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说道:“子嗣之事, 必得慎重,谁敢笑话。杨太医是咱们的人, 你是知道的。你若真的有孕, 除了杨太医, 我谁也不放心!”
然后蹲在房婉儿身边, 摸着她的肚子,温柔的说道:“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了。”
言语里的疼惜和喜悦,让房婉儿红了眼眶。
请太医这样大的动静,很快隋氏和韦侧妃徐侧妃那边就都收到消息了。和韦侧妃徐侧妃的紧张担忧不同,隋氏则是自信的很。房婉儿这辈子绝对生不出孩子来,除了她当初下的那些,韦氏和徐氏进府后,不约而同的也对房婉儿下手了。
房婉儿身边的那个丫鬟,虽懂些医理,但到底只是一知半解,哪里是她们这些世家女子的对手。她们的手段,一般的太医也未必查的出来。
果然,杨太医来了之后,细细把脉过后,面对齐王和房婉儿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说出,“回王爷的话,夫人并未有孕。”
齐王还好一点,虽然失望,但他现在不缺孩子,可房婉儿的一颗心猛地坠入了谷底,她没有怀孕吗?
“可是,我们夫人这几日食不下咽,恶心欲呕,就连月事也迟了几日,这些难道不是有孕的症状吗?”沫儿急道。
“恶心欲呕,是因为夫人肠道不适。至于夫人月事迟了几日,是因为夫人寒症加重的缘故。微臣记得之前曾帮夫人把过脉,那是夫人体内的寒症并没有这么严重啊。怎么短短一年就······”杨太医蹙眉道。
杨太医的话房婉儿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终于嗡的一声炸开了。
“婉儿!婉儿!”齐王一把抱住房婉儿,“婉儿这是怎么了,杨太医你快快快!”
“夫人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时气血上涌,才会晕倒。”杨太医说道。
“你方才说夫人体内寒症加剧,是何缘故?”齐王将人抱到床上,让沫儿好生照顾着,然后想起杨太医方才的话,脑子里快速想了很多。莫非有人对婉儿下手了?
“这个微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女子宫寒,怕是对子嗣有些影响。夫人至今未有身孕,怕是和这个也有些关系。”杨太医如实说道。
齐王眉头紧锁,怎么会?姨母对婉儿期望很高,从小就细心调养婉儿的身子,就连沫儿也是粗通医理的,婉儿怎么会宫寒?难怪妻妾之中,只有婉儿迟迟未能有孕。
那到底是谁下的手?是王妃还是韦侧妃她们?她们竟敢对婉儿下手!齐王有股想要杀掉那些女人的冲动,可是想到自己的雄心壮志,想到现如今的局势,他硬生生的压下了那股冲动!
“劳烦杨太医了,还请杨太医务必调理好夫人的身子。”齐王压下心中的焦躁和愤怒,努力维持着仪态。
“是。”杨太医下去开方子去了。
齐王招来管家,让他彻查合宜院的一切,从饮食起居到花草树木,全部查。不能让合宜院有一星半点的脏东西。
至于管家后来查出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王府里悄无声息的死了几个嬷嬷侍女。
房婉儿其实早就醒了,齐王和太医、管家的对话她从头到尾都听到了,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可表哥的态度还是让她心灰意冷。
原来在男人心里,再喜爱的女人也比不上他的鸿图霸业。
韦侧妃心中惴惴不安,她身边的嬷嬷忽然得了急症没了,她猜想可能是王爷找到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所以才这么做的。
可是等了许久,王爷对她一如既往,并未冷落,她这里的待遇什么的,也一如从前。
韦侧妃这才放心了,看来表姐说的对,王爷再喜欢那个房婉儿,可王爷心里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如今王爷需要她父亲的帮助,所以不会对她如何的。只要父亲在,她就是安全的。至于以后,她还有这个孩子呢。看在孩子的份上,王爷不会对她如何的。
隋氏知道后,也笑了。
到底在男人心中,前程和子嗣才是最要紧的。至于情爱,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房婉儿若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一味的惦记着和王爷的那点情分,迟早会自取灭亡的。
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想两全其美坐享其成,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房婉儿的身子一天天的虚弱下来,齐王一边焦心着朝堂上的事,一边担心着房婉儿的身子,本想请姨母过府照顾安抚婉儿,谁曾想姨母拉车的马在路上突然惊着了,将姨母摔下了马车,是被人抬回去的。
怎么会这么巧?联想到之前姨父的腿伤,齐王觉得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查来查去,却无从查起。
眼看着房婉儿一天天的虚弱下去,齐王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他明知道只要婉儿的良药是他,只要他日夜陪在婉儿身边,婉儿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外面的事他也不能轻易搁下。再三权衡,齐王只能丢下一句,“等我忙完了这阵子,一定来陪你。”这样对房婉儿来说虚无缥缈的话,走了。
房婉儿心中酸涩,很想哭,可是眼睛却干涩的很,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娘!娘!”房婉儿下意识的念叨着。
沫儿红着眼眶,王爷再三嘱咐,不能将夫人受伤的消息告诉小姐,免得加重小姐的病情。可是小姐在病中这样思念夫人,真的太可怜了。
可很快,北境就传来了最新的战报,来势汹汹的犬戎人已经被北境军打了回去,联合战线被逐一攻破。其中犬戎二王子五王子死在了靖国公主的刀下,大王子被威武将军姜池生擒。犬戎大军仓皇回逃,犬戎王惊惧交加,旧病复发,死在了回逃路上。
战事就这么被平定了,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朝廷派去增援的将士还尚未走出京城!
