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总想逃出宫——瑾木木
时间:2020-08-04 11:37:32

  如今能劝皇后的,应该只有这位永安王爷了吧。
  焰煦看上官霆烨这幅模样便会意了,可稚嫩地脸上却露出与他年龄极不符的苦笑。
  皇嫂……实则他也已多日见不到皇嫂的面了,在得知皇兄出事那会,他第一个时间就跑到宸沁宫了,却被宫人拦住了。
  他焰煦先前在宫中只要不在皇兄面前便哪哪都敢放肆,后来他不敢放肆的地方又多了一处宸沁宫。
  那日晚七很平静地拦住了他,只说了一句,“王爷请回吧,娘娘卧病在床,真的见不了您。”焰煦原本还想再开的口就彻底闭上了。
  皇嫂一向得体,对他更是疼爱,若是真的卧病到宸沁宫大门紧闭,连他都见不了,就证明身子实在是吃不消了。
  皇兄皇嫂那样子的恩爱,焰煦冷静下来,甚至不敢去细想皇嫂知晓皇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当下会是什么心境。
  若他哀痛忧虑有十分,皇嫂必定是他的百番千番。
  细细想来,更觉得心中痛涩异常。他随即不敢再闹腾,只默默交代了晚七一句,一定要好好照顾皇嫂,便回了重华宫。
  也是这几日,听闻皇嫂状态好得多,愿意见人了,他才赶紧登门的。
  如今上官霆烨要他开这个口,他也实在是……
  “本王尽量吧。”焰煦道。
  上官霆烨颔首,也知他的难处,便不再为难。只道了一句,“微臣告退。”便先行离开。
  焰煦小小的人儿站在宸沁宫宫门,仰头向上看了一眼,门上牌匾那几个气势恢宏的大字,内心挣扎了一番,便也不再犹豫,只快步走进了宸沁宫。
  宫绫璟在宸沁宫大殿见完上官霆烨便往内室去了,又听闻永安王爷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听晚七先前所说,焰煦之前已来过几回,但那时她精神实在不济,便一直没能见他。现下……宫绫璟想了想,还是让宫人领他进来。
  很快,就见着屋门一开,焰煦人未到,声已到。
  一声“皇嫂”好不凄厉,宫绫璟微愣,刚转过身,小家伙却是已经直接扑到了她怀里。
  .
  焰煦虽然心酸又激动,但到底懂得分寸,知道宫绫璟身子弱,且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呢,他虽说是扑,可动作真是轻极了,一点都没冲撞到宫绫璟。
  宫绫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焰煦却是很快又把她放开了,然后小手牵着她到椅子边上。
  “皇嫂,你坐。”
  宫绫璟笑笑,没说什么,两人一并坐了下来。
  焰煦却是刚坐下来,眼珠子溜了一圈,不知想了些什么,就对着宫绫璟道:“皇嫂,阿煦饿了,你这有没有小点心吃啊?”
  宫绫璟一愣,自然二话不说吩咐一旁的小桃去小厨房拿些吃食上来。
  因着皇后怀有身孕,且皇后近日用膳又极不规律,宸沁宫小厨房的厨子可谓是十二个时辰都备着些吃食。
  但很难得听得皇后传膳便是了。
  如今一听皇后要些糕点,厨子们可乐坏了,忙不迭地让宫人把东西一一送出去。
  于是乎,不过片刻,梨木圆桌上就摆得满满当当。
  单单汤水就呈了三样上来,一盅冰糖雪燕,一盅杏仁茶,一盅红枣枸杞炖乳鸽;糕点有榴莲酥、千层糕、白胖的红豆糯米卷、牛乳糕;再加上七八样零嘴,简直丰盛至极。
  宫绫璟看得都有些愣住了,她不过是唤了些零嘴儿。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小桃,小桃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只垂着脑袋忙不迭给二人布置碗筷。
  宫绫璟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得耳畔焰煦兴匆匆地道:“皇嫂,这么多好吃的,你可要陪阿煦一起啊!”
  然后就看着小家伙已经拿起公筷,往她碗里夹菜,又看着晚七不知何时杵在她身旁,都已经给她盛好了一碗汤。而再看一眼小桃,那丫头站在桌子另一边,手上正在给她盛冰糖燕窝……
  大家一副给她布菜布得都很忙碌的样子。
  耳畔焰煦又开始喋喋,嘴里刚吞一口糯米卷,就立马道:“皇嫂我觉得这些糕点都太精致太好吃了,焰煦喜欢得不得了,估摸着您肚子里的小皇子肯定也是爱吃的,您快尝尝啊!”
