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未晏斋
时间:2020-08-02 08:56:50

  他很认真地说:“我得告诉你,你放心,只要我在这皇位上一天,就绝不叫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李夕月被他这么暧昧地压着,只觉得脸烫,低声说:“我信你。”
  他笑了,眼睛里仿佛是星光撞进她的瞳仁里。
  “好极了。”他说,“荣贝勒送进来的书,我也研读了一遍,今日试一试,不让你白愿意。”
  又说:“不过,今日不许踹我。”
  他先宽衣解带,然后指了指腿上一块淤青:“都隔了这好几天了,你上回踹的淤青还没褪掉呢!”
  李夕月呢,先捂住眼睛,说:“我可不看!”
  其实已经看到了,他又一次那么大方地袒露在她面前,而且钻进被窝里,开始很慢很慢地解她的衣扣。
  李夕月想着书上的描述,喉咙里仿佛要尖叫,又仿佛堵着什么,最后浑身发抖。
  “冷么?”他问,在被窝里贴得更近。
  李夕月浑身暖气袭人,热得几乎要冒汗,只能捂着脸摇摇头。
  昝宁也没来掰开她的手,好像还挺欣赏她这样。
  她闭着眼,感受敏锐极了。
  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肌肤。她热乎乎的,他却很缓很缓,一寸一寸地慢慢来,终于使得她战栗。
  “书上说,‘暮雨乍开三峡梦,春水溶溶月一塘。到来随地任浮沉,直似锦鱼游春水。’,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他凑在她耳边问。
  李夕月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手指掠过,又问:“这样呢?”
  李夕月也不知道这样怎么样,反正浑身说不出来的感受,也舒服,也不舒服,就像皮肤要爆.炸,又像整个胸腔腹腔要爆.炸。
  但她最后觉得,让她要爆.炸的不是他的唇舌或手指,而是他的柔情和敬重。他不是把她看做一个可以予求予取的小宫女,而是把她当琴瑟和鸣的妻子。
  她在心理上感动得几乎满足,满足得几乎渴求,最后渴求得几乎爆.炸。
  他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闷得额角亮着细密的汗,腻在她颈脖边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春天冰化了,高山上的泉化作春水,春水荡漾下来,就怕黄河要泛滥,要改道。我得派着人治理河道,小心水患。”
  在李夕月听来,这正经的一句句,陪着他暗地里手指的腾转,简直太不正经了!
  “那春水呵……”他说了半句,越说越慢,越说越低,越说越暧昧,“潺湲。”
  潺湲的春水突然湍急,带来化冰的刺痛。
  痛了一下,有点不适,但很快冰雪消解在温暖的春水之中。
  她跟着他潺湲、流淌、飘荡……
  春水的尽头,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交融成中和韶乐。
  春水的尽头,是他说的奔腾的大河的巨浪,一波一波翻涌,把命运的小船抛到高空、更高空……
  “昝宁!”她忍不住在急促到难以为继的呼吸中唤他的名字。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在。”
  又是交颈相偎,听着彼此的呼吸。
  两个人心里都在暗暗地想:啊,原来书本里那些话是这个意思,原来那些看似夸大其词的隐晦描绘是这个意思,原来第一次可以不用撕心裂肺的疼痛,还可以这样“得趣儿”。越想越觉得有趣,却都不肯说出来,只在肚子里回味。
  而后外头传来李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万岁爷在么?颖嫔在后头寝宫问呢。”
  昝宁眉一皱,舒开手臂揽住李夕月的肩,又戳戳她的酒窝,示意她来回话。
  李夕月硬着头皮,控制好自己急促的呼吸,清清喉咙说:“万岁爷太疲倦了,已经睡着了。”
  李贵那老甲鱼还有什么不懂的?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好嘞,我告诉颖主子去。”
  想必那间孤零零的寝宫中,又有某人要落寞地伤春悲秋,哭泣皇帝身体不健,吃药也没治好“毛病”了。
  第二天,李夕月大早就醒了,一翻身看见皇帝还睡得着呼呼的。
  揭开帐子一角,能看见一旁桌子上的自鸣钟,巴掌大的一只金钟,指针“咔嚓咔嚓”走着,时间还早得很,天没亮,只有远处的羊油大蜡烛还亮着晕黄的光。
  李夕月这会儿身上有些疼和胀,羞得厉害,看看身边的人,脸上被光照出轮廓,睡相安稳。她忍不住极轻地在他颊上亲了一下,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怕弄醒他,定睛屏息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去找自己的衣物。
  昨晚上她就顾着害羞捂脸了,衣裳全是他剥的,因此只顾他方便:于是小衫还敞怀穿着,肚兜却解掉了;裤子一条没给剩,袜子倒忘记了脱——那些没在身上的衣物,东一件西一件地丢了满地。真是个不伺候人的公子哥儿的懒散习性。
  她不好意思光溜溜下床拿衣服,于是裹着被子探身到床下够衣服。
  刚趴到床边,身上一冷,被子被人揭走了,然后一双滚热的手开始不安分。
  “干嘛呀?”李夕月腰里痒痒,笑着质问。
  他呢,倒打一耙,带着慵慵的惺忪睡意,反过来问她:“我得问你呢,压着我干嘛?”
