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收到陆艳芳发来的微信,问她几点到,岑岁回着她的消息,又和她聊天。
她没有关声音,音量只有两格,但在安静的车厢里很清晰。听到消息的提示声,陆宴迟往她那里扫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和谁聊天,这么起劲?”
岑岁也没瞒他:“和我的主治医生,她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陆宴迟不动声色地问:“你和她私底下关系很好?”
“她对我挺好的,”岑岁眨了下眼,“她经常给我带吃的,对我也特别有耐心,她长得特别年轻,我一开始还以为她三十多岁,结果没想到她都五十多了。”
陆宴迟闲闲地说:“是吗?”
岑岁嗯了声,没发现陆宴迟的异样,她突然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下,边打字边说:“我给她做了一点榴莲酥。”
“你拍视频做的那些吃的,是不是拍完都会送给边上的人?”
“简单的饭菜还是我自己解决的,”岑岁说,“如果是甜点或者是火锅之类的我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会给舅舅舅妈嘛,或者让孟微雨带给她室友吃。”
陆宴迟拖长气息:“都给关系亲近的人?”
岑岁思考了下,“对。”
“那这个医生,也是你关系亲近的人?”
“……”察觉到不对,岑岁扭头看着陆宴迟,她有些微妙地说,“这个医生是女的,她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她儿子都和你一样大。”
陆宴迟忍着笑,装作很惊讶的模样:“你怎么知道她儿子和我一样大?”
岑岁:“……”
陆宴迟凉凉道:“嗯?”
岑岁生硬地转移话题:“反正就知道。”
陆宴迟又说:“是不是她和你说,要把她儿子介绍给你?”
像是自己在外面勾搭别的男人结果被他当场抓住似的,岑岁很没有底气,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我拒绝了。”
陆宴迟目视着前方,无波无澜地说:“为什么要拒绝?”
岑岁有点懵:“啊?”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答应多好。”
岑岁盯着他的侧脸,夏天的阳光刺眼地穿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五官立体又清晰,眼角下弯着,像是在笑。
“你是在笑吗?”岑岁冷下脸来,“你女朋友被别人介绍对象,你竟然还笑的这么开心?”
正好是红灯。
陆宴迟缓缓踩下刹车。
他转过头来,阳光照了进来。他的眼睑处被睫毛覆盖过一层细细的阴影,浅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层琥珀色透着很纯粹的温柔。
“又不是给别人介绍对象,”比起他的眼,他的嗓音温柔百倍,“我怎么就不能笑了?”
岑岁没反应过来。
等到车子再次启动,她才明白,却又忡楞在了原地,“不是别人?”
陆宴迟清清淡淡地嗯了声。
岑岁压下心底的震惊,“陆医生的儿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陆宴迟轻咳了下,吊儿郎当地说:“怎么就不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宴迟:我看着没有那个气质吗?
岑岁:你是禽兽她是人,你俩看着……哎……
陆宴迟:?
第58章 第五十八吻
“……”
像是被雷劈过一般, 岑岁僵硬地坐在位置上。
陆宴迟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所以他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她“有病”这件事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沉默片刻。
岑岁机械地转头, 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很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了吗?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问题这么多, 我先回答哪个?”他仍是那幅心不在焉的散漫模样。
岑岁调整好心情,轻声说:“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陆宴迟平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岑岁低头喝了口水,寡淡的水在喉咙里溢出一种艰涩感, 她的声音都是飘在空中的, “我是个病人。”
陆宴迟把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
“我之前和你说我睡眠不好,是真的。”岑岁的语气异常平静, “在我父母出事之后我就睡不好觉了,一直到现在,十多年的失眠史了。”
闻言, 陆宴迟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若有所思:“失眠也算是病?”
岑岁小声解释, “失眠是因为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梦到我?”
“不是,”岑岁想到之前和他说, 梦里要是有他就是噩梦的玩笑话, 她愧疚不已, “梦到我爸爸打我妈, 然后打我。”
陆宴迟把车停在车位上, “最近还在做梦吗?”
岑岁摇头:“很少了, 医生说有在好转。”
陆宴迟的眉目一松,“那不就好了。”
迟疑稍许, 岑岁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陆宴迟眉眼含笑,语调也漫不经心的:“半年多前就觉得你奇怪了,能在我的课上, 还是第一排的位置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
“……”
陆宴迟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在我看来,那才是最奇怪的事。”
“……”
这似乎确实比失眠还要奇怪。
“失眠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宴迟凑了过来,他伸手捏了捏岑岁的脸,“而且我看你最近睡的也挺好的?”
岑岁眨了下眼:“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陆宴迟:“搬过来之后变好的?”
岑岁:“差不多。”
这话说完,就看到陆宴迟桃花眼敛着慵懒弧度,拖着尾音说:“是不是每晚睡前都在回味我的晚安吻?所以整个人都开心的不行,就没做噩梦了。”
“……”
-
陆宴迟因为和朋友约好有事,所以没陪岑岁上去。
目送他的车离开后,岑岁才进医院。
之前和主治医生聊天的时候,岑岁就有种陆医生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陆医生看她的眼神,确实是在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
等到治疗结束。
岑岁坐在位置上没离开。
陆医生看了她一眼,语速轻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岑岁摇了摇头,她讷讷道:“阿姨,今天早上是陆宴迟送我过来的,他把您和他的关系都告诉我了。”
“他还会主动送你?谈恋爱了确实不一样,”陆艳芳的神情自然极了,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与不自在,“我让他接他妹妹,他都不愿意的。对了,他和你说过吗,他有个妹妹。”
岑岁不知不觉地就端正了坐姿,像是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似的,一板一眼地回:“陆听音吗?我见过她的。”
见她严肃起来,陆艳芳笑了:“你别这么紧张。”
岑岁磕磕绊绊地说:“我没紧张呢。”
陆艳芳仍旧笑着:“我很早就说过要把我儿子介绍给你,但又觉得他配不上你,没想到你竟然不嫌弃他和他谈恋爱了。”
“……”岑岁没有想到在陆宴迟的母亲眼里,陆宴迟会是这么个形象,她小声说,“陆宴迟挺好的。”
陆艳芳随口道:“谈恋爱嘛,两厢情愿就好。”
沉默片刻。
岑岁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地问:“阿姨,您没觉得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太好啊?”
