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紧紧攥着拳头等福晋给他穿上衣服,便匆匆出了正院去上朝。
等过二门之前他才对着苏培盛吩咐:“让苏宝生仔细盯着些,爷回来便去看她。”
苏培盛让许进忠小跑着去跟苏宝生吩咐,心里也觉得瘆得慌,昨日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难不成真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福晋到底还是派刘嬷嬷去问了府医,府医只说可能夜里风大,是被影子给吓着了。
其实在他诊断来看,宋格格明明是郁结于胸,急火攻心外加受到惊吓,才导致火结不散,淤积于体内急速发了出来。
可这话儿怎么回呢?内院阴私事体多得很,他一个平头大夫还是不要掺和这种事情比较好。
话说回宋琉璃醒后,见木莲和茯苓两个人眼睛都红肿着,就是许福那眼下也是青黑微肿,她只觉得自己头疼,浑身又沉又酸。
她一张嘴便是沙哑:“我这是怎么了?”
茯苓赶紧给她端过温水来喂她喝,眼泪还淌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
木莲给她换了块帕子,强压下哽咽轻声回复:“格格昨日半夜突然高烧不退,还一直在哭喊,
府医说您是梦魇了,您如今可感觉好些了?”
宋琉璃一怔,梦魇吗?也许吧,前世的记忆对她来说确如一场噩梦,她不愿意回想却总想起,每每想起总还是难受的厉害。
也许她一直未曾释怀,才会在昨日知道自己可能是历史上那个宋氏时方寸大乱。
可还是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宋琉璃不信命!
喝完了水,不等她说什么,四爷便大跨步走了进来:“可好些了?”
几个人赶忙下跪请安,宋琉璃抬起头看着四爷,因他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是因为还在发烧,还是因为心中莫名的委屈,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婢妾难受……”她伸出手去,轻轻捏住四爷的衣角,看着可怜,却也带着一种孱弱又绝丽的美。
四爷坐在床头揽住她,感觉到她身上还有些偏高的温度,转头就冲着苏培盛吩咐:“去请太医!”
宋琉璃赶紧握住他的手:“爷,不要……婢妾感觉好多了,别兴师动众了吧?”
她只是个格格,这也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专程请太医过来,没得叫宫里人觉得她恃宠而骄。
过去她是不在意这些的,可现在……她的野心升级了,就不得不考虑这些。
四爷反握住她温热的柔荑,仔细盯着她看了会儿,才微微叹口气:“行,那你好好喝药,明儿个请平安脉再让太医仔细给你看看。”
宋琉璃唇角露出个笑,随即她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轻轻勾着四爷的腰带:“那爷可以陪着婢妾吗?”
四爷定定看着她不语。
宋琉璃立马做出怯生生的害怕样子:“爷恕罪,婢妾就是难受的时候想爷了,爷您快去忙吧,别再让婢妾过了病气儿。”
四爷揽着她的手紧了紧:“爷陪你用过午膳再走,晚膳也过来陪你用可好?晚上爷不能在这儿,这是为了你好,你可知道?”
宋琉璃还带着泪珠儿的小脸儿赶紧点了点,特别眷恋地趴在四爷身上,她知道四爷这是护着她呢。
不管是叫府里还是宫里知道她一个病着的人还敢侍寝,能吞了她的人分分钟往外蹦。
她虽然想着让四爷更喜欢她,却一点都不想特立独行,细雨润无声才好。
“你说说,怎么就突然吓着了?还梦魇?胆子怎么就这么小?”
宋琉璃缩了缩身子,握住他手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儿:“昨日福晋姐姐说婢妾是唯一的宋氏,婢妾想起宋姐姐以前……被她给吓到了。”
说完她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眸子注视着四爷:“婢妾绝不会伤害别人的呀,只是想着可能会叫人以为婢妾是……婢妾害怕冤魂找错了地儿,这才吓着了。”
四爷皱眉,拍了拍她脑袋:“浑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道理你不懂?那宋氏……她做的事情
不便叫人知道,爷也不想让人知道府里出过这般狠心的人,免得后头的人有样儿学样儿,怎么偏就你瞎想?”