  李夕月正好捞了两件衣衫,痒得蜷起身子躲回被窝里,笑道:“早着呢,万岁爷睡罢。今儿还要早朝吧?”
  “哎!”他夸张地哀叹一声,“好想‘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那可不行。”李夕月说,“我可不想别人评价起来自己个儿成了个惑主的‘狐媚子’。”
  昝宁把她重新揽到怀里,说:“好吧,端庄有懿德这种,你还真得练习起来。”抱着软乎乎的人儿,想着他们的将来,睡也睡不着,但满腔的温情,仅这些白日梦也做得美不可言。
  昝宁虽然这日睡得不足,但心情极好,起身后拉着李夕月又好好亲了一通,才放开她轻声说:“你到外头做个值夜的样子,再唤司寝的人进来。”
  李夕月的脸红就没退下去过,轻轻推了他一把,穿好衣服,到外头抖搂抖搂值夜用的毡垫,好好深吸了一口气,才朝外喊司寝的宫人。
  李贵带着人进来,她已经低着头快步走出了皇帝的寝宫。
  等皇帝去大朝的间隙里,李贵独自过来找她:“夕月,你跑得好快!昨晚上……”
  他笑得隐晦,望着李夕月,仿佛一切已经了然,而后悄声问:“要记档不?”
  作者有话要说:  昝宁上谕:
  上次大家的评价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朕心甚慰。
 
 
第115章 
  李贵这一问, 问得李夕月目瞪口呆,然后有些紧张起来,嚅嗫着半日说不出什么话。
  李贵知道她有担忧, 轻声抚慰道:“别怕,有就是有, 有这一层, 也是保护你。再说, 等闲别人也看不到,放心好了。”
  李夕月只能红着脸点点头。
  李贵“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笑道:“哎哟喂,等了这么久, 终于成事儿了!我老人家都为你们俩着急, 真是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这一调侃,李夕月脸更红, 跺跺脚说:“李谙达,你可别拿我打趣!”
  李贵笑着躬躬身道:“不敢不敢, 不知道哪天就是娘娘了, 奴才只有贺喜您的份儿。”
  不过看皇帝的意思,一时半会是舍不得封位分让她别居一宫的, 李贵心想,这也是异宠的象征, 这姑娘将来地位只怕不可限量,但作为皇帝, 越是喜爱, 越是要收敛,还得找空劝劝他才是。
  话说昝宁大朝结束,一回养心殿就看见朝臣的绿牌子里第一块就是礼亲王的, 他斟酌了一下,点点那块绿头牌说:“传见。”
  原以为礼亲王必然又是来为江南省官员的处置轻重来拉锯战,没成想他进门先说:“皇上放的新河道总督,是个能干肯吃苦的人,马上春汛,黄河故道的官民都在忧心又发洪水。往日也提到治黄先治上游,只是打仗多年,也未怎么顾及,现在新人新气象,奴才也期待他有所作为。”
  昝宁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这个新河道总督是不是又与礼亲王有什么关联。
  没成想这只是个“破题”,接下来才是正事,但居然也不是为江南省的事。
  礼亲王侃侃地谈了一会儿治水的事,然后伸着脑袋凑近了一些,低声说:“皇上可听说邱德山的事?”
  “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邱德山?有什么事?”
  礼亲王说:“过了年,太后五十圣寿的事又提了起来。皇上新换了江宁织造,邱德山大概眼儿热,昨儿个去内务府找荣聿要慈宁宫用度的时候,就大大咧咧借找新织造说缎匹花色的由头,慢慢转到说太后操劳了这么些年,憋闷在慈宁宫里未免狭窄气闷。京郊几所大园子,何不修缮了让太后春秋两季去小住?”
  昝宁尚不知礼亲王的用意,所以不动声色说:“意思倒也不坏。”
  礼亲王说:“意思是不坏,可是内帑有几个钱?无非想怂恿着荣聿问户部要钱。户部报销各省军费还没喘得上气,哪里来的闲钱供修园子用?荣聿找奴才诉苦,奴才想着这虽说是皇上的孝德,但花钱是实打实的,即便叫荣聿尽力管得内务府奴才们少捞几个,谁又晓得慈宁宫这起子太监想要借这个机会捞多少?”
