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蒋琬进来了。
蒋琬手中拿了个红漆托盘,托盘是一碗汤药。
正是陆老夫人要服用的补药,每天都要服用。
陆老夫人招呼着蒋琬坐下。
霜霜见状也起身向蒋琬见了礼:“大嫂好。”
蒋琬向霜霜点了下头示意,然后把汤碗拿出来:“祖母,该喝补药了,可不能误了时辰。”
陆老夫人把佛经放下:“好。”
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陆老夫人刚服完药,蒋琬便拿过了蜜饯。
陆老夫人怕苦,所以服完药后都会吃一颗蜜饯。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霜霜想,蒋琬可真是妥帖啊,处处都照顾到了。
陆老夫人也是窝心的很,她道:“之前不是说了,这种事让下人来做就好,哪至于麻烦你。”
之前陆老夫人就说过,她担心蒋琬累到,但蒋琬总是不听,陆老夫人也只好由着蒋琬去了。
蒋琬笑道:“无妨,又没费多少功夫。”
蒋琬习惯如此了,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得到陆老夫人的喜欢。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陆老夫人该用午膳然后午歇了,她的年岁毕竟有些大了,得好好休息。
霜霜打算退下。
陆老夫人却叫住了霜霜,方才的佛经还没说完呢,她哪肯放霜霜走。
霜霜也知道陆老夫人一心向佛,一提到佛经这方面就像是入了迷似的,她便只好留下继续陪陆老夫人说佛经。
两人议论起来。
一旁的蒋琬却低垂了眼睫。
她几次想张口搭腔,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商户女,又长在苦寒之地,那地界哪有京城这么多讲究,故而也只是认识字,不是睁眼瞎罢了。
蒋琬对于这些诗词歌赋和诗经一类的,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之前霜霜没嫁过来时还不觉得如何。
可现在,陆老夫人却能与霜霜谈到一起,她坐在旁边,听都听不懂。
瞧见陆老夫人脸上的喜意,蒋琬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这个霜霜!
蒋琬站起身来,她柔声道:“祖母,我先回去了,思朗还在练字呢,也不知道练得如何了。”
不管她心里如何想,但面上永远是这般温婉懂事的样子。
陆老夫人抬眼:“好,那你就先回去吧。”
陆老夫人可没想这么多。
在她心里,大孙媳蒋琬虽说不通诗书,但管家理事都是一把好手,要不然陆老夫人也不会把府里的中馈都交给蒋琬管。
而且蒋琬待人和善,府里上上下下都照顾个到,陆老夫人很喜欢蒋琬。
至于霜霜,霜霜年轻,性子也好,又能与她说到一处去,陆老夫人也很喜欢霜霜。
她对待这两个孙媳妇都是一样的。
蒋琬几乎要把银牙咬碎,她退了下去。
蒋琬走后不久,佛经也说完了,霜霜也退了下去。
…
这一下午闲来无事,霜霜开始理听竹院的事。
镇国公府的中馈不由她管,但听竹院的事总得她管。
听竹院的差事和奴才都要分明白才好。
这一弄,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霜霜没想到陆砚的院里也有这么多事,看来得忙个几天才能彻底弄好。
巧月也劝道:“姑娘,你先歇会儿吧,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
霜霜一想也是,她这个小身板,可别累到了,还是慢慢来。
霜霜便坐在美人榻上休息。
她估摸了时间,然后让小厨房做膳,再过一会儿陆砚就该回来了。
只是饭菜都做好了,陆砚还没回来。
霜霜知道陆砚这是有事,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巧月问道:“姑娘,要不你先吃晚膳吧?”
天都黑了。
霜霜摇了摇头,左右她也不饿,还是等等陆砚吧。
…
陆砚正在回府的路上。
他身处高位,要务很多。
才三天没去,就积压了一堆事务。
果不其然,处理完就有些迟了。
紧赶慢赶,陆砚回来时还是有些晚了。
他快步往听竹院里走。
这会儿已经入了夜了,天色漆黑如墨。
夹道两侧都挂上了灯笼,陆砚一路往屋里走。
这厢屋里的霜霜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想肯定是陆砚回来了。
霜霜便迎了出去,然后站在廊庑下。
陆砚转过回廊,就看到了等在廊庑下的霜霜。
廊庑上挂了个宫灯。
昏黄的灯光照在霜霜脸上,半明半暗,漂亮的不像是凡人。
她就站在那里,像是一团温暖的光晕。
陆砚走上前,然后握住了霜霜的手:“怎么不进屋待着,站在这里做什么?”
