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蕴虽然从岑惠清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了她的忧虑, 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无能为力,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期盼了两年, 好不容易盼来的小宝贝, 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现在身子越来越重,哪怕一天就两节课,也难免疲惫。
更何况根据上次来信夫君这几天应该就要回来了, 成亲以后他们去少离多,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甜蜜时光,趁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来,早点儿请假也能清清静静过一阵蜜里调油的二人世界,所以哪怕知道祭酒大人的为难,也还是顶着她失望的神情毅然请了长假。
不过谢灵蕴也没想到时间这么凑巧,她刚请完假上完最后一堂课出了巾帼舍,就看到了那风尘仆仆,又瘦又黑,连洗漱更衣都没顾得上就急着来接她的夫君。
立马放下那点儿失落,心情飞扬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及到肚子里还有个小娃娃,她都要飞奔上前扑上去迎接了。
不过现在也没好多少,提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匆忙急切跨步上前,跟在后面的书香和陈嬷嬷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已经慢了半拍,差点儿没跟上。看得阮青山心都提起来了,翻身下马几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了这跳脱的小媳妇儿。
本想训诉两句,让不知轻重的小媳妇儿知道点儿厉害。可怀里的佳人一双泪光隐隐的凤眼,欲说还休,盈满的深情与思念。涌到了嘴边的训斥,又给咽了回去。
“唉~!”长叹了口气张了张嘴,语气轻柔诱哄满是无奈的道:“夫君我在外面奔波劳累了好几个月,一回来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吓,蕴儿现在可是越来越调皮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怀着孩子呢,就不能稳重一点儿?”
本以为要挨一顿训的谢灵蕴,没想到自己什么招都还没放呢,只是用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就让虎着脸的夫君柔了脸色,架起势的训斥也雷声大雨点儿小,轻轻放下不说,语气还这么轻柔,无奈,满是宠溺。
女人有时候就这样,非常的情绪化,吃软不吃硬。哪怕知道自己错了,可要是挨了骂,受了训,也死鸭子嘴硬的委屈大发了。可像阮青山这样来软的,轻声细语,无奈宠物。她反而过意不去。反过来开始自我反省,无法理直气壮的又作又闹了。
谢灵蕴刚刚逃过一劫的庆幸和对自己魅力的得意都还没有翘起来,涌上来的心虚愧疚就让她抬不起头。
“嗯嗯……我知道了!”谢灵蕴乖巧的点头,又小声地解释了一句。“今天只是看见你太高兴了,我平时都很小心的!”
最后终于直视阮青山的眼睛,晃着他的衣袖娇娇的保证道:“夫君~!人家知道错了以后会更加小心的,你走了这么久才回来,就不要老揪着我的错了,等会儿放学了好多人的,堵在这儿不好,我们早点儿回家吧。”
端庄贤淑的小媳妇儿都撒娇认错了,阮青山哪里还板得脸来,捏了捏小媳妇儿好像圆润了一点儿的脸颊,这才满意的牵着她的手,把她扶上了马车。
一路上阮青山,嘘寒问暖,关心着自己出门以后媳妇儿衣食住行的小细节,可总在家里关着的谢灵蕴向往外面的世界,缠着总往外跑的夫君央着他讲出行的趣事,各处的风土人情。
这样一个轻而易举的小愿望,作为一个亲亲好夫君的阮青山当然得尽力满足。他虽然写文章的文采不怎么样,但讲故事却还算有天分,而且都还是他刚刚才亲身经历的事儿,讲起来生动有趣,他自己也兴味越来越浓,被媳妇儿崇拜期待的看着,亢奋的情绪之中,还掺杂着点儿小得意。
不过当提到那帮忙的小舅子以后,话题就彻底歪楼了。
自家亲弟弟受伤瘸腿,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倔强要强的随军出征,想要立功走仕途。两年多了,虽然稍了不少东西回来,也有来往的消息信件,但看不见人,谢灵蕴这个当姐姐的又哪里能不担心?不想念?
听到丈夫又见到了五郎,什么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不回家的弟弟了。
“没有丫鬟仆妇,也不知道外面买的衣服穿不穿的惯?”
“绣庄的手艺也不错,人家专门做这个营生的,对五郎这个大客户可是殷勤体贴的很,那老板娘对他比对亲儿子都要细心,委屈不了!”
“这伤养好了吗?忙起来有没有好好吃饭?也不知道两年没见了,胖了还是瘦了?在外面奔波,不知道会不会晒黑?”
