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琉璃瞧了一眼那简易版本的口
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有六甲符在,谁也不能阻挡她的美。
“收起来,爷要是看不见我的脸,说不定得多伤心呢。”
苏培盛:“……”
见宋琉璃毫不在意地往前走,苏培盛心里更暖了些,他也没有戴,他是四爷的奴才,不能叫爷觉得他嫌弃主子,心里不痛快。
反正贴身伺候了那么些年,什么追捧和好物件他没享受过,就算是死在这里,为了主子爷也值了。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宋侧福晋对爷也如此情深义重,宁愿用自己的如花美色安慰爷,都不肯为了安全围上棉罩。
“您还没用晚膳吧?奴才这就叫人给您准备晚膳。”苏培盛一边走一边小声道。
宋琉璃:“……不用,还没照顾好爷,我没胃口。”
守着这味儿能吃下去的都是勇士。
“爷,爷,您看看谁来了?”进了内殿,苏培盛赶紧小跑着跪在床前轻声喊着四爷。
他知道主子爷这会儿没睡,就是浑身没力气犯晕才会闭着眼睛。
四爷努力睁开眼,看着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狐狸,眼神深处迸发出极为复杂的光芒。
他没想到,这总是娇滴滴的小狐狸,竟然肯赶过来,走到他面前。
“糊涂……”四爷虚弱地低声道,可手已经伸了出去。
宋琉璃噘着嘴坐在床榻上,握住四爷瘦可见骨的爪子,心里止不住酸了酸。
虽然她不爱这个男人,可四爷真的对她很好了,这几年尤其纵容她,看着他虚弱得像个孩子一样,原来的威势都没了,她心里有些难受。
“爷肯定是不好好用膳才会病了,都跟您说了多少回了呀!就是不听话!”宋琉璃像以前那样轻轻晃着四爷的手,用撒娇的语气软软地教训着四爷。
四爷眼神中浮现出一点笑意:“浑说……”
“哼,爷还没有大宝和小宝乖呢。”宋琉璃猛地靠近四爷,面对面鼻尖碰鼻尖地低声调侃道,眼神内的狡黠让四爷都忍不住楞了一下才赶紧撇头。
他现在还病的厉害,这个女人,都是他给惯坏了,也不怕传染!
“我还没嫌弃爷身上都馊了呢,您还敢嫌弃我。”宋琉璃又低声嚷嚷,见四爷开始瞪他,才更靠近他一些,几乎把自个儿塞
到了四爷的怀抱里。
“屋里不通风怎么行呀,苏培盛,你快去把窗户都开一点缝儿,在床前搁上几个火盆和炉子,炉子上煮些醋和开水,我要给爷擦身子。”宋琉璃捏着四爷无力的手脆声道。
苏培盛有些犹豫:“这……太医说是不让着凉。”
“可是爷现在身体里有病灶,还会传染,咱们健壮的还好说,爷病着本来就虚,要是又把病灶给吸回去了,这怎么能好呢?你可以把窗户开的小一些,用火盆子围着床榻,不会着凉的。”宋琉璃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四爷:“……”她好意思说自个儿健壮?
苏培盛见她坚持,又见主子爷点头,这才带着小太监和月晴几个赶紧去忙活。
“爷想我没有?”宋琉璃摸了摸四爷已经瘦削到不成样子的脸颊,轻声问道。
四爷有些不好意思,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他是想了的,甚至在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就要不成了的时候,别人都被他走马灯一样略过,只有宋琉璃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他当时想着,若是他走了,以后府里不管是弘昀还是弘昂承爵,宋琉璃只怕都不好过。
他到底是食言了,不能给宋琉璃一个儿子,叫她哪怕没了自己也能好好过日子。
这么想着,他在水都咽不下去的时候,还勉强吩咐苏培盛把宋琉璃给的荷包找了出来,越是摩挲心里越是遗憾。
可他挺过来了,钮祜禄氏进上来的药丸到底是保住了他的命,即便他现在还是不见好,却再没有了那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爷肯定没想我,我和大宝小宝都想爷了。”宋琉璃软软的声音里有几分惆怅,“也不知道她俩看不见我会不会哭,这俩小淘气比较能闹腾,希望别扰的福晋睡不好才是。她们估计都抓完周了,再过几天就传过来消息了吧?也不知道万岁爷给她们起了什么名字,”
四爷睁开眼,静静看着垂头捏他手指玩儿的小女人,知道她这是想孩子,即便是这样,她也来了,可见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比孩子重要。
他眼神软了不少,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松松握住了宋琉璃的手,无声地安抚她。
“您可得快点好起来,等您好了,咱们早点回去
,到时候她们要是生气,爷得负责哄她们,我是不管的。”宋琉璃看着四爷笑眯眯地说道。
说完她松开四爷的手,从床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好啦!咱们现在脱光光,洗白白!”
