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德妃是不欲安排娘家人进四爷府,怕叫万岁爷想多了。可昨日十四阿哥那么一来,德妃很是怕伤了四爷的心,到底是有些示好的行为。
对这个表妹,福晋也不打算如何,反正她福晋的位子在这儿,若乌雅氏太张扬了,自有德妃教训,只看李氏是不是还敢那般嚣张就是。
刘嬷嬷看着自家主子面上云淡风轻甚至隐隐高兴的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其实主子这会子才二十出头,再要个孩子也说得过去,怎奈爷对正院信重有加,却很少于正院过夜。
而福晋也不知是强压着心酸不提,还是彻底放弃了得宠的念头,倒是越发像个佛爷性子,端庄美名满京城都知道,却活得太累了些。
刘嬷嬷有些心疼,但身为奴才,福晋这几年威严愈重,她竟是不知道该不该提,免得叫主子心烦。
到了最后她也没说什么,只将账本拿了来跟福晋禀报府里的事项。
四爷进宫时,正巧碰上了直郡王胤褆和诚郡王胤祉,这会子大家就都知道昨日皇上赏四爷两个格格的事儿了。
“悄悄四弟这福气,咱们府里也没几个知心人儿,也就四弟看起来无欲无求的,皇阿玛还心疼上了。”胤祉哼唧着开口。
他也没什么坏心思,众皇子中唯他喜欢风花雪月那一套,府里能给他红袖添香的永远都少一个,这不年不节的,四爷府上得了御口亲赐,他心里酸得厉害。
直郡王就直白多了,对这个总跟在太子身后油盐不进的四弟,他说不上讨厌,可也没多喜欢,说话也就不像对别人似的那么客气:“你能跟四弟比吗?他可是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的,只比太子差一筹,皇阿玛多上心自是正常。”
四爷脸色并不好看,可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发作,只冷着脸拱手抱拳:“大哥三哥想是还要聊一会儿,弟弟事情多,先去应卯。”
胤祉:“……”你走了我们还聊个屁啊?
看着四爷脚步飞快铿锵有力的走掉,胤褆也没了跟胤祉说话的兴趣,扭身去了兵部。
胤祉见谁也不理解他心里的惆怅,便也往礼部去了:“啧啧啧……一个个都是不解风情的。”
这一上午呆在户部,好几个兄弟都专程来串门子,恭喜他喜得美眷,阴阳怪气的样子恨得他差点儿掀了桌子。
户部官员见众阿哥们都恭喜,也只能胆战心惊的上前恭贺,好几个阿哥过来,他们总不能当看不见的。
四爷到底没忍住摔了折子,冷着脸回了府。
一回府,正院的邱顺就过来了。
“奴才给爷请安,福晋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要跟您商量下新格格入府的事儿。”
四爷铁青着脸摔出去一个茶盏:“回去告诉福晋,要是连两个格格都安排不好,爷另找人管家就是!”
邱顺哆哆嗦嗦苍白着脸跪地应声后赶忙小跑着出了外院。
一出来门他脸就皱起来了,主子爷这话儿可怎么跟福晋回哟……
且不说邱顺如何苦恼,四爷心情极差,连午觉都气得没睡着。心烦意乱看了会儿折子,想起昨晚被宋琉璃几乎是踹倒在床的事儿,阴沉着脸就去了兰柏轩。
刚跨进兰柏轩,四爷就听到宋琉璃那一惊三叹的酥软嗓音:“天呐,茯苓,你这字儿还可以更丑一点吗?许福写得都比你好看,这字儿实在是对不起你这张脸啊!”
茯苓跺着脚不依:“格格说了不笑话奴婢的,再说字儿丑跟脸有什么关系?”
“人家都说,这字儿啊随人。你看我长得这么美,我写字儿就好看。你这丫头长得古灵精怪的,字儿却跟包子一样又胖又憨,这要是不认识你的人看了,岂不是觉得你长了张包子脸?”宋琉璃嘻嘻哈哈调侃着茯苓。
屋内传出茯苓恼羞成怒的低嚷,还有许福讨巧的漂亮话儿,宋琉璃笑得轻巧又娇软,整个西厢房满满的热闹气息,倒是让四爷心头的郁气散了那么点儿去。
“爷看字儿写的比你好的多得是,脸皮比你厚的少见。”四爷一跨进门就轻哼道。
宋琉璃:“……”吃木仓药了?进门就讽刺人。
她带着两个奴才给四爷行了礼,起身给四爷倒茶:“爷怎么过来了?”
四爷似笑非笑看着宋琉璃:“爷来找你算账。”
宋琉璃手顿了一下,心里有些发虚,随即她想起早上那些簪子,心虚也就没剩多少了,当即噘着嘴坐在四爷对面。
“爷要跟婢妾算什么帐?是大半夜把婢妾喊去外院啊?还是折腾着要扒婢妾的皮啊?”
