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复杂……
心情复杂的闲鱼跑到林子里给大树施了个肥,才带着一身味回到人群里。怕影响到在吃东西的人,她还特别挪远了些,打算散散味再回去。倒是随队的妇女们并不介意这个,还打趣道“武士大人家养出来的就是懂事,不像我家那野孩子,脏得很。”
“我刚才听她们喊…宗子是吧,你和你哥哥是侍奉山上那位武士的吧。”另一位大妈满脸八卦的问道。
“是啊。”闲鱼应道。
“来来来,给你吃果子。”那位大妈热情的凑过来,道“我问你啊,你家大哥有没有婚配啊?”那大个子她一早就盯上了,长得周正,人还结实,一看就是个能出力的。瞧她也没有看错人,那小伙子背了一天孩子,这会儿还有力气抓鱼呢。
“……”闲鱼无言以对,她也不知道岩融有没有中意的人…或刀啊。
在闲鱼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的时候,另一位大妈插话进来,道“可算了吧,你那女儿人家见过世面的男人也看不上啊。”
“怎么说话呢,我女儿哪里不好啊,再怎么说也比你女儿那尖酸相好吧,也就比不过阿清了,人家阿清早订婚了……”
“你说什么……”
几个妇女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平白被牵扯进来的阿清尴尬的笑了笑,低头走到闲鱼身边,将自己手里剩下的半块杂粮饭团地给她道“吃这个吧,我看你们走的匆忙,也没有带吃食。”
闲鱼摇摇头道“我等岩融,他们去抓鱼很快就会回来的。”在中午的时候,阿清就将自己的食物与水给了她和今剑。闲鱼伸手抓住阿清的袖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阿清姐一起吃鱼。”
阿清顺势坐在她身边,想要跟她解释鱼不是那么好抓的,就见岩融和今剑已经快步跑了回来,每人手上都拎着一串鱼。这下,周围大妈们看岩融的目光更为热烈,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对,但那些目光不含恶意,他也没有在意,蹲到一边开始处理鱼。
食物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即便被烤鱼的味道吸引,也没有人上前索要。岩融也没有吃独食的意思,给自家人留了几条,便将剩下的分给村民们。尤其是白天将自己的口粮分给闲鱼和今剑的阿清,一个人得了两条大的。
有了鱼吃,气氛变得热络起来,村民们似乎忘记了一天赶路的疲惫,开始和岩融他们聊起天来。让闲鱼庆幸的是,这会儿当着正主的面,没有人再谈找对象的事。只是乡野的女人们十分豪放,加上民间还存在群婚,妇女们聊的内容也有些少儿不宜。
小孩子身体的闲鱼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困了,转头看向阿清,见她一脸向往,满是对那位未婚夫的思恋。母胎单身的闲鱼难以理解这种感受,她躺在草地上,也顾不得有没有虫子,很快便睡着了。
见闲鱼睡着,阿清忙对着说话的人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后抱起她走到铺了干草的树下。瞥见闲鱼头上的发箍,阿清面带疑惑,她有些好奇,为什么小姑娘脑袋上要戴这种东西,就不会觉得难受吗?怕她睡着还勒着脑袋会痛,阿清伸手将发箍拿下……
然后,露出了两块斑秃。
“……”
阿清反手把发箍重新安上。
初夏的夜晚有些冷,哪怕是阿清也觉得手脚冰凉,又何况是闲鱼这种常年穿着厚重和服的身体。她睡得很不踏实,由于找不到热源依靠,只能缩成一个小团。阿清见状想着拿自己换洗的衣服帮她盖上,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见岩融走了过来,大手一揽,将今剑和闲鱼两个小家伙一起揣进怀里暖着,而他自己则盘腿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虽然有了大抱枕,可闲鱼还不满足,她在梦里嘀咕道“一目连大人,风太大了……”
阿清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接着便看到和闲鱼一起睡着的今剑睁开眼睛,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件衣服,盖在自己和闲鱼身上,只露出半张脑袋。阿清感叹两个孩子的感情真好啊,只可惜她是独女,并没有兄弟姐妹。
不过真巧啊,风停了呢。
……
闲鱼并不知道,这会儿三日月等人正在城中休息,由于他们在外行走用的是赖光安排的身份,作为源家家主的亲信,也自然受到了本地贵族的热情招待。其次,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新[歌仙]歌仙兼定阁下到来,不开几次风雅的诗会都对不起贵族的身份。
三日月这个姓氏在这个时代过于独特,一生能碰到两次绝对不会是意外,因此第二天清晨,阿清报上闲鱼的化名时,他们一行人便被城门的卫兵扣下了。寻常人不敢冒充有姓阶级,兵士们不敢怠慢,赶忙去请教在城中做客的三日月宗近。
听到[三日月小姐]这个称呼的时候,三日月宗近本人正在喝水,他沉默的放下杯子,在乱的笑声中露出了格外灿烂的笑容。
这么皮,肯定是姬君没错了。
三日月在武士的带路下前往城门,清光等人赶忙跟上,在路上,他还担心道“肯定是主人了,但三日月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的,三日月阁下并不是小气的人,而且姬君不是经常和他斗嘴吗?”歌仙答道。
“印象中大将就没有赢过,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药研颇为无奈,但抖无药可救啊。
“有赢过。”小夜纠正道。
“但这次很悬的样子呢,要赌赌看吗?”乱来了兴致。
“……”
结果由于所有人都压三日月赢,赌局无法成立。
城门外,听到三日月宗近也在城里做客的闲鱼还很兴奋,她坏笑着小声对今剑道“真想看到三日月听到三日月小姐这个称呼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我好像看他笑容以外的表情啊!”要是搁现代她要拍下来做表情包!