“你这样的姑娘怎么就不好了?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又有礼貌又懂事,”陆艳芳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说,“如果你说是因为你的病情,我和他爸爸,确实也有说到过这个。”
岑岁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和他爸爸的想法一样,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陆艳芳说,“我和你认识也有小半年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我和他爸爸也不在乎门当户对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我们更在意的,是儿女的感受。”
原来,她一直如鲠在喉,非常在意的东西。
在陆宴迟,以及陆宴迟家人的眼里并不重要。
岑岁有些不知所措,“阿姨……”
“陆宴迟有和你说过吗,他妹妹高中就谈恋爱,这我们也没说什么,感情这种事嘛,两情相悦就好了。”
岑岁的眼眶一热,她认真道:“阿姨,谢谢你们。”
“这有什么好谢我们的?你们谈恋爱,又不是我和你谈恋爱。”
岑岁没忍住,笑了出来。
出了医院,她看到手机里陆宴迟发过来的消息:【我在门诊楼外面。】
陆宴迟:【你出来就能看到我的车。】
陆宴迟:【但我一定在你看到我之前发现你。】
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岑岁有点无语,但又忍不住笑。还没等她发消息过去,一辆车在她眼前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座男人的脸。
以及他嘴角浮起的调笑和玩味:“美女,走吗?”
岑岁收起手机,坐上车,“你这搭讪方式真的很土哎。”
陆宴迟:“真的土吗?我觉得挺时尚的。”
岑岁语气肯定:“非常土。”
他也没在意,“土也没事,反正也有女朋友了。”
岑岁在车里扫了眼,看到函数被关在宠物包里,她戳了戳宠物包,冷不丁地问,“函数会怀孕吗?”
“可能吧,”陆宴迟懒洋洋地说,“怀孕了也挺好,生个出来扔给陆听音,省得她每天都惦记着函数。”
岑岁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它会生男的还是女的啊?”
陆宴迟轻笑了下:“猫是分公母吧?”
岑岁:“都一样。”
“生公的吧,”陆宴迟转着方向盘,侧脸里散着笑,语气极不正经地说,“可以去外面多勾搭几只母猫回来。”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岑岁无语,“那还是生母猫吧。”
“生母猫也行,被勾搭走,我们也不用养了。”
“……”
-
中午两个人去年前岑岁就想去吃却一直没有吃的芝士排骨店吃了午饭,从韩料店出来,又去附近的家居城买了一套被套和床垫。
床垫送回来要散味,也就意味着,在床垫散味的这段时间,陆宴迟都要睡沙发。
岑岁想到昨晚陆宴迟诡异又不舒适的睡姿,当天晚上就回到孟家。
加上是暑假,孟建军和向琴没有什么事,基本上都待在家里。这也导致,岑岁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白天和陆宴迟待着,等到了晚上再回来。
因此,在床垫散味的半个多月里,岑岁和陆宴迟都只靠手机联系。
或者是晚上岑岁找借口出来,和陆宴迟偷偷摸摸地在学校附近散步。
散步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个冰激凌。
不知不觉到了七月三十一号。
岑岁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拍美食视频了,于是在那天早上,她顺理成章地用这个理由从孟家出来。
她关上背后的门。
往前走了几步。
打开对面的大门。
之前陆宴迟就把她录视频的器材都拿过来了,岑岁吃过午饭,就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吃的。正逢盛夏,虽然今年的夏天和以往的每个夏天都不一样,从七月初开始直到今天,都在下雨。但岑岁还是想做几个适合夏天吃的东西。
太久没有发视频了,又是陌生的环境,虽说器材都在,但是陆宴迟家的厨具不多。岑岁想起在陆宴迟生日时给他做蛋糕用的那些厨具还在,于是准备做一些适合夏天做的冷饮甜品。
首先是清热解毒的绿豆糕。
其次是消暑必备的红糖凉粉,往上加了许多配料,芋圆、红豆、酒酿、小圆子、西瓜、火龙果、青梅等。
这两个都是简单易上手的。
最后一个则是稍微有点复杂的,荔枝冻蛋糕。
岑岁在煮绿豆的时候往镜头里看了眼,发现镜头里突然多了个不速之客——函数。她急忙把函数抱走,扔到陆宴迟的怀里。
陆宴迟接过函数:“它干什么你了?”
岑岁:“它影响我工作了。”
函数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委屈,低低地“喵呜”了声。
陆宴迟揉了揉它的头,“要不让函数也一起录?”
岑岁思考了几秒,有些担忧:“它会不会把我的东西给弄乱啊?”
“应该不会,”陆宴迟淡声道,“毕竟它这种懒猫,懒的爬上爬下。”
像是猜到了有人在嘲讽它,函数的尾巴高高地立起,一副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休得说本老娘的坏话的表情。
岑岁觉得陆宴迟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又把函数抱在怀里。
她蹭了蹭函数的脸,“今天就带你一起录视频吧,但是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要不也带我?”陆宴迟吊儿郎当地说,“我比它更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