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皇子后——李寂v5
时间:2020-08-03 09:56:13

  ……
  季蕴是傍晚时分回来的,如许氏所料,果真大发雷霆了一场,直直地要往陶氏的院子奔,去找她理论,被宝宁死拽着才没跑脱。
  季蕴心中憋屈,又没处说,抱着臂蹲在地上,慢慢红了眼眶:“都是我没用,陶氏的哥哥是二品大将军,她才有底气这样横行霸道的,若我以后也做了大将军,我姐姐就不会这样受人欺负了。”
  宝宁有些好笑:“你才十二岁,她哥哥都快四十岁了,有什么好比的。”
  季蕴十二岁,又是国公府的独子,陶氏虽不喜他,平时也不敢苛责,一直都是娇养着长大的,宝宁还没见他哭过,蓦的看见这样的季蕴,心里很不好受。
  宝宁哄他:“好啦,等你以后发达了,姐姐就和四皇子和离,你把姐姐接走,好不好?”
  季蕴抬头,泪眼朦胧问:“当真?”
  宝宁点头。
  季蕴果真被安慰到,握住宝宁的手,坚定道:“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更用功地读书、练武,早一日出头,带你离开那个地方!”
  宝宁笑起来,摸了把他的头发。
  ……
  又过了三日,少府监送来聘礼。
  裴原犯的错是谋逆,伙同太子裴澈欲要弑君即位,幸被三皇子裴霄及时发现,才没酿成大错。
  圣上勃然大怒,当即将两人打下牢狱,废了太子位和爵位,下了秋后处斩的旨。但后来裴澈忽然在狱中病重,出狱疗养后没几日便失踪了,裴原也伤了身子,成了不良于行的废人。两个儿子都出现这样的事,圣上年纪大了,又气又急,大病了一场。好了后许是想开了许多,没再追究裴原的罪过,将他放了出去。
  说的好听点,裴原是个失宠的四皇子,说的不好听点,他就是被圣上放弃的儿子,等着他自生自灭。
  宝宁早就做好了聘礼微薄的准备,但等真的看见后,还是吃了一惊。
  一口生锈掉漆的大箱子,草草裹了几条红绸,打开后里面只有三袋小米,和用破布包裹着的五两银子。
  季嘉盈当场就笑出了声:“我道是四皇子落魄,没想到已经落魄成了这样,就算是只有几亩地的农户家娶媳妇,也不会这么寒酸吧?”
  少府监来送礼的太监还没走,听女儿这样讲,荣国公脸上有些挂不住,喝了句:“嘉盈,住口。”
  小太监倒不在意,笑着道:“四姑娘说的也没错,圣上说了,四皇子虽不从玉碟上除名,但其余待遇与庶人无差。国公爷别嫌咱们送的聘礼寒酸,实在是听差办事,奴才也没有办法。”
  荣国公小心瞥向宝宁的脸色,见她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心里放松了许多。
  对这个女儿,他是有些愧疚的,但是有心无力,陶氏强势,他也确实需要倚靠陶茂兵,不敢违背这个妻子的意思。
  不过既然宝宁不在意,他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陶氏给拿了些赏银,又客气两句,将少府监的太监送走了。
  宝宁道过谢,带着那个大箱子回了许氏的院子。
  身后季嘉盈的声音传来:“嘁,还笑得出来呢,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
  回到房里,许氏自然又是不平了一段时间,但怕伤了女儿的心,她也不敢表露出来,偷偷躲在外头叹气。
  叹过气后,继续回屋子里帮着宝宁一起绣嫁妆。
  出嫁的日子定的太匆忙,就在十天后,说那天是个吉日,过了时间还得再等半年,四皇子怕是等不了。
  等不了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宝宁以前虽然没定亲,但嫁妆也一直在做着,她和许氏都长了一双巧手,十日里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做完了。
  迎亲的日子一晃就到了。
  少府监遣来了一辆四面漏风的马车,果真是将圣上的旨意贯彻到底,要将裴原视为庶人。
  季蕴去看了眼,回来气的心口发疼,坐在台阶上生闷气。
  宝宁笑着劝了他几句,没往心里去,对着镜子贴花钿。
  她很认真地打扮了一番,按着成亲时新嫁娘该走的那套流程,开了脸,绾了发,戴上凤冠。宝宁想的很开,日子是要自己过,旁人爱说什么也碍不着她的事,再落魄,也得干净漂亮,活的舒适。
  何况,她也没落魄成那个样子不是?
  宝宁本就是个美人,即使素面朝天,容貌也是府里六个姑娘中最出彩的,现在穿上大红色的喜服,又抹了口脂,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回身,笑着问许氏:“娘,我好看吗?”
