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乔好歹自娱自乐地跳过宅舞,梁司月却是一丁点的舞蹈基础都没有。
实话说,从零开始真的很难,C位谢雨湉早就整支舞蹈都学会了,梁司月还在细抠分解动作。
每天待到舞蹈室关门了才回宿舍,不知道躲在厕所里偷偷哭过多少回,但哭完了还是要继续,谁叫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终究,基础再差的人,练上三四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将一支五分钟不到,且难度并不高的舞蹈跳得有模有样了。
到二月底,梁司月终于迎来了进团之后的第一个假期,有足足三天的时间。也是因为三月就要演出了,公司想在这之前让大家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这天的练习结束。
梁司月回宿舍洗了个澡,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她们宿舍是三人间的,梁司月、池乔和宅舞网红一间,C位谢雨湉和队长应露一间。
换衣服的时候,谢雨湉和应露抱着一堆衣服过来了。她们已经画好了妆,过来借镜子试衣服——为了练动作,梁司月在宿舍里放了很大一面穿衣镜。
谢雨湉问梁司月和池乔等下什么安排。
两人异口同声:“回家。”
“好不容易放假,一起出去玩吧。”谢雨湉不无神秘地说,晚上有人组局,娱乐圈的某前辈。
梁司月和池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雨湉算是她们的前辈,心眼不坏,但性格有些强势,且目的性很强。队长应露是老好人一个,平常训练,其实都是谢雨湉一个人说了算的。
谢雨湉瞧出两人很犹豫,“怕什么?不社交怎么拓展圈里的人脉?”语气有些为两人不识抬举而不悦。
梁司月给梁国志发了条信息,说要晚点回去。
紧跟着开始化妆换衣服。
谢雨湉笑她和池乔的私服太幼稚,现在初中生都不这么穿了,借了她们两身衣服,还有整套的配饰。
去了才知道,那是圈内某位明星开的酒吧,配备只对会员开放的VIP包房,常有圈内人过来玩。
这里注定是狗仔蹲点的重灾区,但人仿佛有一种逆反心理,你蹲你的,我玩我的。也有些过气明星,故意来这演一出或咸湿或狗血的大戏,好让狗仔拍到搏一搏版面,不至于被人彻底遗忘。
谢雨湉带着她们径直往VIP包房走去。
梁司月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有些心律不齐。她感觉有些不妥,抓住了池乔的手,后者已是一手的汗。
梁司月悄声问池乔:“……真的不要紧么?”
“应该……不要紧?雨湉不是说是明星开的么,会员肯定也都是明星,不会太过分的。”
谢雨湉推开了一间包房的门。
超长的皮沙发上已经坐了些男男女女,尽管灯光昏暗,梁司月还是一眼认出来好几个有名不有名的明星,其中一个甚至还是一贯以乖巧弟弟形象示人的男偶像。
事实明星混夜店喝酒的场景真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大家完全丢下了形象管理那一套,抽烟喝酒说脏话,肆意调侃某某网红就是个上了岸的外-围女,偶尔也会重操旧业,前一阵就跟某某当红明星约过……
梁司月坐下五分钟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不是接受不了明星混夜店,是接受不了表面光鲜亮丽与背地乌烟瘴气的巨大反差。
池乔倒是淡定许多,她虽然第一次目睹,但之前毕竟也所有耳闻,没有那么震惊。
好在,没人引荐,也就没人留意到她和池乔两个小透明。
梁司月拉住池乔的手,让她陪她出去透透气。
拐过一整条走廊,去了洗手间。
“我们走吧。”
池乔说:“再呆一会儿。刚来就走,雨湉要不高兴的。我们就待半小时,然后找个理由溜走。”
梁司月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池乔吐槽,池乔冲她使个眼神表示“我懂我懂”,厕所聊八卦就不必了,又不知道隔间有没有人,被有心人听见就不好了。
两个人整理妆发的时候,隔间里还真走出来一人。
一个气质干练的女人,齐耳中长发,一身浅灰色职业装。装扮不像是女明星,倒有些企业高管的意思。
女人走到旁边的洗手台盆前,弯腰洗了手,抽纸巾擦干的时候,向着镜子里看去。
梁司月从镜中发现女人好像是在看自己,立即转过头去。
女人淡淡笑了笑,微微颔首,将纸巾投入废纸篓里,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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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逾白下午四五点接到周洵的电话,拜托他帮个忙。
这周,潘兰兰陪着柳文藻出国参加电影节去了,留下柳泽在家。柳泽嘴上答应潘会好好呆在家里,转头就跑出去鬼混。
