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太医和后面捧着个熏炉的周瑞家的,贾史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该死的腌渍玩意儿,竟然把主意打到主母太太头上了。
贾母内心不悦,却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谢过了太医一番,又给赖大家的使了眼色让她备了厚礼亲自送了太医出去,这太医也是见惯了大家族里的这些腌渍事儿,自然也是接过谢礼不提。
周瑞家的却是王氏的心腹陪房,只是她见贾史氏未发作什么,虽有所不满,但好歹知道现在是王氏生产的重要关头,只将熏炉放下,又转身进了产室。
总归害太太的也就那几个下贱胚子!
贾史氏心里愠怒,表面却仍不动声色,她原以为妇人生产难产之事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她这二儿媳一向身子骨强健,头两胎也是顺遂的产下,这一胎虽然生了很多波折,但是好歹底子在那里,哪会这么艰难!贾史氏毕竟是见识过后宅里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但她没想到老二后院里竟然有人把手段用到老二子嗣上。
她遣了人吩咐将贾政后院那几个姨娘都给看管起来,至于这事情要如何处理,却要等老二媳妇生产以后再说了。
产室里的王氏喝了太医开的催产药,又含了一片参片,总算开始了生产。
却说石头意识模糊之间觉得自己仿佛浸泡在温暖的的液体中,他下意识的一挥,却碰到了旁边一个小小的身体,他的意识瞬间清醒,想起之前跟司命星君相遇的种种,又想到意识消散在时空盘时的最后一刻,顿时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
他如今是在一个妇人的母体中吗?他晃荡着小手小脚却触到了旁边另外一个小小的身体,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他这辈子的兄弟吗?
正想细细打量自己这辈子的兄弟,手边却碰到了一块硬硬的物体,原来他这兄弟手里竟然还握着一块玉石,他楞了半刻,突然醒悟,合着他这位兄弟就是那位衔玉而生的贾宝玉!
他原想着司命星君要如何安排他去改变命格,原来竟是要和这投了胎的神瑛侍者成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不成?
想到此,石头有种新仇旧恨一起找他算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这事本责怪不了他,怎奈何这一切事情的起头皆由他而起。乘着神瑛侍者还是贾宝玉这个□□凡胎,这时候不欺负点回来,又待何时?
石头双手握拳朝着另外一个小身体就挥了过去,然而未等他做什么,一股灵力自贾宝玉旁边的通灵宝玉中溢出,来不及多想石头就将这灵力吸收了进去,而随着他的吸收,本来还安静的贾宝玉也有了动静,两兄弟在母腹因通灵宝玉而争斗起来。
于是做为母体的王氏便早早的发动了。
子时末,生产了一天的王氏终于产下了一子,说来也是件奇事,这男婴口衔美玉,这玉上竟还刻了很多字迹,接生的产婆将婴儿抱出去,口中连声恭喜道:“恭喜老夫人,贺喜二老爷,二太太诞下一位小公子,小公子衔玉而生,实乃大福之人,肯定是哪位仙人转世,衔玉而生这等奇事可是闻所未闻!”
产婆语气夸张,连声喝喜,贾史氏亦是喜不自胜,她接过产婆手中的小襁褓,露出一张白嫩可爱的小脸,细细看去竟有几分当年贾公代善年轻时的模样。
襁褓旁边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贾史氏拿起一看,只见这玉的正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仔细一瞧背面却还撰写着几行小字,上书“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贾史氏心中大动,她想到那些古来有大造化者,哪一个不是伴着祥瑞而生,这孩子如此不凡,又衔玉而生,莫不是我贾家兴盛有望了?
贾史氏心中自是喜不自胜,抱着孩子当场就给取了名字唤"宝玉",正准备吩咐下去让人拿着宝玉的名讳给外头的百姓传颂时,却见产室里的另外一个产婆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二太太,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呢!”
外面的这个接生产婆赶忙跟着又重新进去了产室,也不怪众人忽略了二太太怀的是双胎的事实,实在是这一整天兵荒马乱的,众人又是胆战心惊,又被这衔玉而生的公子夺去注意力,竟然都忘了还有这一茬子事了!