  许氏抹抹眼泪:“我们宝宁最好看了,四皇子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宝宁笑得更高兴,眼睛像弯小月亮。
  又等了会,到了吉时,季蕴将宝宁背出府门,送到马车上。
  少年的背还有些单薄,但已经很稳了,他一步步走着,声音有些颤:“姐,我以后会常去看你的,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宝宁贴着他的耳朵道:“放心吧,你姐姐什么时候对自己差过。”
  季蕴乐出声:“姐,你放心!以后姐夫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
  荣国公府的大门口,该来的人都来了。
  陶氏一脸的事不关己,季嘉盈抱着胸在看好戏,叶姨娘带着她的六姑娘畏畏缩缩躲在最后面,露出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眼神中一半嘲讽一半害怕,怕自己以后也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唯有明姨娘和许姨娘担忧地看着她,眼中有泪。明姨娘是二姑娘的生母,精明利落的性子,和许氏是好友。
  宝宁坐在马车上,撩了帘子向她们挥了挥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车夫“驾”了一声,缓缓开走了。
  ……
  一路上,宝宁都在回忆裴原的样子。
  宝宁对他是有些印象的。三年前的上元节,她随着姨娘和陶氏出府玩,站在酒楼临街的窗边往下瞧的时候,看见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打马挥鞭地过来,身后跟了一众黑衣侍从,惊得路人纷纷躲避。
  少年容貌极盛,一身嚣张气势,鞭柄是银的,在黑夜中抽出一道光。
  店小二说,那就是四皇子裴原,不学无术,一身纨绔习气,还杀过人,但他是皇子,谁都不敢惹,只能躲着。
  那时候,谁都没想过裴原会变成现在这样,宝宁也没想过,他们之间竟会有这种纠葛。
  但不管他原来是什么样的,以后都是她的丈夫了,她总不能撇下裴原不管。
  宝宁想,她尽心待裴原,问心无愧,与他好好过日子,至于以后的事,便随遇而安,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晃晃悠悠的,像是走到了什么荒郊野外。
  宝宁早上便没吃饭,早就饿得心中发慌,快要受不住了的时候,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夫掀开帘子冲她道:“四皇子妃,到了。”
 
 
第3章 破屋子
  没人搀着,宝宁自己下了车。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着眼前的景象,她还是吃了一惊。
  一片荒树林里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大门是篱笆做的,摇摇晃晃,好像风吹一下就要倒。房子是低矮的两间茅草屋,大冬天的,一看就四面漏风。前几天刚下过雪,现在院里的雪还没化全,一半水一半雪,泥泞肮脏。
  这不像是皇子住所,反倒像是个被废弃许久的破院子。
  宝宁转头看了看周围,别说村庄人家了,就连个邻居都没有,目之所及全是掉完了叶子的树,只有马车驶来的方向有条羊肠小路,弯弯曲曲看不见尽头。
  这地方,一个普通的大活人住着都难以生活,何况四皇子那样本就行动不便的人呢?
  都说少府监那些人最是势力,现在看来可半点不错。当初裴原风光时,一个个抢着巴结,送最好的东西去,现在却连间像样的房子都不肯给。
  宝宁正想着,篱笆门忽然开了,走出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打量了宝宁一眼,问车夫道:“这就是四皇子妃?”
  车夫点了点头,笑道:“翠芙,你这下高兴了吧?不用再待在这鬼地方,有人来接你的班了。”
  翠芙搓搓手,抿嘴道:“可不是吗,再待两天,我都要疯了。不说这里吃不饱住不暖的,就四皇子那个要死的性子……”
  说了一半,翠芙终于想起见了四皇子妃是要见礼的。
  她把后半句话收回去,福身行了个礼,又瞄了宝宁一眼,摇头道:“长得真漂亮呢,可惜了,嫁了个那样的残废。”
  马夫打了个哈欠,再次坐上车,招手道:“别说了,快上来,趁着天黑前还能回京城去。”
  翠芙“哎”了声,连句和宝宁辞别的话都没有,一跨腿钻进了轿厢里。
  鞭子一打,马儿仰头嘶鸣一声,带着马夫和那个叫翠芙的丫鬟轱辘辘地离开了院子。
  “……”宝宁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两人是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别说是四皇子妃了,在他们眼里,她或许连个主子都不是,就是个被嫁过来受苦的倒霉新娘子,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罢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宝宁叹了口气,把盖头扯下来拿在手上,又蹲身将裤腿挽起,一步一滑地走进了院子。
  她在心里想着,待会换了衣裳后,得赶紧将院子给扫干净了,要不然若是失足摔了,可了不得。
  院子不大,约莫就十几步远,很快走到茅屋门口。
  两间屋子是相邻着的,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其中一间的窗纸破了个洞,冷风吹过小洞,将整个窗户都吹得呼呼作响,好像马上就要被吹碎了。另一间看起来稍好些,至少窗户很完整。
  哪间是裴原住的呢?
