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摇低头来蹭他的脸,柔声:“言二哥哥,我不怕告诉你,我有那样的过去,权势对我来说,就格外重要。我不能为你放弃权势,没有权势,我心里不安。我不能只有情爱,不能只有你。
“但是你也很重要。权势和你,我都要,一样都不想放过。言二哥哥,你放心,如果你的底线是名分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的。”
她手抚他下巴,他目中光动,似要说话。暮晚摇一只手指按在他唇上,制止他说话。
暮晚摇非常认真地凝视着他:“可是你真的想清楚跟我在一起了么?即使我们很大的可能,一生无子?你真的想清楚了,不会再反悔?你要是想清楚了,我日后再不会拿这种事自寻烦恼,也不会容许你后悔。言二哥哥,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不然日后我又无子又欺负你,你可就太难了。”
言尚低声:“不要贬低自己。”
他没明确回答,却是抬手搂住了她的肩,向她望来。他目若清水,这般含蓄的回答,让暮晚摇顿时忍俊不禁,觉得他可亲可爱。
她心中枯了的花重新绽放,枝叶舒展。
他就是有这般能力,让她死了又活。
言尚还记着自己的要求:“我的名分……”
暮晚摇瞪圆眼,故意道:“你考虑了整整一个月,才考虑出结果,怎么就不容许我多想两天了?我也要认真考虑,我也要想清楚后果。嫁你太麻烦,我不是那般冲动之人!我拿不到好处,才不会嫁你!
“你好好等着我考虑清楚吧。”
言尚愕然,意识到暮晚摇在报复他。他只能叹口气,接受了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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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又压着他亲。
然而踟蹰半晌,言尚靠在床柱上,喘着气问她:“我们算是和好了么?”
暮晚摇手指软软的,揉入他腰内,换得他颤抖不已,隔着衣赏按住她作怪的手。她根本没有回答他,言尚也不好总是问啊问啊的。他想应该是和好了,不然她不会这样……
只是天色越来越晚了,漏更声响了不只一次。
言尚道:“天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他语气带一份挣扎,显然从美人窝起来,如他这般,也会依依不舍。何况二人将将和好,中间空了一个多月,今夜他也有些控不住。
暮晚摇坐在床上看他起来,他回头看她一眼。
暮晚摇挑眉。
言尚道:“我真的走了。”
暮晚摇不说话。
言尚:“明日……明日我就回去了,我只是专程来跟你解释的,说清楚我就得回长安了。”
暮晚摇依然不说话,似笑非笑。
言尚再次回头看她,他就这般回头看了三次,暮晚摇唇角忍不住一翘,终是撑不住,坐在床上就往后倒。
她笑得打滚,手撑着脸抬起来,眉间柔情,眼中水波盈盈,腮上笑靥如花:“好了好了,你别再总看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想留宿就留嘛!
“小别胜新欢,我从来就没有不肯过啊!”
言尚被她的促狭弄红了脸。
他坚持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多和殿下说一会儿话而已。”
暮晚摇郑重其事:“盖棉被纯聊天么?真有你的。”
她这么促狭,闹得他很不自在。他被她笑得越发不好意思,觉得自己龌龊。他几乎要自暴自弃走了时,暮晚摇又亲亲热热地将他拉下来坐着,开始甜言蜜语地哄他,留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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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夜里睡的时候,例行就留一点儿灯火。
言尚一直记着她的习惯,他在帐外点了盏灯,将一重重帷帐放下,小心翼翼地回到床榻前,靠在床沿上,就躺了下去。
暮晚摇睡在里面,盯着他的背影。
快要把他的后背瞪出洞来。
暮晚摇阴阳怪气:“你这就睡了啊?”
言尚轻轻“嗯”一声,说:“殿下明日要赶路,我明日要返回长安。”
听出他语气里的忧虑,暮晚摇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禁笑:“你又来了。出长安时没告假的人是你,现在还没到天亮,你就开始坐立不安,开始愁明日的公务了。能不能放松一点儿啊。”
言尚:“对不起。”
暮晚摇哼:“你是对不起我。”
顿了许久,她突然又开口:“你真是根木头!”
娇嗔的语气里多上两分失落,还有很多无奈。
暮晚摇正抱怨着他的无动于衷,听那背对着她的少年郎君道:“我怎么是木头了?”