四爷:“……”
他恼羞成怒的火儿都滞了一下子,要是算起来,貌似被推倒好像也没那么不可饶恕。
可今儿个上午受得气到底还是让他不痛快,瞧着她光秃秃的两把头,索性从别处找茬儿:“爷赏你的簪子呢?怎么不戴?出门儿就带那么个破银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爷虐待你了呢。”
宋琉璃挑眉,惊讶和委屈瞬间就浮上白皙脸庞:“您是说您床榻上那个?那可不是婢妾的,婢妾去的时候就有了,还有您里衣上的唇脂您就没看见?”
四爷:“……”
我就是想找个茬,怎么就这么难?
“不是你的是谁的?”他皱着眉思索,不记得有人靠近过。
宋琉璃脸上更哀怨了:“那婢妾怎么知道,大半夜的被叫起来,结果爷先是叫了别人伺候……这要是被后院姐妹们知道了,还不以为婢妾巴巴儿的跟人争宠,还撵走了别人,婢妾脸面都没了。”
她捂住脸,声音有些哽咽起来,说得四爷浑身都不自在。
“咳咳……爷午膳没用太多,这不是陪你用晚膳来了吗?你想吃什么?”四爷清了清嗓子,别扭又隐晦地‘安慰’自家小妾。
宋琉璃马上抬起头,眼睛清亮如水,半点湿润的迹象都无:“婢妾想吃五香仔鸽,糖醋排骨,剁椒鱼头……还有风羊片子、兔脯奶房签、白蒸羊肉……”
昨日好不容易家宴上有这些硬菜,因为李氏发疯,她都没能吃几口,现在想起来,委屈算什么?更别说她不委屈。
四爷被她这一连串的报菜名儿给说得最后一点不虞都没了,不知不觉眼神中就带上了轻笑:“苏培盛,还不去传膳!”
苏培盛笑开了花儿:“喳!奴才这就去!”
这才进门多会儿功夫啊,爷这阴了大半天儿的脸就好了,啧啧啧……果然是小狐狸!
两个人晚膳都用的不少,喝完了消食茶也没耽误多久,洗漱过后就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宋琉璃已经做好了被反反复复啃个没完的准备,躺下前喝了茶润嗓子,只准备营业性的叫好听点,让昨天那事儿彻底翻篇儿。
可没想到四爷并不着急上手,倒是好整以暇侧躺在床上,把玩着宋琉璃柔软顺滑的长发,突然问了一句:“什么叫玩儿勺子?”
宋琉璃:“……”
作者有话要说: 月知: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凭啥子奴才就不配有姓名!
宋琉璃:因为演的是他和勺子的电影?
四爷:……
第20章
四爷问得好似漫不经心,宋琉璃却浑身僵硬,只内心叫嚣着赶紧跑,可她非常清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甚至兰柏轩她都出不去。
也不敢耽搁,她只能憋住气红了脸颊,轻轻将头撇向床外侧:“爷说什么,婢妾听不懂呢。”
四爷轻哼出声,长臂一伸,那娇软温香就滚进了他怀里:“可要爷提醒你,昨晚都干了什么僭越的事儿?”
宋琉璃怯生生靠在他怀里不敢动:“那婢妾……婢妾吃醋嘛,您床上还有别人的簪子,领口又……”
她喝过茶水的嗓音越发绵软,还多了一股幽幽的委屈:“婢妾心里难受,才动作重了些,还请爷责……唔。”
四爷揽住这勾人的小女人,直将她吻得喘不过气才稍微松开了些。
他那双寒眸在昏黄的帐子里露出火热的锋芒:“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今日爷可要尽兴了!明日开始十日内,把《女则》抄好交给爷。”
宋琉璃:“……”
大爷的,你前面都折腾死个人了,还没有尽兴?非要她躺上几天才算完?
《女则》共计32卷,她就是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做玩儿命抄,也抄不完呀!
狗男人……不就是勺子吗?
她瑟缩了一下,直接握住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还狠狠捏了一把,眨巴着一双狐狸眸子无辜至极:“婢妾伺候爷的时候,不小心瞧见……瞧见……嘤……突然发现……这里很像汤勺呢,您觉得呢?”
四爷目瞪口呆,看着无辜却满脸绯红的宋琉璃,眸中寒芒尽散,全化成火气就直直压了下去,这女人简直是要他的命!