四爷脸都黑了:“……”
虽然他也不喜欢自己身上这股子味道,可不知为何,听见宋琉璃的话,他突然就不想擦洗了。
但他毕竟还虚弱的厉害,宋琉璃也不管苏培盛在一旁欲言又止,特别欢快地把四爷脱得只剩亵裤。
有人拿着扇子在外殿扇风,这算是他们唯一能想到让空气流通的法子了。开水和醋已经在炉子上咕嘟嘟冒着热气,酸气与室内的味道一中和更是难言的销魂。
可这会子所有人都在屋里呆了好一会儿,也有些习惯了,宋琉璃只皱了皱鼻子便笑着接过茯苓投好的帕子。
“爷在屋里躺了许久,看着倒是白嫩了不少呢。”一边给四爷擦洗,宋琉璃还一边不停地跟他聊天,“就是您现在看着比我还瘦,瞧瞧这排骨,好清晰呀!”
四爷脸色越来越黑,这女人说话也太不注意了些,什么白嫩,什么排骨,这是说猪呢?
……
他气得干脆闭上眼睛不看,可是有这么个小狐狸在殿内热热闹闹说着话,生气之余,四爷那空荡的心到底是安稳下来。
等擦洗完,苏培盛赶紧给四爷换上了干净的里衣,背着他起身,月晴和半夏赶紧把床上的东西给换了干净的,换下来的听太医医嘱直接拿去烧掉。
等四爷再躺下来,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承德行宫的大殿都盖得不低,又是按照满族万字炕的样式盖的,十几扇窗户一开,再有扇子扇着,没两个时辰殿内就好闻了些。
宋琉璃还叫人送了橘子过来,把橘子皮都叫人扔在了房内的四角,殿中熏香炉的位置也放了各类瓜果。
钮祜禄氏进来的时候,本来都屏住了呼吸,可等憋不住时,闻到的就是带着点子醋酸味的果香气,她忍不住愣了一下。
“给钮祜禄格格请安。”苏培盛看见钮祜禄氏进来,特别恭敬地给她行了礼。
“婢妾给宋侧福晋请安。”钮祜禄氏已经知道宋琉璃来了,这就是来拜见的,当即也给宋琉璃行了礼。
“钮祜禄妹妹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你辛苦了。”宋琉璃等钮祜禄氏蹲下去以后,才示意茯苓扶她起来,说话间笑得温婉又单纯,却叫半夏觉得别扭极了。
她不知道这种别扭叫做白莲花的光芒,可宋琉璃依然是带着软软的温柔,似水一样看着钮祜禄氏:“若是没有妹妹照顾,爷只怕……妹妹可是爷的恩人,以后千万不必如此多礼。”
钮祜禄氏:“……”有本事说骚话你有本事在我行礼之前说吗?
“侧福晋严重了,礼不可废,婢妾该当给侧福晋行礼。婢妾也不过是赶巧,都是爷身子骨好,并非婢妾的功劳,万不敢以恩人自居。”钮祜禄氏也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宅斗,如何能因为宋琉璃一句话陷进去,她脸上带着点仓惶赶紧蹲身道。
宋琉璃扭头看着四爷挑了挑眉,回过头笑意带上了几分赧然:“你看我,我不会说话,妹妹别见怪,我就是心里感激妹妹,妹妹可用过晚膳了?”
钮祜禄氏一点不敢大意,谨慎地低着头道:“回侧福晋的话,婢妾用过了。”
“真是不凑巧,我和爷忙活到现在,都还没用晚膳呢,还想着你若是也没用,就一起。”宋琉璃笑道,“这些日子辛苦妹妹,我来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几日了。”
我们还没吃饭你赶紧滚蛋,后头别来恶心人,话说得够清楚了吗?宋琉璃笑得灿烂,眼神却带着连苏培盛都看得出的居高临下。
她没指望能几句话让四爷厌恶了钮祜禄氏,可是恶心恶心她还是可以的。
钮祜禄氏无奈,四爷不说话,宋琉璃身份便是最高的,她现在还没功成身退,一点都不敢造次,只能再度蹲下身去:“那就辛苦侧福晋,婢妾先行告退。”
等钮祜禄氏走了以后,苏培盛赶紧去传膳,宋琉璃坐在床上,看着四爷打量的眼神,轻哼一声:“爷不用看啦,我就是不喜欢她。”
四爷这会子舒服了,精神便好些,将宋琉璃圈在自己胳膊范围内,挑了挑眉,省着力气没说话。
“她若是有药,为什么一开始不给爷,别说怕药会伤到爷的身子,见爷不好才不得已为之,太医也不是吃干饭的。”宋琉璃干脆趴在床上,“就算是我小气好
了,一想到爷受了这么多罪,还只有她在,我心里难受。尤其是她确实救了爷,我还必须得对她好,心里就更呕得慌。”
苏培盛吩咐完一进门听见这话就愣了,宋主子这话……没毛病啊!