霜霜眨了下眼睛:“我在等你回来啊。”
陆砚说的这是什么话,她自然是在这儿等他回来一起用膳啊。
他们俩刚刚成亲,她自然是要尽妻子的责任。
陆砚的心一滞。
他这才反应过来霜霜是在等他回家,等他一起用膳。
陆砚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从小到他,他都没有感受过母爱,虽说陆老夫人疼爱他,但终究不是母亲。
而且陆老夫人一向很忙,也照顾不了那么周全。
这么多年来,他每次回来,虽然灯是亮着的,但迎他的永远是那些丫鬟下人。
屋里面,始终只有他一个人,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可现在,却有了霜霜。
霜霜是他的妻子,从此后,他们是一家人。
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霜霜都会等他。
陆砚少时曾感慨命运不公。
先是高氏的冷漠,又是一家人被贬去苦寒之地,父亲断腿、胞兄丧命。
苦熬了那么些年,他才重新回到京城。
他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也有可以得到幸福的一天。
陆砚俯身,然后不含任何欲念地吻了下霜霜的唇。
他握住了霜霜的手,声音稍有些滞涩。
“好,咱们进去吧。”
第60章
陆砚的这个吻转瞬即逝。
霜霜却红了脸。
陆砚这是疯了不成, 竟然大庭广众的亲她。
这可是在廊庑下,周遭全是丫鬟婆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这要是被传出去, 她肯定会被说成是狐狸精。
好在这些丫鬟婆子都很有眼色,俱都低了头, 没人敢抬头。
陆砚也才反应过来周围这么多人,是他做的不对。
他轻咳了一声, 然后牵着霜霜的手进了內间。
他和霜霜都不习惯有人伺候,故而下人都守在门口没进去。
一进了內间,陆砚就道:“方才是我错了, 不过院里的下人都是受过调.教的,不会往外说的。”
陆砚又道:“以后我只在屋里面亲你,好不好?”
霜霜:“……”
她怎么觉得陆砚这话像是哪里怪怪的呢。
还没等霜霜开口, 陆砚就拉着霜霜的手坐到了椅子上:“好了, 咱们用膳吧。”
稀里糊涂的, 就开始用膳,这事也就过去了。
用过膳后, 两人洗沐了一番, 然后躺到榻上休息。
霜霜问陆砚:“朝上可没有什么为难的事吧?”
陆砚揽住了霜霜的腰肢, 然后把她搂在怀里:“没有,就是好几天没去,积压了一些朝务, 所以才会回来的晚些。”
“日后若是我再回来晚的话,就让柳川提前回来告诉你,你也不必等我。”
霜霜点头:“嗯。”
霜霜知道陆砚一向都是很忙的,估计日后会经常这样晚归。
不过这也没办法,一切以陆砚的差事为主。
两人接着聊天。
说会儿话, 陆砚就亲一下霜霜。
霜霜又想起了陆砚做那档子事时的模样。
昨天刚做完,今天再来一次的话,她可当真受不住。
霜霜红唇半张:“今晚上不行……”
陆砚又亲了下霜霜的唇:“嗯,我今晚上不动你。”
昨天他要的太狠了,霜霜得缓两天。
陆砚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得细水长流。
听陆砚这么说,霜霜松了口气,她可算能安生地睡一觉了。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两人渐渐睡去。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陆砚就起来准备上朝了。
当今皇上非常勤政,每一天的早朝都不会落,皇上都如此,这些大臣自然也要每天上朝。
陆砚早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天一亮就醒过来。
陆砚的动作很轻,他起的太早了,还是别吵醒霜霜,让霜霜多睡一会儿为好。
只是陆砚的动作虽轻,霜霜到底还是听见了些动静,她怔松地醒了过来。
霜霜坐起身来,就看见陆砚正在穿衣裳。
陆砚也发现霜霜醒过来了:“我吵醒你了?”他问霜霜。
霜霜摇头:“没有。”
主要是昨晚上睡得好,今天就起得早。
陆砚道:“我出去换衣裳,你再睡一会儿吧。”