他轻轻拍着宋琉璃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你规规矩矩的,爷定会护着你,就算是有……他们也到不了你面前。”
宋琉璃乖乖点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嘲讽的勾了勾。
护着也是需要条件的不是吗?看样子四爷虽然现在还算喜欢她,她却也没那么重要。
好在她才刚入府一年多,很多事情急不得,慢慢来就是。
四爷陪她用过午膳,外院便来了奴才禀报有客来访,宋琉璃一脸依恋却又非常乖巧懂事的送走了他,这才转身在软塌上随意靠着。
她烧在午膳前就退了,只现在还浑身有些高烧后的无力酸软,所以她只斜斜靠在软垫上,脸色特别淡。
“木莲你先去休息,茯苓在这儿伺候着就行了。”
木莲点点头,她本就值了夜,又是这样惊心动魄的一晚,支撑到现在她脑袋都有些发晕,也不多推拒,只想着回自己屋里先休息会儿再去替茯苓。
等她出了门儿,宋琉璃才淡淡开口:“许福你把门和窗户都打开。”
现在人手不足,她的话又是对两个人说的,也没人盯着外头,只能是四敞八亮的防着人偷听。
许福迟疑了一下,等茯苓给她盖了个薄被后,才去把门窗都打开了。
等二人一站定,宋琉璃开口就吓了他们俩一跳:“过去我得过且过只想着混日子,可现在我觉得格格位分有些低了。”
许福眼神儿亮了亮,他空有满身的心眼子没地儿使,就是看出格格并没有特别强的争宠念头,现在这病上一场,格格倒是想明白了。
可看着脸色白了白的茯苓,他没开口,继续听着宋琉璃说话。
“过去我对你们也不曾有过什么要求,可现在我要往上爬,就不得不叮嘱你们几句。”
她抬起头看着茯苓:“我知道你性子急,却也不善于那些算计的事儿,若是你不想跟着我了,也能理解,我会让福晋给你重新安排地方伺候。”
茯苓听见这话,立马跪了下来,虽然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可话却说得不含糊:“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要伺候格格一辈子!奴婢……是害怕,可只是害怕奴婢无能,拖了格格的后腿,只要格格不嫌弃,奴婢这辈子绝不背主!”
许福嘴角抽了抽,她也得有那个脑子不是?
宋琉璃扫了许福一眼,温声叫茯苓起身:“那以后我的衣服和行头都交给你,银子也交给你管着。我对你就一点要求,以后切不可乱说话,再想说的话也要在心里转上三圈儿,觉得合适了再说。心计不足不是问题,以后你多跟着许福学一学,他心眼子多,分你一点半点儿的也足够了。”
许福:“
……”多谢格格夸奖?
随即她转头看向许福:“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我记得,你也记得你说过的话。威胁的话我不想跟你说。我知道你擅长钻营,咱们兰柏轩知道消息慢了些,以后这些交给你。”
许福麻溜地打了个千儿:“格格放心,奴才绝不负格格所托!”
她点点头,对合同工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就算许福敢背叛,她也有法子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作为一个美术狗,什么诡异的悬疑故事她没听过?
接下来便是木莲,她有些迟疑:“木莲那边你们都不必多说,她自个儿会看,且看她如何反应再说后头的,只要不是太重要的事儿,不必瞒着她。”
许福点点头:“奴才知道了。”
茯苓见许福点头,也跟着点头,不多说话从现在做起,她有志气着呢。
“行了,那你们就出去吧,也轮换着歇一歇,我再睡会儿。”喝了药她还是有些犯困。
许福和茯苓搀着她回卧房内躺下后,才安静出了门儿。
宋琉璃没说的是,她也有需要做的事情,符篆是她的立身之本,不管是后院阴私,还是被人算计,亦或是想要平安生子,都离不开符篆。
可过去她总是挤牙膏一样,用一点挤一个出来,这太被动了,她要好好想想自己都会些什么符篆,能用到哪里才行。
当然,这些也得等她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这病来得急,去得却不快,等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她小脸儿还是苍白的很,她又没叫茯苓给她上粉,所以到正院时看着也孱弱得紧。
这还是第一次福晋觉得宋琉璃身上的单纯盖过了妩媚,或者说是因为虚弱显得她单纯又无辜,好似谁都能欺负一般。
可这样看着,却更叫人有保护的欲望了,尤其是男人。
她心里转过许多念头,对着宋琉璃却只更温和了些:“瞧着你身体还虚弱,若是不舒服,叫奴才过来禀报一声便可,也不必非过来请安。”
李氏闻言眼神流露出讽刺的意味来,福晋还真是时刻都不忘自个儿贤惠的名声。
她最瞧不上的就是福晋明明心思比谁都深,却总披着和软的外衣。
宋琉璃笑了笑,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恭顺:“福晋仁慈,婢妾感激不尽,可婢妾已经好些了,又不是起不来身,自然不能乱了规矩。”
福晋眸中露出满意之色,这宋氏病了一场倒是更通透了些,守着这么些人她也不方便说更多,等宋氏好了再说也无妨。
因此她只转头向李氏:“这马上就到冬里了,换季的时候小孩子最容易病倒。李妹妹可要照顾好弘昀,千万别叫他病了,爷最近朝中事体繁忙,也顾不上后院。”
李氏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抬起头时已经是一脸平静:“福晋说的是,婢妾记下了
。”
福晋眼神微动,这李氏总叫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等人都散了,她才问刘嬷嬷:“你确定她喝的只是保养身子的平安方?”