四爷听得若有所思,钮祜禄氏的说辞其实并无漏洞,那时候他药石罔医,是死马当活马医,太医说药是好东西,不会伤害身体,苏培盛才咬着牙给他喂了。
宋琉璃这只是吃醋罢了,可她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无,怎么就不能早点拿出来叫太医去做决定呢?
到底是他的安危重要,还是救了他的命从此不一般更重要?
人心是个难以揣测的东西,四爷带着几分疲惫闭上眼睛,也遮住了眸子里的种种思量。
第82章
钮祜禄氏一进西侧殿, 脸色就沉了下来, 玉霜和玉梅都有些忐忑。
“格格,您可要歇下了?”玉梅上前轻声问道。
钮祜禄氏脸色冷淡地坐在榻上:“不急, 把棋盘摆上。”
她没有对底下人随意发火的习惯, 真要奴才不好用,直接想办法处置了就是, 可她现在心思实在是乱, 只能手谈几局冷静一下。
捏着圆润冰凉的棋子,她心底才稍微平静了些。说实话福晋会派人过来她是有预料的, 当初她不也派了耿氏过来吗?不然耿氏那个憨货又怎么能生下弘昼。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来得人,竟然不是伊氏和李氏,反倒是没有小阿哥傍身的宋琉璃。
若只是这样就算了, 那宋侧福晋说话还绵里藏刀,稍不注意就要掉到陷阱里去,怎么看她对自个儿都有一股子敌意。
难道她知道那封信的事情了?可若是知道, 又为何不跟四爷说呢?真要是说了, 她虽然不会有妨碍, 绝不会是现在这个境遇。
可恨她当初还想过,若是宋琉璃指认她, 她要如何给对方扣个妖魔鬼怪的帽子来着,谁料到对方比她想得更谨慎。
不好就不好在这谨慎上, 宋琉璃滑不溜手,又是封号侧福晋,她如今只是个格格, 处处都受掣肘。
若她在四爷跟前儿说些什么……只怕她这段时日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啪!”重重放下一枚棋子,钮祜禄氏眼神中的阴冷越发浓重。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爷得了时疫,这可是传染的,就算是死个侧福晋……也没人能说得出什么来。
钮祜禄氏眼神闪烁了几下,捏着的棋子一时不知该放到何处。
若真是对宋琉璃动手,眼下在这行宫里,她能做的事情太少,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
在府里一年多才收服了只三个奴才,若真是把宋琉璃弄倒,少一个两个的倒也不算什么,她也有洗干净自己的法子。
可……若是对方没死呢?想起那无疾而终的密信,向来谨慎的钮祜禄氏有些犹豫了。
宋琉璃还不知道钮祜禄氏又想着对她动手,到底奔波多日,她胃口不算好,见四爷喝粥都困难,她也没吃多少。
用过晚膳她很
快就洗漱好了躺在了四爷身边。
“你去……东侧殿。”四爷艰难地沙哑道。
“哼,东边不是住着人吗?我才不去。”宋琉璃转个身抱住四爷的胳膊,天气一转凉,良好的营业热情又厚着脸皮回来了,“我就要睡这里,人家千里送温暖,爷还不许人家睡得舒服点呀?”
四爷无奈地看着骄纵都看起来可爱的小狐狸:“爷的病……会传染。”
“我不怕,我跟爷说过,老天爷庇佑着我呢!您瞧,我带了平安符,取暖符,安眠符,六甲符,我一定不会有事儿,而且我跟爷睡在一起,老天爷肯定连爷一起护着。”
宋琉璃骄傲地仰起头,在四爷瘦削的下巴上亲了亲:“谁叫爷是我男人呢!”
四爷:“……”
“六甲符……是什么?”他虽然信佛,可对道家文化也有所了解,取暖符就够生僻的,六甲符听都没听过。
宋琉璃拧着眉心噘嘴:“这个我就不知道啦,我听老嬷嬷说不是有什么祝由六甲术吗?好像野道士送给嬷嬷的,我也没什么目的性,干脆就都学了。”
四爷哭笑不得,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且不说这随便学一学是不是真能画对,就是画对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可她到底是好意,只由着她折腾便是。
宋琉璃将符篆塞到四爷枕头底下,然后才轻轻跟四爷靠在一个枕头上:“爷别不信呀,老人都说心诚则灵,不管灵不灵,心都要诚才行。”
四爷点点头:“听你的,睡吧。”
他很诚心,即便知道不可能是真的,他也愿意相信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刚开始病了时,跟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又拉又吐,向来骄傲的皇家阿哥连起身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