  晚七默默把乳鸽汤往她跟前放了放,“娘娘,先喝口汤暖暖……”
  宫绫璟心中有些暖,无奈一笑,摸了摸还在埋头苦干的焰煦的小脑袋瓜,才接过晚七呈给她的汤,一口口慢慢喝了起来。
  许是近日心情平复不少,虽然已经快一个月有余没有焰溟的下落消息了,可不知为何,如此却反而叫宫绫璟心安。
  在她心里,只要一日不见他尸首,他便是活着的。
  她选的男人那么棒,身手又那么好,她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就丧命,就像她信自己的眼光一般。
  对,她信他,深信不疑,再也不要对他有半分猜疑。
  ……
  当然也或许是她已有孕三个多月,过了最初孕吐最猛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渐渐长大,也要吃饭,宫绫璟近日也是才逐渐能吃下东西。
  眼看宫绫璟喝下汤,又起筷夹了两三块糕点都入了口,焰煦、晚七和小桃三人虽然各干各的,但心里都异常欣慰……
  待焰煦用完膳,吃得七八分饱的时候,宫绫璟便命人把东西撤走。
  两人换了一处坐,宫人上了茶,宫绫璟饮了一口,又看焰煦眼珠子直转溜,坐都坐得不安稳,她不动声色把茶盏放下,轻问出口:“阿煦,可是有事要说?”
  焰煦猛地看了宫绫璟一眼,又很快垂下了脑袋,似还微微斟酌了一番才道:“皇嫂,阿煦知道皇兄而今下落不明,您肯定担忧伤心,阿煦也与你一般。”
  他打量地看了一眼宫绫璟,瞧她面色尚好,才接着道:“皇嫂,您如今时常紧闭宫门,除了皇兄的消息,其余的一概不闻不问,可是您可知朝中的天已然快变了啊……”
  焰煦静默片刻,咬咬牙,干脆就都说了出来:“而今朝中瑞亲郡王一行人摆明了要趁此机会篡夺权势,齐太师和廖太尉那两个老家伙从皇兄登基那会就一直野心勃勃,直至后来被皇兄削了手中大部分实权,只怕如今是心有不甘。
  再说那瑞亲郡王,就是个纨绔子弟,占着自己是个郡王,在南焰城中为非作歹,皇兄早些时候已对他极其不满,这样的人怎么暂管咱们朔国朝政?皇嫂,这可是皇兄好不容易建立的帝国,您便放心让其——”
  “那阿煦认为本宫应该怎么做?”
  焰煦话未说完,却被宫绫璟突然打断。
  他愣了愣,只见得宫绫璟虽凝着他,却是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后头的软垫之上,素手轻轻搭在小腹之上,面色实则还是很不好。
  整个人到底还是虚的。
  焰煦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十分犹豫说不说。
  他心里也是酸涩得紧,其实不过想让皇嫂拿出皇后的威仪,震慑一下文武百官。
  尽管知道可能效果也不一定显著,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如今皇上下落不明,皇后若是发话了,百官大抵也至少会卖皇家一个面子。
  可是瞧着皇嫂如今这般模样,且腹中又还怀着小皇子,焰煦私心里,也真不想皇嫂还出来趟这摊浑水。
  毕竟就算瑞亲郡王当权,应该说无论南焰中何人当权,应该都不会脑子秀逗到敢在现在这种时候来动这位北冥州公主,尤其是宫绫璟对他们尚且构不成威胁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城内对皇后的流言蜚语也就止在了流言蜚语,朝中大臣弹劾上官霆烨,却无一人敢波及皇后,问责皇后半句。
  宫绫璟在宸沁宫养胎,对谁都闭门不见,也不问朝政,对她来说,自然是最妥当安好的。
  且皇嫂身子明显已经这般不适,焰煦咬咬牙,还是决定算了。
  “没有……皇嫂没事,阿煦只是想同您说,皇兄一定会没事的,您切莫过于忧虑,阿煦陪您一起等皇兄回来。”
  宫绫璟笑笑,微微含下眼睑却是没有再出声,只是抬手摸了摸焰煦的小脑袋。
  焰煦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着晚七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晚七把药端到宫绫璟面前,道:“娘娘您该喝药了,喝完药也该歇歇了。”
  焰煦会意,只起身道:“皇嫂那您用完药好好歇息,阿煦就先告退了。”
  宫绫璟颔首,吩咐一旁宫人把永安王爷好生送回重华宫。
  小家伙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着宫绫璟,又念叨了句:“皇嫂您切要以身子为重啊,凡事莫过于忧虑,在皇兄尚未回来前,阿煦都会一直陪着您的!”