一家子都是圈内人,柳泽接触圈内的玩咖不要太容易。有些人想借柳小公子攀扯上柳家的关系,自会争着抢着当东道主,凡是柳小公子想玩的,必得陪着玩到尽兴。
周洵在西南鸟不拉屎的山里拍外景戏,接到朋友的“线报”,说柳泽混夜店去了。青春期的男生,按是按不住的,柳泽从前也不是没偷偷去玩过。但这回接待柳泽的这人,有跟黄-赌-毒沾边的传闻,前两项还好,最后一项,谁沾谁是一个死。
周洵回不来,怕自己派去的“钦差”又管不动柳泽,只好给柳逾白打电话,叫他帮忙。
柳逾白一贯跟潘兰兰不对付,也瞧不惯柳泽纨绔子弟样。
周洵是知道这一点的,也就不打感情牌,对柳逾白说:“柳泽终归有柳家的血脉,跟柳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站在利益的角度,如果他误入歧途……”
这套说辞,从一贯闲云野鹤的周洵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柳逾白打断他:“周洵,我一个商人,分析利害关系比你清楚。”
周洵笑了,知道长兄这是答应了,“杀青了回来请你吃饭。”
柳逾白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柳逾白实则也不在家,去邻市开会去了。
原打算第二天早上回来,接过电话以后,晚饭也没吃,临时决定改变行程。
司机开了两小时,抵达市内,到了周洵所说的那家酒吧。
柳逾白自己没下车,叫助理莫莉去把人提溜出来。
不到十五分钟,柳泽就骂骂咧咧地跟着莫莉过来了,也不坐他的车,准备自己叫司机来接。
柳逾白缓慢放下车窗,冷声对穿一身美式潮牌蹲在路边的男生说道:“半小时后,我会给郑妈打电话,最好那时候你已经到家了。”
柳泽气冲冲地一把将帽子揪上来兜住脑袋。
柳逾白懒得理他,升上窗户,叫司机开车。
莫莉这时候说:“柳总,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这跟谁学的毛病?有什么话赶紧说。”
莫莉笑了笑,虽然柳总这时候在气头上没错,她却乐见得再给他添一点赌,“我刚才在酒吧的洗手间碰见梁小姐和她的朋友了。”
果真柳逾白眉头紧蹙,表情活像是胃里梗了一块硬石头。
莫莉不嫌事大地说:“我去把人请过来打个招呼?”
柳逾白不说话,只朝着一旁的座椅勾了勾手。
莫莉会意,立马拿下椅背上他的大衣递过去。
柳逾将大衣搭在臂弯,拉开车门下车,莫莉紧随其后为其指路——她先前被有备无患的意识驱使,特意留心等了等,看梁小姐进的是哪个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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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月和池乔再回到包房,原打算在角落里默默熬过半小时就走的,哪知道还是被人注意到。
此时此刻,手里被塞进了一杯酒。
给她酒的是一个三四线的男演员,他一眼看出来梁司月从前没有混夜店的经验,就叫她尝尝这西瓜马提尼,没酒味儿,整一个西瓜汁,酒精含量也不高。
梁司月笑一笑,说自己酒精过敏,不能喝。
“这里面基本没酒精的,尝一尝,保证没事。雨湉是跟你们一起的吧?我们经常一起玩的,就当是交个朋友……”
梁司月端着酒杯,微微笑着,想着应当怎么转移话题,不知道夸他的演技好有没有用……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梁司月就坐在靠门的角落,立即抬头看去。
让她吃惊的是,进来的是之前在洗手间碰见的那个女人。
女人掌着门把手,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向着她稍稍地招了一下手,笑说:“梁小姐,打扰一下,我老板想跟你说句话。”
梁司月不明所以,不认识这是谁,更不知道所谓的“老板”是谁。但这正好给了她摆脱男演员的借口,便放下酒杯,对一旁的男演员说了句抱歉,紧跟着站起身。
刚一迈出包间门,还没看清楚走廊里的情景,眼前一暗,一件大衣径直从她头顶上罩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去掀衣服,手臂却被人一把捏住,猛地往前一带。
她看不见,脚底下差点一绊,换了另一只手去,将大衣掀开一角,却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
背影的后脑勺都写着不高兴,也不回头,冷冷地说:“衣服盖好。”
第12章 2.2
梁司月只将衣服掀开了一角看路,走出去时基本全程罩着脑袋。
商务车停在路边,柳逾白喊她上车。
她犹豫了一下没立即行动,因为池乔还在里面。
耽误的这么几秒的工夫,让柳逾白更加不高兴。手掌用力按着她的头顶,让她转过头去,往旁边看,看见了吗,灌丛后面躲着的那些娱记。
梁司月立马抓着衣服将自己脸盖得严严实实。
等上了车,柳逾白第一时间去找烟。
其实好几回梁司月在他车上,他都挺克制没有抽,这回是真生气,吸了一口,手臂搭在车窗上,转头斜睨着她,冷声问:“你是怕未来有一天红了,自己黑料不够多?”