暮晚摇:“你要不是木头,就不会旁边睡着娇滴滴的美人,你只背对着我,连头都不回。”
他不吭气。
暮晚摇伸手想戳他,但是指尖只是轻轻挨了一下他的后背。她记得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便不敢乱碰。
她意兴阑珊,翻身也想背对着他了:“要不是怕你受伤,我就睡你了。”
言尚坐了起来,他靠着床沿坐了起来,起身拉开床帏。暮晚摇偷看他要做什么,心里嘀咕难道他被她说的生气了、要走了?
她心里不安着,见言尚回头来看她。目光依然是清润的,但也许是灯火太暗,他的眼中光影重重,有了更多的含义。
言尚倾身来抱她,将她抱了起来。暮晚摇茫然不解,下一刻脸忽然羞红,因他的手指轻轻勾过她的腰间带子,温暖的指腹揉过她的腰。暮晚摇腰肢一下子软了,不太冷的空气窜上她的冰雪肌肤,小腿上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面容绯红,又突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她还不曾见言尚这般主动,便又羞又喜地望他,又因膝盖空荡荡地沾了空气,而微微发抖。
她见他垂目去看,忍不住害羞,伸手捂他的眼睛,口上还笑嘻嘻的:“不要看!”
言尚抓着她伸过来的手,头一偏,就吻在了她手腕上。细密的郎君气息和柔软的肌肤相贴,暮晚摇浑身战栗,睫毛颤得不停。而他竟然没有结束,雨点般的气息顺着她的手腕,蜿蜿蜒蜒,穿山入水。
言尚赤足蹲在床榻边,脸挨着她的腹,另一手搭在她膝上,轻轻推了推。
暮晚摇不解看他。
因她从不曾想过他会有这样大胆的时候。
下一刻,他低下了头,吻继续顺着山水丘壑,缓缓流淌。
他跪在脚踏板前,长发落在肩上,低下的睫毛密帘一般。暮晚摇登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叫一声,她受不住,上身仰倒,倒在了床褥间。她全身涨红,而他的气息柔柔地在下,为她染上了桃红色。
暮晚摇要疯了。
长发落在枕间,她雪白的足踩在他肩上,踢他:“放开!放开!不许这样……不许这样!”
然而声音带着哭腔,又因愉悦至极而微微发颤。
春雨淋淋,灯火重重招摇,星眸半闭,唇儿微张。她不堪地用手捂住嘴,眼尾尽是绯红色和涟涟泪意。
山水纡曲,袅袅濯濯。郎君跪在地上,女郎躺在床上。帷帐照着二人的身影,光影黯淡,朦朦胧胧,一片暖色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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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
郊外北营地的军队已经入睡,只有巡逻军士巍然而立。
主账中,只有刘文吉靠着一张榻,手里握着一把剑。
他闭着眼,昏昏欲睡时,剑也不离手。他时而从噩梦中惊醒一瞬,蓦地睁开眼,看到黑漆漆的帐中只有自己,便重新闭上眼。
他时刻警惕着外面随时会发生的叛乱——北营地这边,定要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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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府中,赵灵妃已经歇去了,韦树仍坐在书舍的案前。
他孤零零地坐了很久,夜色已经深透,外面一声猫叫,将他惊醒。
他凝视着书案半天,铺开纸,开始写一封折子——
求去出使诸国,联络巩固大魏与周边诸国之间的关系。
他写一道折子,论大魏和周边国家亦敌亦友的关系,又抒发自己的雄心壮志,用华丽的文采装饰,好让看到折子的人为他的抱负感动,答应他的请求。
韦家拿韦树当棋子。
韦树却要跳出这张棋局。
他对不起自己的老师,但他知道怎样才是更好的。他宁可离开大魏出使各国,之后数年不能归,也不愿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韦家可以让御史台停了他的职。
然而他们不能一手遮天,让周边诸国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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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皇帝半夜从噩梦中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睁眼等着天亮时,外面伺候的成安知道陛下醒了,便进来伺候。
一会儿,成安通报了一个消息:“陛下,言二郎似乎离开长安了。”
之前皇帝就派人监视言二郎,言尚行事规规矩矩,好不容易出了一件没那么规矩的事,下面的人立刻来报陛下。
皇帝默然。
若有所思:“丹阳什么时候离开的长安?”
成安听懂了皇帝的意思,说:“公主殿下是天亮时走的,言二郎是午膳后走的……但公主是坐马车,言二郎是骑马……也许真的能追上。陛下,看来言二郎和殿下真的要好事将近了。”
皇帝目露笑意。
轻声:“那朕就要给言素臣一个升官位的好机会了……全看他能不能抓得住。”
他叹气:“言素臣不强大,如何能护住摇摇呢?”