霜霜没听陆砚的话,她从床榻上起身。
反正她也睡足了,不如起来送送陆砚。
身为陆砚的妻子,她自是要尽一个做妻子的责任的。
陆砚刚换好里衣,还没穿朝服。
霜霜见状就道:“夫君,我帮你穿朝服吧。”
霜霜都这样说了,陆砚自是答应:“好。”
霜霜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了朝服。
陆砚的朝服是绯红色的右祍官袍,上面绣着云雀的纹样。
这朝服很复杂,重重叠叠的,霜霜一一帮陆砚穿好。
陆砚则是低头看着霜霜。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霜霜鸦羽一般的乌发,还有嫣红的唇瓣。
陆砚的心里忽然说不出的熨帖。
昨晚上霜霜等着他回来。
今早上霜霜又帮他穿朝服。
陆砚真希望永远都能这样。
这厢霜霜正在帮陆砚系绶带,绶带系好后,霜霜仰起头:“好了。”
霜霜话音刚落,陆砚就堵住了她的唇。
霜霜瞪大了眼睛。
陆砚这人怎么了,等会儿就要上朝了,怎么又亲上了。
可她力气又太小,压根推不开陆砚。
最后,还是让陆砚亲了个够。
一吻结束,两个人气喘吁吁。
霜霜眼波似水:“你这一大早上的是要做什么,还上朝不上朝了?”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一丝嗔怪。
陆砚又俯身啄了下霜霜的唇瓣:“这就走了。”
临走前,陆砚又扔下一句:“我是在屋里亲的你。”
霜霜的脸当即就红了,她想起了陆砚昨晚上的话。
陆砚这人简直了!
陆砚上朝后,霜霜又回去躺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洗漱。
一切收拾停当后,霜霜去了正院看望陆老夫人,下午则是继续理听竹院的事。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
日子也逐渐走上了正轨。
陆砚每天去上朝,等傍晚才会回家。
霜霜则是时常去陪陆老夫人说话,再就是管理一下听竹院的事。
日子过的平静而舒适,霜霜也逐渐在镇国公府站稳了脚跟。
这一天,霜霜照旧去了正屋看望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见到霜霜就笑道:“来了。”
陆老夫人也习惯有霜霜陪着说话了,两人的感情越发的好,倒像是真的祖孙俩。
霜霜笑道:“嗯。”
正说着话,蒋琬也过来了。
陆老夫人就笑道:“正好你们俩都过来了,今儿我叫厨娘整治一桌午膳,咱们几个一起用膳。”
霜霜和蒋琬自然应是。
陆老夫人问蒋琬:“思朗呢,要不把他也抱过来一起用膳吧?”
蒋琬:“思朗还在练大字呢,他的心容易飞,还是别叫他过来了。”
陆思朗已经开蒙许久了。
陆家的儿郎自是聪明,陆思朗机灵的很,书也念的很好。
只有一点,就是陆思朗玩心颇重,蒋琬一直管着他。
陆老夫人闻言点头:“也好,就让思朗练字吧。”
说完了陆思朗,众人又聊起旁的话题来。
蒋琬说着看向了陆老夫人:“祖母,您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听蒋琬这么说,陆老夫人疑惑道:“什么事?”
最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啊。
蒋琬笑道:“祖母,再过半个多月就是您的生辰了,这么大的事,您可不是给忘了。”
陆老夫人恍然,她确实是要过生辰了。
要不是蒋琬提到,她还真没想起来。
陆老夫人笑道:“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用顿膳就是了。”
陆老夫人不喜奢华,也不想大摆筵席,只要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蒋琬却摇了头:“祖母,您这次过生辰是整生日,可不能轻易糊弄。”
若是寻常生日也就罢了,陆老夫人这次过生日是整生日,这一般都要认真对待。
再一个,陆老夫人年岁颇大了,过整生辰也是有福气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