  宫绫璟被焰煦这人小鬼大的模样逗得有一丝丝开怀,略微泛白的面色上这才绽出一抹笑靥,只让他放心去吧,她无碍的。
 
 
第89章 
  待焰煦走后, 宫绫璟才接过晚七递过来的汤药,喝了起来。
  如今她一日三服药,宫绫璟以前可不爱吃苦的东西了, 但现在显然已经习惯了。
  只是第一口入口时,晚七还是明显看到主子柳眉细细蹙起。
  晚七连忙又把蜜饯走了过来,可刚要递给宫绫璟,就被宫绫璟淡声拒绝了。
  “不用了, 苦一点好。”味觉上苦一点, 心里的苦似乎就会淡了许多。
  晚七默了默,还是让宫人把蜜饯拿了下去,一回头瞧着宫绫璟要起身,她忙上前去扶。
  宫绫璟让外头侍候的宫人都退下, 只由晚七搀着慢慢走到窗边。
  外头烟雨蒙蒙,院子里的春花开得正盛, 时而有蝴蝶蹁跹飞舞,轻蘸花瓣而过, 俨然一副画般。
  可惜, 宫绫璟显然没什么心情赏这幅画。
  只看上一眼,她便垂下了眼眸。
  晚七正想着要说些什么逗主子开心, 却很快听得宫绫璟先开了口。
  “七七,宫外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怎么说我的, 说来听听。”
  女子的声音平平淡淡的, 没有一丝波澜,就好似在问话本的下一幕情节是什么一般。
  晚七听得心里却是咯噔了好几下,纠结着这话要怎么说才好。
  宫绫璟的性子她晚七最过清楚。
  公主身来高贵,说话做事无需拐弯抹角,直来直往是她的秉性。
  她不喜欢她想知道的事情别人对她有丝毫隐瞒, 她若知道事情原由,可能还会通情达理替你思量一番,可若是你执意瞒着她,又说些什么有不得已的苦衷亦或是只是为了她好。
  就别怪她体恤不到你的一番用心良苦与你翻脸了!
  “无碍,我要听实话。”
  这时宫绫璟又开了口,晚七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一一如实说了。
  宫绫璟在听到前面那些,她是什么北冥州细作,她联手她父亲准备歼灭了朔国,都只觉得太过好笑。私心里又觉得朝野上的某些人为了防止她出来说话,还真是用心良苦。
  这是在防范于未然呢!
  可而后,晚七无意地接着一句:“城内还有传言,皇上是因着您遇险,在赶回来救您的途中遭遇敌人的奸计……”
  话未落,却让宫绫璟蓦地回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面色骤然苍白,刚刚脸上的云淡风轻截然消失。
  晚七一惊,连忙扶稳了宫绫璟,“娘娘,这些摆明了都是谣传,您先前那些都不信,这个也不值得您一信啊!”
  宫绫璟的心涩涩地揪着疼,那股埋在心底深处的疼痛,开始又浑浑噩噩,沉沉叠叠地往外冒。
  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她都只觉得可笑之至,可是唯独这一件,她听着竟然也就信了。
  他临行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她,外头局势不安稳,要她定要等他回来;他亲赴战场,战场那般险峻,可他临走之际却反而那样顾忌她的安危,可她呢……
  她为何当时就是不多信他一点呢。为何呢……
  她扯了扯嘴角,明明想笑着和晚七说没事,她无碍的,可是刚张了张口,泪水便又沿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
  滚烫的泪珠顺着女子削白灰尖的脸颊划过,最终滴落于地。
  晚七浑身一颤,心疼不已,轻喃了一声:“公主……”
  宫绫璟却是很快拿起帕子一抹泪珠,嘴角微微扬着抹浅淡至极的笑意,“没事,接着说吧。”
  晚七哪还敢再说,只想着赶紧怎么转移话题。
  她想了想,便干脆承了刚刚永安王爷的话接着说:“娘娘,王爷和丞相应该是有意让您出面,制止瑞亲郡王摄政一事,您何不——”
  晚七觉得,这南焰帝的天下交到瑞亲郡王一行人的手里,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到时候当真内忧外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宫绫璟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晚七的手走向内室里屋,晚七瞧娘娘是累了,便侍候着宫绫璟躺上榻。
  只待她放好帘帐,瞧女子依旧一言不发,便也没指望娘娘还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
  反正她也不是很关心,只不过为了转移话题罢了,再者她也不希望公主去摊这趟朔国的浑水。
  谁知她刚要告退,就听得宫绫璟淡淡出声。
  “你知道自古帝王征战天下,但凡最终能取胜的为何都要民心所向,顺着民意吗?”
  宫绫璟愿意多说话,晚七自然是最开心的。不管她自己懂不懂,不懂也要硬聊下去!
  于是晚七开始竭尽毕生所学去融入这个话题。
  “大抵是……民为天下之根本?”
  宫绫璟“嗯”了一声,道:“征战不过是为了一统,而“统”自然指统治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既然要统治这么一群人,治理好这个国家,最行之有效且快速的方法,必然是顺应民意,再奉承天意,如此加之武力镇压,便是人们常说的所谓正统了。”
  “治理国家最难之处必然是管治百姓,但反之,这也是最易之处。”
  晚七点头,安静地听着宫绫璟讲着,她觉得娘娘在讲这些的时候,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可分明也还是她。
  女子的脸色很平静,声音也很平淡,明明是些繁冗复杂的经世治国之道,可在宫绫璟口中讲出却不难懂,反而令人听得津津有味。
  晚七问:“奴婢只觉得这天下百姓何其众多,一人有一人的想法,君主一人要统治这天下苍生,顺应所有人的民意委实不易。娘娘为何却说也是最易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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