魏帝接到战报的时候,欣喜若狂,连声称赞,靖国郡主乃战神转世,当世花木兰。又赞大将军教子有方,虎父无犬子。
朝臣们对于这样的称赞已经免疫了。大将军一家,大约真是得天独厚,战神转世吧!
等到几日后具体的奏折送来时,大家才知道那场战事的激烈,犬戎等联军来势汹汹,好在北境军通过新型练兵法之后,训练有素,威武将军姜池和靖国郡主指挥有素,逐一击破,将士们奋不顾身,才有了最终的胜利。
大胜之后,当然是论功行赏了。魏帝力排众议,靖国郡主直接晋封为靖国公主,同时加封为巾帼将军,正三品。威武将军姜池封为正二品的车骑将军,掌北境十万大军。其余将士各有封赏。
齐王听到这一圣旨的时候,内心的复杂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一战,成就的是姜家,一个靖国公主,一个掌十万大军的车骑将军!大获全胜。而他呢,苦心积虑,为韦志安谋划,结果连京城都没出的去!
齐王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路强忍着,刚回王府,就喷出一口鲜血,晕倒了。
隋氏倒是立马赶来了,听到太医说齐王是因为一时气血上涌方才吐血,只是王爷日后还需修身养性,壮年吐血总归是不大好的。
隋氏鄙夷的笑了,太医这意思,王爷是气的吐血了。
王爷好大的气性啊!怎么,王爷这是后悔了?
隋氏早就知道,齐王之前试图追求过大将军之女,那位以战功封公主的姜姑娘。
不过在隋氏看来,得亏那位靖国公主是个聪明的,若是她真一时糊涂嫁给了王爷。只怕也没有今日的荣耀加身了。
在隋氏看来,齐王真的是个伪君子。既然早就心有所属,就该早早的娶进门,有了正室的身份,长相厮守不好吗?偏贪心不足,玩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一套,想另娶旁人,谋求更多的权利,然后踏着别人的尸骨,坐享其成吗?
简直恶心死了!
隋氏嫌弃的看了齐王一眼,如今这样才好呢,两个都成了病秧子,什么时候成了一对亡命鸳鸯才好呢。她如今有了儿子,表妹和徐氏也有了,不管是男是女,日后也算有了依靠。
可惜啊,她不能下这个手,不能连累儿子,不然······
隋氏看了齐王一眼,见他又清醒过来的迹象,忙换上一副关心担忧的模样,低头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王妃?水。”齐王虚弱的唤道。
“王爷,你醒啦!太好了,来人,快把太医开的药端来。”隋氏装作没听到齐王的话,二话不说立马让人将药端了来,不由分说,一勺一勺喂着齐王喝下。
齐王苦的嘴都麻木了,且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容易喝完了药,方才有机会开口,“王妃。”
第59章 战神传说 十九
隋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齐王看她这幅样子, 不知怎的, 心中突然烦躁起来。若是当时他能表现的在执着一点, 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 也比他现如今的处境好得多。
忽然这时,门外有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王爷,合宜院来报,说房夫人她,她吐血了!”
