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眼神闪了闪,当即就叫高斌带着人去了小阿哥暂住的地方。
粘杆处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一开始没有突破口,他们除了用刑也没别的法子,真发现不对以后,没多久就叫他们给诈出了实情。
“主子,四个接生嬷嬷都被乌拉那拉府给收买了,有两个在包袱皮上浸泡了红花,水洗过后,留下的药汁抹在另外两个嬷嬷的手上,因为小阿哥难产……需要助产,苏格格接触到红花才会出血不止。”高斌低着头快速禀报,“后头那奶嬷嬷把血水洗掉,铜盆已经叫正院里安排人给处理干净了。”
府里会查包袱里的东西,谁也不会去查一块包袱皮,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四爷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子更是差到了极点。
“这四个人都给爷捆起来扔回内务府,告诉他们,这四个人的家小都给爷看好了,等爷禀报过万岁爷以后,再行处置。”
等吩咐完,见苏培盛应声,他才继续冷声吩咐:“叫粘杆处盯紧了乌拉那拉府的动静,若是有人要杀人灭口,杀无赦!”
苏培盛刚才就听明白了,这会子也只是点头:“奴才马上就去跟高统领说。”
等这一通事情都安排完以后,苏培盛才小心翼翼问道:“爷,那小阿哥……”
四爷拧紧了眉心闭上眼睛,好半天才站起身:“去琉璎园。”
苏培盛闻言心下一惊,这是要把
小阿哥给琉璎园,还是要去跟宋主子对峙了?
他也不敢多说话,只小跑着跟上四爷的脚步,去了琉璎园。
四爷进门时,宋琉璃正趴在软榻上,给大宝和小宝画识字卡,她们两个马上就三岁了,也到了该认字的时候。
“给爷请安。”宋琉璃见四爷面色不好,只浅笑着过来行礼。
这次四爷没叫她起身,绕过她坐在软榻上,看着方方正正的宣纸上那栩栩如生的菊花,脸色更冷了些。
“爷记得你说你不会作画。”四爷压着心里的暴戾,淡淡道。
宋琉璃挑了挑眉,自己站起身看着四爷软软笑道:“人还是要谦虚的嘛,这就像是识字,虽然不精通,可到底也要会一点,只是不想着班门弄斧这才说不会的呀。”
四爷抬起头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只是会一点?”
宋琉璃心下沉了沉,面上却是不变:“阿玛怕我们出去丢人,是叫先生都教过一点。”
四爷朝苏培盛伸手,直接将画筒扔在了宋琉璃脚下:“你自己看看,看完想清楚,再跟爷回话。”
宋琉璃瞧着四爷冷若冰霜的脸,慢吞吞上前捡起画筒,等打开那副画的时候,她脸色也淡了下来。
“这画儿爷是从何处得来的?”她丝毫不见害怕,反倒是直直盯着四爷问道。
四爷都要叫她气笑了,以前这女人做错了事情理直气壮,他还觉得是自己纵出来的,现在他却感觉这女人怕是天生就胆大包天。
“你觉得爷是从何处得来的?”四爷语气倒是比刚才和缓了些。
苏培盛见状却是更害怕了些,他赶紧带着人先退了出去,他怕再听下去,只怕在现场的奴才都要活不成了。
“左不过就是瓜尔佳府的书房里吧。”宋琉璃直接将画扔在地上,自己也淡淡地跪了下来,“爷要给婢妾扣什么罪名?不如直接说出来便是。”
四爷眼神里怒火不断翻涌,到底是叫宋琉璃这理直气壮又失望的表情给唤回来一丝理智。
“你在选秀前的事情,爷不再过问,爷只问你,可还有什么是瞒着爷的?”他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问道。
宋琉璃仔细盯着四爷好半天,才突然笑出来:“爷怕是连婢妾小时候尿床的事
儿都查出来了,婢妾还有什么能瞒着爷的。”
四爷睁开眼,瞧着笑靥如花的女人,对她就这么跪在地上还是觉得有些刺眼:“你先起来。”
“等爷一次把话说完再起吧,不然也还是得跪下。”宋琉璃并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反倒是垂着眸子软软道。
四爷听着她声音像是听出了委屈,脸色变换了一瞬,到底是心软了。
他上前拉起宋琉璃:“苏氏生的孩子就记在你名下。”
这也算是他对宋琉璃服软,他总是呆在琉璎园,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少,可两年多下来宋琉璃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只怕她是不容易有孕。
他心里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对宋琉璃的芥蒂,接下来许是好久都不会过来。他答应过要给宋琉璃一个小阿哥傍身,哪怕他不过来也不能叫人欺负了她。
眼下苏氏难产而亡是正院的手笔,他怎么都不可能叫正院里抱养这个孩子,记在宋琉璃名下是最好的法子。
“婢妾不要。”宋琉璃声音特别轻,可四个字落地有声,丝毫不带含糊。
屋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爷再问你一遍,孩子你要不要?”四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看着宋琉璃有些苍白的脸色,他怕自己刚才的火气吓到这小狐狸了。
越是这样控制不住心疼她,他心里就越是恼怒,他替这女人担心,事无巨细都替她想着,也不敢吓着她,到是叫她有恃无恐,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要。”宋琉璃低着头,只吐出这两个字来。
“宋氏!”四爷狠狠把拳头砸在桌上,气得心口生生的疼,“你不要不识好歹!”