“虽然对不起弟弟,但这么说我也有些好奇了呢。”今剑也被勾起了兴致。
“是吧是吧。”两人凑在一起嘿嘿嘿坏笑出声。
岩融听着两个小家伙的嘀咕,挑了下眉毛,他的目光越过看守的士兵望向内殿,就见光风霁月的青年在武士们的簇拥下踏下台阶。正牌的三日月走入外院,吵杂声立刻消失不见,他走到闲鱼面前,却并没有像她所期待的那样失去笑容。
“三日月小姐?”三日月伸手虎摸鱼头。
“哈…嗯!”闲鱼嘚瑟的应着。
“那么…见到为父都不打招呼吗?”三日月笑眯眯道。
“……”
擦,被反杀了!
第98章
闲鱼的表情像是吃了土蜘蛛的眼珠子一样, 整个皱在一起, 这个样子在别人看来就是和父亲闹脾气的捣蛋孩子。同行的村民们既惊又怕, 没想到他们先前认为是山中武士仆人的兄妹三人, 竟也是武士的孩子。
只是……阿清惊讶的掩嘴, 看了下闲鱼身侧的大个头道“那么岩融桑…也是这位武士大人之子?”
三日月意外的看了眼岩融,他倒是没想到三条家的兄弟会和姬君假扮兄妹。岩融对这种误会并不在意, 也不因辈分被连带降低而生气,倒是摆摆手随口解释“不是啦, 咱和主…哦对了是宗子不是啥亲兄妹。”
“原来是这样啊。”阿清了解的点点头, 同族同辈年龄差距大也是正常的。只是既然他们三位都是武士出身, 自然会受到贵族们的接待, 接下来的几日,想必也是无法同行了。阿清有些不舍, 蹲下身对闲鱼道“在换完粮食前,我们会一直留在城中。若您办完事想要返回山上,请务必通知我们。如果没有风神大人赐予的符咒, 即便是有武士大人同行, 也是很危险的。”
毕竟武士不是阴阳师。而他们这些普通人,当初能够平安到达山中, 也是跟在贵族后面, 蹭了随行法师的方便。
虽然莫名其妙多了个野爹把闲鱼膈应的不轻, 她还是乖乖和阿清打招呼告别,随后和今剑岩融一起前往三日月他们所在的客房。她撇着嘴一脸嫌弃,转头看向表情比自己更纠结的今剑, 忽然想到,这位可是三日月的正牌哥哥,想必比自己更加纠结,她小声道“抱歉啊今剑,是我连累你了……”
今剑叹了口气,失落道“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想不到反驳他的方法,完全没有帮上主人的忙呢。”虽然他才是三条家的大哥,可现在这个样子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吧,况且他们之前就已经在村民面前绑定了兄妹关系。
闲鱼感动道“不是我方无能,是敌人太狡猾啊。”说完,她对着三日月做了个鬼脸。只是对方像是身后也长了眼睛一样,恰时转过身来,笑眯眯道“怎么了,宗子是吧,有什么事情要拜托为父吗?”他有点遗憾,这场面赖光见不到呢。
闲鱼面无表情道“你会唱小星星吗?”
三日月歪头道“宗子若是对此感兴趣,为父便拜托你歌仙叔叔教你和歌。”旁边的卫兵听到这话还斜撇了他一眼,真是慈父啊,竟然请歌仙兼定大人这样的才子教导女儿和歌。
闲鱼垂死挣扎,道“我要骑大马。”她一指外面,正巧有个平民让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
三日月笑容不变,似是一个宠溺顽皮孩子的慈爱父亲,他弯下腰,伸手把闲鱼拎起,然后……放在了岩融的脖子上。后者熟练的按住闲鱼的腿,主动接活道“哈哈哈,这个我可比兄弟擅长,想玩的话咱带你!先去演武场看看如何?”说完也不等闲鱼回复,催上今剑一起便跑远了。坐在岩融脖子上的闲鱼一扭头,就看见三日月那家伙对着她微笑挥手。
于是当清光赶到的时候,就见闲鱼似阵狂风般和岩融一起飘走了。
总觉得…主人好像变得活泼了?