四爷这晚用行动充分证明了自己不但能在围猎场上猎杀狐狸,就算在床榻间,将小狐狸从里到外收拾个柳绿花红也不在话下。
第二日一早四爷起身时已经恢复了冷然,可苏培盛瞧着,主子爷倒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瞧了眼那隐隐绰绰的帐子,白嫩又带着痕迹的胳膊随意横在深粉色并蒂莲开的绸缎背面上,红白相间映衬得更奢靡了几分。
想起昨晚房内的动静,他一个太监都赶紧低下头狂念阿弥陀佛,这狐狸还真不是谁都能降得住的。
宋琉璃直到了午时才起身,躺在热水桶里时,她腿心还有种酸酸涨涨的摩擦感,恨得她捏着桶边的毛巾恨不能当成四爷一口咬下去。
若说这还能忍,等她用完早午膳后,才是真正的炸了毛。
她冷着那妩媚至极的小脸蛋儿,一个字一个字看着木莲道:“你再说一遍!”
许福和木莲都吓得跪了下来。
“爷,爷吩咐让您……抄《女则》,一个月后交给苏公公。”木莲闭着眼磕磕巴巴又迅速地重复了一边。
宋琉璃一声不吭,直接摔了手中的帕子恨恨躺在了软榻上。
要说她为什么不摔杯子,害,那不是丢人丢到府里去了吗?
她狠狠在心里将四爷的祖宗十八代不怎么友好的问候了一遍,带着点子憋气又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木莲给她盖上薄被后才松了口气,自打她来到兰柏轩,这还是第一次见格格气成这样子。
按理说昨夜格格不是伺候的极好吗?怎得翻脸就……罪过罪过,当奴才的怎么敢随便议论主子,想都不能想。
她木着一张脸端着绣活儿笸箩坐在门口就着天光开始做起绣活儿来。
刚过晌午,两顶青桥子就进了府,也没去正院,直接自二门分开后便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分开,朝着碎玉阁和凝松堂而去。
除了还在睡着的宋琉璃,后院女眷很快就知道府里进新人的消息,个个儿心里都复杂的很。
武氏甚至都学了宋氏,狠狠摔了两个杯子才算是解气。
只有李氏笑得更加开怀:“进新人了好啊,让她们侍寝,让她们斗,我也该是给新人让路,得爷几分怜惜的时候了。”
春桃伺候着她喝完药才笑着附和:“这新进府的格格,听说有一个还是爷的远房表妹呢,是得得宠些时日,眼下您养好身子最重要。等您身子调养好了,用不着您争,爷自然会记起格格的好来。”
李氏微蹙着眉咽下一颗蜜饯:“哼,要不是我生弘昀时被人动了手脚,远房表妹?哼,就是亲表妹来了也没用。”
春巧凑过来给她端上温水漱口:“格格暂避锋芒倒也是好事儿,将来您成了侧福晋,早晚是要给德妃娘娘请安的。留几分面子情,以后也能得娘娘高看几分。”
李氏挑眉,正是这个理儿。
眼下她希望水更浑,起码到时候别叫她一人有孕,招了所有人的眼。
至于乌雅氏那里……端看她是不是个聪明的,若她仗着表妹身份目中无人,那让她几分又如何?可若是个心思深的,少不得到时候也得筹谋一二。
这些她都没拿到台面儿上来说,毕竟隔墙有耳,再说……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戾气,那张娇艳的脸上才慢慢浮现出明媚的笑容来。
她不急,一点儿都不着急。
被赐进四爷府的除了乌雅氏还有一位张格格,乌雅氏住在凝松堂,张氏倒是跟宋琉璃做了邻居,就住了碎玉阁。
说是阁子,其实也没加盖,也是个一进的小院子,收拾的倒是干净,张氏放下包袱里外走了一圈儿,很是满意。
她看完了住处便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自己院子里的几个奴才。
格格位分有粗使嬷嬷和粗使丫鬟各一个,这自然是她不用过问的。
小太监秦德子她暂时也不敢亲近,只看着两个着水色便袍的圆脸丫鬟笑着问:“你们俩是叫梨落和红玉?”
二人赶紧带着几个人跪地行礼:“回格格的话,正是。”
张氏笑得特别大气:“梨落便不用改了,红玉……到底是冲撞了小阿哥们,不若改名桃落如何?”
红玉赶忙磕头:“桃落谢格格赐名。”
张氏扫了眼桌上的茶水,虽然茶不是好茶,可她刚进门就跟上了伺候,这无疑叫她更满意了些。
反正她也不差银子,张家别的不多,还就是银子不缺,又只得她一个女儿,左右不能少了她银子用。
“你们都起来,先自去忙吧。梨落和桃落你们跟我说说这府里的情况。”她喝了一口茶,微微盖住自己的不屑推开茶盏,继续和气道。
她们说着话儿的功夫,乌雅氏也在做差不多的事儿,只不过她没什么功夫仔细听。
以她的身份,今晚侍寝的必定是她,还是先想法子梳洗一二,准备着伺候才是。
乌雅氏带着点子冷淡的骄矜轻声吩咐:“你们去膳房要些热水来,先伺候我梳洗吧。”
凝萃和凝玉赶紧应声后,一个张罗着收拾西厢房,一个出门与凝松堂的太监甄友忠叮嘱去膳房要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