“伤早就养好了,有大夫随时跟着呢。虽然没有长肉也晒黑了,但他可比刚去的时候精神多了,现在意气风发,成熟不少呢。”
……
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一问就停不下来,弄的阮青山最后下马车的时候,心里都酸酸的,小别重逢之后还没来得及甜甜蜜蜜,就顾着交代那不省心的小舅子了。
不过媳妇儿的心情他也是能理解的,小舅子虽然让人忧心,但那的确是一个坚韧勇敢,让人心疼又敬佩的郎君,阮青山小小的酸了一下也不会往心里去。
把那封让他找早心痒痒,好奇不已的家书交给媳妇儿的时候还以为能偷瞄两眼,满足一下好奇心呢?却忘了谢灵蕴也是一个原则性特别强的小娘子,半点儿没有拆开看的意思,转过手就交给了身后的书香。
“爹娘肯定焦急五郎的消息,趁天色尚早,早去早回。”
“是!小姐,奴婢告退。”书香回了话,半点没犹豫,拿着信就跑远了。
本来阮青山想要早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预备亲自送过去的,可这小丫鬟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窜了出去。他张了张嘴,还没喊出来,小丫鬟就已经拐了弯,看不见人影了。
叹了口气,阮青山最后还是闭了嘴,八卦人家隐私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弄得太张扬了不好,他这个侯爷也是要脸的。
不过第二天,谢家风风火火的找媒婆去萧家提亲,阮青山这下不用看都知道信里写的啥了,于是对这场低调的订婚非常关注,全程差遣人围观打听,最后还不远千里的把这文字版的现场直播给小舅子寄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阮青山除了偶尔去趟军营,就一直围着小媳妇转悠了。
小夫妻俩早起散步赏花,然后一起用膳,去书房写写画画,媳妇午休的时候,睡不着的阮青山想起上辈子的胎教,硬是坚持给肚子里的孩子读书互动,让刚开始不以为然的谢灵蕴也受到影响,偶尔想起来也会弹琴给孩子听。
晚饭后还要迎着夕阳去湖边转一圈消消食,生孩子可是个力气活,了解了情况的阮青山对媳妇的锻炼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
夕阳的余晖照映出了天边的晚霞,倒映的湖水都霞光万丈,如梦似幻。这样美丽梦幻的场景中,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俩手牵着手温馨甜蜜,情意绵绵的期盼着孩子的降生。
可等越来越临近产期,这对新手父母反而没了之前的轻松悠闲,紧张焦虑的心情无处安放,就开始找事儿做。一个把嫁妆都搬出来,挑了好些柔软细腻的布料。忙着监督指挥缝小衣服小被子,浆冼暴晒。
另一个也紧张兮兮的开始准备产房,阮虽然现在挺迷信,但社会主义科学教育还是很□□的。平时信一信迷信没啥大影响,他倒是不介意虔诚一点儿,可生孩子这样攸关生死的大事儿,他却坚定不移地用后世几千年时间总结的科学经验。
他虽然不觉得生孩子晦气,但单独准备一个房间做产房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他们的卧房属于整个侯府最大最宽敞的房间,消起毒来实在麻烦。更何况他们现在还要在这屋住,折腾来折腾去的也麻烦。
所以阮青山在西厢房选了一个不大不小通风阳光都非常不错的房间,先把家具搬出去,拿开水洗了一遍还不算,又是石灰又醋的消毒,最后还用艾草熏的半个月,才开始布置床榻屏风。
可布置房间的时候,阮青山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一遍一遍检查过去,除了确定了生产的东西准备齐整以外,他还发现少了一张小娃娃睡的婴儿床。
想到后世的婴儿床,小推车,林丹木马,七巧板……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别人都有他的孩子怎么能没有呢?
虽然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但小娃娃的小床,小车,小玩具,它不分男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阮青山懊恼极了,他早该想到提前准备这些的!
于是立刻想起了早被他遗忘在脑后的研究院。
第77章 生产
研究院里面都是这个时代各个行业最顶尖的的匠人, 自从盖好了房子,盖好了窑洞,都试探性的忙碌起了自己的研究。有三五个一起组成小队共同进步的, 也有独自一人神神秘秘想要得奖金的。
有阮青山留下的规章制度,倒是按部就班没出什么乱子,而且自从第一个改进了水车的匠人得到了二十两奖金以后, 里面的人那是干劲十足,陆陆续续出了不少成果。
阮青山回来这么久一直跟怀孕的小媳妇甜甜蜜蜜,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他自己建立规划, 现在已经初具规模的研究院。
高大宽敞的研究院,虽然也是按照这个世界传统的四合院建造的,但舍弃了门洞花园前院后院的格局, 五进的大院子, 每一进都一模一样。基本上能保证一个大匠师傅有一个工作的小间,方便他们发明创造搞研究。
不过阮青山严格要求,不能把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所以,五进的大院子旁还有一排住宿的平房小院子, 再后面就是窑洞和染布、造纸、制墨、印刷的车间场地。虽然规模都不大, 但啥都有一个个挺齐全。
把这大变样的研究院挨个逛了一遍,阮青山回到给他留的办公室里看了一会儿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 就开始召集大匠们过来开会了。
将近一百人,虽然挤挤挨挨, 把宽敞的大办公室都占满了, 但这些人地位低下,低头弯腰沉默惯了,面对阮青山这个主家侯爷,一个个跪的别提多老实了, 大气都不敢喘,让诺大一个办公室除了阮青山喝茶放杯子的声音,听不到点儿别的动静。