  宝宁思忖了下,往前踏了一步,准备透过窗纸的小洞往里瞧瞧。
  墙壁上立了根大扫帚,她没注意,不小心碰到了,倒在地上“砰”的一声。
  屋里瞬时传出声低哑的呵斥:“谁?”
  宝宁张张口:“我是……”
  宝宁刚说了一个字,裴原抓起床头的杯子就砸过来:“滚!”
  宝宁听见破空声,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杯子砸破窗纸,又擦过她鼻尖前一寸的地方,成一个漂亮的弧形落进雪里。
  宝宁呆在原地。
  屋里没声音了。
  过了好一会,宝宁终于鼓起勇气,从被砸开的窗户洞里瞄了一眼,正对上裴原冷厉的眼,防备、厌恶。
  “再不滚,信不信老子一掌拍死你?”
  宝宁吓得又将脖子缩了回去。
  她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嫁给一个残废的,也知道裴原脾气一向不好,但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恶劣成这样。这么看来,窗纸上原来的洞,或许就是他用什么东西给扔破的。
  怪不得那会儿翠芙离开的时候,神情如蒙大赦。
  宝宁抬头看了看天色,约莫未时了,她只在早上起来后吃了半个包子,早就饿得不行。
  要不先去做饭吧。裴原再凶,总要吃饭的,等待会送饭的时候,再和他好好聊聊,或许他的抵触会少些。
  但是,厨房在哪里呢?
  宝宁在原地转了圈,实在没看到哪个像是厨房的东西,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两个茅草屋,还有院角处,一个很低矮的小房子,应该是茅房。这院子太空旷了,冷风吹过来一点阻碍都没有,宝宁冻得打了个喷嚏,朝着另一间房走去。
  她本以为这是翠芙的房间的,没想到进去后别有洞天。
  约莫七步长、八步宽的小地方,一半是土炕,另一半竟是个简易的小厨房!
  屋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就一张瘸了腿的桌子,一把摇晃的椅子,还有灶台上的一个锅。
  但即便如此,屋里还是显得拥挤不堪,不仅黑暗潮湿,闻着还有股很大的煤烟味儿。
  炕上是胡乱堆叠的被子,枕头被推到了地上,还有几件女子穿的衣裳,肚兜和襦裙,搭的到处都是。
  宝宁想,许是翠芙走的太着急,从被子里爬出来,穿上衣裳就走了,剩下的东西全都没要。虽然也并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宝宁抬手在鼻子下扇了扇,这味道太呛人,她也顾不得冷了,将门窗都打开,通了通风。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屋里一下子就有了些明媚的感觉。
  宝宁长舒了口气,觉着舒服了许多,开始着手整理东西。屋里并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翠芙丢下的那些衣裳杂物,很快就归拢到了一起,放到了洗衣篮子里。她的嫁妆箱子还在院外,宝宁想着晚上时候再整理那个,先将饭做好,给裴原送去再说。
  翠芙许是知道她今天准会来,连午饭都没做,炕也没烧。
  灶里一点火星都没有,锅里残留着上顿吃剩的残渣,看样子像是玉米糊糊之类的东西,黏在锅上,散发着股不太好闻的腥味儿。
  宝宁弯腰闻了闻,皱起鼻子。已经馊了,不是上顿的,不知放了几天。
  宝宁讶异,这两人平时到底吃的是些什么呀?
  要想做饭,就得先生火,刷锅。
  柴火堆在门口不远处,虽然不多,但也够用,而且林子外那么多枯枝,总会烧着火的。
  问题是,菜和米在哪儿?水在哪儿?
  宝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只看着了一个木桶,里头装了约莫一个指节那么高的水,连喝两口都不够的,更别说别的能吃的东西了。
  院子里也没有水井。
  宝宁愣愣地站在门口,一时失语。这两人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生活的,饭不吃,连水都不喝的吗?
  她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去问问裴原,他在这里也住了不短时间了,应该知道这些事的。
  茅屋很破,门也是旧的,一块坑坑洼洼的破木板,用来锁门的楔子不知怎么烂了,门锁不上,也关不严,风一吹就颤三颤。门和窗都坏了,灶火也没烧,不用猜都知道裴原住的这个屋子有多冷,他本就身体不好,是怎么熬过来的?
  宝宁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四皇子,我进来了?”
  屋里没有声音。她等了会,又敲了遍,还是没有声音。
  宝宁心中奇怪,怕裴原又冻又病的出了什么事儿,没再等他回应,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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