  昝宁琢磨琢磨,这意思是礼亲王不同意修园子?前头还没闹出陈如惠的案子的时候,礼亲王就对内务府的修缮提议爱理不理,即便说是太后那里传话来的,他也不会上赶着答应。礼亲王从铁帽子宗室得到先帝信任的托孤重臣,就是从户部一步步做起的,不能不说经验丰富,是一把好手。
  昝宁不由问:“若是内务府和户部都回掉了邱德山,请太后体谅体谅,又会如何?”
  礼亲王哼了一声说:“太后或许一时体谅,只不过娘们儿家短浅,年纪一大更容易被谄媚之风吹得晕头转向,到时候她前脚刚体谅完,后脚被邱德山几句风一吹,只怕就疑心我们故意克扣她了。差使真是难办极了!”
  “邱德山这个人,”昝宁摇摇头,“确实花花肠子很多。”
  礼亲王更是说:“皇上看人准极了!修园子的事八字儿还没一撇,听说邱德山已经在外头招摇,会见一些做木料、琉璃、假山、花木……生意的皇商,谈得煞有介事,只怕是想亲自下水捞一笔。奴才还听说呢,他在密云置的外宅,已经圈了方圆二十亩良田进去了,听说宅子里面还住了六个妾——您说他一个太监老公儿,六个妾他是有‘东西’睡人家还是怎么的?!”
  昝宁简直要笑出来,摇着头说“胡闹”,唇边含着讥嘲的笑意。
  礼亲王也看出他今儿个情绪很不错,更加说:“奴才觉得,只怕还得给他‘刷刷茬儿’!”
  “刷茬儿”是宫里太监最怕的事。
  太监净身,不一定“净”得完善,有时候割深了,一辈子便溺都是苦事;有时候割浅了,脆骨会慢慢长出来一些,管得严的宫禁就会让他们受二道罪——再给割一刀下去。只不过一般检查只检查小太监,像邱德山这样年纪轻轻已经做到太后身边大总管的,谁敢碰他!
  再琢磨礼亲王这话外之意,好像还指着邱德山又另一种谄媚太后的不法之意,而且,那指责的意思可就重了。
  昝宁笑道:“即便给他刷茬儿了,这种苦头虽大,也就是疼一阵的事,他那阴微性子,回头只怕愈发要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来报仇雪恨。”
  言下之意,不做则已,要对他下手,就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他没明说,礼亲王只有意会。意会时只觉得自己所想甚是,也不会觉得面前这个弱冠的年轻皇帝手段其实也蛮“辣”的。
  礼亲王点点头说:“不错,仅就勾结皇商这一条,搜出贿赂,就可以问他的罪!”
  “在京里,谁敢问他的罪?一道懿旨把人找回去说是要伺候太后,你们是放人呢,是不放人呢?”皇帝问。
  礼亲王若有所思,撮牙花子没了主意。
  昝宁说:“他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宠宦,如今行事越发招人恨,自己也不知道轻重,只一味地跋扈。要有机会,朕自然不会顾惜他!”
  “奴才也明白了。”礼亲王点点头说。
  正事儿说完了,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些少见的赔笑,对皇帝说:“皇上,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他今天已经“奴才长”“奴才短”地做小伏低半天了,终于把最难堪的话说了出来:“唉,不怕皇上笑话,这次的案子,吴唐太不争气,我也没处给他说情。发配军台是他的报应,只望看他若有改正,什么时候大赦天下,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还有呢……他有一个庶女,是奴才的侧室,宗人府里过了正路,登了玉牒的。这次受她父亲牵连,宗人府要削她侧福晋的位分,奴才实在于心不忍,也怕她从此给正福晋欺侮。所以,想求皇上在这样的小事上略抬贵手。”
  其实这样的大案子中,一个被牵连的女子实在很不起眼,只要存心不查,宗人府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昝宁想了想说:“吴侧福晋的事,好像是太后那里下的懿旨,说德不配位。朕这里去驳,只怕太后会不怿。”
  礼亲王心里恼恨,脸上也露了点表情,好一会儿才说:“只要皇上肯提一句,成与不成,奴才与吴氏都感念皇恩。”
  “朕试一试吧。”
  处置完半天政务,昝宁重新把近期重要折子的誊写副本拿出来再看了看,一遍遍琢磨。
  礼亲王收敛只是暂时的,他的党羽收敛也只是暂时的,作为国君,用人之际却乏人可用,实在是礼亲王把持朝政的时间太长了!
  擒贼擒王。
  昝宁考虑再四,礼亲王在有些地方是有才干的,但是这会子的蛰伏肯定不是长久的,等张莘和入京,他开始打造自己的势力的时候,仍然要担心礼亲王在背后使绊子,张莘和过分正直,未必是他的对手,若再次被排挤出去,自己要再设现在这样的局只怕也难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借此回的东风,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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