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惊恐地睁圆了眼睛。
他危险地微笑:“如果是那样,只能证明一件事——你想要消灭我。”
依兰吓得赶紧摇头:“不不不,我绝对不是坏人!”
“也许……”他眯着眼睛,凑得更近,“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呢?无意之中做了错事,你说该死不该死?”
依兰小毛线拼命摇头。
“我确定那是错觉!”她梗着小眼睛,“绝对不是什么鬼封印!”
他挑挑眉:“那就少在那里胡思乱想。怎么,失恋游戏很有意思吗?”
依兰的小心脏轻轻收缩了一下。
她嘀嘀咕咕:“可是我觉得我们一点都不像在恋爱。”
他装模作样地盯着她毛绒绒的身体:“谁说不是呢。”
依兰开始细细碎碎地想——
‘和其他人相比,我和他之间好像一点儿都不像是爱情。难道这就是妮可常说的凑合过日子吗?’
‘噢!可不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嘛!每天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三句话就炸毛,熟悉彼此的身体没有任何神秘感可言……这可不就是左手摸右手的那种老夫老妻吗?’
‘不错,就是这样。’
依兰找准了定位,幽幽叹了一口少女气,然后再一次盯住了火焰真名。
这一回,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魔神大人饶有兴致地挑眉看着属于他的绒毛东西,他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已经失去了初恋期和热恋期,一步到位地变成了‘左手摸右手的老夫老妻’。
第61章 史诗梦境(一更)
次日清晨, 依兰被朝天辫女孩夸张的大嗓门吵醒了。
她做好了和维纳尔双双被扫地出门的准备,谁知道出门一看,见到朝天辫女孩跟在维纳尔的屁股后面, 顶着一只青紫的眼圈, 摆出一副谄媚得不得了的表情。
“纳维哥哥,被你打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再打我一次嘛,来嘛!”
依兰:“……”
维纳尔眼角直跳。昨晚这个女人爬到他的床上, 对他动手动脚, 最后还很扎心地说他不行,他一怒之下打晕了她,谁知道她醒来不但不生气, 反而像个鼻涕虫一样更粘他了。
“纳维哥哥, 你再打我一下,我带着你去看王太子大婚啊!我知道怎么抄近路, 能挤到前面去抢金珠子的!”朝天辫女孩抛出了重磅诱饵。
依兰立刻就咬钩了,她非常没有原则地出卖了维纳尔:“快快带我们去!你家纳维哥哥很好说话的。”
这一趟主要目的是找回魔神的身躯。现在已经找到圣金箱了,只等夜间行动。白天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看看有没有机会杀掉唐泽飞鸟和那个光明女神的化身。
朝天辫女孩开开心心地带着依兰和维纳尔出了门。
她左蹿右蹿,穿过几条夹墙中间的小巷道之后,还真把依兰和维纳尔带到了大红地毯的旁边。这条长达千尺以上的大红地毯从王宫中铺到了祭坛,新婚夫妇会顺着地毯走一个来回,让民众们近距离仰望王族风采。
地毯左右各站着两排手执长矛和巨盾的武士, 阻绝人群。
待会儿王太子和太子妃会走过这条红地毯, 到祭坛去参拜丰收之灵。
‘居然没有改变行程吗?’依兰疑惑地想, ‘昨天发生的事情,难道他们就这么不以为然?看来那个邪神和北冰王族之间的牵扯比想象中更深啊。’
在她胡思乱想时, 悠扬的乐器声从远处飘来。
人群开始躁动。
“来了来了!”
一台由十六名武士扛在肩膀上的黄金大轿缓缓行来,它看起来就像一艘大船,纱帐上面坠满了耀眼的宝石和珍珠,黄金雕刻的配饰栩栩如生。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一对新人高坐在镶满了宝石的轿台上。
他们穿的是紫色华袍,头上戴着金冠。
华贵浓艳复杂的服饰,衬得唐泽飞鸟那张脸更加寡淡无味,而坐在他身边的西芙虽然板着脸没什么精神,却还是艳光四射,美得像一个金色小太阳。
哪怕再有心维护自家王太子的民众,心里也不禁在想:这两个人非常不般配。坦利丝王国的公主太漂亮了,王太子他镇不住,婚姻生活恐怕会出问题。
民众其实从来也不看好唐泽飞鸟,和他的兄弟们相比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每个人都觉得,他最后能登上王太子之位,完全是因为他的兄弟们斗得太狠了,那一通持续数年的内斗让所有王子都元气大伤,才被这位前期毫不出彩的小王子捡了漏。
有时候运气好像真的可以决定一切呢……
看看这位平平无奇的王子,得到了继承权,还能抱得美人归。
腹诽归腹诽,王太子大婚,这可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走在喜轿前方的礼官时不时就会扬起一把金豆子,洒向左右的人群。
阵阵激荡的欢呼把那一点不和谐的议论声彻底压了下去,所有人欢欣雀跃,一边祝贺王太子大婚,一边抢那些金豆。
依兰悄悄拽了下维纳尔的衣袖,叮嘱他:“分头行动,你去抢些金豆子回来,我有事要办,回头院子里见。”
维纳尔:“……”堂堂白银郁金香小公爵,挤在这种脏兮兮热烘烘的人群里面,抢米粒大小的金豆?!