虽然这些匠人被压迫的老实惯了,但人心难测,阮青山又忙的很,分不了多少心思在研究院上。来都来了敲打警告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之后的事儿就简单多了,看了研究院的发明成果,阮青山参考了一下上辈子的经验见识,细节上的弯路,他虽然避免不了,但正确的研究方向还是能指点一下的,像那个陈师傅改进过的纺织机就很有意思。
皇上现在收回了海军,又有丰厚的海贸利润吊在前面。他们大宋的大航海时代将要开启,解锁了外国的市场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纺织机要是能够继续改进下去,绝对大有可为。等纺织厂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纺织女工也会越来越多,对普通女人走出家庭会很有帮助。
不过他现在的重点还是在水泥上面,水泥的成分并不复杂,石灰粘土铁矿粉,可工序跟这个时代烧砖烧瓷器还是大不一样的。
幸好这是古代,在森严的等级制度的压制下,作为主人,哪怕是个外行,这不懂那不懂看起来像是胡乱指点,可下面这些匠人却是半点不敢马虎,对他的要求听着别提多认真了。
不管现在认不认可阮青山的思路,他们都只听从照做的份。
而且比起为了奖金自由发挥,这指定下来的任务,有主人的看中和未知的惩罚鞭策着,必须得日以继夜的更加卖命才行。
把这些顺便的正事吩咐完了,阮青山才留下几个木匠布置今天过来的主要任务。
婴儿床这个时代本来就有,听起来比他知道的还要精致漂亮,阮青山就没有再多费唇舌,不过婴儿车却是个稀奇玩意儿,之后的摇摇马,机关狗,秋千,滑梯,小马车……让这些思维僵硬的木匠师傅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为了讨好主人,灵感爆发起来,挡都挡不住。
等阮青山掰着手指头算着媳妇的预产期,焦虑的等着那个怎么都不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小宝贝儿的时候,府里那小巧精致的婴儿房和儿童游乐园都已经打造完毕不说。他为了处理挑完的“次品”开起来的婴幼儿玩具店也已经火遍了建邺城,在各大世家新贵的小主人中流行开来。
每天缠着父母或者偷摸拿着私房钱过来扫荡的小郎君,小娘子简直不要太多。铺子里的库存很快售罄,阮青山还拿出两成的利润来,特地让那些木匠师傅抽几个徒弟,专门负责给这一块供货。
由于徒弟的收入要给师傅上供七八成,为了这大笔的利润这些师傅这一阵教起徒弟来,比以前可尽心多了。而且阮青山把这种情况变成定例以后,这些大师傅收徒的积极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没几天就从阮青山手下的佃户孩子和孤儿小童里扩大了好几倍徒弟的规模。
只要谁第一个实验出来什么东西,不仅有一笔奖金,还能让徒弟过了放到铺子里去卖。阮青山给出来的两成虽然是除掉所有成本的纯利润,但也绝对不低了。哪怕只有三年,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以前想的不该想的大财。
毕竟侯爷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没有盘剥,没有孝敬,也没人敢找事儿,跟风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绝对比他们拿着发明自己做生意要赚钱。
阮青山之所以定个时限也是因为这时候没有知识产权专利保护,他的身上能够让人顾忌,这也不是万能的。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又不缺钱财,自然不想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惹来太多记恨,东西是他最先弄出来的东西,吃一两年的独食并不过分,但想要一直独占这一份利益就是痴心妄想啦。
更何况有时候良性竞争更利于技术革新。他组建研究院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抛砖引玉,推动社会科技的发展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之所以拿出这么大利益,除了激励人心之外,也是为了让这些大师傅不要藏私的教出更多的徒弟。
他手里的技术人才还是太少了,而且一个个的小家子气,研究院发展太慢,阮青山还有很多计划呢,即将有孩子的他也不再有最开始得过且过的淡定,非常迫切的想要为这个世界做点儿什么。
阮青山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这么丰厚的待遇,这些人老成精的匠人又不傻,哪里会不下死力气卖命。
这规矩一立下来,手下的徒弟在出师之前,就是一棵棵明晃晃的摇钱树,这下阮青山都不用宣传动员,他们自己就会拼命收徒传授本事,毕竟做出来的东西都是要拿出去卖钱的,藏着掖着砸了招牌,主人怪罪下来,丢了这持续赚钱的项目可就得不偿失了。
研究院这边,因为哗啦啦的财源广进更加如火如荼的时候,在娘亲肚子里待满了十个月的小宝贝也闹出动静想要出来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白天赏菊吃蟹非常满足的阮青山,这会儿正跟媳妇儿手牵着手并排的躺在摇椅上,赏着月吃着饼,浪漫的讲着嫦娥奔月呢!
谢灵蕴正被这个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感动的热泪盈眶,就感觉身下湿漉漉的,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阮青山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滴水声还嘀咕了一句:“一个传说故事罢了,蕴儿你也太夸张了,哭的眼泪跟淌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