宋琉璃沉默着不说话。
四爷声音更冷厉了些:“嫁给爷委屈了你是吧?叫你还想着你那位表哥!”
宋琉璃抬起头,这回倒是没有委屈,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更是黑白分明:“不养别人的孩子,跟婢妾的表哥有何关系?”
“爷是别人?还是你心里惦记着别人才不想养着爷的孩子?”四爷上前捏住宋琉璃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困在自己怀里,“你跟爷说你琴棋书画都不会?跟人在画舫上对酒当歌的是谁?作画题诗给人当定情信物的是谁?跟人下棋到深夜的又是谁?
你在爷面前可有一句实话?”
不管是粘杆处从瓜尔佳少夫人还是瓜尔佳府的下人那里调查出来的事情,都叫四爷心底止不住的冒火,他好不容易压住自己的火气,替这个女人着想,她却还是不识好歹,这叫四爷如何能忍?
宋琉璃被迫仰起头,这才将眸子对准四爷暴怒的寒眸,眼神里有漠然,也有几分思量。
“爷叫人调查婢妾之前,可曾想过来问婢妾一句?”
她突然就有些心冷,虽然她不那么喜欢四爷,可从头到尾她也没喜欢过别人。
作为她的男人,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出去调查她,怀疑她心有所属,逼着她养别人的孩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是她错了,她不该相信自个儿能叫四爷信任她,也不该相信四爷会记得她的话,争宠就争宠,何必想着要□□男人呢?
好在现在明白也还不晚。
“都是婢妾的错,还请爷责罚,婢妾从不曾心有所属过,那画儿不过是婢妾送表哥的生辰礼,为的是拒绝他。”宋琉璃想明白了也不挣扎,顺着四爷的力道坐在他怀里。
“若是爷觉得婢妾该养着小阿哥,只管叫人送过来就是,多谢爷信任婢妾。”她声音比过去更多了些温婉和顺从。
曾经叫四爷最喜欢的调皮和活泼瞬间就从宋琉璃身上退了去,她这会子温顺的跟后院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不同。
四爷见状却是气得更狠了些,他松开宋琉璃,站起身像是困兽一样在屋内走了半天,叫心口那团火憋得难受,只能冲着屋内的熏香炉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第98章
自打明着站在琉璎园这边后, 耿氏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 更不要说那位林嬷嬷经过敲打, 对她也上心了许多。
她自是知道能安心养胎是谁的功劳,打立了春开始,时不时就要去琉璎园找宋琉璃坐坐。
自从她把钮祜禄氏去照月轩的事儿一字不漏告诉宋琉璃以后, 明显感觉宋琉璃对她亲近了不少, 这叫耿氏心里更高兴了些。
其实从刚入府的时候开始, 耿氏从来就没想着惹事儿, 就一直想要低调地在府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结果有了身孕, 逼得她不得不找个靠山,事实证明宋琉璃这个靠山也确实很给力, 起码四爷对她重视了不少。
所以耿氏早早就把自个儿心底那些嫉妒和酸涩给藏得不见影子, 只想着踏踏实实跟在琉璎园身后。
前几日她瞧着宋侧福晋像是心情不太好,自个儿又叫苏氏生产的事儿吓得够呛,在照月轩休息了几日,缓过来一些这才想着过去琉璎园陪宋侧福晋陪说说话。
刚进门,耿氏就看见了苏培盛, 她站在廊子下头顿住了脚步,不知道是该回去还是该上前。
不等她想清楚,屋里头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吓得她差点没平地摔跤,捂着胸口靠在巧思身上惊魂不定。
苏培盛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上前给耿氏行礼:“耿格格,您瞧……眼下也不是好时候, 若是您有事儿,不如换个时候再来?”