相聚后,也没有人提起闲鱼为什么会和风神离开这件事,大家都担心这会戳到闲鱼的伤心处。况且屋里残留的鬼气也让付丧神们猜测,审神者很可能因为过去的一些阴影鬼化。无论在任何时代,这都是遭人忌讳的事情,大家也只会在心里想想。
三日月现在的身份是源赖光的近卫武士,也是源家的旁支,虽不是太贵重的身份,可如今赖光正得势,这普通的贵族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毕竟对于平安时代来说,万般皆下品,唯有京中高,离了京就等同被放弃,而三日月等人在外是自称为赖光出京办事的京中人。
作为源家武士的女儿,闲鱼也被安排了单独的房间,配置虽然无法和少将府相比,但也是极为奢侈了。只是这些天她野惯了,再次穿上层层叠叠的衣服,对比下觉得日子比以前更难熬了。
和忧伤的闲鱼不同,与她一起进城的村民们日子倒过得很是舒心,当地贵族为了讨好三日月,也给了这些平民优待,为他们换取了更多种子。阿清的父亲真砂清次将换种子以及其他交易的事情,都交给了女儿阿清,自己则在城中转悠,询问有关安珍的事情。让他欣喜的是,这城中的卫兵告诉他,确实有位叫安珍的俊美和尚正在城中,如今就在贵族家中做客。
真砂清次现在已经是平民,他无法随意进入贵族府邸,担心认错人让阿清跟着失望,他便瞒着女儿一个人悄悄地守在贵族家门前,等待安珍出门的机会。
安珍作为一个极有野心的僧人,也不想错过讨好贵族的机会,他当然不会一直憋在屋子里,每日都会出门讲经。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日他刚出了门,便见一张熟悉的脸激动的朝他跑了过来。
“安珍啊,我可找到你了!”清次急忙走了过去,伸手捏住了安珍袍子。
安珍看那脏兮兮的手掌,下意识的便想甩开,可在这会儿却又听到了师叔欣净法师和师弟道谦的声音,他神情一变,立刻换上另一幅热络面孔,回握住清次的手,道“真砂大人,自听闻您遭了大难,安珍日夜挂念,幸好您平安无事。”
清次见安珍对自己的态度依然如此热络,眼中蓄满了泪水,激动道“都是佛主保佑,我和阿清都逃了出来。安珍啊,阿清她也极为想你,如今再次相逢也是有缘,你俩的婚约……”
俊美的和尚表情阴郁下来,可听到师叔越来越近的声音,他忙打断了清次的话,道“我也没有一刻忘记阿清…不如我们找地方谈谈。”说着他露出为难的表情,道“在下毕竟是僧人,在这外面,不太合适……”
清次忙点点头,道“那好,咱们换个地方商量。”他满是女儿即将脱离苦海的喜悦。
安珍擦了擦头上的汗,可算糊弄过去。他不能沾杀业,那会被察觉。如今只能先把这老头稳住,再找机会偷溜。
…
为庆祝三日月大人[父女]团聚,城中的贵族设宴款待。这城中掌权的郡司,乃是高阶家的分支,如今都想上藤原道长这条大船,也不会放过任何能攀附的机会。他们实在是想不到什么讨好这群源氏武士的方法,美人计吗?都没人家美……
此次设宴,同样也邀请了在城中的欣净法师一行,他毕竟是闻名全国的师,而安珍也极有可能接手住持。欣净本人对这种宴会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到来,可安珍不愿错过结交上流的机会,匆匆拜托了清次,便换了件新衣服赶到了。
安珍不太喜欢这些源氏武士,尤其是三日月和歌仙兼定,这俩人在美貌和才学上生生压住了自己。为了再次得到贵族们的赏识,他这次赴宴准备充足,特地带上了黑田大师所绘的九相图。
平安这个舔狗时代,遇到刀男这般相貌的人,必定会大吹特吹。闲鱼和女眷们一同坐在帘子后面,面无表情的听贵族们词语不重复的赞叹自家刀子的美貌。再一次被当做女性的乱藤四郎两手托着下巴,穿着华美女士和服的他道“这里真无聊,早知道就不来了。”之前被当成女孩子,他觉得好玩也没有反驳。可现在作为女性,完全被忽视了呢。
“我也快睡着了。”闲鱼揉了揉眼睛,依在乱身上打了个哈欠,两个人头对头依在一起。
就在俩人昏昏欲睡的时候,郡司舔完源家的武士,又忽然想起来开始舔安珍。可这一次,安珍却并未羞涩却接下这些推崇,反而义正词严道“大人所言不妥,这皮囊不过是虚幻,若被此所迷,也如同堕入地狱。这美貌的画皮,即是是诱人堕落的恶鬼。”
高阶郡司一听黑田大师的名,便立刻慎重起来,道“还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