未成年,又是偶像团体成员,跑出来逛夜店。以后事业但凡有一点起色,被知道底细的对手拿出来编点儿故事,都够公关团队喝一壶的。
梁司月真没想到这一层。
被柳逾白一点拨,冷汗涔涔。
这时候,脸上才有些这个年纪闯了祸该有的慌乱神色。
柳逾白审视的目光,一以贯之的冷嘲口吻:“确实犯不着证明给任何人看,你这条路,走了没到半年就被人带歪了。”
梁司月没有底气为自己辩驳,谢雨湉又没有绑架她,是她自己答应来的。
她迅速冷静下来,想到得把池乔也接出来。
自己不可能再回去,只能拜托柳逾白,“……柳先生,我朋友还在里面。”
柳逾白冷哼一声,不答她的话,却是转头看向窗外。
梁司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池乔跟着方才叫她出包间的那个女人出来了。不像她这样滑稽,池乔口罩加墨镜的组合,明星标配,正常多了。
池乔显然也有些不明所以,但等上了车,望见座位上坐着的某位大佬时,什么话都忘了,战战兢兢地打了声招呼。
七座的商务车,梁司月和池乔坐最后一排,柳逾白单独坐中间一排,莫莉和司机坐前排。
车门关好以后,柳逾白揿灭了烟,叫司机先送池乔回去。
莫莉转过头来笑问:“池小姐家住在哪里?”
池乔报上自家的地址,紧跟着盯着梁司月,满肚子的震惊和疑问,奈何不可能当着柳逾白的面问。
小巷子进去了不好倒车子,池乔在巷口叫司机把自己放下来,对着梁司月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向柳逾白一行人道谢过后,便下了车。
车拐个弯,重回到大路上。
没有人说话的氛围,极其难熬。
梁司月正襟危坐,等待着柳逾白发话。
显然,所有人都在等柳逾白发话,因为车子在这附近没目的地绕了一个圈,莫莉不得不出声询问:“柳总,先送梁小姐回家,还是……”
柳逾白似是这才回过神来,“先找个地方吃饭。”
柳逾白吃东西很挑剔,整座城市愿意回头光顾的就那么几家,这些司机心里都有数,也不用柳逾白再做详细的指示。
车在闹市中行驶一段路,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街,沿路的法国梧桐,一些独门独院的餐厅掩映其间。
在其中一家门前,停了车。
柳逾白推门下了车,莫莉也紧随其后。最后一排的梁司月不知道应该跟司机在车里等,还是下车自己坐地铁回家去。
还在纠结的时候,哪知道已走到门口的柳逾白,又大步折返回来,指节敲窗,不悦的语气,“还要我请?”
梁司月赶紧下车。
莫莉落后了一两步,等她。
莫莉笑说:“柳总刚从外地回来,没吃晚饭,梁小姐不赶时间的话,跟着吃一点吧。”
梁司月心里有个猜想,刚刚浮现的,她想了想,说道:“围巾很好看,谢谢你。”
莫莉有些惊讶,继而笑道:“不客气。”
猜想得证,梁司月不免惊讶。
……那天还真是柳逾白叫莫莉去买的单?
进门以后竹影森森,餐馆是木质的二层小楼,燃着澄净的浅黄色灯光,足够清雅安静。
服务生给他们安排了二楼的卡座,临窗。
莫莉跟过来,跟柳逾白确认了明早的行程就走了。
再度独处,梁司月的心态比上回复杂多了。
因为今天的事,还有从莫莉那里确认的上回买单的事,让她发现柳逾白没她以为的那样坏,他真想看她的好戏,大可不必捞她出来,静等着未来某一天她在这件事上跌个大跟头就好了。
一旦事实和固有认知发生偏差的时候,人的情绪很难立刻就消化,因为那等于是在承认自己之前看人不准。
梁司月倒不至于死鸭子嘴硬,但她搞不明白柳逾白的行事动机。
“我能问柳先生一个问题吗?”
“不能。”柳逾白翻着菜单。
“但我真的想知道。”
柳逾白闻言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这一套衣服上,神色越发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