依兰无情地戳他伤疤:“你还想不想赎身了?”
维纳尔:“……”
挤向人群,抢金豆!
安排好维纳尔之后,依兰踮着脚在娶亲队伍里面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圣女的踪影。
她不参加唐泽飞鸟的婚礼吗?
依兰一边琢磨,一边跟随着婚轿向祭坛的方向挤过去。
祭坛广场上铺着新雪,四道斜长的台阶稳稳当当地矗立在大地上,覆着薄薄一层雪。没有亲眼见到它们是怎样舞动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是怪物肢体的一部分。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它古朴、沧桑,很有历史厚重感,像一座货真价实的祭坛。
依兰看着唐泽飞鸟把西芙从喜轿上面搀下来,两个人携着手,开始攀登长长的台阶。
祭坛上面,被粘液掀飞的木顶已经被修葺过,恢复了原状。
左右两侧有人摇着摇铃,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很远。
‘摇铃是在告诉邪神——这是自己人。’依兰轻轻地点着头,若有所思。
她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努力踮着脚,从两名武士的肩膀中间探出自己的脑袋。
她要尝试再一次暗杀唐泽飞鸟,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真的有不死之身!
祭坛下的广场禁止游客踏足,人们围在广场边上,遥望着祭坛上方的唐泽飞鸟和西芙。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做了什么,但是很明显,西芙和唐泽飞鸟起过一次争执,她被自己的准丈夫摁着后脖颈,硬生生地压在雕像面前行完了礼。
下台阶的时候,西芙的脚步明显有些不稳,她的眼眶比来时更红,神色屈辱惊恐。
唐泽飞鸟钳住她的手腕,冲着广场周围的民众温和地笑。
西芙被迫小步追行在他的身边,脸色惨白,肩膀收缩着,像一只落在恶狼手中的可怜的小羊羔。
这位自小被父母和哥哥们捧在掌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小公主,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依兰心想:‘她一定感觉到那个祭坛有问题,还被那只恐怖诡异的木雕像吓了一跳。噢,唐泽飞鸟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摁着她磕头的时候手劲很大,把她的脑门都碰肿了。’
她盯着西芙。
被迫来到一个诡异的地方,嫁给一个很不正常的男人,对一名少女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如果不是这位公主对自己恶意满满,非要除之而后快的话,依兰觉得自己一定会非常同情她,甚至想办法帮助她脱离苦海。可惜……
‘我当然不可能帮助一条被恶狼叼住的蛇。他们就应该在一起,百年好合。’
依兰耸了耸肩膀,静静等待时机。
广场上的庆典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西芙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的左手紧紧攥着一枚蓝色的宝石,目光时不时无助地扫向人群,好像在期盼有谁来救她。直觉告诉依兰,这枚和维纳尔的眼睛颜色完全相同的宝石,一定是维纳尔送给西芙的信物。
庆典结束的时候,唐泽飞鸟非常温柔地牵住了西芙的双手。
西芙异常抗拒,试图把左手藏到身后。
“王太子妃也太害羞了。交换礼物而已。”唐泽飞鸟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细长的手指像柳枝一样缠住西芙紧握的五指,掰开。
“我才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啊!”
敏锐无比的依兰在一片乐器声中,捕捉到了指骨折断的声音。
唐泽飞鸟拿到了西芙掌心那枚蓝宝石,他一只手把西芙的脸摁了他的胸口上,另一只手举起宝石:“王太子妃准备的礼物实在贵重,飞鸟受之有愧。”
西芙微弱的挣扎和哭泣都被闷在了唐泽飞鸟的胸前。
围观的人群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们欢呼起来,艳羡地看着这对郎情妾意的新婚小夫妻。
‘这个家伙好恐怖!’依兰瞳仁收缩,看着西芙垂在身侧那只形状怪异的左手,感到自己的指骨也传来了一阵疼痛。
唐泽飞鸟,可真是个狠人啊!