齐王大吃一惊,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去。
隋氏冷笑一声,身后的徐嬷嬷无奈的清了清嗓子, 隋氏扭头看了她一眼, 方才慢条斯理的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太医呢?”齐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房婉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嘴边还有未来得及擦去的血迹,枕边、床边的地上, 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沫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已经派人去请了。”
这时, 连齐王府的大门还没走出去又被请了回来的太医气喘吁吁的进来了, 来不及行礼, 齐王赶紧示意他免礼,“快,给夫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把脉过后,脸色不大好看,齐王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他的一颗心全在房婉儿身上,连隋氏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知道。
“太医,婉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可有大碍?”齐王连声追问。
太医斟酌道:“夫人的病乃是长期忧思抑郁,肝气郁结,损耗心神,导致心气不足,继而引发了种种症状。”
齐王眼睛瞪得老大,他自然明白婉儿到底为何忧思抑郁,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有药缓解?”
太医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若能明白夫人心中所思所虑者到底为何,或可对症下药。”
隋氏说话了,“一派胡言!房氏乃王爷表妹,又亲上加亲,如今是齐王府的四夫人之一,位份虽在我和韦侧妃徐侧妃之下,但在诸姐妹之间,一向最得王爷宠爱。除了子嗣方面有些不如意,可她还年轻,王爷又最喜爱她,日子久了,子嗣总会有的。我实在不知她有何抑郁之处?定是你们这帮太医无能,查不出房夫人的病,就胡言乱语!”
齐王心中烦躁,“够了!王妃,你回去吧!”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这话是在指责婉儿心胸狭窄,可是,你不是她,你如何知道她心中的痛苦!
隋氏愤怒的看着齐王,屈了屈膝,“是!王爷!”然后转身就走。
恰好在门口遇到了前来探望的徐侧妃,徐侧妃向她行礼问安,“王妃。”
隋氏看了她一眼,“不必进去打扰王爷了。王爷怕咱们吵着他心爱的夫人养病。你回去吧,安心养胎便是。使个人去告诉韦侧妃,让她也不必来了。”
齐王没心思理会女人之间的醋意,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房婉儿身上,都是他没用,才会害的婉儿忧思成疾,“沫儿,你陪着太医去抓药吧。”
等屋子里的人都走了,齐王趴在房婉儿枕边,将头埋在她颈侧,眼泪浸湿了房婉儿的衣服。
房婉儿慢慢睁开了眼睛,感觉到齐王就在身侧,她缓缓的开口,“表哥,我们错了。”若当初再多用点心,若当初表哥娶得是那个姜小楼,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当她听到那些小丫鬟聚在一起,用羡慕激动的语气讨论着那位以战功封公主当将军的姜姑娘时,忽然气血翻涌,开始吐血。
齐王听到房婉儿的话,心中更是难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
“表哥,与你无关。都是造化弄人罢了。”房婉儿凄然的落下泪来,“表哥,我后悔了,如果当初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就算母亲不答应也没关系,只要能和表哥你在一起,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苦?”
齐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归根结底,是他无能。所以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婉儿,你什么都不要想,你好好的养好身子。我们会成功的,孩子,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的一切,会实现的。”齐王想起太医的话,擦擦眼泪说道。他其实一开始想说的是,我什么都放下,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以后我只守着你,我们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
可是话说到嘴边,齐王忍住了。如果是几年前,他真的可以什么都放下,什么都不要。可现在,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房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对表哥抱有期望。她还在幻想,表哥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抛下一切。是她自作多情了。
罢了,路是她自己选的,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怪只怪造化弄人,老天对她太不公了。
“表哥,我想见我娘,可以吗?”房婉儿虚弱的说道。她是不成了,表哥有妻有子,就算她不在了,表哥或许会很伤心,可他有妻有子,有牵挂,就算伤心,也只是一时的。
唯有娘,她只有自己了。她性子又傲,自己曾劝说她抱养庶弟,可是她不肯。有表哥在,爹和庶兄不会对娘如何,可是娘那个脾气不改,日后怕也······她想劝劝娘,改改脾气。
齐王移开视线,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房婉儿强撑着抬起身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
齐王忙按着她躺下,“不是,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姨母受伤了···”
突然沫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府里来报,夫人她,她,她过世了!”
房婉儿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大口血,直接晕倒在了床上。
齐王惊惧万分,抱着房婉儿,“婉儿,婉儿!太医!太医!快来!”
沫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方才得到消息,一时惊慌,忘了小姐还有病在身,她不是有意的。
“小姐,小姐!”沫儿膝行着爬到房婉儿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