耿氏赶紧侧身避开:“苏公公说的是,我这就回去了,我……过几日再来。”
说完她担忧地看了眼西厢房的位置,这才带着巧思满脸沉重地往回走。
她靠在琉璎园这边安全的前提,是宋侧福晋一直受宠,可若是宋侧福晋失宠……只怕她就要危险了,这叫耿氏心里比琉璎园的奴才还要担心宋琉璃。
没等她走多远,巧思就轻声提醒:“格格,您看。”
耿氏顺着巧思指的方向看过去,四爷正满脸冷霜带着苏培盛大步离开琉璎园。
“格格,咱们现在可要去琉璎园?”巧思思忖着问。
耿氏想了想,摇头:“不了,咱们回去,明儿个上午再过来。”
她觉得宋侧福晋这会儿应该没有精力见她。
宋琉璃这会子确实是特别累,她把所有面色白得跟鬼一样的奴才都遣出了卧房,自己一个人缩在床榻上抱着枕头,只觉得在这阳春三月里,浑身都冷透了。
所以说即便再聪明的女人,也有犯傻的时候,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心不去喜欢四爷,却还是因为他日复一日的宠爱,想要多信任他几分。
谁想到信任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她并不是个消极的人,心灰意冷过后,便开始思忖着该如何破局。
以后她还是不能太随心所欲,本是想当个搭伙过日子的小伙伴去相处,可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幼稚了。
她可不相信表哥的事情会无缘无故就传进四爷耳朵里,只怕还是有人想要她r名节上下手,若是她名节有污,只怕生了福娃也是无用的。
闭着眼睛,她身上冷,心里头更冷,慢慢的,冷成了冷硬,心里的难过渐渐消散……
突然一个身影强硬地翻过她的身体,紧紧抱住了她。
“只要你说,爷就信!”四爷脸上还带着些前头没有消散的怒气,“是爷不该叫人调查你,你不许自己下什么决定!”
宋琉璃有些发懵,随后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婢妾……”
四爷紧紧盯着她:“不许用这两个字!你可以生气,我也还没消气,但有什么话咱们都能说,你不许一个人胡思乱想,就给我定了性!”
宋琉璃满脸复杂看着四爷,眼泪突然就滚出了眼眶,她刚刚是打算再也不相信这个男人的,可……他怎么能这么犯规呢!
“我不知道爷在说什么。”灵光一闪,宋琉璃低着头倔强道,眼泪却很快湿透了四爷胸口。
四爷抱着她,动作粗鲁却不太用力的替她擦着眼泪:“哭什么,有话你就说,爷最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肯说,非得气得人半死然后自己委屈的要命。”
宋琉璃就是不肯说话,只闭着眼睛死死咬住嘴唇,脸上叫四爷一擦就是一片绯红。
四爷抱着这个叫他放不下又恨得牙痒的小狐狸,只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下去还他一个清净,省得他心里难受得厉害,还总无处下手。
“爷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四爷叹了口气,稍用点力气抬起宋琉璃的脑袋,轻轻吻掉她的泪水,那咸涩的滋味像极了他的心情,“爷即便再生气,过来也是想要听你说,你可倒好,气性比爷还大。”
宋琉璃偏过头去,只眼泪还是不停落下来,生生哭得四爷没了脾气。
他恨恨地吻住宋琉璃的樱唇,直到她小脸儿通红,呼吸不畅才松开她的唇,转而向她更敏感的地方流连。
既然她不想说,那就做吧。
总归这个女人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只有他才能这样抱着她,这样亲吻她,她也只能在他面前露出这样靡丽的神色来。
“不……”宋琉璃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细细软软的嗓音衬得她推拒的动作越发无力。
她本来还等着四爷再哄一哄,再‘心不甘情不愿’地问出他是如何知道表哥的消息的,没想到这男人一言不合就不做人。
他们不是还吵架呢吗?这怎么……宋琉璃的神志随着四爷越发炉火纯青的讨好技巧慢慢再凝聚不起来,只能跟着沉沦在策马奔腾的草原上。
屋外的奴才可就更懵了,本来四爷今天发怒他们就吓得够呛,等四爷铁青着脸离开时,好些奴才已经开始脑补琉璎园失宠后的情况了。
谁料想还没过多久,四爷又黑着脸回来了,奴才们正胆战心惊想着怕是连琉璎园都要住不下去的时候,这里头就变了动静。
站在门口的奴才们面面相觑,大伙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瞧着这青天白日的,苏培盛都楞了一下,只留下伺候的木莲和杜若,其他人都撵走了。
不管什么情况,总归……都白日宣淫了,应该严重不到哪儿去,苏培盛心里想着,要是爷真厌了这位主子,别说碰了,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这心也就慢慢放回肚子里,老神在在立在了门口,等着里头叫水。
要不怎么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呢,等四爷餍足地揽着软若一谭春水的小狐狸在换了干净被褥的床上重新躺下时,两个人都冷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