第106章
言尚一只手撑在床上, 一手打开帷幔,俯眼来看那躺着喘气的公主。
发如藻铺, 香腮嫣红。如同一道清白月光照于她身,山丘湖面尽是冰雪覆来。她眼中眨着濛濛如水雾一般的光,春情诗意荡于眉眼间。一切结束后, 她尚有些缓不过神,蹙着眉向言尚凝睇而来。
言尚心脏扑通, 有些惊讶、又有些恍惚地看着她现在的样子。
他第一次在她身上见到如此慵懒肆意的风情,她比之前两次状态都要好很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让暮晚摇舒服了。
女郎眼尾飞霞,香汗淋淋, 娇喘微微。他被她的声音弄得也有些难受,但是那猫儿般的气息每拂过他耳边一次, 他都想更努力地讨好她, 想听到她更多的。
言尚的心跳声大得,让他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沉浸于她此时的美丽, 禁不住俯下身, 想要亲一亲她的唇。
暮晚摇伸手挡住了他的气息, 她声音仍有点儿哑, 却娇娇的:“不要!脏!”
言尚无奈低声:“你自己的东西,你也嫌脏?”
暮晚摇瞪向他。
他垂着眉眼,面上也如染霞一般,青丝铺落。他这般微微笑了一下,便如山水轻荡一般惹人心动。暮晚摇看得心旌摇曳时,言尚已经放下帐子, 离开这边了。
言尚去取了茶水漱口,又找了一方帕子来。他估计暮晚摇肯定是懒得洗漱,便想为她擦拭一下。他又这般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刚打开床帐跪在木板上,一个娇娇的小人儿就展开雪臂抱了过来,让他占尽了温香软玉。
暮晚摇抱怨:“你又去这么久!本来有点儿兴致,都要被你来来回回地搅没了。”
言尚有些羞涩,他解释:“我只是去收拾一下。”
暮晚摇笑盈盈:“言小二有没有被你弄得下去了?”
言尚没听懂。
而她直接用行动让他听懂了——她伸手向他腰腹下揉去,指腹触挨。言尚一僵,顿时血液逆流,反应不受控制。她露出了然笑,偏过脸,有点儿戏谑、又有点儿看热闹地向他望来。
他脸红透:“摇摇!”
暮晚摇:“你听懂了啊?”
言尚无奈:“你都这样了……我又不是傻子。”
暮晚摇笑眯眯,心想和聪明人玩就是有意思。稍微一点拨,他就懂了。但是言尚停顿了一下,温柔地拨开她的手,轻声:“我明日还要回去呢……不方便。”
暮晚摇诧异:“难道你还能折腾一宿?你还有那种本事?”
言尚微恼,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口无遮拦?我是说……在旁人的地盘,我不自在。”
暮晚摇哼笑:“你何时自在过呀?你从来都不自在。嫌白天光太亮不能避嫌,嫌晚上孤男寡女落人口舌;嫌不是床不合礼数,嫌马车颠簸让你害怕;嫌时间太短我不满意,嫌时间太长被人发现;嫌婚前总是不好,嫌我迟迟不许婚……你就从没自在过。”
言尚无言。
他却说不出话,心想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见言尚手拿着一张帕子、半天纠结着不动,暮晚摇叹口气,拉着他坐下。她拿过他手上的帕子就要擦拭自己,她抬起膝盖,只是停顿一下,就见言尚匆忙扭脸背对她,不向这边看来。
暮晚摇对着他的背影皱下鼻子,嫌弃他的放不开。
她心中琢磨着总要言尚放开一次……男女之事、闺房之乐,天经地义,他却没有一次能真正打开他自己,就总是不能享受到最快乐的时候。暮晚摇想来,都替他有些可惜。
许久,听背对着她的言尚低声:“你擦好了么?”
暮晚摇:“嗯。”
他转个肩,见她已经穿好中衣、没有哄骗他,这才微微舒口气,倾身来要拿她擦拭过的帕子。见他又有起身去收拾的样子,暮晚摇服了他了,从他手里抢过帕子往外面地上一扔,拉着他躺下,不悦道:“不要管了!明日会有侍女收拾的。”
言尚被她拉着侧躺下。
金色的帷帐和烛火照在他们身上,暮晚摇与他面对面而睡。安静躺下,四目相对,空气变得滚烫如炸。
他睫毛颤抖,眼眸垂落,有点躲闪。
暮晚摇见他这样,看他凌乱的乌发,看他面上还未褪去的红色,她越看越是欢喜。她再垂眼看他的腰下,问:“真的不用我帮你么?我用手也可以啊。虽然你后背受了伤,可是其实侧着来……也行啊。”