不多时,产婆又抱着一个小襁褓出来了,只是这回产婆却未大声恭贺,只是小声说道:“恭贺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又诞下一位小公子!”
产婆这句说完,有些喧闹的环境都安静了几分,贾史氏眼睛一眯,竟又是一个男孩?不是个女孩儿?
也不怪众人忽然闭口不言了,古来就对双生子一事颇有忌讳,若是龙凤胎还好说,加上这衔玉而生的奇事,那就是奇上加奇,大大的福气了。
偏生这二太太又生了一个男孩。
此时气氛有些静谧,却突然听贾政大声笑道:“神熊双诞,瑞璋两曜,母亲,我贾家希望所在啊!”
听见贾政那么说,贾史氏神色一缓,她虽因这第二个孩子又是个男孩,没给她来一个龙凤呈祥的好兆头而有些失望,但孙儿谁又嫌弃多呢?她心中一叹,毕竟是又添了一个孙儿的喜事,家族人丁兴旺,是他们这些大家族传承下去的根本!
只是先前她还想着把宝玉的名讳宣传出去,让众人都知道她贾府出了一个衔玉而生的麒麟儿的祥瑞之事,现在因这个小孙子缘故却不能如此了!
双生子的名头总归还是让贾史氏有些悻悻然。
贾史氏打消念头,细细看过两个小孙子,又问了几句王氏的情况,嘱咐丫鬟仆妇好好照顾二太太,将两个新生的小少爷交给他们各自的奶娘,就在贾政的搀扶之下出了院子。
却说这两位新生的小公子,一位自然就是大名鼎鼎衔玉而生的神瑛侍者转世贾宝玉是也,而另一位则是通过时空盘投身到王氏腹中成为贾宝玉双生弟弟的石头是也!
洗三礼后,石头得了贾政所取的名唤贾瑾,瑾字,美玉也,也有君子美玉贤才之意。说来贾政原先取了瑾瑜二字做儿子的名字,只是贾史氏一口一个宝玉将二儿子的名字定下,于是三儿子就定了瑾字!
也幸亏贾政定了瑾字,要是瑜字,贾瑜,甲鱼,堂堂灵石却成了那王八孙子,石头还不怄气死!
名字之事暂且不提,却说当日在母腹之中石头贾宝玉两人相争通灵宝玉,通灵宝玉中的灵气刚被石头吸收了一半,就被贾宝玉夺走含在了口中。
那时正逢王氏受了暗害身体力竭,石头便歇了与贾宝玉相争之心,专心配合王氏生产,他将所得的灵力分了一丝在王氏体内,又将待在王氏腹中迟迟不肯挪窝的贾宝玉一脚踹出。紧接着他才不紧不慢的出来,虽然成了贾宝玉的弟弟让他有些不爽,但是将来如何,谁又说的准呢?
第3章 抓周(捉虫)
生产时受了大难的王氏身体已经好转,也幸亏贾瑾将一丝灵力留在了她身体中,虽然王氏生产不顺,但她身体底子在那里,休养了几日也有了精神头。
一好转,她就叫了奶娘将两个儿子抱了进去,看到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王氏的心都化了!她倒并不因为贾宝玉衔玉而生的神奇之处就对两个孩子差别对待,总归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只是看到小儿子比二儿子还瘦小了几分的身体,她的眼中除了心疼却透着一股寒意。
接过奶娘手中的小儿子,王氏的眼中难掩疼惜,她有些恨恨对周瑞家的道:“都查清楚了吗?”
