烫,又被她摘下浸泡进凉水重新覆上。
  顾向野眼睫轻颤,胸腔翻滚被压下后,顿了几秒才缓慢出声。
  “你这话,还挺渣的。”
  “.....?”
  “有点上头,”他语速慢条斯理,声线却凉,“是一会新鲜劲过了就当没发生过?”
  南思阮微微一噎,片刻诚恳发问:“....可以吗?”
  “......”顾向野简直对她没一点脾气,眉间皱起却又无可奈何,沉声说,“不可以。”
  南思阮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次浸润毛巾敷上的动作,随口又把话题扯开:“你爸妈怎么都不照顾你。”
  他发觉她扯开话题的意图,也没揭穿,言简意赅地答:“在国外。”
  南思阮心中好奇被掀了点儿,看了眼窗外的天气估摸着对方也不能这个时候把她扔出去,斟酌着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呀?”
  “在AMSL研究极紫外掩模对准曝光系统。”
  南思阮简直怀疑对方说的是不是中文:“....哈?”
  顾向野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解释:“...做科研,研究半导体。”
  南思阮脑海过滤了一遍对方的话,手搭上后颈挠了挠,应道:“啊这样....高级高级。”
  气氛微微有些凝固,雨声淅淅沥沥缓冲着莫名沉寂下的两人,桌上的泡面放凉,坨了的面条浸泡在汤汁儿底下。
  他的家庭——南思阮想,应该是美好的。
  她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对方父母在做的科研项目,和少年天生什么事儿都能做好似的天资傲骨。
  少年不像是经历过生活磨难的样儿,连几处地产都分布在单平米房价贵的令人咂舌的珠江新城地带,就她今天跑的几处几乎都是普通人一辈子只能买得起一间厕所的地方。
  天资加上家庭背景——
  他是有理由骄纵的。
  而不是在自己面前这幅,佯装不经意却小心翼翼地,试探的模样。
  南思阮心不在焉地继续重复着拧毛巾的动作,口袋里小灵通震动两下,她空闲出手拎出来看,见到是阮茹梅打来的摁下接通。
  “阿阮?”阮茹梅气息略粗,像是很急,“你没回宿舍?广州不是在刮台风吗?”
  南思阮低眼,也没瞒她:“我同桌病了...我给他来送资料,现在在他家挺安全的。”
  阮茹梅那边半晌没了声音,片刻后语调平缓了些:“...你同桌?那个帅小伙?”
  南思阮嗯了声,解释道:“他发烧了。”
  “那还...好一点,”阮茹梅松了口气,又总觉得不大妥,“他父母在家吗?你让妈妈跟他们说一声...”
  南思阮刚想顺着说他父母不在的事儿,反应过来咽下那句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不是妈...你怎么又知道我不在宿舍了?”
  “你梁老师说的,宿管查寝的时候通知他了。”阮茹梅说着,话题又被她牵走,“对了阿阮...你是不是还生你梁老师气呢?梁老师给你打电话都不接..让人家台风天还在外面一圈圈找你,妈妈都过意不去...”
  南思阮心揪了一下,嗫嚅回答:“我没接到...我一会给老师回电话,你别操心了。”
  阮茹梅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再三确认她会和梁老师联系后才挂了电话。
  顾向野在她打电话的时间伸手揭下毛巾,漫不经心搭在水盆边沿,手指抵着颧骨靠在沙发看着南思阮接电话,等她挂了才缓慢出声:“梁南风找你?”
  “嗯,”南思阮敷衍应着,边摁着按键找梁南风电话,“我现在打给老师。”
  顾向野眼睛眯了眯,身向前倾手掌覆盖住她的手机,挑眉看她:“你准备怎么说?”
  南思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莫名心虚:“实话实说啊——给同桌送资料不是挺正常么...”
  “送完资料,还顺便在他家洗了个澡,吃了份泡面,现在还搁这给人贴冷毛巾——”顾向野气息略沉,似觉得可笑唇角轻扯,“梁南风会觉得,挺正常?”
  南思阮愣愣看着他,动作停下,握着手机的手稍稍收紧,下意识咬唇。
  顾向野又看了她一眼,顿了会儿,语气恢复平淡。
  “我开车,送你回宿舍。”
  -
  南思阮真心实意地觉着,对方一直在刷新她的世界观。
  她以为对方那句开车是随口胡扯——顶多出于好心帮她在微信打车小程序约个网约车,再有良心点儿就记下车牌号什么的。
  然后对方就换了身衣服,带她坐着顶上悬着水晶灯的电梯一路顺下到车库,停在一辆白的晃眼的车旁,拎出钥匙摁了一下。
  她直到坐上车垫时还有些恍惚,看着少年熟练发动了车周围的景物从侧视镜里略过时仍觉得不大真实。
  滂沱大雨冲刷着玻璃,雨刷无声扫落一排雨水,红绿灯在雨中朦胧不清,路面播放着台风预警的通知广告。
  在一处红灯停顿时,南思阮终于掐了掐自己的手肘艰难侧头,看着神色散漫开车的少年,试探问:“...那什么,你有...驾照吗?”
  少年闻言唇角勾了勾,在绿灯切换的一瞬踩下油门,漫不经心答:“没有呢。”
  南思阮呼吸一窒,缩了缩腿有些无助地抠紧车垫。
  顾向野一路开到南中校外宿舍楼下,等到了地点时南思阮手心都涔了点儿汗,打心眼的觉得没驾照就开车这事儿真是对方能干出来的,默了三秒诚恳看他:“谢谢你,但是求你考个驾照吧。活着不好吗?”
  小姑娘鼻尖汗水细细密密,一双眸被路灯映的透亮,又是一副正儿八经说鬼话的模样,身上套着的松垮衣服下滑了点露出白皙锁骨。
  顾向野眸底暗了点儿,恍然想起什么,手搭上方向盘咳了一声:“你的衣服裤子...是不是还在我家?”
  南思阮眉目里还带着引导祖国新青年走上正道的谴责,闻声消化了半秒,尴尬到脚趾扣地:“啊....还真是....”
  顾向野指节轻敲方向盘,侧头问她:“....明天给你?”
  “......”南思阮抬手掩饰性地揉了揉鼻子,嗫嚅说:“行,那你的衣服...就我现在穿着的,你是不要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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