刘嬷嬷点头:“咱们在扶香院的人亲自取了药渣子回来,老奴悄悄叫外头的大夫看了,确实是补气血的平安方。”
乌拉那拉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这些时日叫人多盯着些扶香院,若是她再想借弘昀拉爷过去,那就叫她彻底如愿。”
刘嬷嬷点头,一脸冷漠:“老奴晓得,定都安排妥当。”
福晋才吩咐了让关注着扶香院,怕她闹幺蛾子,可晚间四爷去扶香院时,却被李氏给推到了后头小院儿的冯侍妾那里。
过了几日四爷又去时,李氏又借着身子不爽利没留四爷宿下。
这下子不但是福晋大吃一惊,后院女人都跟看见太阳打西边升起一样新鲜,那心思深的,已是惊疑不定起来。
这扶香院的李格格到处截胡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可这上门的四爷她往外推,那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李氏也知道后院里恐怕都在想法子打探她是不是有孕了,到了请平安脉的时候,她也大大方方的,连上门做客的武格格都没撵走,让她亲耳听着自己未曾有孕,更疑惑的走了才算完。
等武氏一走,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春巧脸上也挂着笑:“怕是武格格只能相信格格是转了性子了。”
李氏白了她一眼:“还敢编排你家格格?去给我弄一碟子芙蓉糕来。”
春巧讨巧地蹲了蹲:“是,奴婢这就去,赵公公已经去给您买蜜饯儿了,过了晌午就回。”
李氏满意的点点头,想着后院里因为她这一举动惊惶不定的女人们,唇角的笑就一直落不下来。
她一直都是聪明人,只是她性子张扬,不喜收敛着过活罢了。
她知道自己怎样会叫四爷喜欢,也知道怎样能叫自己活得更舒服些。
眼下府里女人不少,张氏虽然有孕,可乌雅氏还没动静,伊氏也不甘心,宋琉璃那里虽然没什么动静,可她颜色好,也不会缺少宠爱。
四爷这阵子进后院不少,总得叫别人也有机会有孕才行啊!
只有眼光都在别人身上,她才好不动声色再怀个孩子。
那补养身体能叫人生小阿哥的药,一共七七四十九副,三日一副药,她已经喝到了最后五服,眼下她也不宜侍寝,让别人沾沾荤腥又何妨?
后院女人们如何想破头宋琉璃并不知道,她眼下也顾不得李氏的异常,因为她也正想破了头,算着自己到底会多少种符篆。
有一段时间,她们系里的教授非常喜欢有宗教色彩的画作,布置作业也都往这方面靠。她在跟着出去写生的时候,对那些弯弯绕绕的符篆一度
特别着迷。
直到她毕业为止,零零散散也学会了二十几种符篆,除了烂大街却讲究道观传承的平安符也有人教了她外,她会的大部分都是生活类杂符,其中很有一些像月光符、照影符等没有任何鸟用的符篆。
她仔细回想了又回想,能记得起来又有用的符篆,除了她前面用过的驱蚊符、取暖符、解食符、未食符、测谎符、增生符、聚阴符外,也就还有五个符能用得上。
平安符——起码保命应该没问题吧?
静心符——心思算计都离不开冷静的思考,想馊主意的时候贴上一符,没毛病!
安眠符——基本上跟安神汤差不多,效果还要强一些。是药三分毒,能不喝药的就还是有用的符。
反转符——这大概算是她知道的符里唯一带有点儿攻击属性的符篆了,虽听说这符篆如果用于做坏事会有反噬,可千钧一发的时候,也不是不能考虑。
六甲符——并非传统六甲祝由符,而是根据这个衍生来的可以在生活中起到预防疾病作用的符篆,以后有了孩子可以搞一搞。
嗯……她苦思冥想了好几日,也就想到了这些,其他的还真就没什么有用的了。
毕竟当年也只是因为对家人从心底的抵触,她对一切不那么科学的事情都非常的感兴趣。可她也知道那玩意儿没用,自然也没有特别专心,能记得这么多还得多谢她记性还不错。
谁能想到她还有穿越的一天呢?谁能想老天爷还有给她这种小可怜开大的时候呢?
要是早知道,当时她肯定去买一些道馆里正儿八经的符篆多学多看全记下来了,尤其是求子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