依兰再度仔细查看四周。
光明神的化身不在他的身边,如果刺杀之后扔一把火……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盯住雪樱树上那些漂亮的红色花瓣。
无形无色的风刃暗藏在一片最大的花瓣下面。
广场上乐声再起,王太子揽着泪水涟涟的太子妃走向红毯铺就的道路时,一阵打着旋的春风漫漫卷过广场周遭的雪樱,无数花瓣脱离了树枝,轻快地在半空起舞。
微风卷落花瓣,并不打算对它们负责。它掠上半空,把无数花瓣抛了出来。
“哇噢!”广场周围的观众们发出了整齐的惊叹。
一对新人头顶,花瓣纷纷扬扬,真是太浪漫了!
依兰小心地操纵着那片暗藏杀机的花瓣渐渐接近,风刃对准了唐泽飞鸟的颈动脉。
苍白的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在微微地跳动……
“刷!”
依兰果断出手!
藏在漫天纷飞的雪樱中,那片暗藏杀机的花瓣丝毫也不起眼。
它飞旋着,迅速接近唐泽飞鸟。
此时,唐泽飞鸟正装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弯下瘦长的身体,体贴地帮西芙拂掉那些飘落在她腰际的花瓣。
“刷——”
依兰皱着眉头,眼睛里爆发出凶狠的光芒。
风刃和花瓣,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切入……
唐泽飞鸟的手停在了西芙的腰间。
他反手一抓,双手握着西芙的腰肢,将她高高地搂了起来,在身前旋转一圈。
“噗哧!”风刃花瓣切进了西芙的后背。
西芙再一次发出了惨哼。
一阵密集的鼓点掩盖了她的声音,唐泽飞鸟顺势把她抱上了喜轿。
只见娇小美丽的新娘羞涩无比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他拢过宽大的袖袍,把她的身体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依兰呆呆地看着这个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的男人。
他拿西芙来挡刀的姿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他刚才掰断西芙的手指抢走那枚宝石一样。
‘好可怕的男人……’
周围的人潮根本没有发现哪里出了问题,人群欢天喜地追着婚轿返回王宫,继续争抢礼官们洒出来的金豆子。
依兰盯着远去的唐泽飞鸟,犹豫了一会儿,放弃了二次刺杀的念头。
这个人太警惕了。
再贸然动手,很可能会暴露自己。
依兰恹恹地垂下了眼睛。
原来她和魔神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啊!
不愧是战争之神、杀戮之神。
看他轻轻松松杀过唐泽飞鸟一次,她还以为自己凭借着魔法,一定轻而易举。
*
西芙被安置在一张华丽无比的巨大圆床上。
唐泽飞鸟亲自动手扒掉了她身上全部衣服。
她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在路上时,他用两根瘦长的手指,把嵌进她后背里面的花瓣夹了出来,当时她就疼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好像听到这个男人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句“有趣”。
现在,她脸朝下趴在冰冷的丝枕上,他用手指挑着深红的药膏,轻柔地涂进她的伤口,涂了很久很久。西芙本来还有一点挣扎抗拒,但她很快就发现,这盒奇异的药膏让她的疼痛飞快地消失了,伤口有一点发热,麻麻痒痒的,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正在愈合。
这是什么神奇的创伤药?
他没管她那两根诡异地弯曲向后的手指。
“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他用指尖敲了敲她的伤口附近,“别担心亲爱的,不会影响明天的宫内祭典。”
西芙已经不敢再和他硬碰硬了。
在那个恐怖的祭坛上,她不愿意向一座诡异无比的雕像下跪,被他摁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还掰断了她的手指,强行夺去维纳尔送她的定情信物。
还用她挡暗器!
她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和厌恶,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他。
“我的手好痛……能不能帮我治一下……”
“亲爱的,”他俯身下来,寡淡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那是你自作自受,惩罚持续到明天。”
“噢不……”西芙美丽的金色大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你不能那样对我,我是坦利丝王国的公主,你不能……”
唐泽飞鸟温柔地纠正她:“你是北冰国的王太子妃。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是唐泽西芙。如果想要在北冰国站稳脚跟的话,还请千万忘记自己的来处,一切以北冰为重,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