旁边侍立着的周瑞家的回道:“二太太,都查清楚了,不过是东院偏院的周姨娘,乘着夫人生产的忙乱之际买通了我们院里一个洒扫的三等丫鬟,让她在您安神的熏炉里加了麝香。”
顿了顿,她又继续答道:“老太太那里的赖大嬷嬷刚才过来了,说是在您日常散步的小道上发现了几块石子,看样子也是有人刻意放着的,赖大嬷嬷找到了负责清扫的婆子,那婆子挨不住就招了,说是后院的柳姨娘。”
周瑞家的瞅了一眼王氏越发阴沉的脸色,赶忙补充道:“幸亏二太太吉人自有天相,平日都是在那小道散步。偏生那天太太觉得身子重没去,这说不定也是上天庇佑二太太和两位小少爷呢,定是两位少爷都是天上的神仙转世,有上天庇佑福泽!”
王氏的脸色稍稍好转,她原想着后院里的几个姨娘在她手里翻不起什么风浪,竟然因为这一时的疏忽,害她自己差点遭了大难。
“吩咐下去,把那两个贱蹄子的身契给我拿给人牙子,把她们两个给我送到窑子里给发卖了!”王氏道。
“这,太太,这周姨娘和柳姨娘都是得宠的姨娘,发卖到那些下贱腌渍地方,二老爷那边……”
“哼,我跟我儿受了那么大的劫难,这作践我们娘儿仨的人还能轻饶了不成,若不是老爷偏宠着那些个贱人,又怎么会让那些贱人生了这些个心思,还有老太太,那周姨娘就是她赐下的。”王氏越说越恨。
若说以前她还对婆母心存敬重,对丈夫心存爱戴,那么通过这件事儿,她算是都恨上了!这次走了一次鬼门关,她还有什么看不清的,老太太那儿若不是这次牵扯上了她赐下的人,又怎么会帮着她查清楚,不过是让自己承了她的情,让自己息事宁人罢了。
周瑞家的在旁边静默不语,她有些不忍心告诉二太太,刚才赖大嬷嬷过来还说过再过两天就将两位小公子接到老太太处养着。
周瑞家的不说,王氏看她脸色不对逼问着她还是知道了。王氏知道后哭的伤心,她怀中抱着贾瑾泪水涟涟,只是虽然心里伤心,也知道结果不可改变。
谁叫她那丈夫愚孝,老太太都发了话,他是切切会照做的。
她这一哭,她怀里抱着的贾瑾也被她弄醒了,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在王氏怀里装做未醒的样子。直到听到王氏哭泣的声音,贾瑾才装做受惊醒来,看着抱着他哀泣的妇人,贾瑾终于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此刻他才接受了他新的身份,新的身体,和与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母亲。
这是他千千万万年都未曾感受过的感情,此刻,他的灵台都空明了几分,心中隐隐压下暗藏的魔气也淡去几分,他此时不知,这对他未来有多么重要的影响。
贾瑾伸出他的小手慢慢抚上了王氏的泪眼,王氏的哭声渐停,她刚才一时悲痛,抱着小儿子就是一顿哀嚎,也不知有没有吓到孩子,没想到小儿子竟伸手安慰了她!
她这时才认真打量小儿子,小儿子比二儿子要瘦弱几分,模样也没二儿子好看,但是眉眼之间却跟她极为相像。
王氏心中对小儿子生出喜爱,只是她也心中惊奇,才出生几日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她在初醒时就被告知生了双生子,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们又不是那皇家,有这般那般的忌讳,而且他们是荣国府的二房,也不是要袭爵的这房。生了两个儿子她只有喜悦,等知道其中一个衔玉而生的奇事,她虽然也惊奇,但想的更多却是不能因为两个儿子之间的差别而叫府里的人轻视小儿子。
他们这个府里惯来是捧高踩低的。
此刻贾瑾正盯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王氏,他可要认真看看他这世的母亲。
两人就那么眼对眼看了一会儿,王氏心中的惊讶越来越大,但是渐渐却也平复了下来,同胞而生,上天让一个孩子衔玉而生,那么另外一个孩子能天生早慧也就并不稀奇。
王氏间接性的为贾瑾的不凡之处找了借口,也为贾瑾以后小大人般的行为找到了理由。
时间就在贾宝玉和贾瑾一天天的成长中白驹过隙般流逝走,很快两人便要周岁了。要说这一年之中有什么变化,那也是有的。
贾政后院里的两个姨娘,终究还是顺了王氏的意思给发卖到了窑子里,不过因为这件事情也使得贾政和王氏二人的关系产生了龃龉。
贾政虽然也知道两个姨娘做的事,但好歹是服侍过自己的人,被卖到那种地方,终归还是让他觉得失了面子。况且王氏自从生产之事后,也渐渐对他冷淡,于是现在贾政除了初一十五例行公事般来王氏屋里,其他时间大多是在姨娘和书房那里,现如今贾政后院里最得宠的是一个家生子提上来姓赵的姨娘。
再说贾宝玉和贾瑾,当初没几天他们就被抱到了贾史氏那里养着,只是说来也奇怪,只要两兄弟待在一起就要打架,当然被欺负的基本都是贾宝玉。
宝玉喜好美貌的女子抱着,贾瑾却不太喜爱丫鬟身上那浓烈的脂粉味儿,两个孩子又不可能分开两处养着。故而两兄弟同在一处时,贾史氏这里常常是闹的人仰马翻的,时日一长,贾史氏精力不济,于是便想着只带一个孩子。
她心中更偏爱贾宝玉,日日心肝宝贝的叫着,于是便把贾瑾送到王氏处养着,并言明并不是对两个孙儿区别对待,只是她自己老了,精神头不好,又怜惜王氏膝下落寞,让贾瑾去尽尽孝。
王氏可不管老太太说的那些理由,她接过失而复得的小儿子,自是喜不自胜,按着小儿子的喜好布置了小儿子房中服侍的人,而她自己除了日常管理家中俗事,在禅室里理理佛经外,几乎全副的心神都给了小儿子。
很快,就到了两个孩子抓周的日子。
一大早,贾瑾就被服侍的奶嬷嬷给换了一套红色的新衣服,配上红色的虎头帽,趁得小小的贾瑾十分玉雪可爱。被奶嬷嬷抱着给王氏请了安,又跟着王氏一道去给贾史氏请安,一行人就来到了荣国府中堂。
此时中堂处,贾府众人以及几家与贾府姻亲的故交好友都已经在那儿了,贾政正忙着接待他们。
等看到两个白胖可爱的孩子,众人的夸奖恭贺声不绝如耳,直把贾史氏夸奖的心花怒放,笑声连连。
先抓周的是贾宝玉,贾宝玉被一个样貌姣好的丫鬟放到炕上时还有些不乐意,等看到周围摆放的弓箭、印章、书本、笔墨,他就更加不乐意了,但许是被贾史氏教导过,即使他有些闹小脾气,也没敢直接撂挑子不干。
他挑挑捡捡了一段时间,什么书本、印章是碰都不碰,倒是对一些手饰玩具有点兴趣,但是也没摆弄几下就丢开了,直到看见角落里的一个胭脂盒子,才像是完全有了兴致,拿起了那个胭脂盒子就再也不放手了。
等到丫鬟将他抱起时,他竟不知何时把胭脂盒子打开了,将胭脂涂抹在了丫鬟嘴上,低头就要去吃她嘴上的胭脂。
这可把贾政气了个四仰八合,原本看到贾宝玉抓到胭脂就不悦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竖子,将来酒色之徒耳!”
此言一出,厅堂里一时寂静,贾史氏面有愠色,她气贾政一时口不择言,须知今天来观礼的人中,有几个嘴碎的官家夫人,他这样给宝玉定了罪,宝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同时她也气这准备抓周物品之事的人不尽心,把什么东西都放在那儿,却是半点没有责怪抓了胭脂的贾宝玉本人,可见她心中对宝玉的偏宠了。
这时厅堂中一个贾府姻亲的夫人出来赶忙打了圆场:“老太太,这小儿本就对着色彩艳丽之物喜爱异常,小少爷只是对颜色艳丽之物偏爱,这与将来品性志向上可算不得什么,宝玉少爷看着就聪颖异常,老太太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